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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错1-18by 白玉楼-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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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深花殘哪──燕兒失伴,空余西風哪──滿袖是寒。當時年少哪──負了多情,縱使淚盡哪──不能夠還……”
夜色極沈,狂風將門外的棉布簾子打得颯颯作響。窗上結著一片白霧,看不清外邊雪勢如何。伴著窗外嗚咽北風聲,那瞎子老琴師的二胡聲就顯得愈發淒清。
“當時年少啊……負多情啊……縱使淚盡啊……不能還……”
忽地只聽“啪”的一聲巨響,把小店裏的旅客都驚了一跳。卻是個身形高壯的漢子往桌上拍了一掌,大聲喝道:“兀那老頭兒別唱了!是唱是叫魂哪?見他奶奶的鬼天氣,老子不能上路已經憋了一肚子氣,惹起爺爺的火來一拳砸爛了你的破二胡!”
這間客店地處青陽縣外清泉嶺南的淮榆道上,這淮榆道南通臨安北達長江,乃是南來北往的商旅必經之道。今夜雪狂風驟,門外積雪過膝,著實無法行路,竟有二十余人擠在這一間小小客店裏。這群人中,有行色匆匆的旅人,有勁裝打扮的江湖人,也有懷中沈甸的商人。因為門面狹小,都只得拼桌,來遲了的便靠牆坐著,就著桌上一點油燈搖搖曳曳的光,打發這漫漫長夜。
那拉二胡的老瞎子便在牆角蜷著,身邊還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身上棉衣破了個大口子,凍得瑟瑟發抖。這三九天氣,本已寒意徹骨,這瞎老頭偏還要咿咿呀呀唱一首如此淒涼的曲兒,就那四句翻來覆去唱個不停,怎能不叫人心煩意亂。
那漢子罵完仍意猶未盡,一口濃痰便吐在老頭衣角。小店裏盡是天涯陌路人,瞧他腰別大刀,肌肉虯結,又有誰會為一個瞎子老琴師出氣呢?
只有老瞎子身邊的小女孩慌忙掏出手絹擦去穢物,隨後蹭地站起,伸手指著漢子清清脆脆地道:“你這洠Ы甜B的壞蛋,怎麼可以這樣對老人家,快向我爺爺道歉!”她人生得雖瘦小,不料勇氣倒如此大,臉上全無懼色。那漢子嘿嘿冷笑道:“臭丫頭敢罵到老子頭上,找死!”猛地伸出一只蒲扇大手,竟掐住了小女孩纖細的脖頸。小女孩立時呼吸不暢,滿臉漲得通紅,伸手去掰他的手掌,哪裏掰得動。眾人見他竟對個稚弱女童動手,均心生不忿,不少人便要出聲制止,卻聽他忽然痛哼一聲,猛地收回手,連連後退幾大步。小女孩驚魂未定,忙逃回爺爺身邊。
那漢子一只手伸在半空顫抖不已,手背上赫然插著一只筷子,將他厚實的手掌戳個對穿。在座識武之人都不禁變色,以區區一根筷子刺穿手掌,該是何等功力?
漢子怒吼一聲,環顧四周,臉上橫肉扭曲,煞是可怕。他望定西南角落,似是認定筷子從那方飛來。西南角落裏坐著三人,一個是膚色黝黑的農夫,一個是腳夫打扮的矮個子少年,另一人身披灰色裘袍,戴著鬥笠遮面。農夫早已退到一旁,少年也忙躲開連連搖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漢子認定那灰袍人最為可疑,喝道:“就是你!偷襲僮樱礌敔敳豢乘滥悖 睋'起大刀,和身撲向那灰袍人。
那灰袍人陰陰地道:“不是我。”他身子輕輕一搖,那漢子竟撲了個空,定睛一看時他已好端端地坐在另一張凳上,不由心裏著慌,可就此收手又覺太洠孀樱讵q豫,那灰袍人冷冷道:“不是我。你若再惹我,去死的人便是你自己了。”這人聲音又尖又細,似男似女,加之裹著裘袍,更分不出男女。
那漢子心裏雖怵,卻是一股蠻勁不肯罷休,大吼一聲又摚У犊橙ァ
誰知刀將落在灰袍人頭上的剎那忽然停住,只見那漢子身子一僵,竟轟然倒地,就此氣絕身亡。小女孩駭得尖叫起來。
唯有習武之人眼力上佳,方能看見一道銀絲從灰袍人袖中伸出,竟就割斷了那漢子的喉嚨。其余人如見鬼魅,遠遠退避,那灰袍人身邊竟空出一大塊地盤。
便在此刻又生動靜,只見枺辖怯腥梭E然騰身而起,直撲向窗口,似欲破窗而逃。
與此同時灰影閃動,灰袍人亦隨之躍起,一道銀絲甩出,如影隨形纏上對方腰間,竟靠著細細銀絲硬生生將逃跑者扯回甩落在地。
只見跌落地上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雖然衣裳髒汙,卻是烏發如雲膚白唇紅,頗為嬌美,顯然不是普通人家女兒。只是她臉色極是恐懼,被銀絲卷住不能動彈,便雙手撐在地上拼命將身體挪後躲避。
那灰袍人卻毫不憐香惜玉,以掌作爪陡然抓向少女臉龐,少女躲避不及,慘叫一聲,一張白嫩的臉上已被抓得皮開肉尽Ⅴr血淋漓。她尖聲泣道:“蕭總管,饒了我罷,是王妃讓我在桃花上擦藏青芽粉讓桃妃滑胎的,瑤琴也是洠в修k法啊,王妃之命瑤琴不敢不從啊……”
聽眾都是一驚:難道這少女竟是從王府中出逃的丫鬟,而那灰袍人則是奉命追捕?此人聲音尖細不男不女,難道竟是個內廷太監?
那蕭總管松脫少女身上銀線,慢慢道:“你說,桃妃已經中了你們的招,已然流產了?”
少女瑤琴慌忙爬起,趴著連連頓首,泣道:“是瑤琴卑鄙無恥,桃夫人待我極好,我卻背叛了她。桃夫人會武功,又通醫術,尋常招數害不到她,王妃見她每日只是在王爺的桃園裏對著桃花癡癡出神,便想出了這一招。藏青芽墮胎需一月方能見效,王爺出征後王妃尋了個由頭將桃妃趕出府,算算日子該在昨日發作了……”
蕭總管冷冷地道:“那你又怎會在南人的地盤?”
瑤琴仍是一邊頓首一邊泣道:“王妃許我事成之後便讓我做王爺的侍妾,瑤琴一時鬼迷心福Т饝耍晌以较朐脚拢鯛斁髦畼O,一定有辦法查出來是我下的手,一定會整得我生不如死,我就也趁桃夫人一走王府大亂時逃出來了,我想逃得越遠越好,誰知今天看見您的斷魂銀絲,我就知道,內廷蕭總管來追捕我,我是死定了……但求蕭總管給我個痛快死,求蕭總管莫要送我去見王爺……”
她寧可死也不敢回府受罰,不知那王府中有多少恐怖刑罰等待著她,想來那王爺定是個狠辣之極的人物。見她叩頭不止,血流滿面,其狀甚慘,眾人不由都心生惻耄В娔鞘捒偣芪涔O高,又覺不便發話。忽聽那小女孩道:“這位蕭總管伯伯,你就饒了這位瑤琴姐姐罷,她也不是很壞的人,你看她多可憐啊!”
蕭總管嘿嘿一笑,慢慢退回牆角,陰陰地道:“既然小姑娘求情,我便做個順水人情。這女子的命我洠d趣,不過──她面帶死相,閻王爺是遲早要來收的。”
此時窗外寒風呼嚕В陜葞妆K油燈忽明忽滅,地上猶躺著一具屍體,突然聽那蕭總管以尖細飄忽的聲音陰森森地說出這一句“閻王爺是遲早要來收的”,眾人都禁不住洠碛傻卮蛄藗冷戰。
一個“的”字尚未收音,忽聽“!”地一聲,小店的門竟然自己開了!一陣狂風卷入,將五張桌上五盞油燈刷地撲滅了四盞,屋內登時大暗,已看不清各人面目。
門外夜色仿佛地獄底層一般的漆黑,風聲咿咿唔唔更似鬼哭,更夾雜著極為刺耳的“吱呀”聲,僅剩的一盞油燈的火苗在狂風中枺刮鲹u,照得眾人影子忽大忽小,而門外竟看不到一個人影!
縱然這店內客人都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客人,卻也都禁不住毛骨悚然。小女孩撲在爺爺懷裏瑟瑟發抖,瑤琴更是驚恐萬分,趴在地上幾欲暈去。
忽然間,一個人影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那人披了件長長的黑色鬥篷,將面目全部遮住,只露出眼中兩點精光,活生生便是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難道竟真是閻王爺派他來索命了?
只見那人緩緩走進店內,眾人只嚇得寒毛倒豎,大氣也不敢出。
那人身後竟還有個和他一模一樣身披黑鬥篷之人,兩人各伸一手向後仿佛拖著什麼枺鳎迷僮哌M幾步便看得分明,赫然是個黑漆漆長方形的棺材!
原來那刺耳的“吱呀”聲便是棺材在雪地裏拖移所發。──莫非這棺材便是為瑤琴准備的?
兩個黑衣人將棺材緩緩拖進,棺材之後還跟著兩個黑衣人。眾人無不驚恐萬狀地避開,四人就在門口一張桌邊坐下,自始自終不出一聲,當真不知是人是鬼。有這四人在屋內一坐,人人只覺從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連頭皮也僵硬了。
便在這店內氣氛鬼魅可怖,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時,二胡聲卻又悠悠響起,瞎琴師嘶啞的嗓子又翻來覆去地唱起那四句歌:“苔深花殘哪──燕兒失伴……”
他唱得雖難聽,卻到底舒緩了些恐怖氣氛,叫人松了口氣。他的小孫女也鼓起勇氣,走上幾步扶起早已暈去的瑤琴,掏出手絹試圖擦拭她臉上鮮血,卻哪裏止得住。
瑤琴被小女孩一動,悠悠醒轉,感激地笑了笑,低聲道:“小妹妹,謝謝你……別費力氣了,我這條賤命自己也不想要啦……我害死了桃夫人的孩子,這是報應……”
小女孩搖頭道:“你叫我小針兒吧,爺爺就這麼叫我的。你別怕,我去找布帶給你包紮傷口。”忽聽有人道:“我來。”卻是原本坐在蕭總管身旁的那個矮個子少年。少年向小針兒一笑,露出兩顆虎牙,甚是可愛。小針兒喜道:“謝謝哥哥啦,你是大好人!”
那少年將自己衣衫撕了給瑤琴包紮,瑤琴正想道謝,少年卻臉色一肅,道:“你背叛主子,陰窒露荆λ罒o辜嬰兒,若不是看在這位小針兒妹妹的好心份上,我是不會救你的。”瑤琴羞愧無地,方待開口,忽聽又有一人高聲道:“那女子,你口中所說的‘桃夫人’,莫不就是那通敵叛國、水性楊花、淫賤無恥的桃花妃子麼!”
說話的是個身背長劍的道士。一聽這“桃花妃子”四字,在座之人無不震驚,臉上皆流露出憎惡與鄙夷之色。一書生猛一拍桌子,大聲道:“一定是那賤婦了!所謂王爺,定是金狗的都元帥完顏錯無疑!”眾人恍然大悟,紛紛斥罵“賤婦”。
小針兒大奇,忙問少年道:“桃花妃子是什麼人?難道她是個很壞很壞的女人麼?她做了什麼壞事,為什麼大家都罵她?”那少年面露難色,尚未開口,書生已接口道:“那桃花妃子正是該被千夫指、萬人唾!她本是我大宋飛劍花將軍的結發妻子,卻背叛花將軍,隨那金狗完顏錯私奔,做了金人的側王妃,豈不是水性楊花、淫賤無恥?哼,可那完顏錯淫亂好色,還不是一時新鮮勁過去便將她丟棄一旁!”
瑤琴忽掙紮起身似要開口,但傷重情急下連聲咳嗽,竟說不出話來。書生越說越激憤,拍著桌子又道:“她若單是隨金狗淫奔也罷,可恨七年前秦淮河上,她竟和完顏錯合窒莺▽④姡股硵嗔嘶▽④娨恢挥冶郏
小針兒禁不住驚呼出聲:“啊,花將軍不是她從前的丈夫麼!為什麼這麼狠心哪!”
書生恨恨道:“那賤婦正是如此卑鄙惡毒!飛劍將軍花宴春是我大宋第一英雄,自帲Ю蠈④娙メ幔▽④姳闶俏掖笏诬娒竦捻斄褐涔μ煜聼o敵,更且呋I帷幄、用兵如神。若不是自己的妻子設計陷害,怎會敵不過那完顏錯、又怎會斷了一只臂膀!若非花將軍當日重傷,又怎會讓金人得勝、鐵蹄渡江、占我彛е荨⒊刂荩「珊薜氖牵翘一ㄥ舆從花將軍處偷取了我大宋的秘不外泄的軍書陣法、兵防地圖交給完顏錯,以致這七年來大宋與金人交戰多有輸陣。若非那桃花妃子紅顏禍水,以花將軍之神勇,豈不早已率軍收眩掖笏伪边吺У兀
店內眾人無不露出痛恨激憤之色,七嘴八舌附和書生,斥罵那桃花妃子禍水亡國。
忽然瑤琴鼓足力氣,擋開為她包紮的少年的手,大聲道:“你、你們都是胡說!桃夫人絕不是什麼卑鄙惡婦!她洠в泻▽④姡潜煌鯛斪约簱尰厝サ模
眾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將目光投向她。小針兒忙道:“瑤琴姐姐,你看你傷口都裂啦,別說啦。”瑤琴搖頭,泣道:“不,卑鄙的人是我,桃夫人待我好,我卻背叛了她,今天我不能讓別人這樣誣蔑她。”小針兒奇道:“那你說,那位桃夫人不是壞人嗎?”
第一章 風雪夜店(中)
瑤琴含淚道:“桃夫人怎麼會是壞人呢?她又美麗,又好心。我是王府唯一的漢人丫鬟,剛開始不會說女真話,府裏的人都欺負我,只有桃夫人護著我。我知道她也不是因為看重我,不過是看在我同是漢人的份上。她在王府裏從來洠в虚_心過,對誰都是冷冷的,我知道她心裏一直惦記著她的丈夫花將軍,可是洠мk法──王爺武功高強,權勢滔天,他要搶一個女子,哪怕是大宋最英雄的飛劍花將軍的妻子,也一定能搶到手。王爺把桃夫人搶回來,是七年前的事了……”她的聲音忽然溫柔起來,“那年我才十二歲,爹娘早死,兄嫂成日打罵,一天我一個人坐在村外的泥地裏哭,忽然看見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邁過來,馬上坐著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裹著一身雪白色貂袍,斜插一根束發木簪,披在肩頭的黑發還帶著卷兒,眉眼比畫上的仙人還精致,廟裏的二郎神也洠⒖ N疫@輩子都洠б娺^那麼好看,又那麼高貴的人,當時就呆了。他只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問了句,‘願意去北邊嗎?’我就臉也熱了,心也醉了,稀裏糊塗便地點了頭。我跟他的隨從上了馬車,便看見了桃夫人。她當年也只十八九歲,挽著婦人發髻,穿著桃色衣衫,容貌極美麗,臉色卻極蒼白。我聽那些隨從說,她是王爺新聘的夫人,因為王府洠в袧h人使女,便讓我去服侍她。誰知晚上在客棧歇腳時,桃夫人卻不肯吃飯,我怎麼勸也洠в谩:鋈煌鯛斖崎T進來,冷笑道:‘原來你想絕食自盡。正好哇,你說我帶著你的屍體回去見大師兄,殺他會不會更容易些?’夫人瞪著他,神色怨毒,恨聲道:‘方綺錯,你還有臉叫他大師兄麼?!’王爺的笑立時便消失了,盯著夫人看了一會,眼神可怕極了,過了好一會才慢慢道:‘我不是方綺錯,我是大金朝淩王完顏錯,你還是早些改了舊日稱呼的好。’夫人怒極,冷笑道:‘好,好個淩王完顏錯,像你這般狼子野心、忘恩負義、陰毒卑鄙、不要臉皮之人,當真舉世無雙!’王爺卻毫不介意似的微微一笑,柔聲道:‘師姐,大師兄落到如今這地步,可不怪我,都是被你害的呀。’他的音眨麥厝幔晌衣犞鴧s禁不住打冷顫……”
聽她說到此,那書生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聲,插口道:“你這小女子胡說八道,當真不知羞恥!”瑤琴急道:“我所說字字是真,你懀颤N誣賴我!”書生冷笑道:“你說那完顏錯稱桃妃為‘師姐’,稱花將軍為‘大師兄’,這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那完顏錯乃是金狗的宗室子弟,位極人臣,文領三省事、武任都元帥,正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飛劍花將軍卻是我朝有史來最年輕的兵馬元帥,官拜禦前統軍,敕封小梁侯,祖上便隨帲г獛浛菇穑@兩人如何能是師兄弟?!”
眾人早生懷疑,聽這書生說得頭頭是道,無不深覺有理,都出聲附和。瑤琴見無人相信,心中直發急,卻又不知如何駁斥。
誰知西南角落裏忽傳出那蕭總管陰森森的聲音:“這丫頭說得洠уe,二王爺乃是撸跏龃巫樱孕¢L在南朝,十六歲才回王府,以文才武略驚豔四座,十八歲便官拜奉國上將軍。”
眾人一時都安靜下來,見他武功奇高,對他的話竟不由信了八分。欲待聽他詳加解釋為何完顏錯會自小長在南朝,他卻又不再發話。小針兒忙拉瑤琴衣袖道:“姐姐,那你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三個會是師兄弟?”
瑤琴道:“後來王爺便說:‘若不是那夜見了你做婦人裝扮,知道你已嫁與大師兄為妻,我本是想與他在戰場上一決高下。可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就莫要怪我翻臉無情、毀盟攻宋了!嘿,若不是當年大師兄為了給你摘那朵錯桃花,殘了右手,我又怎能輕易得手?’夫人臉色慘白,道:‘你還有臉提當年的事!是我們瞎了眼,十三年來錯將中山狼當作親兄弟!’王爺卻驟然背轉身去,過了片刻,卻澀聲道:‘你若真將我當兄弟,三年前那一夜,卻為何要與我肌膚相親,顛У锅P……教我以為,你心中那人是我……’夫人臉色更加白得可怕,嘴唇顫抖,過了好一會,聲音極低地道:‘那是個錯铡俏业腻e……’王爺並洠Щ仡^,厲聲道:‘是你的錯,那你便承擔後果罷!’說罷便甩門出去了……”
書生冷笑道:“說到底,還不是因那桃花妃子生性淫亂、紅顏禍水!自古妹喜妲己、西施楊妃,禍亂天下有例在先,花將軍斷臂是為她,完顏錯毀盟攻宋是為她,這桃花妃子一日不死,我大宋一日不得安寧!”眾人便又覺得他言之有理。瑤琴想要反駁,又怎辯得過讀書人引經據典、伶牙俐齒。她面傷本重,方才全懀环轂樘义暝┲膹姄卧S久,此刻急火攻心,傷口迸裂,鮮血竟是止不住地湧出,浸透了少年給她包紮的布條,人也漸失神志。少年急忙動手為她止血。
忽聽那蕭總管尖聲細氣地道:“小夥子,你是兩江龍家的人罷?剛才那根筷子是你出的手,好腕力啊。倒教我給你背了黑鍋。你為什麼不用龍家的‘春風化雨’手法給這丫頭點|穴止血?你盡力掩飾,怕泄漏了身份,可既然出了手,便總有人能破的。”
他說出“兩江龍家”四字,少年便微微一怔,店內眾人卻皆是大吃一驚。這兩江龍家名頭極響,卻是個縱橫長江一帶的盜俑C,管你是官是商、世家幫派,但凡他們看中的寶物,初一遞了拜帖點名要盜,十五之前必定得手,偏他們武功高強神出鬼洠Вp功更是武林一絕,任誰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只能自認倒黴。
登時見有人摟緊懷中包裹,有人交頭接耳,有人側目以對。少年苦笑道:“蕭總管好眼力,龍雲佩服。耄Рm身份,不過是怕驚嚇了眾位罷了。瑤琴姑娘,讓你受罪了,抱歉。”說罷只見他出手如風,一一點過瑤琴面上|穴道,血流立止。
小針兒又驚又喜,道:“小哥哥,是你救了我,多謝啦!你一定是個俠客吧!”龍雲苦笑道:“我是個小伲氖鞘颤N俠客。小丫頭,都是你害得我忍不住出手露了身份,不過既然已經被人認出,有些話我便一定要說了。”說著轉向眾人,朗聲道:“七年前,秦淮河上,我親眼見到花宴春將軍如何被奸人完顏錯所害,桃夫人也是無辜受害的可憐人,世上無知小人造郑麣еr,敗壞桃夫人與花將軍名聲,誰若信了那些屁話,才是愚蠢之極!”
他這一句,其實暗將在座的幾乎全罵了進去,但眾人好奇心占了上風,並洠ё⒁猓腥吮愕溃骸澳悄惚阏f說那天情景,為什麼大宋最神勇無敵的花將軍,會被一個金狗的王爺暗算斷了手臂?”
龍雲道:“七年前,我十四歲,按龍家規矩該當出道做頭一筆生意。那天我在秦淮河畔的醉仙樓踩盤子,看見一個少年帶著隨從住店。我是識貨的,見他穿著的貂裘是羅剎國才有的綠嘴雪貂毛,值得百金,心想定是只肥羊,便盯上了他。我聽他吩咐隨從訂一艘小舟,只准備兩人的酒菜,要夜間出行,便偷偷跟上那隨從,用十兩銀子向船老大租下他們訂的船,自己扮成撐船的。夜裏果然見那少年來叫船,細一看皮白肉嫩又氣派十足,顯然是個王侯公子,我一樂,心想這票賺得大了。他在船裏坐立不安地等了一會,我又見江邊有人沿岸大步奔來,輕功之高竟可與我龍家老大比肩,我吃了一大驚,心想這買賣恐怕不好做。那人一躍上了船,我又吃一驚,他年紀看去不到二十,穿著身耍寂郏瑴匚臓栄诺哪酉駛讀書人,可雙目光華內斂,往船頭一站便像一座山似的迫人,顯然已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
小針兒忍不住插口道:“那個人一定是花將軍對不對?他一定非常英俊,桃花妃子才會對他那麼癡情。”龍雲笑道:“花將軍的確相貌極為英俊,用個酸詞叫‘豐神如玉’,我一見便折服於他風采,想要親近這個大哥。可我當時哪想得到這麼英俊斯文的年輕人會是名聞天下的飛劍花將軍。相比之下,那個完顏錯雖然皮相不差,可一臉陰毒狡詐的樣兒,哪比得上花將軍一身正氣。花將軍一見那完顏錯便大笑起來,道:‘小師弟,三年不見,你倒是長高了不少。’完顏錯也笑道:‘大師兄,你更是風采過人,想來江南定有不少女孩子為你傷心了。’我見他倆搭肩攙手地進船艙,我一想師兄弟幾年不見,肯定有不少廢話要羅嗦,懶得去聽,可撐了兩個多時辰的船,他們還在喝酒說笑,全無睡意,我可不好下手,等得老大不耐煩。忽然發現有只小船向我靠過來,我心想:難道是跟我搶生意的?卻看見船艙裏走出來一個穿著桃紅裙子的美人,那可真是國色天香,她便是桃夫人了。她笑盈盈地問我,有洠в幸姷揭粋耍鄣哪贻p人,我一昏頭,就老實交待了。只見她便輕飄飄地躍上我船頭,姿勢可真是漂亮極了。花將軍和完顏錯都出艙來看,桃夫人見到花將軍便很高興,可再一看他身後跟著完顏錯,臉色立刻白了。花將軍喝得半酣,一點洠ё⒁猓ξ乩曳蛉藛枺骸畮熋茫阍觞N來了?你瞧小師弟!’桃夫人強笑道:‘師兄夜半有約秦淮,多時不歸,我還當是什麼佳人,不放心才尋來,洠氲骄故切煹苎健!▽④娦Φ溃骸煹芘R時傳信,你已睡下了,我便洠Ы行涯恪!峭觐佸e忽然插口:‘師姐,是我眼花了麼?怎麼你把頭發挽起來了?’他笑得很奇怪,桃夫人臉色更白了。花將軍卻同時拉住他們兩人的手,看著完顏錯微笑道:‘小師弟,師妹一年前已嫁與我為妻了。可我們一直尋不著你,洠Хǜ嬖V你,你別怪罪好麼?’他聲音溫和,似乎滿懷歉意,生怕完顏錯怪罪。完顏錯苦笑道:‘恭喜師兄師姐了。小弟多年前那一點糊塗心思……現下已想通了。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原是勉強不得。師兄師姐,且進來讓小弟敬你們一杯喜酒。’便拉著他倆人進艙。”
小針兒忽插口道:“龍哥哥,為什麼你連他們說的話都記得那麼清楚?你記性真好!”
不想她這一問立時挑起了旁人疑心,有人便道:“只怕全是他現編的吧!”
龍雲哈哈笑道:“信不信由你。我龍家人若是不練記性,又怎認得下古往今來普天下的寶物?何況我頭次出山,便見到了花將軍這樣氣宇軒昂的大英雄,很是佩服;又見到了桃夫人那般絕色傾城的美人,不瞞諸位說,我當年對她頗為傾慕,自然也就將當時情景記得一清二楚。何況後來發生之事,換了誰也忘不了的……”
第一章 風雪夜店(下)
屋角一暗,一盞燈燃到了盡頭。店小二也記不得添油,卻只靠在櫃台雙眼望定了龍雲,著急地等他的下文。
龍雲道:“洠Ф嗑茫▽④娞嶂鴦ν曳蛉艘坏莱鰜恚S後是捧著一張舊琴的完顏錯。花將軍見了便吃驚道:‘這不是從前那張桃木琴麼?’完顏錯笑了笑,撫著琴身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今夜咱們師兄弟三人重逢,能再見大師兄的劍與師姐的舞,這琴若有心,必也高興。’說完便坐在船頭,開始撫琴。這人心雖黑,琴聲卻真美,雖然深秋夜寒,我眼前卻仿佛見到青山碧水,漫山遍野都開著鮮豔的桃花。花將軍和著琴聲舞起劍來,奇的是他竟用左手舞劍,卻比旁人的右手還要臁睿媸侨巳绯C龍、劍勢雷霆,我從洠б娺^這般氣概的大俠客,佩服得五體投地。桃夫人似乎也忘記憂愁,在船的另一頭翩翩起舞,她的衣袖被風吹起,好像天上的散花仙女。那晚月色極美,秦淮河畔的燈火也同月光一起倒映在河心,波光粼粼,他們三人臉色都很柔和,不時相視一笑,很是溫馨。那琴、劍、舞交輝的情景撼人心魄,我被震住了,也忘記了偷枺鳎痛舸舻乜粗麄儭!
龍雲聲音縹緲,臉色憧憬,仿佛全然沈浸於當夜情景,聽得眾人也極是悠然神往,恨不得同他一起置身於七年前的秦淮河上。
他卻忽地拔高了聲音道:“忽然‘錚’地一聲,琴聲嘎然而止。只見完顏錯右手滲血,低聲道:‘怎的弦斷了……好在我備有新弦。只是……’他洠дf下去,但神色極是不樂,桃夫人也怔住,仿佛覺得弦斷見血極為不祥。只有花將軍毫不在意,笑道:‘小師弟是琴藝生疏了吧。不妨,你去包紮傷口,我來換弦。’他走到完顏錯身邊,把劍放下,半跪下伸出手。我大吃一驚,只見他右手竟缺失了半個手掌,只剩下一只大麼指。完顏錯卻忽然握住他已將按上琴弦的左手笑道:‘大師兄,還是我來吧。’說著也向琴頭伸出手似乎是要解弦。陡然卻有道銀光一閃,我眼睛一花,似乎見花將軍急速側身要躲避,但左手抽不開,右手也抓不了劍;船身猛烈振蕩,我聞到一股血腥味,有樣枺髋榈芈湓谖颐媲埃ňσ豢矗故侵谎芰艿氖直郏
他說到此,店內有不少人驚呼出聲。聽眾多是瞪眼張口、手按心頭,雖然早知那完顏錯下了毒手,又怎料到片刻前還是春江花月夜,轉眼便成血腥修羅場!
龍雲喘了口氣,顯然回憶起當時情景仍心有余悸,定了定神,又道:“我嚇得呆坐在地,大張著嘴,血濺得滿地都是,甚至有幾滴濺入我嘴裏。完顏錯被花將軍左手勁力震開,跌坐在船沿,吐出一大口血,他手上拿著把閃亮的匕首,我猜是從琴身中抽出來的。花將軍滿臉震驚不信,死死瞪著完顏錯,眼角都似要裂開了,我想若非他萬萬想不到完顏錯會下毒手,根本不及反應,一定避得開。桃夫人沖去要扶花將軍,花將軍猛地推開她喝道:‘匕首有毒!’我大驚,想要起身,卻發現渾身麻痹,動彈不得,那匕首上的毒一定是見血發作,我沾到花將軍斷臂上的血便中了毒,花將軍想是因內力高深才抵得一時。完顏錯一邊吐血,一邊拿著匕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花將軍也俯身去拾劍,他倆都受了重傷,動作遲緩,桃夫人本來想先為花將軍止血,可情勢緊急,只好搶先撲向完顏錯,她出掌極快,只見紅袖翻飛,根本看不清楚招式,完顏錯轉眼便中了桃夫人一掌,可他的匕首卻劃破了桃夫人的手。桃夫人竟不管不顧反手抓住匕首,頃刻便滿手是血,花將軍的劍也在這時攻到,完顏錯被桃夫人阻了這一瞬,雖然即刻松手後退,但這一瞬之差,便躲不過去。眼見桃夫人一掌要拍在他心口、花將軍一劍要刺穿他咽喉,我想這惡人完顏錯是死定了!可誰知、花將軍竟一劍刺偏在完顏錯左肩胛,桃夫人也一掌錯拍在他右肩頭,顯然是他倆已壓不住體內毒素,已經頭暈手軟了!只見三人同時跌坐在地,竟是誰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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