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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目穷 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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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法旨金光一骤,照得南天门处堂亮如日,为首神将略是一愣,脸上神色立变,迎上前来,拱手行礼,恭敬问道:“未知天目神将到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千里眼木无表情,手持法旨,曰:“帝君有令,命值日神将陶元信领五百天兵下凡,捉拿巨门星君。请问石副将,陶将军何在?”
此人正是陶将军座下副将石远信,他一听事态严重,连忙道:“陶将军有事暂离。请大人稍候片刻,待末将即刻通传!”
千里眼双目炯炯,只看得石远信一阵心虚。
“当值神将,理应身在天宫方圆八百里,随候帝君召使。却不知,那天外天可在这八百里内?”
“这……”石远信想起眼前这位天目神将目力可逾千里,陶元信现在何处,他一看便知,顿急出满头大汗。疏忽职守,当值行私,乃是天界大忌,更莫论帝君旨下调遣,疏懒延缓,更是罪不容恕。
正是不知所措,却闻那千里眼道:“也罢,既然有石副将在此,法旨交予你手,亦是一样。”
石远信登时愣了,对方如此好说话倒是出乎意料。当下不假思索伸手接来黄金法旨,又闻他道:“既然石副将到下界办差,本将倒是有一事偏劳。”
“未知大人有何差遣,但管说来,末将自当效劳!”
千里眼道:“本将与武曲星君向来交好,若石副将在下界见了星君,代末将问句安好便是。”
石远信当下莫名其妙,他受旨去拿的是巨门星君,又有武曲什麽事?但眼下却不能得罪了千里眼,只有连连点头应下。只到後来才是知道,那位急功好义的武曲星君原来便在巨门身边,便因千里眼这一句微薄之言,竟就此弥消了擒拿巨门星君时一场武曲大战五百天兵的恶战。
千里眼看著那石远信领了天兵匆匆驾云往天外天飞去,大约是急寻陶元信去了,剩了他一人站在南天门下,云雾缭绕,几乎迷了他的双目。
仙妖相慕,天理难容,偏有逆天而行者,只为情之所爱,尽弃所有,唯求相聚。尘世种种,犹如棋局,棋子未落,胜负难分。
但他始终站在局外,唯观万年,亦不过是一个旁观者。
不知为何,巨门星君与狼妖这一局棋,他居然看得有些入迷了。
恍惚间,也不知站了多久,待察觉时,暮色渐浓。
捻算时辰,若无意外,陶元信应已将巨门星君带回,开阳若在巨门身边,也必定跟随而来,心念一动,以他莽撞性子,也不好说会捣出祸子,便连忙驾起云头往天殿赶去。
正巧是碰上天枢带了那巨门星君──天璇觐见帝君,千里眼却见天璇凡体毁去,又未复真身,不禁是皱了眉头,便站在殿柱外,未入内打扰。
就听那年轻的帝君问道:“天璇星君,你可知罪?”
阶下清冷如昔,更多了一分决然的天璇星君干脆应曰:“天璇知罪。”
与他一同入殿的天枢脸色一变,正要替其说项,岂料帝君袍子一拂,止他说话:“天枢,你的说辞朕听够了,无需再言。”
帝君威仪,唯我独尊。天枢不敢轻逆,只得退下。
“天璇星君,朕要听你说。你何罪之有?”
天璇不紧不慢,应道:“天璇私得百妖之力,琅琊山下屠戮数百妖灵,自知罪犯滔天,如今到帝君面前请罚。”
此刻莫说是那天枢星君,便连下面听著的千里眼亦不禁心头一紧。
岂料天帝却是笑了:“罪犯滔天?倒不至於。你得百妖之力本非所愿,屠戮生灵亦是情非得已。”他眼角轻抬,瞄了瞄殿外一根柱子,“天目昭昭,岂有错辨之理?”
千里眼闻言一愣,知帝君已发现自己在柱後偷听,又见天枢目光射来,只得迈出一步,朝他稍一拱手,便闪身退回柱後。得知帝君有意赦免天璇罪责,他亦不好再作停留,转身直出殿去。
不料刚迈出殿槛,火耀星芒皱降眼前。
火光隐去,开阳匆匆现身,想必是知晓天璇受帝君召见,便要直闯入殿。
“星君慢来。”
面前却有人阻挡,开阳正要将碍事者推开,抬头却见原来是那千里眼。
“让开!我要进去!”
千里眼未有退让:“未经帝君传唤,众仙不得入殿。”
“废话!!天璇早有弃世之心,根本不会在君前自辩,帝君不明就里,岂不冤枉了天璇!?不成!快些让开,我要进殿将事情说个清楚!!”
却见千里眼摇头道:“巨门星君之事帝君早已知晓,当不会冤枉了他。”
开阳猛是一愕,突然想起方才他是从殿中走出来,脸上顿露出怪异神色,疑惑问道:“千里眼,可是你将天璇之事禀呈帝君?”
“是。”
“果然是你!!你──”开阳顿下勃然大怒,“当真可恶!!我便是知道,若非你在帝前搬弄是非,又岂会有天兵天将下凡擒拿?!天璇他得罪过你吗?上次他慷慨赠你仙药疗伤,想不到你这家夥居然是个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我、我算是看错你了!!”
看著那清冽的双瞳中滔天而起的怒火,以及眼底彻底的失望以及不信任的绝决,千里眼心脏处突然像被那烈火烧痛一般,热得发胀,澎湃的情绪失控一般在胸膛处激烈冲撞。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勉强让青白无血的脸仍如平日一般木无表情。
开阳骂了一阵,却见千里眼像僵尸一般,站在殿阶上任他发泄,心里突然一空,不禁孑然住口,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便跑上殿门外张望去了。
当他掠过身畔,男人仿佛被暴火吹袭过的高瘦身板微微晃了一下,慢慢颔首,在眼角余光处看了一眼一脸著急在殿前等待天枢及天璇的武曲星君,然後挺直腰板,头也不回踏云离去。
待天枢天璇从天殿出来,开阳连忙迎上,急问结果。
所幸帝君慈悲,未判重刑,只是责令天璇入天池净魂。开阳可算是大大舒了口气,又闻天枢言道幸得天目神将仗义相帮,殿前细述真相,方能免去重罚。
开阳一听便是愣了,适才一时火气遮眼,未及细想其他已将责任推在千里眼身上,如今想来,帝君令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左右,况且天璇有错在先,滞留凡间不愿归来,派遣天兵捉拿亦属在理。
偏偏自己只念著天璇委屈,以及黑狼何辜,忽略了千里眼一番心意。
心里空去的地方像塌陷般越来越坠,开阳也顾不了其他,连忙踏云而起,火烧火燎地往千里眼府宅方向飞去。
岂料千里眼宅中房门紧闭,任他大声叫唤,捶打门板,里面的人仍是一声不吭。
若是平时,开阳早是抬腿踹开,直接闯入,只是今日却是不能。
想起刚才一句句毫不留情的责骂,以及千里眼默默承受的僵白脸色,心口空落处渐似被根根利针扎著。
难受得紧。
他看著紧闭的门板,大概只有打开了这扇门,见到那个高瘦的男人的话,就不会再这般难受了吧?
开阳将头抵在门上,无力地唤道:“离娄,你开门好吗?”
日月易辉,开阳竟就在这屋外坐了一晚。
可惜屋内的人始终未有打开门扉,晨光刺目时,开阳也知再坐下去也是无用,天璇那边的事情尚未解决,终於慢慢爬起身,手按在门上,轻道:“离娄,你听得到吗?……之前,是我的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了你……要打要骂,怎样都可以……只是不要这般关了门……”
里面仍是悄声无息,他犹豫片刻,“那……我先走了。”
终於还是驾起红云腾空而去。
良久,那扇始终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窄缝,高瘦的男人站在屋内的阴影中,那双闪烁锐光的眸子竟隐隐藏有阴桀。
千里眼眺望那渐远的红云,慢慢闭上双目,敛去眼底的深沈。
他并非不想开门,只是,他一直无法控制从心底深处攀援而起的情绪,无需镜映其貌,已可以猜到这张脸必定是难看至极。他不想让自己扭曲的面容落在开阳清冽的眼中。
门外的轻语他都听在耳里,话中的悔意也是真切得很。
他本该,原谅他的。
可,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拉开屋门,跟之前一般,宽容地面对年轻的星君。
本不该如此啊!千万年来,纵是仙家冷眼,神人恶语,予他不过拂面轻风。然而在殿外的怒骂,言犹在耳,句句在心。
千里眼走出屋外,小院内那张青石桌仍习惯地摆放了两只杯盏。他坐到平日的座位上,拿起属於开阳的琉璃杯,捻转著,阳光折在杯身上,刺目非常。
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苦笑,自己似乎,一直,都不曾记住教训,总是这般的忘乎所以。
这一阵子的相处,开阳的热切,就像夏日般炽热,烈得透心。可是,当光芒太过刺烈,便会只余一片光华,让人如同目盲,忽略所有。
那一顿喝骂,让他终於知晓,原来在开阳心目中,他始终不过是个只懂在君前进言,弹劾众仙的卑鄙小人……
施舍的亲近……
“叮当!!”杯盏落地碎裂的脆音,在晨间极为刺耳。
“呵呵……”
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双目,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已扭曲得可谓恐怖。
妄想而痴。当真可笑。
天上的星晨又岂是他这般下等神将可以触摸……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雷电暴响自南天门方向传来,天边云涌生变,千里眼心念一动,展目看去,乃见南天门外电闪雷鸣,竟有一头六尾青狮企图硬闯,守门天兵奋力相抗,但那青狮厉害非常,股後六尾齐震,狂雷暴起,只打得众兵全无还手之力。
上古雷兽!?
雷兽乃是上古便生於天地的至暴之兽,已在万年前失去踪迹。待他再看真切,却辨得这头雷兽竟是那黑狼妖所化!
当下顿知事态严峻,立起云头,急往天殿方向飞去。
此时战鼓擂动,已惊动帝君。千里眼来到殿时,已闻天奴匆匆向帝君禀过南天门处情况。
他正是担忧事态,忽闻帝君抬声问道:“天枢何在?”
如此问题,自然不是在问那天奴,千里眼展目一眺,却见天枢星君以捆仙绳缚了天璇星君,正往天池方向。心中叹息,只有迈出阴影,答曰:“天枢星君带了天璇星君往天池去了。”
帝君似乎早有所料,呵呵一笑:“看来天枢也知事态有变,抢先而动了。可惜心之所向,却非他能左右……”言罢,他又再打量那千里眼,半敛凤目,半是浅笑,“离娄,朕倒想听听这闯入南天门的雷兽是何来历。”
殿上站著的高瘦神将闻天帝唤其真名,不禁一震,遂略低头,回道:“它是雷兽烈俞与白狼霜映之子。”
然而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色却逃不出天帝法眼,年轻的帝君笑意更浓:“烈俞?朕若无记错,它该已失踪万年了。”
对於雷兽,传闻甚多,但却鲜少有仙家知道当日欲擒雷兽为骑者,乃是这位天帝玉皇。当年他尚在年少气傲,巡游天河之时遇到那头青鬃雷兽,遂起意收为坐骑。岂料那雷兽性情烈傲,纵被天帝擒获,却不肯受他掌控,有人靠近即张口狂噬。凶暴难驯,更莫说为骑。无论天帝如何软硬兼施,亦始终不能折服其傲,最後被它咬断绳索,逃离天庭。
往後天帝亦渐渐淡忘此事,但雷兽之傲,倒是尚有记忆。
“是。烈俞虽为雷兽之尊,但性情孤烈,不愿在仙地为骑,遁入妖域,与白狼妖产下一子後亡故。”
天帝脸色未变,但眼神却渐有森严:“哦?原来如此,那为何之前不曾听你提及?”
“末将双目所及之事日数过千,时有遗漏,故未能尽报帝君座前。”
“哼!朕看你是有意隐瞒!”
天帝勃然大怒,一拳击在床背,吓得一旁天奴嗦嗦发抖,险些昏去,便是那一脸冷冰的千里眼亦难掩怯意,跪倒座前,叩首禀道:“帝君恕罪。末将当日有意禀承,但巧遇下界妖龙作乱,轻重缓急,便先承了後件,至於烈俞之事,过後便忘了。末将错失,还请帝君责罚。”
天帝看著跪在面前的千里眼:“仙妖结合,便生百劫。烈俞怕是为了维护妻儿,故逃不过天劫破魂。离娄,你知而不报,岂不知是害了它。”
千里眼挺直的腰杆微微一抖,却道:“心之所向,非能左右。”
“你……”天帝一时被他所言噎住。
“天帝恕罪。”
“哼!你可比泥鳅还滑溜!”天帝不再施威,挥袖道,“去吧,朕倒要看看他们心是何向?”
第十五章 追目千年心意改,乃知身在死局中
然而巨门星君心之所向,原早已决择。
拒入天池净魂,宁入妖道,受百劫,许那烈性黑狼妖生死相伴。
便是天帝神君,亦难免动容,天劫在前,他亦无意为难,只下旨驱逐。如此结局本是不错,但千里眼眼力甚好,并未错过天枢星君冰酷脸上的黯然。
不禁错愕。
原来世情种种,尚有他未能看破之事。
帝君自然也是知晓,漏出叹息之意:“妖邪易灭,心魔难除啊……”
千里眼在旁道:“帝君勘破世情,实在难能可贵。”
天帝冷哼:“朕若真能参透,早登佛界净土去了,还用得著坐在帝座上听你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千年的垢事?”
“末将惶恐。”
“少耍贫嘴,要去救人便快去,否则武曲星君要等急了。”
千里眼闻言一愣,对了,开阳离去後必定会去寻天璇,天枢既要强行带走他,开阳岂会垂手一旁?
开阳绝非天枢敌手,想必也是被捆仙绳扎个结实,丢在殿里纳晾去了。
当下也没想其他,向帝君拱手施礼,便往星殿方向飞去。
待他降下云头,急急跑入星殿,果然见那开阳被捆仙绳五花大绑,丢在侧旁的柱下,愤怒的大眼珠瞪得圆滚,嘴巴张得老大,却偏偏半声都吭不出来。
“开阳?”
千里眼连忙过去将他扶起,开阳一见来人是他,瞬间两眼放光,喉咙哼哼嗯嗯的一顿,仍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可是贪狼星君给你下了封禁法咒?”
“呜呜……”开阳只得拼命点头,又不敢使劲挣扎,刚才一轮蠢动捆仙绳是越扎越紧,都快把他给勒断气了。
如今这位威武不凡的武曲星君,就像一条肉虫般在地上蠢蠢蠕动,呜咽著,吊起无辜的大眼睛看著千里眼,哪里还有平日横行霸道,一抬手便是暴火狂喷的架势?
千里眼心中暗叹,这天底下能够制住开阳者,除了那天枢贪狼星君,当不作他人想。
所幸封禁咒语并非高深法术,千里眼尚能勉强解开,就看他将手指点在开阳额上,念动法诀,亮光微闪,终於是解开了开阳难言之苦。
“呼……”开阳终於喘了口气。
但捆仙绳是仙家法宝,岂是能轻易解开?千里眼想了想,便打算回去寻那天枢。
开阳刚能开口,却见他抬身要走,不知为何一时慌张起来,想伸手将他拉住,却无奈双手被绑得结实无比,慌忙之中,居然张口将那千里眼的手腕叼住不放。
千里眼只觉手腕一痛,愕然回头:“你咬我作甚?”
“……呜勿容许煮……”
开阳嘴里咬著东西口舌不清,那双眼睛死死盯住高瘦的男人,千里眼突然有点後颈发凉,觉得自己的手便像是掉进猫儿嘴巴里的鲜鱼。
“有话好说,你先松口。”
“……容许煮……”
千里眼甩他不掉,只得僵持在那里。开阳那牙齿也是锋利得紧,两只小小的虎牙居然嵌进手腕筋络处,千里眼不禁皱眉:“疼。”
“啊!”这句话可比法诀有用得多,开阳连忙张开嘴巴,没有支撑的身体“啪嗒”一下重重摔回地上,只跌得他龇牙咧嘴。
他看到千里眼手腕上破损的齿痕,还有两个小小血孔,当下更是懊恼不已。他并非有意伤他,只是一想到那扇紧紧关闭,冷漠地拒绝了他的硬木门板,他心里便焦躁不已,无论如何,也想要留下这个男人。
“我不是故意的……”
千里眼叹了口气,即使星芒再是遥远,再是渺茫,只要尚有一刹那能够触到那光的温暖,那麽只怕再过千年万年,他也不会记得被炽热灼伤的痛楚。
他重新蹲下身,慢慢说道:“请武曲星君放心,巨门星君虽遭贬谪,仍有百劫之难,但他与那黑狼妖终能得正其身,未常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的,我……”
“这亿万年间,能渡天劫者并无一例,但以巨门星君身上百妖之力,加上雷兽神威,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你听我说……”
“若星君还是不放心,可到不周山脚看看,末将适才见巨门星君带了那黑狼妖往那方向去了。”
开阳盯著千里眼那张平寂无颜的脸孔,慢慢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离娄,你在生气。”
“星君多虑了。”
“你在气我是吗?”
“末将并未生气。”
“不。你生气了。”
“闭嘴!!”开阳的咄咄逼人终於挑断了男人最後一根弦线,明锐的眸中暴射出狠戾,他手掌一张,竟摁住开阳後颈,将他强按在地,压覆其上,纵然脸上表情僵硬,但起伏不定的胸膛全然泄露了他失控的情绪。
“既然星君心里装的都是巨门贪狼他们,又何必再来管末将是否生气?!”
沈得如同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如斯贴近,甚至连气息都一并吹入开阳敏感的耳里,酥麻从颈子一直延伸直尾锥处。
“离娄?你要干嘛?”
开阳看不到背後的男人,更看不到布满阴郁的双目此刻掀起滔天波澜。
从来遥不可及的星光如今被禁锢在身下,而这个向来强硬无与匹敌的星君,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双手反绑背上,绳索都勒入衣物,勾勒出青稚的身躯。
千里眼抬起了压制他颈项的手掌,未待开阳移动,竟就此咬了下去。
“啊呀!!”开阳吃疼挣扎,岂料却被千里眼强压在地上,身上有捆仙绳所阻,他不能动弹分毫。“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家夥!!”他以为对方是在报复手腕之仇,岂料对方一松口,竟将他像串烤肥鹅般翻了过来。
对上那双深邃得如同幽都夜黑的眸子,开阳不觉一栗。
两手摁住肩膀上如同铁钳,他居然不晓得看上去瘦巴巴的千里眼居然有如此神力。但他一向倨傲,岂能容忍被他人压迫,顿时恼羞成怒,喝道:“你放开我!!”
千里眼无视他的怒火,冷道:“星君恕罪,末将法力低微,无能解开捆仙绳。”
开阳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开。
“那你给我滚开!”
“末将本来就是个趁人之危、心术不正的卑鄙小人,星君不是早便知晓了吗?”
开阳闻言顿时一阵错愕,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千里眼,透过那张冷漠的面具,突然地,他从这高瘦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孤独的悲伤。
明明得势在手,但这个男人,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欢愉,施压的双臂微微地颤抖,连呼吸的起伏都似带上了艰难。
“离娄?你……怎麽了?”
开阳困惑地轻问却像雷鸣般震醒了千里眼。
他顿住了,然後仔细地凝视著开阳,虽是十岁孩童的皮囊,但那倨傲的星魂在他的眼中如此清晰。
他居然……前一刻,他居然想要撕裂这副躯体,将这颗火热的星魂据为己有。
原来,这颗星辰,他已追目千万年,那视线从探究,到欣赏,如今,已孑然变味,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
看著别人的棋局,却不知,原来自己早已在万之年前,在遇到为轩辕指点迷途的青年那刻起,便已踏入一盘死局。
“呵呵……末将大概……是疯了吧?……”
千里眼咳咳地笑了起来,可,这是笑吗?开阳皱起眉,适才的冒犯已变得无关紧要,因为眼前的男人,明明一脸想哭的表情,可仍旧从胸腔震出一阵阵笑声。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麽,可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千里眼抬手按住了他的双目,只听那男人低沈得几乎沙哑的声音在说话:“开阳……武曲星君……末将离娄……适才逾规了……还望见谅……往後……星君私行下凡时……记得小心莫要让帝君知晓……末将……不会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也越来越近,许是目不能视之故,开阳感观更觉敏锐。
忽然唇上贴来一片冷冷的,有些干燥柔软的物事,开阳未及反应过来,眼前已重复光明,刺目的光亮下,他只来得及看到千里眼离去的高瘦背影,他突然有种错觉,这个总是容忍坚韧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离娄!!你给我回来!!离娄!!你敢给我走?!给我站住!!”
可任他如何叫喊,千里眼离开的脚步亦不曾停滞半分,他踏出了星殿大门,终於停了。却仍是没有会回头,只慢慢伸手,将大门在自己的背後轰然关上,截断了落在开阳脸上的最後一扇光芒,同时,也截断了两道炽热得似要烧焦他背脊的视线。
那一刻,他像虚脱了般,好艰难,才能让身躯如平日那般挺直。
却在抬目的瞬间,看到在殿门旁站立的贪狼星君。
他来,想必是要为开阳解开捆仙绳。
千里眼看著天枢,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玉石壁上,屹而不动,仿佛在这里早已站了许久。
他问:“贪狼星君为何不阻止末将逞凶?”
即使不久前发生了雷兽闯天,巨门堕妖之事,天枢那冷峻面上仍未见半分动摇,可也或许,只是看不见罢了。
天枢并未动怒,只淡然说道:“本君相信,你不会伤害开阳。”
千里眼拳头一紧,这话淡薄如絮,听入耳中,砸入心房,仿佛是隆隆滚木。
他不再停留,向天枢略一拱手,腾云而去。
贪狼星君抬目看著空中缥缈身影,待再看不清时,方才微微摇头,转身伸手推开殿门,释放了殿内震耳欲聋的吼叫:“离娄!!──”
第十六章 不周洞中悉幻象,雪皑兀峰孤桃影
天域何其大?
仅帝宫便是纵横八百里广,更莫论千丈天河宽,万顷天外天。
如非有意相访,便是仙家之间亦百年难见一面。故此常有帝君举瑶池一宴,便是籍意让众仙相聚,免得太过疏离。
若对方有心不见,偏又去寻,自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千倍。
开阳在天殿阶前已坐了一天一夜,前时巨门星君破魂天劫已渡,与黑狼妖重归妖域,他便放下心来,再回天庭欲寻那千里眼将那日之事问个明白。
可他翻遍天庭,却始终找不到千里眼。
自家府宅,殿前天阶。开阳发现,相处至今,除了受帝君意旨办差,千里眼竟从不曾离开这短短几十里之间的距离。
如今他走出去了,而他会在什麽地方,自己竟是茫无头绪。
问过众仙家,也是没有一位知晓。心里不禁戚然,千里眼在这里,原居然连一个像样的、知道他心思的友朋亦无。
这般冷漠如坟的孤寂中,他是如何漠渡万年的时间?
开阳坐在千里眼平素总是坐著的位置上,伸手抚摸冰冷的白玉殿阶,那凉得刺手的冰冷,慢慢渗入身体,钻进心脏,居然,冻得让人生痛。
想起那人绝决地说,以後再也不会向天帝告呈自己私下凡间之举。
他居然,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心里空落,怅然若失。
总是在背後凝视的讨厌视线要消失了。再也……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混帐的……小人……千里眼……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混蛋!!”嘟囔著突然爆发的一声怒吼,把躲在一旁的顺风耳给震得滚了出来。
开阳瞪著圆滚滚的、一脸讨好笑容的顺风耳,皱眉喝道:“本君心情正恶,莫要在此碍眼!!否则把你这家夥当成球儿踢!!”
顺风耳当真无辜,他不过是路过罢了,这几日不见千里眼,此刻又见殿阶上坐了一人,还道是他,便过来看看,岂料遇上了性情暴烈的武曲星君,一顿排头,吃不了,兜著走。
他连忙爬起身,见开阳已不理会他,继续坐了那位子似乎在等什麽人,便边走边嘀嘀咕咕:“什麽嘛……这位子可是千里眼的,星君大人来凑什麽热闹……真是……”
“你说什麽?!”
眼前红光一晃,刚才还坐得老远的少年已闪身挡在他面前,顺风耳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开阳一把将他揪起,喝道:“你知道离娄在哪?!”
“离娄是谁?”
见顺风耳不知所问,开阳这才想起千里眼说过,这天界只有他与帝君知晓他的名字,当时也没在意,可如今看来,连与他同登仙界的顺风耳亦不知他名,便是说,在这仙庭之上,纵有大罗诸仙三百六十,也从不曾有一位,出言唤过他的名字……
心口突然堵得难受。
开阳慢慢松手,顺风耳掉回地上,趁他失神之际连滚带爬地逃了去。
抬头看了漫天飞舞的云絮,他知道再怎麽坐著,也不会见到千里眼。只要他不想见他,不需要门扉,也可以拒绝他。
如今他身负寻珠之责,这个凡身,也不可在天庭逗留太久。
开阳轻叹一声,再看了一眼那没有了男人高瘦倒影的殿阶,转身催动云涌,下凡去了。
天上一天,地上百年,他这一阵逗留,人间已过百年光景。
物是人非,那位做面人的好心伯父早已过世,幸好开阳走前嘱四值功曹好生照顾,故而这老人在开阳走後安享百年之寿,终得善果。
开阳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此物本为天璇巨门星君所有,乃是他临入妖域时交与开阳,道之前有缘觅得五色玄石,可以此为基,炼出神珠。
须知天地间有五金、八石、三黄。八石者,乃以玄石为尊,集天地灵气所成,几不可觅。玄石炼丹,非但有长生不老神效,更有飞仙入道。若觅得五行为根的玄石,再炼之,其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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