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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系列之雪魅芳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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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还是穿着那雪白的单衣和白狐裘,似乎没回去换过衣服。他的面色红润,眼里满是开怀的笑意……所不同的是,比起昨晚,此时此地,除了他们俩个人,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有点胆怯的,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
“爹爹,朝颜姐姐……”完全不同于方才对我的冷淡,现在的小堂弟眼一亮,丢下笔就跑了上去。
但他还没跑到叔父面前,衣领就被那黑衣男子拎了起来。
“庭儿,你是不是忘了招呼一个人啊?”带着几分玩味,带着几分狡诈,黑衣男子逗着他玩。
“哪里有,我眼前只有爹爹和朝颜姐姐!你是谁啊?不认识……”小堂弟虽然脚离地,可那双眼却亮晶晶的瞪着黑衣人,语气比对待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是吗?那你就不要下来好了。叔父,今天你的宝贝儿子,就借我玩一天!”作势拎着小堂弟的黑衣男子转身欲走。
“爹爹!爹爹救庭儿。”可怜兮兮的求救声传来,小堂弟直直的很委屈的看着叔父,短短胖胖的腿却朝黑衣人的腰踢去。
而叔父,却是没瞧小堂弟,只是捂着脸,明朗的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这副有趣的场景。
“谢奇,放下我儿子……你还有件事没做呢!等做完庭儿再借你玩,不要整得太厉害就可以!”叔父牵着那名唤朝颜的女孩的手,笑完半晌之后无所谓的说道。
我本以为先会有反应的是那黑衣人,却不料竟是可怜的没人理的小堂弟。
“大堂哥,庭儿知道错了。你放庭儿下来,庭儿向大堂哥陪不是。”象在变戏法,小堂弟突然满脸堆笑,细声细气的对那立时呆若木鸡的黑衣男子抱起了拳头。
“果真是一脉相传,同样是父子,和当年的你一模一样……都很会骗死人不偿命!一肚子坏水。”不住的摇头,黑衣男子很无奈的放下小堂弟,看着他朝自己做个大大的淘气的鬼脸以后扑进叔父的怀里,拼命的撒娇。
“爹爹,庭儿今天很乖,都写了好多张纸的字哦!”拉着叔父的手指着那堆纸,小堂弟忙着献宝。
“可是庭儿却在欺负你的小堂哥啊!哪里乖来着。”微笑着,点了点小堂弟的鼻子,叔父看向了我。“旭儿,真对不住,庭儿太淘气了。”
他清亮的眼里满是歉意,而我却很讨厌他呼唤我的语气。难道在他的眼里,我就只是一个孩子,难道我对他的意义仅仅只是他的侄子而已吗?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没有道理,可我就是讨厌他的叫法。
别扭的我一言不发的撇过了头,正对被小堂弟唤做“朝颜”的女孩子的脸。
方才不曾注意,现在才发现朝颜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也是个很有味道的女孩子。
淡淡如柳的眉,大大的眼睛,秀气而小巧的五官,初初看去朝颜和其他的女孩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如和一般八岁的女孩初到异地的惊慌相似,她看见我,便慌忙低下了头。可是惊鸿一瞥间我却见到她眸中那抹坚毅的神采……一般的女孩子,如我的众多表妹所没有的,却总是在父亲书房中的少女画像上所见到神采……
我不知道她和叔父有什么关系,而朝颜的五官与叔父的五官差异实在太大,我能肯定她绝对不会是叔父的孩子。那么,她是谁呢,好奇归好奇。可方才赌气的撇过头的我,此时怎么能再若无其事的问叔父……
面子上下不来台啊……咬唇,我尴尬的站着,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而叔父却象没有发现我那小小的别扭,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差点忘了介绍了,瞧我这记性……这是柳朝颜,我的义女,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他指着朝颜,笑道。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黑衣人一声咳嗽,只见他指了指自己,眼神里像是有些责怪之意。
“你急什么,我又不会忘了你。这么大一个人,还会凭空消失不成……”没好气,叔父瞪了一眼那黑衣人。“叫你早点出现,你偏偏要闹别扭给我上演一出失踪记……搞到现在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认得你这个亲大哥,怪得了谁!”
“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别忘了那天要不是为了你偷跑出去赏梅花,我也不会被气疯了的某人到处嚷着要砍我的头。你叫我怎么出现啊,出现还不会被你那个醋桶叫人拖下去杀了……”黑衣人不是滋味的叫,指着叔父气不打一处来。
“求人不如求己,旭儿,我是你亲大哥谢奇,字崇华。”黑衣人热切的冲我笑,而我却很迷惘。
我看着那个黑衣人,心跳突然有些加快……我知道他是我的大哥,我已经有点猜出了他的身份,比如他也姓谢,他也是崇字辈的人……父亲那辈取字都以“君”字排行,而我这辈的是以“崇”字排行……
可即便我知道他是我大哥,可是当我知道他是我大哥的这一刻,心中所受的冲击还是很大……
毕竟在我过去的日子里,我从来不知道我有那样的一个叔父,还有那样一个的大哥,我以为我是谢家唯一的子嗣,我拼命的磨练自己只是为了不给总是不知为何事而紧锁眉梢的父亲丢脸……
而今我才发现我并非父亲唯一的儿子,家业的继承本不属于我,那我过去所做的一切的努力,算是什么呢?
而对于我的大哥,此刻我甚至有些恨他,不是为了那也许付诸东流的努力,而是因为——他把那个象妖精般的男子带到了我的眼前,他让我知道了憧憬的滋味,却在第二天让我遭受了幻灭的痛苦……
十二岁的心也许不懂什么叫爱情,却懂什么叫做心动。
也许,只是也许……我的过于沉默,我不若谢奇——我大哥所想那样的欣喜若狂,他也沉默了。
“爹爹,月阁是什么样的地方?”
稚嫩的声音在一室的沉默中响起,奇异的缓解了诡谲的气氛……小堂弟喋喋不休的问着叔父。
“月阁?”叔父的声音很讶异。
“恩,他说要带庭儿去月阁……庭儿不想去,庭儿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小堂弟嘟起嘴,看了一脸怔然的我,小声的对叔父说。
“月阁啊,爹爹也已经有很多年没去了,倒很想去看看。”
“咦,爹爹知道月阁是什么地方?说嘛说嘛!”小堂弟喜出望外的摇着叔父的腰,兴奋的望着他。
“月阁是谢家的孩子读书的地方,爹爹小时候也在那里读书的。”含笑,叔父转头看看大哥。“那个时候啊,爹爹是和你大堂哥一起上学的,他还坐在我前面呢……”
“真的吗?大堂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很喜欢欺负爹爹啊……”小小的脑袋一扬,小堂弟神气活现的问。
“我还欺负你……爹……爹!”大哥的声音象咽了一颗蛋。“他不欺负我已经不错了,明明是你那鬼灵精一样的爹爹做错事,黑锅却要我这个侄子背……你看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爹爹当初是什么模样了……”
“哪里哪里,庭儿好乖的,爹爹也好好,怎么会象大堂哥一样坏。大堂哥在骗人,朝颜姐姐说是不是……”
他们争论的很热烈,一个看上去年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娃儿吵架的场面实在有些好笑。可不知为什么,面对如此好笑的场面,我却笑不出来。
“旭儿,你还好吗?没事吧!”怔怔的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温和的面孔……
而我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他。
“我先走了!”忘记了父亲让我带小堂弟去月阁的任务,忘记了我该去月阁读书,忘记了该和眼前的人打招呼。这时候的我心乱如麻……我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我急匆匆的走。
“旭儿,旭儿……”我健步如飞,我对身后传来的声音视而不见,我知道他跟在我身后,他在追我。可我更明白他走路的速度很慢,我知道照我这样的步伐他追不上。
可是当身后的声音渐渐微弱,我松了一口气回过头的时候。
我才发现,在我走来的路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倒在了地上。
我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飞速的奔到了那个影子的身边,走近我才发现那是我的大哥,而他所抱起的人,原来是我的叔父……
只见叔父面孔依然红润,他的双眼却紧闭……大哥快步离我而远去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我触到了叔父无力垂下的手。
温度很高,很烫……
而那夜,全云阳府的大夫齐聚我家,我第一次见到了帝王的愤怒……
那样的如雷霆般的愤怒,再无我先前所见时的温和。
父亲从来也没有打过我,而这次,我却挨了父亲一个劲道极大的巴掌。原因是为了我,害得叔父旧病复发,害得陛下忧心忡忡……
我不懂,我以为叔父患得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我不懂为何父亲说的那般的严重。只要好好的调养几天,只要吃上几贴药自然就会好了。也许,叔父早先就已经着了风寒,在我早上未见到他以前。我那所谓的大哥带他出门了一夜,而那雪白的狐裘上甚至有着露水的痕迹……想着那时我所触到的,比常人的人更为温暖的手……想着叔父艳红的,像是三月的桃花般绽放着的面容……我想。
我如此想,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有辩解。再怎么说,即便再轻微,如果,只是如果,我不让叔父在身后苦苦的追着我……那也许,他是不会生病的了。
说起来我还是有些懊悔,谁愿意看到那样的一个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呢!怕是没有几个人忍心的吧,于是我也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铁青铁青的脸,看着父亲的咆哮,看着父亲以外人一般的态度对待我这他一向处之淡漠的儿子。
午时父亲把我从月阁叫了回来,先前我见到父亲那样吓人的神色我很惶惶不安,而得知父亲气恼的原由是因为叔父,我却安下心来……
叔父,应该是没事的吧……如果叔父病得很严重,那父亲此刻是没空理睬我的。我明了父亲的脾气,我想。但父亲很生气,我大概要受罪了。
那样生气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的父亲我从来也未曾见到过。像是完全抹杀了父子的情分,气极的父亲那一刻怕是真的想打死我……即使他只是打了我一个巴掌便冰冷冷的让我来本族的祠堂罚跪……
膝下是冰冷的碎石子地,象崎岖的山路那样的不平,扎得我白绸做的裤子上也泛出了点点的红意,这是谢家祠堂的体罚特产。
平素踏着谢公屐进这祠堂来的时候,我总是跟着大人行礼,或是看别人挨罚。从来对这地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从来只是看着别人紧锁眉梢受着这样的痛楚,而我却没有一丝同情的感觉。我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犯错就要受罚天经地义,从来我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错了我无怨,即使父亲那时真打算打死了我我也只是活该,我对这样的处罚并无异议,还觉得轻了些。我已经跪了很久了,先前那刺骨的疼痛现在却已接近于无,现下双腿都已经麻木了似的再无一丝感觉,只是见到那鲜红不断的扩大……让人觉得头晕,血似乎流得有点多。
这里什么人也没有,虽然我正在受罚。可我知道我不能偷懒,即便很想也不行,倒不是为了认真的反省,而是因为看膝盖下的创面大小,血流的多少清清楚楚的就可以知道我跪了多久,不必做无用功。
不知外面的天光几许,而祠堂里静幽幽的,四围只有谢家的历代祖先牌位相伴无言……我跪着,眼皮渐渐眨也困难,而神智渐昏沉。
“你爹也真是的,竟然把你打成这样……嘴角连血丝都打出来了,还叫你在祠堂罚跪……”
昏昏沉沉间听到的是个心疼而又略带尖锐的声音,那是娘。我费力的睁开眼,看见一向端庄高雅的娘亲一脸的泪意涟涟。
“娘,你来做什么?”
“旭儿,你别说话。”娘亲见我清醒,慌乱的拿袖子想抹去脸上的泪痕。怎奈那泪擦了又流擦了又流,怎么也擦不干净……
“娘,别哭了。孩儿没事的……”费力的伸手,想替娘擦泪,可以那手却无立抬起……我苦笑着,只能安慰着伤心的娘亲。
“怎么能说没事,旭儿,你的膝盖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娘亲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就着娘亲身边使女小青手上所持的烛火,我知道娘已经看到了地上那摊我流的血……
“娘,你别担心,只是膝盖被小石头扎破了点皮而已,看着吓人,其实不碍事……”我竭力控制因上身挺起碰到了膝盖而疼得抽搐的嘴角表情,努力的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娘却不相信,哭得更厉害了。
“还说没事,你的白裤子都被血染湿了……你爹也太狠心了,谢默只不过是发着高烧昏迷未醒,他竟然就把你往死里罚……”娘亲抱着我,大哭。
“什么,叔父还没醒吗?他怎么了,他要不要紧……”一时没注意到娘亲语气中的强烈不满,似乎还带着点对叔父的憎恨的情感,我只觉得有点惊慌。怎么叔父还未醒吗?普通的风寒,也不会让人昏迷……我忘记了自己的膝盖已经麻痹,只想站起身,却又踉跄的跪回了地上。
而娘没理睬我的问话。
“别管他,死不了就行。他那种灾星,你啊,离他越远越好……在他身边,保不准哪时就让他给害了……”我听着直摇头,娘亲和父亲不同,太疼我也太宠我。现在因为我被父亲罚跪祠堂这点小事竟然迁怒到叔父身上去,我叹气。
“娘,怎么这么说呢!叔父为人很好的呀,你不要因为儿子被父亲罚了这点小事就说叔父的不是。”虽然不想再睬叔父,觉得听到他的名字都让我觉得难过,可听见娘亲说他的不是,我却有点生气。
“怎么你们两兄弟都一个样,被他怎么害都还替那个祸水说话。”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娘亲突然变的好激动。“奇儿为他被你爹逐出家门……竟然还毫无怨言、义无反顾的和那个祸水去京城,也不想想我这含辛茹苦养大他的娘亲……现在你为他被你爹罚你也替他说话,你想气死你娘啊……”
“娘,话不是这么说。也许大哥和叔父有苦衷,你不要伤心了。再说,大哥不是回来了吗?要不是叔父回乡,也许你还见不到大哥呢!”中午,娘亲就见到了大哥,怎么她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样子呢?
“别提你大哥,他已经被那个祸水不知迷到哪里去了。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娘……旭儿,现在娘只剩下你了,你不要离开娘,你千万不要象你大哥一样离开娘……娘会受不了的!”娘亲的话由高亢而渐渐转低,她看着我,眼神有些无助。
“娘,不会的。我和大哥都为娘所生,怎么会不认娘呢……儿子们不会离开娘的,你还有爹爹在啊!”我想安慰娘亲,但我的话却突然被娘亲恶狠狠的打断。
“不要提你爹,他的心早被韩馨那贱人带走了,哪里还会留在娘的身上。那贱人死了以后,活在世上的你爹也就只剩下了个空壳子而已。要不是因为他还要找韩馨那贱人和他生的小杂种,他早就丢下这个家,丢下娘和你走了……旭儿,奇儿不要娘了。你可千万不要丢下娘一个人……娘好孤独,好寂寞。”娘瞧着远方,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什么你爹爹会想着娘和你……他的心里只有那个韩馨那个贱人还有他的弟弟谢默而已……他哪里还会想得到别人……就连你大哥,在他心里也不名一文。他疼谢默比你大哥还要来的多,即便奇儿做的再好,他也不看一眼,他夸的永远只有他的弟弟……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不爱我。可是,他不该,他不该这么对待我的儿子……奇儿有什么错,旭儿有什么错,为什么君则你永远也不看他们,你永远也不会看我一眼……”娘象个小孩子,呜咽着,再不复平素那高贵的女子。
“娘……”我呆呆地看着失态的娘亲,怎么会,怎么会,难道父亲和娘在人前的亲密都是装出来的,他们所谓的相敬如宾竟是假的吗?
父亲的确对我没有多大关注,可我相信父亲一定是在乎我的,娘一定是误会了父亲。父亲不会连一点点在乎也没有,对于我们母子……
可是脑海里这些想要说服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吗?你想想看,父亲,真的有关心过你吗?谢旭,你想想看,父亲在看到你那叔父时激动的眼睛,你想想看你父亲在见到你大哥时却是一副漠然的样子。
父亲,真的在乎你吗?
那声音渐轻,终至于无。我抱着头,突然觉得头疼若绞。
我不信,父亲不会这么对我,娘不会这么对我。一切都不该是假的,这一切都不该是假的啊!
如果连娘和父亲都在骗我,那这世界我还能相信什么?
空气里氤氲着的雾气未散,而我的心凉到了极点……
半边高肿的脸火辣辣的疼,中午时便未进餐的胃空荡荡的,而我什么感觉也没有。那本是通透而开朗的心灵,在这样一个不知时日的夜晚,犹如枝头高处放着的琉璃,一不小心,便碎了一地……
而这样的时刻,我分外想见到那个人宁静的面孔……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能不能给绝望的我带了一线的光明……我再不信父亲,我再不信娘亲……我只想逃避,逃避于这太过晦涩的地方……即便,这是我出生的地方,即便这是我成长的地方……
空气里又已是一片宁静,使着眼色,我让小青送失神的,呆呆的笑着的娘亲回房去。而这祠堂里只剩下了我,四周依然无人……我看到了脚下的那滩已经凝固了的黑色的血渍……
我突然悲哀的意识到,父亲,果真是没把我放在心上的。如果他对我有父子之爱,他不会,他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在流血,他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已经被他打伤,他不会忘记从午时起我还未曾进食……
这样的一大片已经凝固了的黑色的血,如若是平常,早已经有人带着大夫前来,为在祠堂罚跪的人看伤……
而我,谢家族长的儿子,却像是没有声息的人一般。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理我,像是挥发在空气中的水一样,只是无声的存在。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傻傻的跪在这里,没有这个必要了。连父亲都不会在意我,我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呢!就是我死了,父亲或许,也是不会在意的吧……淡淡的思量,我只想见那人……从未有过如此的冲动,而今夜,我只想失态,我什么也不顾。
我艰难的站起身,艰难的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一步一步的走着,向听雨水榭的方向走去。
听雨水榭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在下雨的天气里,雨水滴答在听雨水榭特意设计的绿琉璃瓦上像是在跳舞,会发出如乐曲般动听的音符。
此刻大雨倾盆,如注……大雾满天,闷死人的天气,果然是雨前的征兆。我湿淋淋的一路走来,不知推掉了多少把沿途仆役递过来的油纸伞,我只想那雨下得再大一些,我只想那雨能冲尽一切的一切的谎言……
听雨水榭的前厅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医者的装束比比皆是,而每张脸,都带着忧心……
叔父,还是未醒吗?
我想见他,可从门庭进去,肯定是不行的。
也许来了这么多云阳城内的医者,听雨水榭的防卫看上去似乎松懈了许多。可熟知家中地形的我知道,这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布满了如影子般的护卫网。于是我走了暗道……连父亲都不知道的,也许是那某时看起来很淘气的叔父幼时挖的暗道……父亲以为这十年来听雨水榭无人出入,除了他。而父亲不知道,我已经来过这里多少次……
于是,我很顺利的进入了卧房。这间屋子不若别的屋子那样的嘈杂,里面燃着淡淡而好闻的莲花香气……里面只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靠在床边在替床上的人敷着冰枕,专注的连我走近他的身边都不知晓。
那躺在床上的人果然是叔父。那张安详的面孔上红润的面色依旧,却是太艳了的潮红,像是还没有退烧的样子。微翘的嘴角上扬,像是好梦正浓,看得那照顾着他的人脸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是睡了,还是从早上就没醒?”忍不住出声,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好嘶哑,还带了几声咳嗽,是在雨中着了凉吧!
“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快……”那明黄|色的身影霍然转身,不出我所料是皇帝。他见是我,突然拔高了音调。我以为他想叫人进来抓我,不禁害怕的倒退一步。谁料到他却没有叫人,只是打开了衣橱从里面取了一套衣服和干布远远的丢给我。
“快去换衣服,把自己身上擦干净。如果你着凉了就不要离你叔父太近,他身体不好,很容易生病的。”
我默然无言的到帘幕后面擦干了身子头发,换上了衣服。出来正欲开口,皇帝却朝我摇摇头。
“有话出去说!”又摸了摸依然不醒人事的叔父的额头,皇帝轻吐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领着我出了房间到走廊上。
“叔父怎么了?”我问。
“他啊,其实也没什么。老毛病了,隔三差五的就会发烧,特别是太累的时候,总要在床上歇上好几天才行……现在已经退烧了,不用太担心。”皇帝的语气极低,瞧了我一眼,像是很不满。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让叔父在后面追赶我,也许他就不会……”下面的话被皇帝瞪了回去。
“原来是你害的……朕还以为是谢奇那小子,看来这次还冤枉他了。奇怪,不是他的错他认什么罪……还挨了三十棍,想讨打还不简单,和朕说一声就行。莫名其妙。”皇帝很不解。
大哥也许是为了我吧!他也许是替我认下的罪,午时听说大哥惹毛了皇帝,被打了三十多棍……我本以为是因为昨晚他带叔父出去,却没想到是为了叔父生病的事……想替大哥辩解,却还是带着点疑虑,我最终无言。
“你好象很喜欢君阳?”皇帝的脸突然凑近我,淡淡的问,眼神里却有一丝的火光。
“是,我是喜欢叔父。”我以为皇帝看出了我心中的秘密,反正就算他想杀了我我也不怕……那时我的想法很单纯,只是这么想,于是脱口而出。皇帝却朗笑出声。
“这家伙到哪里人缘都特别好,你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被君阳抱。也许长大以后幼时的记忆里还没忘记他吧!”皇帝冲我做了个手势。“那个时候你才两岁,却喜欢把君阳粘得紧紧的,害得朕在那段日子整天想着就是怎么离你远点……”
“叔父见过小时候的我?”我好吃惊。
“是啊,十年前朕和他回来过一次。那时君阳的父母,就是你的祖父母还在,朕千托万求他才答应让我这他说是丢人现眼、毛手毛脚的皇帝住进来。也是在这听雨水榭,朕和他一起看日出,看月升,数星星,听雨声……那个时候的君阳好活泼,成天跑来跑去的……一点也不安分守己,又爱赖床,还爱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和朕说好要一起看日出,结果第二天早上却爬不起床,朕死拖活拖的把他从床上拖出来,他还踹了朕好几脚,咬了朕好几口……这么多年,连你都这么大了,可他,连一点进步也没有。”看着自己右手上的一圈纱布,皇帝摇了摇头,但他脸上看似无奈的表情里,却带着春风般柔和的甜蜜。
“那叔父不是和小堂弟一模一样了吗?”我想到和皇帝的形容如出一辙的小堂弟,突然很想笑,连那无比沮丧和失落的情绪,都亮了那么一点点起来。
“不要和朕提谢庭,一想到他朕就气,这么爱粘着君阳,碍眼。还有萧月仪那个狡猾的女人,现在还不肯对君阳放手,明明都已经是出家人了,还老是偷溜出来看儿子,还顺便勾搭君阳。偏偏朕拿这母子俩还一点办法也没有,气死朕了……”气呼呼的,皇帝眼露凶光。
“再怎么说叔父也是小堂弟的爹,陛下连这种醋也吃,不好吧!”我淡淡的道,这皇帝也实在不太象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说话,其实也挺有趣的。
“君阳是谢庭他爹又怎么样,朕可没有什么爱屋及乌的情操。朕只知道一点,只要朕活着一天,君阳就是朕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朕抢……就算朕哪天驾崩上西天去,朕也要拖着君阳去。”听了皇帝的话,我吓了一大跳。普通的人,假使他们相爱,一方死去,不是应该祝福另外一方幸福吗?而他,竟然要所爱的人殉葬……我知道皇帝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因为他的眼睛,很认真也很严肃。
“这太不公平了……陛下可曾想过叔父的想法?叔父难道愿意死吗,叔父是人不是可以让陛下随便玩弄的物品……那太残忍了。”我知道我的话过激,天之骄子的皇帝可能会发火,可是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听到这么残酷的话语。
“就是因为朕爱他,所以朕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未若我想,皇帝没有发火,深邃的眼睛里尽是深沉。“君阳很害怕寂寞,如果朕留下他一个人走,才是残忍……爱上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你还太小,你不懂看不到自己所爱的人,如果不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多么的痛苦。而君阳已经尝过一次那样的痛苦了,再让他经受一次,他根本没办法负担的了,朕怎么忍心让他再那般的难过。人人都以为他笑口常天,得意度日,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有一半是空的。你不了解你的叔父……”
“那陛下很了解叔父吗?”皇帝的最后扬起的笑容实在太刺眼,好似他才是这世上最了解叔父的人,那般的得意洋洋,我忍不住冷冷的丢出一句。
“你最喜欢你叔父哪个地方?”皇帝没有回答我,却问我一个问题。
“眼睛,叔父的眼睛好漂亮,和祖母一样,都是流光溢彩的‘天苍眸’,让人一见了就喜欢。”我想也不想,就答道。那天雪地里的叔父,给我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叔父那双眼睛。
“朕和你不同,朕喜欢的是君阳的勇气。”皇帝微笑着点头,我以为他的想法和我一样,他却悠然神往的告诉我另外一个答案。
“勇气?”我不解的看着皇帝。
“对,就是他的勇气。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敢在半夜三击惊雷鼓,硬生生把朕从安睡的龙床上轰下来,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有第二个。”皇帝的笑颜突然有点苦,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惊雷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敲鼓,也能叫勇气吗?”我不明白,皇帝突然正色。
“惊雷鼓,立于皇城门口。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敲,都有资格敲,敲惊雷鼓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谒见朕。惊雷鼓响,就算朕在做什么事,也要停下出来接见击鼓的人,因为如不是有天大的事,不会有人去敲这惊雷鼓。”
“那敲这鼓的人不是很多吗?”天底下想见皇帝的人可多了,自然想求皇帝给帮忙的人更多,那皇帝一定很忙。我偷偷瞧着这自己想来应该很“可怜”的皇帝,却发现他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我宁朝建立一百七十多年,只有三个人曾去敲这惊雷鼓。”
“咦?”
“你当皇帝是这么好见的吗?敲响惊雷鼓,自然是可以立时见到朕,可是击鼓的人也要走过一段由针板所铺成的路,有很多人,还没走过针板路,就流血过多而死了。而且即使走过了针板路,朕也不一定会准许那个人的请求……天底下的人,有几个这么傻,肯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皇帝感慨不已。
我默然无语,低下了头,突然想起那夜我所见到叔父脚上那一排排似针孔般的灰白痕迹……心一惊。
“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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