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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清梦无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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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回来了吗?”我看她明媚的笑脸,便知她定还一无所知,却也无力和她解释什么,只能直接问道。

“没有。”叶子过来握住我手,瞬间变了脸色,颤声问:“桑桑,你怎么了?”

“我有事问你家四爷。”我想哭想叫想撞墙想大骂想砸东西,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叶子拉我过去坐下,吩咐人出去等四阿哥,有婢女进来撤了碗筷,静静退出,屋里只剩我们两人。她握着我手,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是十三他……”

“叶子,你先别问,我特别累,现在不想说。”我浑身无力,不想再说一遍刚才情景。

“好,你好好歇着。”叶子马上答道,揽我过去,让我靠在她肩上。

屋内暖意融融,我倚着叶子,身上终于有了些温度,她紧紧握着我的手,竟让我有了想哭的冲动。只是想哭,却没有泪,也不知去哪里找到眼泪。

“十三获罪,我被指婚给八爷了。”过了许久,我喃喃说,感到叶子身子一颤,似要开口问什么,却生生忍了回去。我想要和她解释,终是无力,便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主子,爷回来了,不过直接进了书房。”听到有人来禀叶子,我蓦地睁开眼睛,叶子迅速拉着我起身,边走边说,“先去禀四爷说芷洛格格来见。”

几乎是被叶子拖到四阿哥书房,门前早有小太监迎了出来,“芷洛格格,四爷在屋内等您进去。”叶子拉着我手就要进去,那小太监却好像有意拦她,叶子只当没看见,推门而入。

屋里灯光大亮,四阿哥坐在书桌旁,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见我们进来,抬手让座,我便和叶子坐在一旁椅子上,和他相对而视。

四阿哥却并未看我,只对叶子说道:“衡儿,去给芷洛格格倒茶。”我偏头看了看叶子,她动也未动,只是看着四阿哥。四阿哥等了半晌,见她并无出去之意,叹道:“芷洛格格,你问吧。”

“拜色一事,到底因何而起?”我坐直身子,想了想先问。

“当日大哥和十四弟抓住那二哥逃奴,在他怀中搜出二哥与人联系的纸条,句句是二哥谋逆之言。大哥当场便要向皇父告发,十三弟觉得事情有蹊跷,便拦下他想要从长计议。十四弟带走那逃奴,大哥拿着纸条自己离去。不久便传出二哥被刺之事,十三弟赶去和二哥相会,当日便是如此,对不对?”四阿哥讽刺地笑笑。

我点点头,听四阿哥继续说道:“大哥拿着那纸条,仍是去了皇父那里,皇父大怒,派人去找二哥来,却见二哥因为被刺而正自纠集兵马,十三弟当时正和他在一起。皇父当时震怒无比,只以为二哥要反,便拿了二人。只后来仔细思虑,哪里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二哥要反,何必让个奴才揣着那纸条招摇过市?加上二哥自辩,说了刺客之事,皇父更加疑惑,便疑有人加害二哥。可这时要查,却发现二哥抓住的那几个所谓刺客,已然服毒自尽,而那拜色,也逃得不见踪迹。”

“有人致使拜色,有人指使刺客,为的就是让皇上误认为太子要反。”我颤声接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皇上虽查到大爷有意谋害太子,这件事幕后的谋划者,却显是另有其人。”

“不错,皇父怀疑八弟,也怀疑十三弟。”四阿哥沉吟道,“十三弟当日恩宠无限,二哥失宠也是尽人皆知,他却有这个动机,又凑巧事发便在当场……”

“他若有心害太子爷,太子爷纠集兵马时他做什么留在一旁?”叶子突然间插话进来。

“其实皇父忌讳的,是十三弟得到那纸条,竟不先报他,而是先去太子那里。无论他因何如此,皇父都不能容忍。”四阿哥叹气道。

我在心中冷笑,大阿哥得到纸条便报给康熙,难道他就有好下场了?这皇帝,到底想让人如何对他?若不是他先疑心太子,会有人不知死活陷害他最宠爱的儿子?

“那四爷定是得知这幕后主谋是谁了?”叶子伸手过来握住我手,她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是八弟他们。”四阿哥顿了顿,“可是事过境迁,他们作的丝毫不留痕迹,又怎样奈何的了?”

“可四爷却还是找到了拜色?”我回握叶子的手。

“拜色是八弟早就安在二哥身边的人,他当日完成任务,八弟自然不会留他。我虽下手查他下落,可也没抱什么希望。谁想竟真被我找到。”四阿哥哼了一声,“该解决他的是十四弟,十四弟却并未下手,而是把他安稳的藏了起来。”

我抽了口冷气,十四他竟背着八阿哥留下拜色!

“于是四爷你……”

“我便费了很久,说服十四弟帮我。他留下拜色,难道是为了八弟好吗?”四阿哥脸色越发的阴沉,“可结果如你今日所见。”

我回想今日,想来若不是十三应的快,怕是那拜色接下来还会说的,就是关于四阿哥的了。

“四爷凭什么相信十四爷?”叶子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我看她一眼,问出她要说的话。

“我信他不安分。”四阿哥似疲惫已极,闭眼答道。

“八爷早就失势,他自己最近又……他握着拜色一直不放,又何必此时呢……”叶子还是自己问出口。

“因为我被知道,因为他也想自保,也因为,他也惦记着二哥呢。”四阿哥睁眼看了下叶子,我感到叶子又是一颤。

“太子爷……难道你这次也想把太子爷……”她紧紧抓着我的手。

四阿哥移开目光,良久才答:“也许若我不如此心急,偏要卷二哥进来,今日事情也许便会不同。”

我心冰凉一片,不想再听下去。我不知他们哥几个私下是如何交涉如何反间如何相互算计,真心假意,尔虞我诈,我只知道,最后受害的是十三。

“四爷,我只再问一句,你难道不知我和十三是怎样?我何时移情八爷?”我站起身来,放开叶子的手。

“你当时说二哥的话,皇父只道你和十三弟要好总是不信,但若你早就移情八弟,事情便又不同,你说的话就要再被推敲。皇父虽不一定全信,但总有那么一两分机会……”四阿哥抿了抿嘴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却不料皇上认为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说出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我打断他,“不早了,芷洛便先告辞。”

不过大家顺嘴一说而已,太子想报复我,四阿哥想利用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不过是他们斗争后小小的一个波澜而已。

我转身离去,叶子却猛然抓住我的袖口,她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白。我瞥到她微微膨起的小腹,心中一阵发酸,只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可是,突然间好厌倦,厌倦一切。

我侧过身子,不看她的脸,一步步走向门口——

原来的群又满了,苏帮着新建了个群32100267,欢迎有兴趣的朋友加入^^说声抱歉,对以前提出申请而没被加的人

前面菊喜的部分改了很多,请大家注意看^^

关于更新,非常对不住大家,妖叶最近事情真的太多,忙过去了可能会好些。决无心拖文弃文,也会尽力多写,希望各位大大原谅,多包涵T_T——

改了几个错字,昨天写的太急……啦啦,衡儿和四那边也不能便宜不是?

第三部 巧缘

—————————————————杜衡篇————————————————————

我望着桑桑木然经过我身边,仿佛忽视了我的存在,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无边的恐惧,竟半晌动弹不得。待反应过来,不由趔趄着追出去,却被人拉住胳膊。我回头,四阿哥没有任何松手的意思,我无心与他多说,只用力睁开他手臂,却听他沙哑道:“芷洛格格今日入宫时曾经昏迷,我刚才费尽心思从王公公那里得知,她原来是有了身孕。”

“不可能!”我几乎马上喊出声来,“她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千真万确,她入宫见驾时,便是差点小产。她自己至今不知?”四阿哥一愣,皱眉问。

我摇摇头,四阿哥叹道:“怪不得,唉,若非如此,皇阿玛不至这就给她指婚,不至不信她所说的话……”

我几乎像疯了般冲出门去。

黑夜中,桑桑的那袭红衣竟那样刺目,我跟在她身后,一时间竟不敢叫她。她听到声响转头,脸上只是满满的疲惫。

“叶子,我累了,对不起,改天再说。”她的嘴唇几乎干的要裂开,哑哑的对我说道。我不由上前一步抱住她,她的身子冰凉,让我几乎马上掉下泪来。

“桑桑,你有了十三的孩子,知道吗?”努力了几次,我才艰难的说出口。桑桑茫然的看着我,好像不知我说的是什么。

“听清我说的了吗?”我握着她冰凉的手,狠心问。

“老十三该高兴了,我们昨儿还说,要个女儿。”桑桑呆立半晌,忽然轻笑着说。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神态,真是大骇无比。桑桑兀自笑着,突然间死死的抱住我,浑身发颤,在我耳边喃喃说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谁告诉我……”

“宝贝儿,你哭出来吧。”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只觉心中梗的无法忍受。

“哭不出来。”她的声音平平,像诉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那不哭。让我陪陪你?”我轻声问。

“我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她身子的颤抖渐渐停止。

“好,那现在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我就去找你,行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桑桑点点头,似连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没有,我心如刀绞,却也只能扶着她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离去的影子,我竟有错觉,这一切不过是场荒诞的梦罢了。

不是梦。

皇十三子从此在朝堂上销声匿迹,人们提到他,便只是故作叹息的摇摇头。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十三爷,如今府邸前除了送菜送水的奴才,便是连半个人也不再有。

这还算是皇上念着父子多年的情分,没有下如对大阿哥般下明着旨。

而佟家花园那位有名的芷洛格格,竟悄无声息的被一顶小轿抬入了八贝勒府。谁不知当初佟家这位女儿到了婚龄,是如何引这京城里的王宫子弟争破了头,谁又不知,这芷洛格格和那位被软禁的十三爷是怎样的关系。而今,就如此不明不白的入了八贝勒府,以她尊贵的身份,连侧福晋的位子都没有封。

对十三的事,这帮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是避而不提,就如同当初的大阿哥,仿佛这个人不曾存在过,而芷洛格格,却是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我的桑桑呵,竟像任何事都未发生过一样,穿了平日间常穿的那套旗装,对着镜子盘起了头发,利落的化了个淡妆,静静等待八阿哥府里来人。

倒是我,失魂落魄。

“亲爱的,要是敢自杀我就死了,可惜啊,偏偏不敢。”桑桑一笑,转向我,“再弄成个殉情女,我的一世英名啊。”

“桑桑……”第一次,我接不下去她的调侃。

“以前我们总是说,苍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现在想想,多矫情俩女的,有什么没法过,”桑桑哼了一声,“吃饭睡觉,该干嘛时就干嘛不就行了。”

我走到她身边,只觉心中的那些劝慰的词语,此时都显得空洞而虚伪。

“格格,八爷那边来人了。”奂儿进来轻声说道,倒是像怕惊了谁一样。

“知道了,我这便出去。”桑桑点头,站起身子,转身轻轻与我相拥,良久未动,我感到她手臂突然紧紧攥住我的衣服,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飘到我耳边,“日子我能过,就是想十三,太想了……”

我想哭,却真的留不下泪来。

桑桑放开我,转身出门,我抬眼望她背影,这短短几天便已瘦了一圈,心中一下子疼得发紧。

“宝贝儿,你别因为我和四爷怄气了,谁也不想这样。”她迈过门槛,复又回身说道。

“我们都要好好的。”我看着她就要离去,突然间有千百句要叮嘱,却只能说出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知道。”她一笑,真的离去。

当晚我彻夜未眠,脑子里都是桑桑。她在那里习惯不习惯,八阿哥会如何对她,八福晋又是如何对她?八阿哥知不知道她已有了孩子,若是知道,又会怎样?最希望自由自在的桑桑,竟以这种方式走进了那个不属于她的院子。我望着漆黑的房间,抱紧棉被,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我的桑桑,其实从未受过任何委屈。从小便一帆风顺,一路考上名牌大学,人长得漂亮,有宠她的父母,有大群的朋友,有好姐妹如我,有爱慕者,有称心的工作……她一直是开朗而明媚的女子,就算到了这里,佟佳芷洛的身份和夸岱近乎纵容的宠爱,也让她拥有了在大清朝中其他女子不敢奢望那份自由。

所以她率性洒脱,所以她笑容飞扬。

我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根本不敢想象以后桑桑的日子会怎样。封闭的小院子,尴尬的身份,还要面对她名义上丈夫,面对八福晋,面对无穷尽的相思。

我明白这小院里上空的那方天空有多么无奈,也了解舒蕙姐是什么性子。

眼睁睁的看着天一点点放亮。

“主子,您……”进来服侍我梳洗的丫头吓了一跳,我可以想象到自己灰暗的皮肤,这些天能睡着时简直少的可怜。

“叫小凡进来伺候吧。”我挥挥手,不想看那丫头战战兢兢偷眼望我的样子。

“主子。”小凡款款迈进门来,利落的绞了手巾。我靠在床边,觉得眼睛发涩,于是合眼坐了一会,再睁开眼时发现她正看我。

“有话就说吧。”我接过手巾,敷在眼睛上。

“四爷这些日子,吃的少睡的也少。”她低头小声说。

“嗯。”我应了一声,“福晋她们又要操心了。”

小凡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她,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可我实在不想见四阿哥,我想,他也不想见我。十三出事,又是因他而起,他现在心中必是煎熬到了极点,而这件事上的失算,也会日益折磨着他,骄傲如他。

我可以不在乎他机关算尽,可以不在乎他谋划万千,若是他为踏平自己的道路而伤害到谁,我也不会因此怎样,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些。他的野心他的冷酷都是他的一部分,我早就知道。如果今日只是十三之事,我心中虽别扭,也必会陪在他身边,毕竟十三本人都不会怪他,他们兄弟间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楚。可现在,不是十三的问题,是桑桑。

我最好的姐妹,因为我丈夫谋划的一场好戏而失掉了原来所有的快乐。十三有他自己的路,十年后他就会因四阿哥的登基而得到补偿,不管这补偿是不是他想要的。而桑桑呢?她是死是活有谁知道?

四阿哥有他的理由,当时情况紧迫,便有一分机会他也会一试,况且桑桑又是他什么人呢?他何必顾着桑桑,凭什么顾着桑桑?我不致把一切都扣在他头上,可也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也不想看到我吧,不想见到我目光中无法掩饰的东西。因为桑桑也因为十三,我有很多东西想问他,只是不忍开口,毕竟现在他也难熬,我也无力。

四阿哥怎样我已无心去管。我现在只是关心,何时能去八阿哥府中见见桑桑。

不久之后,八福晋生辰,八阿哥竟大摆筵席广发帖子。八阿哥近年来行事早不似以前张扬,这次却不知为何如此。我无心想这么许多,只一心想见桑桑。

女宾筵席还设在那间临湖的屋内,一如既往的衣香鬓影,美人如虹。我随众人入席,不由想起那年上元,我也是坐在这间屋里焦急地等待桑桑,那日桑桑风风火火进门来,朝我飞扬一笑,让满屋的脂粉的失了颜色。

眼眶发酸,这满屋的莺声燕语,突然间变得如此刺耳。

八福晋巧笑嫣然,和太子妃及十四福晋不知在谈论些什么,我不由坐过去一些,原来都是些不相干的家里长短。想要溜出去自己找桑桑,却听太子妃突然提到她:“舒蕙,芷洛那丫头进来你这也有些日子了,没让你烦心吧?”

“芷洛妹妹一直懂事的很,我生怕委屈了她,哪里谈得上烦心不烦心。”八福晋笑道,就如同谈论自己的姐妹。

我只一阵心寒,又一次不得不接受桑桑现在的身份。

“那就好,我是从小瞧着她长大,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啊……”太子妃轻轻摇了摇头,“你以后倒是不能太纵着她。”

“舒蕙姐自有分寸的。”十四福晋插话进来,“倒是你那日向我提过,芷洛她……”

“已经有喜了啊。”八福晋打断十四福晋,笑得灿烂无比,“我和爷都高兴得很,就是太医说她脉象不太稳,需要好生调养,我今儿便没让她出来。”

“那可是恭喜八爷。”太子妃和十四福晋几乎同时说道。

“只是这第一胎啊,少不得我操心了。”八福晋语气是欣喜无比,却让我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我马上站起身来,不想在这屋里多呆一刻。

让小凡去和她府里相熟的丫头打听好了桑桑住在哪里,我一个人溜了出去。大概府里仆人都在忙着筵席,一路走过去倒是一个人都不见。

八贝勒府里我来过多次,每次都是找八福晋,却料不到今日会来这里见桑桑。我低头快走,脑子里只回响着八福晋刚才的话,心抽成一团。

桑桑的孩子,不留最好。一个声音在心中想起,让我自己吓了一跳。首先精明如八阿哥,定会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会让这孩子出生?让孩子出生,又如何待这孩子?然后是八福晋,我想起弘旺生母,便是她容的下孩子出生,也必不会让桑桑自己教养。

就算一切顺利,让这个孩子以后如何面对十三?他或她只能叫八阿哥阿玛,难道桑桑要告诉孩子说,其实你十三叔才是你亲爹?让十三如何面对这孩子,这孩子如何面对十三?况且待四阿哥登基后,十三和八阿哥少不得针锋相对,这孩子要出生的话,又会怎样?让她或他那时情何以堪?最主要的是,要让桑桑情何以堪?

孩子对桑桑也许是另一场无尽的苦难,不如……不如一了百了……我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我竟然,竟然这样想十三和桑桑的孩子!

我几乎是机械的迈着脚步,并且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急匆匆地绕过八阿哥书房,突然间眼前一黑,我竟硬生生撞进一个人怀里。

“衡儿?”那人扶我站定,脱口而出。

竟是十四。

我退后两步,见他也是一幅慌乱的样子,想来刚才也是边走路边想事情。他很快恢复常态,“嫂子受惊了。”

是什么事让他如此慌乱?我没答话,只是定定望着他,如今的十四,会有何事让他慌乱?上次相见时,满是对往昔淡淡的惆怅,这次相见时,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好陌生,我根本不曾好好认识过他。

十四爷呵,上次废太子八阿哥那一串漂亮的阴谋该都是从他手中做出来,而这次之事,他在八阿哥、太子和四阿哥之间,周旋的真是好。若拜色真有时间多说几句,拖四阿哥下水,简直该堪称完美了吧。

“别这样看我,芷洛的事,并非我所想。”我们对视良久,他避开我的目光说道。

“十三的事也非你所愿对吗?”我不由笑出声来。

“你若怨我,打我骂我便是,只别这样看着我。”十四望着我愣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我扬起胳膊,毫不犹豫地狠狠扇在他脸上。

十四似不敢相信般看着我,我也想不到自己真的会打下手去。一瞬间突然泄了气,这场游戏,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些,不过有胜有败而已。谁也没想过害桑桑,不过她在一旁,就这样被卷进去了而已。

“对不住,”我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没关系,早料你会如此。对碧云尚且不惜求我,况且这次是芷洛呢。”我听十四轻声说道,感到他经过我身旁,又停下脚步,“别折磨自己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多注意身子。”

我听着他脚步走远,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也早就想扇我一巴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惊,抬头望去,四阿哥竟闪身从前面廊子转弯处走了出了,脸色阴沉,似已在那里听了很久。

“不想。”我摇了摇头,“四爷不过做了自己会做的。”

四阿哥走近我身边,微微抬起我的下巴,紧紧盯着我看了一会,冷哼道:“我还以为你会扬手便扇。”

“那四爷料错了。”我轻挣开他手,福了福身子,“我想去看看洛洛,前面就要开宴,四爷快去吧。”

“你去看她,会不会劝她不要那个孩子?”我从他身边经过,四阿哥突然开口问我,我回头震惊的看着他,他的目光直直看到我心底里去,见我表情,不由嘲讽笑道:“如果是你,会的。”

我作声不得,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会不会。刚才这个念头还闪现在我脑海里,可能潜意识里真是如此想,若为桑桑好,也许孩子最好不要。

“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姐妹?她的孩子,怕是你也该疼爱的很吧。”四阿哥又复说道,“可两害相较取其轻,那孩子你不是不爱,可和芷洛格格比还是不同。你对芷洛格格如此,我对十三弟亦如此。”

我看着四阿哥,他眼里尽是凌厉,那份逼迫的感觉让我心灰意冷。桑桑之事,我虽对他感觉微妙,却没有怨他,诚如我刚才所说,他不过是做了他在那种情况下会做的事,而他会做的事,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可是他又何必如此?逼我自己承认,他做得对?他做的事就是我也会做的?

“不一样,我是如此想过,但我不会替桑桑决定。若是她自己愿意为那孩子吃苦,我自然会支持她。”我呼了口气,一句这几日来一直在心中的一个问题不由冲口而出:“我有个问题早就想问四爷,这次事情,你有几分为了自己,几分为了十三爷?”

我悲哀的看的清清楚楚,四阿哥脸上的怒意,绝不是被误解的愤慨。那一瞬间,他竟像要扬手打我一样。

我相信他是为了十三,我也不怀疑,他定是也存了为自己打算的念头,不然他不会非要拉太子进来,就如他自己所说,也许那样事情就会有所不同。我可以接受他的私心,却不能接受他的掩饰。就如同我不怪他如此对桑桑,却厌恶他逼我自己承认,他做得没错。

“衡儿,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这样看我。”四阿哥很快恢复常态,微微叹道。

“可是我一直如此。”我看着他,自嘲笑道。

四阿哥没有再说话,我们就这样站着,对视良久,往日的甜蜜温情,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知道对面站着的男人一脸的冷峻,在等着我瓦解。

一阵头晕目眩,多日来睡眠不足,今天撑着来已是筋疲力尽,刚才扇十四一巴掌我用尽全力,现在又和四阿哥对峙这么久,只觉小腹突然一阵胀痛,冷汗直流,不由大惊,本能的用手捂住小腹,竟是支持不住就要晕倒。

四阿哥伸手扶住我,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低头道:“我们改日再说,我找人送你回府。”

“我不回去,我要见洛洛。”我努力站直了身子。

“今天不行。”四阿哥皱眉不容反驳的说道。

我不说话,掰开他手,四阿哥也不语,只铁青着脸色将我横抱而起,大步往回走去。

“主子,太医说您这几日可以随意走动了,您何必日日闷在这屋里?”小凡边帮我梳头边笑劝,“筝主子那院子里桃花倒是开的好,她昨日便打发人来问您去不去看,您今日精神好,何不就去坐坐?”

“也好。”我点点头。

春寒料峭,阳光虽足,风吹在身上还是有阵阵凉意。小凡一路上着意逗我说笑,我却无丝毫兴致。

桑桑如何了呢?那日回来,太医只嘱我卧床休息,我便惦记着她,也不得相见。派人过去问过几次,她都回话说过的很好,不用担心,只是我没亲眼见到,总是心急如焚般,时刻念着。

“今儿这里倒奇怪,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到了耿氏门前,小凡敲门却无人应,便伸手推了下那门,竟是没锁。

“算了,改日再来吧,人家怕是有事。”我于是说道。

“咦,院子里倒像有人。”小凡却已经迈进门去。我只得跟在她后面进去。绕过小门,便到了耿氏院中那个小小的花园,花园的门是虚掩,小凡过去望了一眼,神色奇怪,我自己走过去向里看去,不由愣在当地,院内花树下支了一把躺椅,四阿哥正合眼躺在椅上,似在小憩。

“走吧。”我装作没事般和小凡说道,刚要移开目光,却见耿氏拿着一条薄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到四阿哥身边,要给他盖上,四阿哥却猛然间睁了眼,耿氏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道:“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怪你。”四阿哥温言道,伸手环住耿氏的腰,“说过多少次,别每次都这么慌慌张张的。”

“可是爷,你这些天都没睡好过,我还把你吵醒……”

“没事,我也该走了。”四阿哥站起身子,理了理衣服。

几乎是本能般地,耿氏伸手牵住四阿哥的衣角,复又猛然间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放了手,垂下头来红了脸。

大概没有男人能够抗拒这小鹿般的女孩全身心的依恋,我看到耿氏脸上那抹绯红时,不由这样想到。果然,四阿哥的脸色马上变的柔和起来,揽着她肩问道:“怎么了?”

“爷,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却不知该说什么,我……”耿氏咬着嘴唇说道,“我就是这样的,看到爷,脑子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好羡慕衡姐姐,能和爷说说笑笑。”

“她的性子,该改改。”我听四阿哥淡淡接道,“别说傻话,我晚上再来看你。”

耿氏把头埋在四阿哥怀里,小声说了什么,四阿哥笑着拉开她,在她脸旁亲了一下。

我木然走开。

她的性子,该改改。

改成什么样呢?我不禁有些好奇,倒真是想听他说说。

第一次看到四阿哥和别的女人亲热,出乎意料的,我竟没想象的那样难以忍受,不过这样罢了。

可握紧双手,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像冰块一样凉。

若我是他,大概也不愿再看到我自己吧。本就烦闷,何苦对着一个冷着脸的女人,时不时的咄咄逼人,眼里都是怨气。他何苦自己找不痛快?这院子里的一切本就是为了让他高兴存在的,要雍容贤惠有那拉氏,要娇俏可人有李氏,要灵秀解语有年氏,更是有从不会多嘴,把他当成一切来依赖的耿氏。他在谁那里谁不是笑脸相迎,想着法子逗他开心呢?

也轮不到我说什么。

“主子……”小凡在我身后犹犹豫豫地叫道,我回过头去,四阿哥和耿氏正并肩站在小花园门口看着我。

嗯,有些熟悉的场面,貌似我也站在人家院门口抢过男人。

“衡姐姐,四爷怕吵,我吩咐那些个丫头婆子走远些,谁想她们竟……唉,真是怠慢姐姐了。”耿氏反倒有些不知所措,“姐姐快院子里请。”

“不了,我是来找四爷的。”我冲她一笑,转向四阿哥,“四爷,今日我身子也算是大好了,想去看看洛洛,过来禀一声。”

他这些日,几乎半强迫性的要我卧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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