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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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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国。

这个决定从登陆船上由谭亚转达给波丽,波丽的前臂开始躁动不安地抖动着,这是她接到消息时的一般反应。“可是元老们怎么没指示我们谁去谁不去?”她抱怨道。

“这个嘛,”谭亚自以为是地说,“看来要你来决定了。现在再去询问他们是不可能的了,飞船已经航行到地球的另一面,已经联系不上了。”

波丽关掉无线电,脸色阴沉地看着欧比耶和桑迪。“事已至此,”她宣布,“让我想想,欧比耶,你是我们的宇航专家,所以你必须去。”

“哦,讨厌!”欧比耶咕哝着,“你是说我要一个人去,和你们分开吗?”

“当然不是,要是你一个人去,做起事来就会不负责任,丢掉了成年海克利人的谨慎,我会陪你一起去。”

“不,我想有个朋友一道儿去。”他用英语说,“我想让桑迪和我一起去。”

波丽怒目圆睁,拇指一夹,作出警告的动作。欧比耶直哆嗦,却仍针锋相对地坚持自己的立场。波丽想了一会儿,耸耸肩,煞有介事地宣布道:“我决定了,我们三个一起去约克。拉桑德,去通知你那个地球女人这个决定吧。”

“太好啦!”桑迪嚷道,忙不迭地赶到别人前面去找玛芝莉·达普。

这个消息让她挺高兴。实际上,人人都很开心。桑迪高兴是因为玛芝莉高兴。波丽则自以为做了元老们希望她做的事情而洋洋自得。至于欧比耶,他早就欣喜若狂了。他在马路边又喊又跳又叫的,以此显示他心中的喜悦。“纽约!纽约!”他喊着,一下子蹦到旅馆门口的遮篷上,又跳了下来。“哦,桑迪!我们可以到百老汇剧场玩个痛快!我们要向百老汇致敬,向哈罗德广场带去大家的问候——等一下,”他气喘吁吁地停在玛芝莉·达普身边,问道:“‘哈罗德广场’是什么?”

“它是纽约城的一个旧街头广场,”她说,“现在已经被水淹没了。”转过身,她对桑迪说:“我真的很高兴。哈德森市是个大城市,我在那儿自己有一个地方,到时候带你四处看看,肯定很有意思。”

“谢谢,”桑迪赶紧说,“我也认为会很有趣。不过……”他犹豫着,欲言又止。“不过,是不是非要乘坐你那架垂直起降飞机呢?”

她拍了拍他的胳臂。“不是。长途旅行我们不用这种垂直起降飞机。虽然它们用的燃料是氢气,也耗费太大了。我们这次坐软式飞艇去,路上要花24小时多一点。我保证你会喜欢的,就像一次游弋。”

“游弋?像‘爱舟’那样吗?”

她皱了皱眉头。“我不懂‘爱舟’是什么,你又来了,别这样,好吗?我们今天会很忙。你们如果全去约克共和国,道森这儿就会有100个{奇书手机电子书}人着急问你们问题,急得死去活来呢。”

欧比耶做了个鬼脸。桑迪没有这样,他不想在玛芝莉面前太没样子,但也抱怨道:“他们怎么没完没了的。不能让我们歇一会儿吗?”

“今天晚上,”她态度坚决地说,“在你们接受完所有采访之后,我们会在顶楼开一个告别晚会,怎么样?现在让我们忙起来吧。”

他们的确忙的够呛。上午的采访当中,他们三个应付了五六个彬彬有礼而又穷追不舍的提问者。瞧瞧他们提的问题!为什么海克利人把自己的卵冰冻起来而不马上孵化呢?放映给全体船员看的地球电影是什么片名?海克利语中“磁力驱动器”叫做什么?如果,比方说,一颗流星击中了星际飞船的驾驶舱,会发生什么事?波丽回答最后这个问题时也恐惧得发抖了。“那是很可怕的,”她说,一面把尾巴露了出来,希望有人能舔舔它以示同情(在场的地球人没人明白她这个动作的意思,而欧比耶和桑迪又离得太远),“会把整艘船给毁了。”

上午的提问带着这样一种令人不快的调子结束了。波丽郁郁不乐地嘟囔着说她都没心思吃饭了,不过,她和欧比耶当然还是吃了。桑迪没这么运气。玛芝莉有事走掉了,他只吃了个三明治,然后下午的提问又开始了。

这次他被单独提问,对方是三批不同的提问者。大部分人他都从未见过,尽管他们毫不泄气地一次次告诉他他们的名字,忍痛和桑迪握手打招呼,桑迪还是分不清他们。第一批人想听他的身世,从海克利人发现他父母的飞船开始,他们花了整整一小时,问清了有关他的童年,他的教育,以及他与小队其他成员,包括清泰奇·罗和玛莎拉之间的关系的种种细节。自从登陆船飞离星际飞船之后,这是桑迪第一次想起了玛莎拉,他亲爱的、不在人世的保姆,他又是难过又是羞愧,几乎要哭了出来。第二批人比较特殊。桑迪曾谈及在他的训练中有游戏和比赛。他们的问题是,这些游戏和比赛是不是带有军事性质的?(哦,没有,他肯定地回答他们;摔跤手们原先比赛时常常打斗致死,可后来也不再这样做了。)没有人使用过“武器”吗?(当然没有!海克利人为什么要对同类使用“武器”呢?)连“警察”都没有吗?(当然没有了!海克利人没有“警察”——要警察有什么用呢?元老们是不允许“犯罪”发生的,也没有海克利人会反抗元老们的意愿的。)

和前两拨提问者相比,第三批问的问题差不多像闲聊了。桑迪喜欢这一批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玛芝莉·达普是他们中的一员。她在他面前坐下,直截了当地说:“桑迪,我们想知道有关海克利人的一切。所以请你从头开始说,你觉得从哪儿开始合适,就从哪儿开始吧,告诉我们你认为我们应该知道的全部东西。”

这很容易。桑迪越看她,越觉得和她交谈十分轻松。他就坐在那儿,告诉她他能想到的有关海克利人的一切:关于提奇西克,关于磁力驱动器在他们降落时如何使登陆船向前跃进;还告诉她他的母亲,或者说他母亲身体的一部分,还活着,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活在星际飞船上的基因档案里。玛芝莉聆听着,听得非常认真,也不说话,除了时不时地哼上一声,或问一句“后来呢?”,鼓励他讲下去,可是她宽阔、坚毅的脸以及兴趣盎然的表情在替她说话。

有人敲了敲门,桑迪讲得正来劲,心里便一阵不快。汉密尔顿·博伊尔探进身来,告诉他们那两个海克利人已结束了下午的问答,要去吃“牛奶饼干”,问桑迪想不想一起去。玛芝莉替桑迪答道:“哦,我想不用了,汉姆。我和桑迪一会儿上楼去喝点东西等他们,如果桑迪不介意的话。”

他当然不介意了。相反,这再好不过了。“你想来点什么?”他们找到一张沐浴在下午煦暖阳光下的桌子,坐下后玛芝莉问,“我要来杯咖啡,你想试试吗?”

“好的。”他说,心里做好了再受一次折磨的准备。不过,他很高兴有机会为自己挽回那首男女不分的诗所带来的不良影响。女侍者端来了两个杯子和一个银咖啡壶,桑迪把手伸向口袋,刚想开口说话,波丽和欧比耶就出现在门口。他朝他们直皱眉。“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他埋怨道。

“要是地球人行为妥当一些,我们就不会找到这儿来了。”

波丽也没好气地说,走到露台的阳光下。她一副想要掐人的表情。

“什么事?”桑迪问。

她气势汹汹地冲玛芝莉紧逼过来。“刚才我和我们的队员通过话,你知道你们地球人有人在乱拿‘纪念品’吗?”

玛芝莉惊呆了,“你说‘纪念品’是什么意思?”

“他们偷了登陆船防护屏的一些零件。谭亚说,有人趁他们处于昏厥时间,把大块大块的防护屏给割走了。”

“对此我很遗憾,”玛芝莉歉疚地说,“你告诉汉密尔顿·博伊尔了吗?”

“发现这桩罪行后,我还没有见到汉密尔顿·博伊尔。你必须处理这件事。偷我们船上的部件是对海克利人的冒犯,必须加以制止。”

欧比耶插嘴道:“桑迪,我跟她说没关系,丢的不过是那块旧的防护屏,反正早晚要换了。”见波丽转向他,他连忙一闪,嘴里辩解道:“这是事实呀。”

玛芝莉坚决地说:“不,欧比耶,她说的对。这是件坏事,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波丽,我向你道歉。”

波丽猛地把身子转过来。“还没完呢。你们那个叫博伊尔的人整整一下午都在盘问我,登陆船是如何运行的,我们用的是什么燃料,我们是否不用补充燃料就能再次起飞——问这么多的问题,把我烦死了!另外有个人对欧比耶也是这样,谭亚、波顿、海伦和戴米也都被盘问过了。我们来这里可是为了友谊!不该像佩里·梅森似的遭到审问!”

“佩里·梅森是谁?”玛芝莉开口道,忙又说,“对不起,我们只是对你们,嗯,你们这些从外星来的高级人种太过好奇了。”

桑迪决定插上几句。“没关系,玛芝莉。这个我们理解。你要是还有问题,尽管问好了。”

玛芝莉迟疑着,咬着下唇微微笑着。“你肯定不会太累吗?”

“当然不了。”

“那好,”她想了一会儿,然后歉意地笑着问:“有一件小事我一直在寻思。问起来很傻,是关于你们的名字。”

她又顿住了。桑迪等着那个问题,鼓励她道:“是吗?怎么样呢?”

“哦,这个问题是非官方的,只是我自己的好奇心,你们的名字听起来一点儿不像海克利人的名字,不是吗?你们从哪儿找的?”

“喔,我们的名字,”桑迪脸红了,“要知道,它们只是为了好玩。”

欧比耶跳了过来,因为波丽不再做出掐人的动作,他放松多了。“是的,是开玩笑取的,”他乐呵呵地说,“它们出自一部戏剧,一部地球戏剧,我们很多年前一起演的。是在全体船员面前演出!他们迷得不得了!那出戏是个巨大的轰动。当然他们听不懂我们说的语言,那是我们第一次用英语表演。桑迪,我们演给她看好吗?波丽?”

“给我看什么?”玛芝莉问,语气有点担心。

“不行,忒修斯不在这儿。”桑迪反对道。

欧比耶抗议地扭动着身体。“我们不需要他。我知道他的台词。而且我知道波丽还记得她演的那部分,也许你可以演伊吉斯——来吧,让我们开始!”

欧比耶哈哈大笑着蹦到露台边上的矮墙上,开始朗诵:

“美丽的希波吕忒,现在我们的婚期

已快要临近了,再过四天幸福的日子,

新月便要出来,但是,唉!这个旧的月亮

消逝得多么慢,她耽延了我的希望,

像一个老而不死的后母或寡妇,

尽是消耗着年轻人的财产。”

“波丽,下面该你啦。”他劝哄道。

波丽的脸色还很难看,可还是同意了。“好吧。”她叹了口气。

“四个白昼很快地便将成为黑夜,

四个黑夜很快地可以在梦中消度过去,

那时月亮便像新弯的银弓一样,

在天上临视我们的良宵。”

桑迪竭力回想着接下去伊吉斯的台词,刚想开口,玛芝莉惊诧他说:“这是莎士比亚呀!”

“对了!对了!”欧比耶快乐地嚷道,从矮墙上跳到她身边。

“名字叫做《仲夏夜之梦》。哦,我们当时演的真得很棒。继续好吗?”

但是桑迪能想起来的伊吉斯的台词只有“我怀着满心的气恼来控诉我的孩子,我的女儿赫米娅”,然后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哦,再想想。”欧比耶诱导他,桑迪摇摇头。“我们可以用无线电让其他人来演。”他愁眉苦脸地提议道。玛芝莉摇摇头,她已是惊叹不已了。

“用不着,”她说,“我明白了。真的,你们演的很棒。这就是你们学习英语的方式吗?”

“这是其中一个方式,也是最好的。但是清泰奇·罗对玛莎拉让我们做这个感到很生气,他说我们在学习错误的方法。”

“其实不是这样,”桑迪说,他对玛莎拉仍是忠心耿耿,“我们知道其中的差别。”

“不过我们都保留了那些名字,”欧比耶说,“玛芝莉,这对你也是好事。算你走运,不用费力去记我们的海克利名字。桑迪,你还想再演几段吗?”

波丽反对地摆摆手。“我要回去告诉谭亚,你说了,这些破坏行径会被制止的。”她一脸阴霾地对玛芝莉说,“这样她可以向清泰奇·罗请示。你和我一起去吗,欧比耶?”

“不,不,我要留在这儿,和玛芝莉聊聊纽约,纽约——时代广场、哈勒姆、华尔街……”他留着泪,唱着歌,跳开了。

玛芝莉凝视着他的背影。“他提到的你们的真名是怎么回事?”她问桑迪。

他挪动着位置,目光追随着在空荡荡的露台上兴高采烈蹦来跳去的欧比耶。“哦,海克利人的名字里带有很多有关本人的信息。”他向她解释名字可以反映一个人在海克利社会中的血统和地位,名字后面的数字则标明他是由哪一批储藏卵孵化的。说到这儿,当然又要提到海克利人习惯于产卵之后立即把卵冷冻储藏起来,以免超出飞船所能容纳的极限。

“波丽说,你们人类要是也采取这种办法,”欧比耶隔着三张桌子喊,“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啦。”

“谢谢她这个好主意。”玛芝莉说。桑迪盯了她一眼,这句话的意思和她说话的语气不大一致。

“你在讽刺她,是吗?”他问。

她刚想回答,突然打了个喷嚏。桑迪吓了一跳,忙问:“你没事吧?”

“你应该说‘祝你健康’,知道吗?我没事,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说……”

“哦,我想起来了。”她打断了他,“是的,桑迪,我是在讽刺她。你的朋友波丽简直要把我的鼻子给气歪了。”

他张大了眼睛。“你的鼻子歪……”

“哦,我的天!我的意思是说她惹恼了我。对此我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她也常惹恼我,惹恼所有人。她在小队里最专横跋扈了。”

“真的吗?”玛芝莉似乎舒了口气,“哦,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我可不愿意想到所有的海克利人都和她一样蛮不讲理。”

“什么?”

“我是说,呃,不讨人喜欢。说实在的,”她向露台的另一端望去,欧比耶正在那儿练习跳高,“我很喜欢欧比耶。他有点幼稚,对吗?但挺逗的。”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桑迪说,心里寻思要不要问她这句话里的“逗”是什么意思,想想又算了。“你知道,我和他,我们两个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他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够吗?”

“我只是睡不了你们那么久,”他辩解道,“我们在飞船上一般只睡两个12日,时间再长就很难再呆在床上了。不过,我昨晚醒来做了件事情。”

“哦?”

“我又写了一首诗。”他说,一面将一张纸递过去。



是给



最亲爱的玛芝莉

我有很多缺点可是

仍深爱着她

真希望我和玛芝莉

常常会有许许多多的

美妙故事,我和她一起

快快乐乐共同分享

我爱是的!

我爱是的!

我爱是的!

我爱爱你!

爱你是的!

她眼神迷离地看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才开口说话。

“我想你这次总算没把性别搞错。”她评论道,把诗还给了他。

桑迪原本希望她还能说点别的。“你不喜欢吗?”

她望着他的目光中既有深情又有气恼。“哦,该死,我当然喜欢了。差不多吧。你够直截了当的。不过,每个女人都喜欢有人写诗给她,不是吗?”

“不知道,希望如此。”

“女人都会喜欢的,我也喜欢。只是……”她欲言又止,“你瞧,桑迪,现在一切都乱糟糟的,你明白吗?我要工作,不想让自己卷进感情里。”

“你是说我不能再吻你了吗?”桑迪怔怔地问。

她笑了,欧比耶突然跳到她身边,她连忙躲闪了一下。欧比耶从她肩头望去,说道:“他终于把诗给你看了。”

“是的,他给我看了。”

“我觉得这首诗真的不错,”欧比耶偏袒地说。“这还是用英语写的。如果你想要的话,他能用海克利语写出更好的诗。”

“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呆一会儿?”桑迪呵斥道。欧比耶带着一副受伤的表情看了看他,就跳开了。桑迪抱歉地对玛芝莉说:“马上要去纽约,所以他太激动了。”

“桑迪,那地方现在不叫‘纽约’了。”

“好吧,约克,随便你们叫它什么。反正我们看过这么多有关它的老电影……哎,真的,欧比耶是太小了。”可笑的是,直到说出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已在自己脑中盘桓了好一阵子了。玛芝莉的评语真是一语言中的。他的海克利队友们那种喧闹、顽皮、冒失、有时颇为懒散的行为确实幼稚十足。不像他约翰·威廉·华盛顿,不仅成熟了,而且还“恋爱”了。这一点是海克利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欧比耶听到了他的话。“我不是小孩子,”他叫道,“瞧我能跳多远!小孩子能做到吗?”

于是,他眼睛盯着桑迪,跳到了电梯间的顶部,蹲在那儿,冲他们咧嘴一笑。

“我想他是太小了。”桑迪歉然地说。

玛芝莉点点头,没说什么。突然,她从桑迪肩头望去。“哦,在那儿!”她喊道,“往左,就在那片云上面,看到了吗?那是我们的软式飞艇。它在这儿停一晚上,我们明天就乘坐它前往约克。”

桑迪满心喜悦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听到背后欧比耶叫道:“我来了。”

他往下一跳,眼睛却没有看着他瞄准的矮墙,而是盯着天上的飞艇。

意外发生了。他对自己跳跃的路线估计错了,虽然只差一点点。他碰到了栏杆,但没有停住。玛芝莉尖叫起来,桑迪大喊一声跳过去,想抓住他,可太迟了。欧比耶惊恐地两腿乱挣,想让自己停下来。他撞到矮墙上,弹了起来,一下子就出去了。他们听见他一路尖叫着跌了下去。

第十二章

一个人若从一幢12层高的楼上掉下来,落地时的速度会达到110公里/小时,足以使他立时毙命。一个海克利人从同样高度坠落下来,落地的速度是一样的。不错,海克利人承受的重力要比地球人高出40%。他们在突然减速的状态下可以安然无恙,地球人则可能伤残甚至死亡。但什么事都有个极限,对海克利人来说也是如此。12层高的楼相对于欧比耶只有七八层高。然而,不管是地球人还是海克利人,从七八层楼上掉下来都是难逃一劫的,坠地时巨大的冲力足以致死。

“可他是我的朋友啊。”桑迪呜咽道。他怎么也不能把欧比耶粉身碎骨干道森街头的景象从脑海中抹去——那圆睁而空洞的双眼,血肉模糊的肢体。十几个地球人挤在那儿看,脸上交杂着惊讶和厌恶的表情。他们没有权利瞪视着欧比耶这种情景下袒露无遮的身体。

“他当然是你的朋友。”玛芝莉·达普安慰他,“桑迪?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想到这些事情,可是,你能告诉我,海克利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殡葬仪式?”

“殡葬仪式?”

“就是处理尸体的办法。”她说,“他们已经把欧比耶的尸体抬进一辆救护车里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呢?”

他呆呆地看着她。这会儿告诉她海克利人“殡葬”的办法不是时候,而且在这里也不可能按照那种方式来做。“没关系,”他说,“问波丽好了。”

“可波丽不在这儿。”玛芝莉告诉他,“她在自己房间和什么人通话呢,我猜是飞船上的人。我们也问过她,她说无所谓。”

“她是无所谓,”桑迪喃喃道,“我想他们没人在乎。你们这里是如何处理这种事呢?”

“要视情况而定。死者的家属希望怎样就怎样,有时是土葬,火葬普遍些。”

“土葬?”这个念头让桑迪的心收缩了一下,把欧比耶的身体埋进土里,让它腐烂吗?他发抖了。“用你认为最好的办法吧。火葬也行——不过,哦,玛芝莉,这太可怕了!”

波丽终于从她的房间里气冲冲地出来了,她对处理欧比耶尸体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将来。“太可怕了,”她说,这话和桑迪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但意思完全不同,“霍切斯克·蒂科里·卡克是我们惟一的——什么?哦,我是说欧比耶。欧比耶是指派给我们的宇航专家。清泰奇·罗说元老们不打算再派一个人来。”

玛芝莉试探地问:“你是说,你们不想去约克共和国开会了吗?”

波丽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扭动着身体说:“才不是呢!元老们指示由我接替欧比耶的工作。毕竟,字航学的知识我也是很了解的。这样我认为我们可以继续这次任务。而且话说回来,”她又说道,脸色有片刻几乎变得十分友善了,“我觉得乘坐‘软式飞艇’一定很有趣。你说呢,桑迪?”

桑迪没有回答,他还沉浸于哀恸之中。

第十三章

如果一个20世纪周游世界的旅行者被带到今天,他会对地球的图景大为惊异。海岸线都面目全非了。旧金山和芝加哥原先从海湾和湖泊那里谋取的土地又被上涨的海水或湖水夺了回去。利比亚的盖塔拉洼地成了略带咸味的淡水湖,湖水一半来自雨水,一半则是地中海倒灌进来的海水。百慕大群岛已成为过去的记忆。荷兰围海而造的圩田重新成为北海的一部分。新奥尔良淹没在密西西比河下游缓慢的水流下,这条河流的主干道早已冲破了工程部队修建的水坝,从阿查法拉亚河夺路一泄而下。夏威夷失去了它吸引旅游者的宝地——怀基基海滩,尽管还有许多岛屿没有消失,但它们原先也只是些火山岛。北美洲东海岸那些地势较低的滨外沙岛现在都成了暗礁。大西洋城的卡西诺赌场里,鲨鱼在饥饿地嗅来嗅去。佐治亚海岛上的高尔夫球场上如今长满了珊瑚。纽约湾的面积是原来的三倍,布满了岛屿,自由女神像仍仁立着,脚踝已没入水下。北极的浮冰开始融化时,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些冰反正一直漂浮在水面上,融化了也不会引起海平面上升。冰山的融化就不同了,可比起南极洲的罗斯冰架消失后的情景,就连这也算不了什么了。于是,各块大陆的沿海地区都浸没于水中,而大陆的中心地带却刮着灼热干燥的风,形成了一处处新的干旱尘暴区。

一上飞艇,波丽就在一张小沙发上蹲了下来,沙发被她压得吱呀直响。她从倾斜的窗子向地面张望着,看到什么都要发表一通尖酸刻薄的评论。“你们地球人真是浪费,”她向桑迪毫不留情地说,“看看下面那些空地,根本没人利用一下。”

桑迪没答腔。他没心思想地球人的缺点。他想的是他死去的朋友。飞艇已飞越原加拿大马尼托巴省的一半了,他还没有适应失去了欧比耶的事实。

但是……他是在一艘软式飞艇上,它将带他踏上体验人类世界的新历程。

这一定会有趣。乘坐飞艇一点儿不像他坐过的任何其他交通工具。它的艇身充的是氢气,能载300人,艇上有特等舱、音乐室、盥洗室和一间餐厅。在飞艇上乘客不需要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里,可以四处走动。不过,它也不像星际飞船,因为脚下能感到它在动,艇身随着发动机的轰隆声震颤着,在气流的冲击下上下跳动。并且,它还有舷窗可以向外一直望到地面。

飞艇缓缓升高到没有气流搅动的高度。桑迪开始适应自己的身体反应,心情慢慢开朗起来。玛芝莉·达普来敲门邀请他和她喝一杯,他马上答应了,很高兴能躲开波丽,更高兴能有玛芝莉做伴。

他们在一张柔软的浅色沙发上并排坐下,向外望去。玛芝莉说过旅途要花上一天半的时间。此刻第一个夜晚的暮色早早到来了,因为他们正朝黑暗降临的方向飞去,下面夜色笼罩的平原急速闪过。玛芝莉握住了桑迪的手。

“我对你的朋友欧比耶的事情感到很遗憾。”她说。

他握紧了她的手,见她疼得直咬牙,忙又放松。“我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的。”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然后说道:“你想和我聊聊他吗?”

“哦,可以吗?”他这才发现这正是他想做的,非常非常想。这个愿望甚至比他想把萦绕心中的一首新诗写下来的念头还要强烈,甚至也比他想同玛芝莉·达普做的任何其他事情还强烈。于是,她静静地充满同情地聆听着他告诉她有关欧比耶的一切:他们在海克利飞船上共度的童年;他们曾一起陷入的麻烦事;在海克利人最粗野的游戏中欧比耶是怎样充当他的保镖,挡在他前面起缓冲作用的;他们两人有时会单独分享他们的“饼干牛奶”;处于发情期的欧耶那面见元老们时的滑稽场面,还有,他是多么骄傲能为四元老的卵受精。“我想念他。”他说,又握紧了她的手。

这次她没有往回缩,也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停了一会儿,她说:“有件事令我很吃惊,我是说,其他海克利人看起来并不真的为欧比耶的死感到难过,是不是?”

“死亡对于海克利人来说,并不是件大事,”他解释道,“比如说我原先的教师,唔,也许该称她保姆。她叫玛莎拉,对我就像母亲似的。”他向玛芝莉讲述玛莎拉在检查出自己已经老化之后,是如何毫无怨言地自投提奇西克之口的。玛芝莉听得发起抖来,桑迪连忙说:“这就是他们处理这种事的方式。玛莎拉觉得她做的是对的,你明白吗?她这样可以腾出地方,让新的一个卵孵化出产。就我所知,没有人在自己的死期来临时提出异议,也没有人伤心难过。”

“可你伤心难过,桑迪。”

“因为我不是海克利人。”他骄傲地说。

门开了,波丽昂首阔步走进休息室。“桑迪,”她埋怨道,“该休息了,我要你和我一起上床睡觉。我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寂寞!”

“可我不想和你上床睡觉,”桑迪清楚地告诉她,“我要和玛芝莉呆在一起。”

波丽不高兴地舔舔舌头。“她会和我们一起睡吗?”

“当然不会,”桑迪的脸刷地红了。“波丽,你现在是在地球上,要学会地球人的生活习惯。地球人除了交配时都是单独睡的。”

“可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她抽泣着说,“我也想念欧比耶!”

桑迪改变了主意。他当然知道,波丽想念的无非是她和欧比耶挤作一堆睡觉时得到的温暖和陪伴。但是,她从未说过一句比这更让桑迪心软的话了。“我想我得去陪陪她,只一会儿,”他对玛芝莉说,“我会回来的,也许吧。”

然而实际情况是他自个儿也累了。地球上漫长的24小时对他同样有影响。躺在波丽的客舱里,他的手臂圈着她,她的胳膊搂着他,他感觉很放松。

他确实想回到玛芝莉·达普那儿去。一听到波丽发出了低低的、断断续续的鼾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地想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没有成功。波丽嘟哝着伸出手把他拉了回来……

他的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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