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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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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阵甚妙!”

  “惜朝,你真是深得我心!”……

  ——惜朝,惜朝,几日下来,已是如此无阂的君臣之谊。彦烨对顾惜朝的赏识,便是瞎子也看得出。

  惜朝的才华,本不该在风雨江湖的爱恨情仇中埋没,也不该在日继一日的市井争斗中漂泊,无人重视,无人堪用……

  戚少商望着那个欣长的身影,一时有些出神。

  “戚兄弟……戚兄弟!”旁边的燕洛骐连喊两声,“你刚才说什么?”

  戚少商豁达一笑,看向他。这几日惜朝不在身旁,他便一直跟这位右翼队的统将谈天说地,缓解路途上的疲乏与紧张。燕洛骐敬重他的爱国忧民、豪爽正气,戚少商亦欣赏他的刚烈耿直,阅历广深。一来二往,两人很快就套得熟络。

  戚少商除了一身好武功,喝酒交友的本事也是永不落后的。这世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有种受人尊敬的气质和与人交心的亲和力,让身边的人都甘愿替他出生入死、两肋插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戚少商就是这种人。

  “燕将军会讲史书吗?戚某突然有了兴致,想听听十二国、与乌玺国的由来历史。”

  “历史……”燕洛骐搔搔头,“好!不就说书嘛,待我讲给你听!”

  有些人喜欢听历史故事,他只当戚少商也是有此爱好。

  千年间的物事,便随着这番讲述揭露面纱……

11。

  千年之前,这片疆土上只有一个君主统治,就是明洲王。那时的国业兴于畜牧耕农,民风淳朴,八大部族之间相安太平,国盛民昌。

  某日,王国里来了一群法师,擅长妖寅之术,推崇驭兽之道。驭兽之比于畜牧,一个适战、一个适生。力量,会唤醒人心中的野兽。在这些法师的明授暗传之下,民间习妖寅之风渐盛,八大部族土地之争的野心亦蠢蠢萌芽。

  明洲王察觉民心变数,防微杜渐,便借三年一次的登山祭天之机,设计让祈神炉上显现“邪术祸国”四字。民众惊见此异象,纷道是神明显灵、指点天机,明洲王遂颁诏以“邪术祸国、蓄意谋反”的罪名,下令烧死全国所有会妖寅之术的人——这,便是史上所称的“灭法之变”。

  然而这场屠杀并没有进行得彻底,仍有少部分会妖寅之术的人幸存下来,他们为躲避王军的搜捕,一路向南迁行,直到逃进沥江南方的大片丛林——那是没有人肯踏足的险恶之地。嗜骨的仇恨终招来了丛林的万兽王地念,妖寅法师们不惜将自己的灵魂献给地念,以此交换报仇血恨的力量……

  不久后,八族之乱爆发,人类历史从此进入了长达数百年的争地战乱时代。内战使得王土四分五裂,王权崩溃,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吞并、分裂、征讨、侵略之后,最终形成了十二国划地为界、各自称霸一方的局面。

  而当人类在那数百年的内讧中相互残杀、无暇顾它的时候,南方丛林中却衍生出一族以飞禽走兽为貌、却有着人类心智的妖兽。它们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集结势力、繁殖后代,一个名叫“乌玺”的国家悄然崛起……

  距今一百七十年前,乌玺妖兵与人类之间的首次战争终于打响。一切的是与非,终将会由力量来决定!

  “八十三年前在无塞国边界的溯水一战,可说是有史以来最精彩的一出!那次十二国联军首次派用重甲兵,还开出了发明不久的投石战车,把乌玺国八十万大军打得是落花流水!对了,那个发明战车的是你们成国人,叫……叫……”

  “张汉。”戚少商随口一接,却像早就知晓。他刚才听燕洛骐讲历史,边听也边勾起了许多印象,似乎一切并不陌生,就如同他那日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成国子民”四个字一样。“那时的投石战车虽不完美,却确是开创先河之举。后来的百子弩车、吹雾机关也是从那发展而来吧。”

  “对,若是没那投石战车,溯水一线恐怕早已失守,乌玺国兵就占据我们西南边界了。你说……”

  ……

  谷中的陆路到了此段真是狭窄了许多,军队边排的兵士几乎已是在踩着浅岸淌水而行,不得已只得将原先的八行编队改为六行,队伍又拖长了一截。

  “咚!……噗咚!……噗当!……咚!咚!……”

  这一路行来,红河中的鱼似乎越跳越活络,时不时地就能听到这么几声,让人的心头却莫名地烦躁。



  次日正午时分,队伍行至一相较宽阔之地。红河在这里汇聚了一片浅浅的湖洼,峡谷道路,也在这里分成了两支。

  其中一支,果然已经变成了水道,应就是‘中路’。红河从中路流入浅湖,再从浅湖顺道流走。

  军队开往地势高处的余下一条通道——左路。

  开始时还没人注意,等到发现之时,四下便有人惊讶低呼:“跳蛙,好多跳蛙……”

  ——脚下稀湿的泥土中拱动着许多褐色小蛙,被泥浆糊满身子,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寻其来踪,全是从一旁的湖洼里跳跃上岸而来,一波接一波跳往左边的道路,钻入湿润的土下筑建巢|穴。从岔口蜿蜒进去数十来丈,左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坑——怪不得走到这里脚下变得如此松软!

  “难怪这几天老听见河里跳得慌!” “是从落雁河迁徙过来的吧?游了大半个河洲,啧!”……兵士们纷纷议论。

  这些跳蛙,少说也有上千只之多。

  在发现异样的那一刻,彦烨便挥手让军队停下。

  看清是什么事物之后,彦烨突然阴云上脸,转身对了传令兵,口气中竟是局促难安:“快,召辎重队的车过来!”

  顾惜朝立有所懂,上前蹲下身,用手指探探土地的稀软程度;再抬头看看前方的道路,举目全是贴着地面跳来跳去的蛙影,一眼竟望不到头。

  很快,几辆载满粮草、军用物资的木车便从军士们让开的通路中被推到左路入口前。彦烨按捺着不安,示意押运兵将一辆木车向前推动,果不其然,车轮一开上被跳蛙拱过的松土就慢慢沉陷下去,越往前推陷得越紧!

  车辆根本通不过这数十丈长的泥泞之路,这意味着粮草物资都要断在这里无法运走!

  走出峡谷还有十来天路程,若是没有军粮供应就是死路一条无疑。

  “是我疏忽了……”彦烨懊恼地闭上双眼:“落雁跳蛙,每年都会游来索珞峡谷筑巢冬眠,一路上我竟然都没注意……是我疏忽了!”

  右翼队副官阮小飞开口道:“事已至此,不如改走右路吧?”

  赵义德沉声提点:“右路的岔口我们已经路过多时,现在要折返回去,恐怕要花上半天时日。”

  “那也没办法啊!辎重队通不过……哎!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呀!” 阮小飞抬臂撞撞身旁的燕洛骐。看来两人平时也是称兄道弟惯了,没有多少的主从之分。

  彦烨徒然睁开眼,却看向一旁的传令兵:“探子何时出发的?”

  “昨黄昏前派出过一次,尚未归。”

  “昨夜到现在,算上往返行程……”燕洛骐沉思道:“也就是说乌玺国大军距离这里至少还有六、七个时辰的脚程。现在倒回去走右路,应该不会跟他们撞上。”

  四下里一阵沉默,像是都在估算这其中的风险。

  突然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没注意天上的鱼鸲吗!”

  “怎……”彦烨闻言抬头,末音被举目观察西北天空的动作替代。

  “从昨日起,那些鸟就逐渐分成了两股,目标虽都是向着塔塔尔湖,但回来的方向却有着偏差。”顾惜朝一字一句地说着,生怕这些人会听不懂似的。

  “那是……什么意思?”还真有人听不懂!

  蠢!顾惜朝心中暗骂,白阮小飞一眼,不假辞色冲口道:“这意味着敌方的军队分成了两支,必定有一支精锐部队与迟缓的主军分离,先行向我们追来!看鱼鸲飞回的方向,便能猜出他们的大致位置,那支先遣部队现在最多与我们隔了三、四个时辰的距离!你们派出的探子……恐怕早已毙命了。”

  彦烨看向他,嘴唇微白。

  冷冷的声音最终断了退路:“这右路,走不得了!”

  “那,那……”阮小飞的声音显得有些心急火燎:“中路涨水,左路运不过粮车,连右路也不能去了,那怎么办?!到底走还是不走?”

  “走,当然要走!”彦烨似有些气血上涌,抬手抚上胸口:“必须得走过这里!……传后勤官!”

  大概也只能抛下军用物资和部分粮草了!可这样一来,风神之牙的胜算会更低……不,几乎是要等人宰割!

  “你们怎么老说‘三条路’、‘三条路’?”顾惜朝口气中满是莫名其妙:“明明还有第四条!”

  ——“哗啦”一声展开手中地图,指住其上质问众将。

  他手指的地方,的确有一条极为细短曲折的路线,就从这附近某处通向峡谷中段的大块平地。要论路程,这一条比其它三路都短,在图上也不算隐蔽,怪的很,却没人在之前提起!

  还真的有第四条路?

12。

  第四条路。

  守着死灵与沉寂的……死亡之路。

  他鹰一般的双眸敏锐地捕捉到众人眼中稍纵即逝的恐惧。

  良久,有人打破沉默:“这条路,无论人类还是妖兽,都不会去碰。”

  说话的是彦烨。

  接下来是左翼队的赵义德:

  “你想走这条?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路?毛毛糙糙的轻浮小儿!”喉咙中轻蔑地哼出一声。

  燕洛骐好心提点他:“很早以前上古遗裔的佐兰族就是凭空消失在这条路上。那里是禁忌,也是索珞峡谷最大的谜题。”

  “据说他们还在那里留下了一样东西。”阮小飞接口道。

  “什么?”顾惜朝抬起眼睑,目光锐利。

  阮小飞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字挤出牙缝:“诅、咒。”

  一阵风声呼起,在岩壁与岩壁之间来回冲撞,吹得红河之水竟有些泛黑。

  顾惜朝与他对视着,细不可闻地低哼一声后,嗤笑声由小渐大,很快变得讥讽不屑:“不觉可笑?既然进去的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来的什么‘据说’?!”

  “这……”阮小飞一时竟语塞:“传说是这样的。”

  “传说?不就是道听途说?后世随口编撰的故事,你们谁见过了?人云亦云,庸俗不堪!”

  赵义德瞪起眼睛:“不是故事,佐兰一族无端消失于索珞峡谷,此乃不争的事实!” 

  “难道将军你活了几千年,亲眼见识了?无端?还是别有用意?”

  拔高的音量掩饰着怒意:“有上古碑文、传记流传!……”

  “哼!”顾惜朝不耐烦地打断他,懒得再跟这些人争辩!

  “顾兄弟,”刘显一脸的清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敌军都已经追着马后打了,你们还在这磨磨蹭蹭!”顾惜朝一甩衣袖站到场中,俊相染上狠辣,“只是为个无据可考的传说,就这么畏首畏尾!”

  “还真是有胆色啊!顾公子才是真英雄!真豪杰!我们这些老家伙,是该抽身引退了!”赵义德说着单手一震腰间宝刀‘乌龙’,“哐铮”声响刀柄足被震出七寸,晃荡数下才又滑回壳中,撞击声令人心惊。

  “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走这一条……”

  彦烨此话既出让四下都惊了一惊——但只是这一句。他继而深深看着顾惜朝,眼神凝重:“但那是出名的凶险之途、死灵之路,要我将风神之牙全军推进……惜朝,我没有把握,断不敢冒这个险。”

  顾惜朝微微点头,似明白他的难处,道:“那就不要冒险,也没必要。只需让运粮草物资的车队走这条路,主军大可走左路,也过得去,两不相误。”

  像是早就想好了,他提高音量:“我倒是可以替你押这一趟。”

  这对风神之牙而言,就像是个赌局。若输了,最多是与现在将面临的窘况无二;但若赢了,却是两全其美难关得渡。权衡利益,实在是很值得放手一搏。

  彦烨眼里闪着深沉不明的光。

  “不过,我有个条件。”顾惜朝话锋一转:“只是带着车队未免儿戏,为保万无一失,还请麾主调一支战力兵马供我差遣,我便能将此事全力办妥。”

  说着,目光挪到赵义德身上,“不如就赵将军的左翼?”

  彦烨微眯起眼,脸上说不清是何种表情:“我若应允,你真有把握?”

  “麾主!”赵义德用力一拱手:“左翼队将士虽不是畏死之辈,但顾惜朝只是一个来历不明、不知深浅的外人,将兵力交给他,怎能确保他毫无二心?”

  “除非——”赵义德接着闷哼一声:“他此行立下军令状!”

  场面出现一刹那的萧静。

  顾惜朝抬眼,看见对面彦烨正看着他,眼神中像是些许期待,还有……担忧和不忍?

  “若你敢立,左翼队就抽十支分队供你调遣!”赵义德冷笑着仰起脸,带有一丝高高在上的轻蔑——不禁是对顾惜朝,这同样也是对彦烨权利的隐隐挑衅。

  “将军,”刘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赵将身边,微微弯腰,含笑道:“如果顾惜朝他有种,末将倒是愿意带着弟兄们跟他去闯上一闯。”

  “有些人就是太自以为是,到头来只能落成别人的笑柄。副官,难道你也想跟着疯?”

  刘显直起身子,半开玩笑半调侃,却更像是含沙射影故意挑衅:“末将只要有美相陪,就算是去鬼门关,也是乐得荣幸哪!”

  “好!”顾惜朝突然阴桀地咬着牙关,一口答应:“就立军令状!”



  “你立了军令状?!”

  “是。”

  “为什么?”

  “我断不能让那些莽夫小看了!”

  “那我跟你一起。”

  “不行!”

  “为什么?!”

  “你不是和燕将军聊得很投缘吗?”那人似不带感情地瞟他一眼,“那就走左路啊,跟他多说说话也好。”说完竟就要不着痕迹地走开。

  “惜朝!”他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心慌意乱,急忙伸出手把他拉住,扯了回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顾惜朝一楞,旋即明白过来。万般烦恼甚至是有些发狠地瞪了戚少商一眼:“我像是这种人吗?!”

  “我是说,”看着戚少商更加疑惑的神情,他好心肠地解释着:“彦烨的心思太过莫测,他似乎不愿透露此行的目的,却对你我感兴趣非常。你去跟着,免得他们背地里打什么主意,那个燕洛骐心直口快,兴许也能套出点名堂。”

  戚少商细不可闻地叹口气:“哎,你不要以……”

  “对,我是小人!”顾惜朝知道他要说什么,一点也不奇怪,“你被我这个小人三番两次害过,还不长智!?”

  戚少商微微变了脸色。一时之间气氛停滞,谁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稍稍别开头:“还有……我想要你替我取一样东西。”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

  银发微扬的高佻身影立于左路入口前,目视着地上点点跳动,露出沉思掂量的表情。

  在他身后,燕洛骐正跟顾惜朝说一些事。

  “照古碑上说:‘穹华满盖,九乌据盘’。”

  “什么意思?”顾惜朝问道,又看了一眼在不远处迅速做抽调整队的五百箭兵。

  燕洛骐解释:“那是佐兰族的图腾。古碑记载,佐兰一族消失的地点,入口处离奇呈现金乌图腾。根据这个标志,可以找到这第四条路的入口。”

  顾惜朝一面抬头四处观望,一面却口带嘲讽道:“莫非他们知道自己会消失于此,还提早画了图腾留作纪念?”

  目光渐渐收住,他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动静。

  只见眼前的兵众纷纷移开两侧,像有默契似的空出一条道,在他与湖洼之间。

  是要他去那里。

  顾惜朝微一虚眸,负手走了过去。临近湖边,居高临下,脚步渐缓。纵使心中早预感到了几分……

  这是红河在低洼地汇成的一片浅浅湖泊,湖水不深,清澈异常。

  红河显红,本因水中含卷了大量的红色泥沙;此处清澈,只因泥沙均是沉积在了水底。却也不是平平地铺成一片,湖底地表凹凸起伏,泥沙就顺着纹路聚集到那些形状怪异的凹槽中……一线一点一团一抹的红沙,在整片湖底,竟构成一副巨大而奇异的图案——

  九只飞鸟伸展双翅,翅翅相接连成一圆,鸟噱朝中点在一处,九尾旋外如日光辉。

  日含九乌,九乌绕日。

  湖面,水清如镜,有光如灼。红色的河泥,竟在阳光的照射下泛成金色。

  湖对岸的石壁上,可以看见,有一个并不太大的洞|穴。

13。

  风神之牙至此又再兵分两路。

  “快一点!跟上!”在石洞中穿行,有人吆喝着。

  洞的深处有光亮,这队人马便朝着那团光亮前进。随着距离拉近,光线也越来越强,当出口近在眼前时,隐隐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这洞|穴会通往什么地方?是延续先前的道路,还是簇立的峰峦?顾惜朝第一个穿出洞口,眼前却是……

  一座桥?

  一座天然形成的石桥,飞架在深沟两岸。桥是极长的,以至于桥的那头都被灰蒙蒙的空气遮得看不见。自然界普通的‘天桥’多是由于风化作用形成,但像规模如此巨大的,就不得不说是匪夷所思了。

  而且,索珞峡谷的底部怎么会有这样巨大且深不见底的裂沟?就像是盘古斧开天辟地后留下的伤口,真让人感觉它是通连着地狱的。

  顾惜朝走近石桥,低头看向沟底,却仍是灰蒙蒙的一片。身边发出一响轻微的吸气声,刘显站到他旁边道:“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开了眼界。”

  顾惜朝没有搭理他,冷哼一声,转头点出站在前排的几名兵士,随口命令着:“你们几个,上去走走!”

  片刻后,却不见有人上前。顾惜朝转过身去看,那些兵士竟丝毫未动。

  微微噬齿:“没听到我说话?” 

  目光一一扫过,却没引起半点反应,都是冷冷地看着他,甚至有的眼光里带着几分蔑视。有几人的视线微微看向他身侧后方的……

  顾惜朝猛地回身,对上身后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刘显。刘显却似完全没将他眸中的怒意放在眼里,只侧身半步微微弯下腰,对着石桥,向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兵不受命?好……很好!

  顾惜朝神色奇怪地点着头,一边走向前排的兵士,到他们跟前停下。

  “不肯受命于我?”他问。却并不等对方回答,突然就伸手抽出一名士兵腰间的弯刀,以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抬臂反刀一抹!

  ——顾惜朝虽然内力全散,但身手招式却是武林高手的水准,要对付这些普通的箭兵,绝对是绰绰有余——

  只见他飞扬的衣袂尚未停摆,刚才的数名箭兵已是神色呆滞,颈间突然就喷洒出鲜红血液,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顾惜朝!”刘显一声怒喊显得又急又惊。

  顾惜朝却根本不看他,猛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过头顶,那种陡然间傲视一切的气势令人望而生惧。他向着众人,口气凛冽地宣布:“这是你们彦麾主给我的绿玉珏!从现在起,有谁再敢不听令、不服从,杀 无 赦!”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士兵们看到他手中类似于兵符的信物,纷纷低头。刘显默默后退了两步,没再笑得出来。

  他依然抓了几名兵士出列,令他们先上桥试路。

  这座一看就相当不可思议的石桥,与其说是桥,更像是一块硕长无比、形状不规则的石板横空铺在悬崖峭壁上。板质的脆韧、两端的牢固度,皆是未知……

  那几名兵士试探着踏上桥面,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愈到桥中心愈发战战兢兢,这感觉大概跟在怒滔汹涌的海面上乘坐了一叶扁舟差不多。顾惜朝远远地瞧见那几人走过了半,这才微微点点头,回身对众士道:“你们后面的五车一组,慢慢过去。”

  说完,抬脚走上石桥。刘显稍稍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桥很长,一眼望见对面全罩满了灰蒙雾气。但桥身似乎很坚固,因此这队人马上去之后,行进地无惊无险。

  四处灰靡一片,人在桥上走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上下均是隔了千尺万丈,这场面实在说不出的诡谲。刘显亦步亦趋随在顾惜朝身侧,看似不经意地问:“麾主什么时候给的你绿玉珏?赵将军知道吗?”

  “不必要的人,没必要知道。”顾惜朝语带轻鄙,一句话,否定了他两个问题。

  刘显干笑两声,摸摸鼻尖眼珠一转,故意语带羡慕地感叹道:“看来麾主待顾公子还真是不薄,才来几天就亲信有加,都不曾见得他对自己的副官这样好过。顾公子果然与常人不同啊……若这次任务得成,肯定又是论功行赏少不了……”

  “刘副官……”顾惜朝懒长的语音打断他,却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对此际遇有何看法?”

  “什么际遇?”他问得牛头不对马嘴,刘显一时没明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生;今日种种,譬如今日死。”

  顾惜朝说这话的时候,正低头擦拭手上先前被溅到的几滴血迹,嘴角边挂着笑。

  刘显却为那笑暗暗打了个冷战。

  他心里知道,现在跟他明着对上,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于是就陪笑几声,说了一句圆场:“顾兄弟你真是爱说笑!呵哈……”

  “让我凡事问清楚,那是赵将军的意思。说不要给你太多颜面,也是赵将军吩咐的。” 刘显一口一个‘赵将军’,末了,笑着接一句:“……我也觉得不太妥。”

  顾惜朝蔑笑着冷哼一声。桥那头的景象已逐渐清晰起来,灰蒙空气之后,竟是一面陡直的绝壁,而石桥,就是从这绝壁的半山腰伸长出的。

  走下石桥,所处的地方像是在峭壁上拦腰削出的一块空地。顾刘二人候立在桥头,看着桥上一批批车运过来。

  “这地方倒真是怪异得紧,你就当真一点也不怕?”刘显悠悠哉地望着石桥,又看看顾惜朝。

  顾惜朝负起双手,口中缓缓念道:“兵贵神速声震八方,绰号‘惊天雷’。……”侧头看身旁刘显一眼:“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刘显抬抬眉毛,神情多出几分不悦:“本事不是拿来说、拿来看,是拿来用的。”

  顾惜朝转身对着他,脸上添了一丝玩味:“那就拭目以待了?”

  刘显虚应似地哼嗯两声。

  “像这种人迹罕至、云雾缭绕之境,”顾惜朝打量般看看四周,突然像是饶有兴致地说道:“不是常常会出现一些狐媚女子、美艳妖精吗?”

  刘显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愣在那里。

  “食色性也。”敛声提点了一句,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哈……呵哈哈!”刘显脸上神色由愕到明,再由明到喜,不禁脱口称道:“说得好说得好,原来顾兄弟也乃一妙人哪!”

  “所以,”顾惜朝目光落回了桥上,“刘将军大可不必对我步步监视,偶尔也看看这世外风光啊,千万别错失了美色才好。”

  刘显心中有些一凛,面上却仍是但笑不语。

  一道白影飞闪而过!

  顾惜朝双眉猛扬,目光随之急转,却是什么也没捕捉得到!

  “你也看到了?”刘显急切地确认,一面四处寻望,“什么东西,跑哪去了?!”

  ——难道还真给他说中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女鬼花妖??

  忽然桥面上一番躁动,刚刚押至桥心的车队停了下来,众人皆一片恐慌之色。

  顾惜朝急急踏前几步,还未至崖边,蓦然顿住。风声的流向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从脚下的裂谷,从那无尽的深渊而来,正在接近!

  只是一刹那的等待,桥下已是风声大作,众人瞪大了眼睛看去,裂谷下灰蒙的雾气层中突然显现无数条白色身影,向着上空一刻不缓急冲上来!经过石桥,仍未停歇,像一束束闪电白光穿过桥面、穿过人群,瞬息之间,石桥两侧千影憧憧!

  “鬼影!……鬼影!”

  桥上兵士全都惊骇地抱头掩面,蹲地伏身。
14。

  等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完全过去,那些白影盘旋在桥面上空不再飞高,才开始有人发现——那不过是一群白色的飞鸟。

  白色的鸟,在灰蒙蒙的一片中,竟是那种比天空的光线还要耀眼的白色。

  这些鸟应该是住在裂谷中的绝壁上,因受到人声惊吓,才会突然倾巢飞出。此刻千百只鸟儿全部盘飞于桥上空中,引起一片风声鹤唳,倒也是十分壮观。

  队伍一番有惊无险,加快速度过了桥。

  “将军!公子!这边有路!”一箭兵沿空地探查过去,停留在某处喊报。

  “嘿,虚惊一场。”刘显笑望顾惜朝一眼,率先领队过去。

  从峭壁上的缺口转进,果然是有路,只是这路……

  一望无尽的路面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黑色泥潭,远远看去如同被天上落石砸出的无数窟窿。那泥,像是烧焦了和上水的碳泥,看起来浓浓稠稠深浅难测。泥潭岸边的土里长出稀拉的树根,像贪婪的汲水者般支入潭中。

  这地貌也不知是怎样发育来的……好在路面很宽,不至于挤了落脚行走的地方。

  队伍左右绕着泥潭前行。

  “好象走得太快了吧!这样行军可吃不消。”刘显走在顾惜朝身侧,提声说道。

  顾惜朝瞥他一眼:“难道刘副官想要我赶不及与主军汇合,延误军情?”

  刘显哼笑出声,道:“我可是在为这一帮兄弟着想,你这样急着行军,让大家气都来不及喘一口;而且此处地势险怪,疲惫赶路,一不留神就会滑进泥潭里,捞都捞不上来!你说你……”

  “说得极是!……”出乎意料地,顾惜朝一脸巧笑,对旁挥挥手:“来人,传令……”

  突然间散了笑意,那张清俊无双的面孔挂上阴狠:“凡有押运不当、将物资粮车没入泥潭中者,军、法、处、置!”

  “顾惜朝你……!”刘显被他太快的转变弄得楞在当头,清醒过来时竟一时气竭。



  无云,无日,无风。在四周皆是灰蒙一片的环境中赶路,连时间流逝的快慢长短也变得模糊了。

  当众人疲劳不堪时,有了一次原地休息的空挡。

  顾惜朝坐在地上,侧头单手托腮,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心里却像是生了股熬汤的小火,慢慢地越窜越高。他知道有两束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转溜,说不出的讨厌!他拧紧眉头,腾地睁开双眼,对上那个对自己一举一动都要暗加监视的刘显。

  对方却不尴尬,也不回避,反而冠冕堂皇地抱以一笑。

  顾惜朝心火更盛,还未来得及发作,忽有一士卒慌慌张张来报:

  “顾公子!……刘将军!……后方、后方出了点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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