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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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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右边靠墙的床铺,抖了抖被子,细细检察一番,被褥虽有些潮气,好在没有见到虱子。

朝云出去两趟,不知从何处提来半桶清水,各自洗手净面,便相对无言。

事实上,自打进了宫门,也就方才说过半句话。

我原本铁了心想与沈家撇开关系,她这一来算什么?

何况,她心心念念的不是沈清吗,如今进了宫,再见面可是难。

冷冷看过去,朝云坐在床边整理带来的包裹,里面有个冰蓝色绣番红花的荷包,是我送给她的。

几近燃尽的蜡烛“噼啪”爆了个烛花,灭了。浅淡的月光被桑皮纸遮着,屋内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的,瞧不真切。

朝云蓦地走近,“扑通”跪在地上,“我知道姑娘不喜沈家,可大少爷将我给了姑娘,日后我便是姑娘的人,定全力辅佐姑娘。”

我不扶她,只淡淡地问:“辅佐我什么,争宠还是……”

“活着,”朝云打断我的话,“大少爷吩咐我,一切以姑娘性命为首要。只要姑娘活着,多不过三五载,定会接姑娘出去。”

活着,他不想让我争宠吗?毕竟,若能在宫里站住脚,对沈家也是一大助力吧。

或者,那日我所说“靠女人维系富贵”的话刺痛了他的心?

又或者,他怕我这不讨喜的性子不但争不了宠,反而为沈家带来灾难?

我哂笑一声,看向眼前这个面目模糊的女子,“他许你什么好处?”

朝云低低回答:“若保得姑娘平安,出去后,少爷会三媒九聘娶我进门。”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我倒吸一口气,沈清果真善解女儿心,也豁得出去。怕就怕,即便我们侥幸能出宫,沈相可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低贱的奴婢?

门口传来徐姑姑的声音,“快安置吧,二更了。”

我对朝云道:“起来吧,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人,在外人眼里,你我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进这个皇宫。”

朝云应道:“奴婢既已决定了,自不会后悔。”

但愿吧!

远远地传来梆子声,又有值夜太监尖细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果真是二更天了。

床铺上难闻的气味一直萦绕在鼻端,熏得我睡不着。正辗转发侧时,朝云轻轻说了句,“六皇子亦是爱花之人,他住的玉清宫养了好几个花匠。”

朝云是在宽我的心吧。

若真是让我照料花木,这份差事不难做。

朝云接着道:“六皇子幼时因中毒失明,皇上格外怜恤他,允他依旧住在宫里。其他的皇子都分府出去住了……听说,六皇子脾气不太好。”

这样隐秘的消息,朝云自然不会凭空知道,该是沈相或者沈清告诉她的。

想必这两天,朝云做了不少功课。有她在身边提醒着,的确比我一人瞎闯要安全得多。

长舒一口气,想到六皇子。

身有残疾的人,心理上往往敏感多疑,脾气不好却是情理之中,以后我要更加小心便是了。

因着心里有事,一夜不曾安睡,半梦半醒之间,感觉窗纱发白,门外响起脚步声,遂强打着精神起了身。

朝云也没有睡好,眼底有明显的青色。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户,早晨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心情好了许多。

朝云又去提了水来,欲服侍我洗漱。我拦住她,“昨晚姑姑说的对,你我都是来做奴婢的,没什么主仆之分。以后你我只以姓名相称,我自己的事自己来,免得多生了事端。”

朝云迟疑着点点头,“姑娘先洗,我去问问姑姑厨房在哪里。”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我有些无语。

洗漱罢,看窗外树枝上架着长竹竿,正合适晾衣服。便将两人的被褥都搬出去晒了。

正打扫屋子,朝云推门而入,急忙抢我手里的扫把,“姑娘我来。你别污了手。”

我正色看着她,“朝云,刚才的话,你是不是没往脑子里去?”

朝云红着脸道:“姑娘……阿浅,我明白……我打听了,厨房倒是不远,很方便,我将饭菜领回来了,现在要用吗?”

我郑重道:“朝云,在这宫里,我们无依无靠,凡事只能靠自己,所以务必不能出错。”

朝云凝肃地点了点头。

早饭是糙米熬得稀粥,外加一碟青菜一碟腌芥菜头。

那青菜看着与昨晚的毫无二致,令人毫无食欲。我只喝了半碗粥,便再吃不下。朝云就着芥菜头将粥喝光了。徐姑姑胃口依然好得很,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刚吃过饭,教导新人规矩的任姑姑就来了。

任姑姑脸型瘦削,眼睛不大,嘴角略下垂,看着很严肃,穿一身秋香色宫装,领口露出里面白色的立领棉衫,棉纱的盘扣扣得整整齐齐,头发已有些斑白,利落地绾成一个圆髻,只插了支如意银钗,整个人透着干练爽利。

“按说咱们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对主子忠心,举止言语不过是虚礼,可在宫里,这规矩却至关重要。凭你再怎么忠心再怎么有计谋,被人在规矩上挑了漏子,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后果如何可由不得你们了。”任姑姑毫不罗嗦,直接点出学习规矩的重要性。

我与朝云均非无知幼童,自然丝毫不敢懈怠。

不学不知道,一学才明白,原来这坐立行卧,端茶倒水,步伐大小,行动快慢,说话声音的高低处处都有讲究。

以前,爹也曾教导过我的言谈举止,可在任姑姑看来,我却连最平常的福礼都行不好。

相比起来,自幼长在沈府的朝云动作要正确规范得多,捱得训斥也少得多。

一上午,不知道行了多少次礼,曲了多少次膝,我几乎都站不住了,任姑姑才大发慈悲地放我们休息。

任姑姑刚出门,我立马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朝云没闲着,去厨房领了午膳来。

挣扎着去饭厅,经过徐姑姑房间时,随手敲了敲门,唤:“姑姑,吃中饭了。”

门虚掩着,却是没人应。

试探着推开门,迎面一股令人作呕的污秽气味,而徐姑姑坐在地上,头歪在床边,一动不动。

☆、14有缘分

她是死了还是昏了?

本能地尖叫,“朝云,朝云快过来。”

朝云小跑着赶来,见状,亦是吓了一跳。

强忍着刺鼻的气味走上前,探向徐姑姑的的鼻端,气息很微弱,可仍是活着。

看着满地呕吐的秽物,我想起早上那盘青菜。三伏天,原本食物容易腐坏,又隔了夜,别是吃坏了肚子。

朝云亦想到这点,皱着眉道:“徐姑姑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若有个三长两短……”

我明白她的意思,宁翠院只我们三人,徐姑姑出了事,必定会连累到我跟朝云。当务之急,还是请个大夫抓几副药才好。

可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不懂这里的规矩,该到何处请大夫?

事已至此,我顾不上那许多,对朝云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看看。”

朝云满脸忧虑,低声道:“你当心,若不合规矩,请不来也别强求。”

我安慰般拍拍她的肩,快步走了出去。

时值正午,大多数人都在吃饭,更兼宁翠院位置偏僻,我像个没头苍蝇般转了好久,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实在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

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不经意发现路旁长着星星点点的野草。蓦地想起来,惜福镇上的人,腹泻呕吐时会挖马齿苋来吃。

若能找到马齿苋,就不必费事寻大夫了。

低着头扫视着四周,直弯得脖子都酸了,终于在杂草里发现了一株开着黄花的马齿苋。

急急忙忙地便要奔过去,却被人拦住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你是哪宫里的,急着赶去投胎么?”

慌乱中瞥见那人的服饰,像是四品的御前太监,我慌忙跪下,“公公恕罪。”

只听另外一个冷厉的声音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这般熟悉。

我忍不住抬头,看到御前太监身旁高而瘦的少年。依然是那身显眼的玄色衣衫,依然是那双冰冷的眼睛。

还真是有缘,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他。

他满脸不耐,再问一遍,“大中午的,你慌里慌张地干什么?”

我本不想说,可被那慑人的目光震着,只好将徐姑姑生病的事说了说,小心翼翼地问:“去哪里能请到大夫替她看病?”

那人不屑地嘟哝一句,“不过是个贪吃的奴才,就是死了也没什么。” 甩袖走了。

生生地将我晾在原地。

顾不得计较他无理的态度,起身拔了那株马齿苋就往回走。

朝云已将屋子收拾干净,徐姑姑也换过衣衫躺在床上,面色仍是苍白。

朝云小声道:“姑姑刚才醒来吐过一回,没吐出什么东西。你请了大夫吗?”朝我身后看了看,神色一黯。

我晃晃手里的马齿苋,“试试这个吧。”

“管用吗?”

我叹息,“但愿能管用,你去厨房把它洗净切碎熬一锅新鲜的白粥端过来。”

朝云刚走不久,门口响起剥剥的敲门声。

任姑姑要未正才来,现在尚不到未初,会是谁?

狐疑地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和一个穿赭色直缀的青年人。

小太监笑着问:“姐姐,这里可是有位病人?咱家奉命带了太医来。”

太医?!

那个低着头面带红晕的青年人拱手行礼,“在下李代沫,太医院正八品御医。”

我大喜过望,连忙道:“快请进。”

李太医脸更红了些,快步走到床前,替徐姑姑把脉。

趁此功夫,我与小太监闲话,“谁让公公请太医来?”

小太监爽快地答:“咱家的师傅,御前太监张禄。姐姐认识他?”

方才见过的那个太监就是张禄吧?

我含糊地答:“一面之缘。”

小太监笑笑。

我正想问与张禄在一起的黑衣少年是谁,李太医已写好了方子,道:“徐姑姑是误用了腐坏的食物,没什么大碍。只是她年纪大了,平日饮食过于清淡,身子太虚,要好好休养才能康复。”

我点点头,将准备好的银票递过去,“多谢李太医,些许心意,请笑纳。”

李太医红着脸拒绝,“举手之劳,恕不敢受。要想徐姑姑快点恢复,不如让厨房早晚炖些滋补的汤水服用。”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送他们出门,恰朝云端了托盘回来。

李太医看了看碗里的粥,“此粥亦对症,不妨多用些。”

朝云点头称是。

送罢李太医,朝云唤醒徐姑姑,喂她吃粥。

看姑姑吃得香甜,我也觉得口齿生津,这才想起来,午饭还没吃。

朝云喂完徐姑姑,拉着我出了门,笑道:“我让厨房新炒了两个菜,咱们趁热吃。”

饭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碟香喷喷的木耳炒蛋,一碟绿油油的青菜肉丝。

看得我食指大动,腹内更是雷鸣如鼓。顾不得礼仪规矩,抓起筷子夹了一块蛋,嘴里含混道:“原来宫里的厨子也能炒出好看可口的菜来。”

朝云笑道:“宫里有好几个膳房,咱们去的膳房专门给低等宫女太监做菜,油水少。厨子们只能在饭食上克扣。若想吃点好的,需另外送银子过去。”

我停下筷子,问:“这顿饭多少钱?”

“不多,五百钱。”

这还不多,给我五百钱,我能做出十份这样的菜。不过,这餐饭,我还是吃得心满意足。

期间,小太监送来了给徐姑姑抓的药 。

朝云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小太监极意外,高兴地走了。

李太医虽年青,所开方子却极有效,两碗药喝下去,徐姑姑便精神抖擞地从床上下来了。

恢复生机的徐姑姑并不感谢我们替她求医问药,反而拉长着脸,“花那个钱干什么,不就是闹肚子,闹个三五天就好了。即便好不了,顶多一死,反正这把年纪已活够本了。”

朝云笑着不吭声。

我气不过,顶她一句,“若非怕姑姑死了连累我们,我也不想花这银子。”

徐姑姑撇嘴,“这倒是实话,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们有多好心。”看着桌上的一荤两素又开始拿乔,“这么奢侈的菜,吃刁了肠胃怎么办,我还是吃自己分内的饭吧。”

朝云开口欲劝,我使个眼色制止她,冷声道:“不吃拉倒,没人求着你。我们吃不完倒了就是。”

徐姑姑恨恨地瞪我一眼,飞快地抄起筷子,利落地夹起两条肉丝。

我小声嘀咕道:“想吃就吃,非得装模作样一番。”

不知徐姑姑听到没有,反正朝云听见了,忍笑摇了摇头。

连着学了七日规矩,第八日一大早,徐姑姑过来敲门,“快起来收拾东西,一会有人来领。”

我猛地自床上跳起来,顾不得穿外衣,拉开门问:“谁来领,到哪里?”

徐姑姑斜着眼瞅了瞅我凌乱的中衣,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悻悻地关上门,对刚睁开眼的朝云道:“徐姑姑喜欢你,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朝云白我一眼,“平日只顾着嘴皮子痛快,现下后悔了吧。”这几天被任姑姑面提耳命地说过几次,朝云终于不再把我当主子般供着,话语随意了许多,还时不时刺我几句。

如此倒是好,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不过片刻,朝云便回来了,“徐姑姑真的不清楚咱们要分到哪里。分管新宫女的掌事姑姑让她通知我们做好准备。”

原来如此。

应该还是去六皇子那里吧?

吃早饭时,徐姑姑沉闷了许多,也不像前几日那般鸡蛋里面挑骨头找饭菜的碴。

朝云温柔地笑笑,“姑姑放心,我跟厨房里说了,每隔三日还给您开小灶,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他们就是。”又递过去一个荷包,“承蒙您照顾这么多天,这是我跟阿浅的一点心意。”

徐姑姑看看我,没接。

我夹着菜,漫不经心地说:“拿着吧,下次再闹肚子还可以照着原来的方子抓几副药。”

徐姑姑气道:“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接了荷包,当面打开,里面两张银票,取出一张还给朝云,“我用不了那么多,你们初来倒是应该多打点打点。”

我开玩笑道:“姑姑放心,待我当了娘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在乎这点小钱?”

徐姑姑蓦地变了脸色,起身往窗外看了看,厉声道:“胡说什么,当心被人听了去,连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我情知方才的话实在不适宜,不敢再犟。

徐姑姑缓了脸色,慢慢道:“我十二岁进宫,如今整三十三年,当初与我同时进宫的有一百三十六人,后来经我手调教的宫女有上千人,其中妄想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不计其数。 她们最多不过几夜恩宠,大都死于非命,即便有几人承宠生了孩子,也无人能够坐上妃位。你们虽有沈相撑腰,可也得记住了,皇上只一个,可后宫的女人数百上千,想要荣华富贵可以,得拿命去换。没那个命,就安安分分地多活几年。”

这番话果真是肺腑之言,我正色道:“多谢姑姑指点,我知道怎样做。”

徐姑姑勉强一笑,“谢什么,也是我与你们有缘。朝云老实稳重,我很放心。阿浅面冷心热,就是一张嘴不饶人,我倒是担心你得罪了人而不自知。”

我低下头,眼里热热的,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徐姑姑见得人多,眼光精准,一下子就戳破我的表象,深入实质。

爹在时,我窝在家里只读书绣花准备饭食即可,爹这一病,凡事都要自己应付,柴米油盐,借粮借布,四处找活干,若口齿不伶俐些,岂不被人欺负得死死的。

不过一年功夫,我虽然内心仍是小绵羊,可外面却披了张虎皮,张牙舞爪地不讨人喜欢。

徐姑姑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使得我对宁翠院多了不少留恋之意。

收拾包裹时,看着屋子里简陋的陈设,看着窗外杂乱的草地,对朝云道:“要能在这里清静几年也不错,帮着姑姑管教新人,也修炼一下性子。”

朝云笑道:“再让大少爷送几本经书来,你就准备得道成仙吧。”

正说笑,听到有人敲门。

徐姑姑笑着说:“纤云宫的依柳姑娘来了,两位收拾好了就跟着走吧。”

纤云宫,是贤妃娘娘的居所。

我尚在疑惑,徐姑姑低声道:“依柳是纤云宫的掌事宫女,你们客气些。”

我愈加诧异,姑姑说过以往各宫要人都是打发不管事的小宫女来跑腿,我还特地准备了五分的碎银留着打点,可纤云宫竟派了掌事宫女来。

心里一沉,脚下愈发不敢耽搁,急匆匆往厅里去。

厅里站着个身量高挑,相貌忠厚的宫女,身穿月白色窄袖绫衣,外面套着天水碧缠枝花对襟比甲,很清爽的感觉。

看到我们,她笑着迎上前,“叶姑娘,贤妃娘娘念叨你好几天了。”伸手接我手里的包裹。

我忙推辞,“不敢劳动姐姐,没什么东西,我自己来就好。”

依柳并不勉强,回头对徐姑姑道:“既如此,就不多耽误姑姑工夫了。待姑姑得了空,我再来寻姑姑说话。”

不亏是掌事宫女,这话说的就是好听。宁翠院没有新宫女,徐姑姑闲得要发霉了,反倒是身为掌事宫女的她忙得不可开交吧。

我跟朝云回身朝徐姑姑行了礼,随着依柳往外走。

进宫七八天,我只在宁翠院周围转悠,其余地方均未去过。这一路经过许多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便感觉两只眼好似不够用了。

依柳见状,放慢了脚步,一一作着介绍,“假山后面红瓦宫殿是原先太后住的宁寿宫,如今空着。那面湖是月湖,湖中央的八角亭叫做赏荷亭。顺着石子小路往右走约莫一盏茶功夫,就是纤云宫。纤云宫再往前隔着桃林是皇上住的景泰殿。”

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移动,看到石子小路上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伴着身旁蓝灰色衣衫的太监,慢悠悠地走着。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此频繁地出入皇宫。皇子还是皇上的近臣?

依柳似乎也注意到那抹黑影,步子不自觉地快起来,我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不由叹服,依柳走得这般快,可仪态仍是从容,裙裾丝毫不乱,连所佩玉环都不响一声。

看来,我的规矩还是没有学好。

前面的人终于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有些诧异。

是不是也在奇怪,为何每次都这么巧地遇见?

☆、15好算计

依柳欠身行了个福礼,“见过范公公,墨侍卫。”

墨侍卫,他竟是姓墨?这么奇怪的姓,难怪他总是穿黑衣。

怔忡间,朝云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回过神来,忙与朝云依样行了礼。

范公公客气地回礼,墨侍卫却只“嗯”了一声。

依柳指着我们笑道:“这两个是新来的宫女,日后请公公多多照拂。”话是对范公公讲的,那双含情的眼眸却瞟向墨侍卫。

我装作没注意,恭敬地说:“有劳公公多指点。”

范公公呵呵一笑,“贤妃娘娘性子和善,跟着她可是你们的造化。”

说话间,纤云宫富丽堂皇的大门出现在面前。跨进门槛的那刻,我有意回头,发现他们拐进桃林往景泰殿方向去了。

朝云拍着胸口,轻声嘀咕,“那位墨侍卫看着那样吓人,我都不敢瞧他。”

我低声回道:“咱们又没做错事,怕他做甚?”

依柳在一旁吃吃地笑,状似无意地问:“你们以前见过他?”

朝云答道:“沈相生辰时见过。”

依柳点点头,“对,你们是沈府来的人。”

心里一紧,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未经思索的话冲口而出,“我姓叶!”

朝云讶异地看着我。依柳只是盈盈浅笑。

纤云宫的院子很大,种着不少花木,还架着秋千,回廊下摆着一张贵妃椅。只是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儿,也不闻一丝人声儿。

依柳绕开正殿,往偏殿走,便有小宫女迎出来,“姐姐回来了,娘娘刚才还问起姐姐呢。”边说边撩起纱帘。

刚进门,一股浓烈馥郁的异象扑面而来。视线所及,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黄梨木屏风,摆满了精巧物品的博古架,水红色绣富贵牡丹的幔帐,无一处不奢华,无一处不富贵。

我不敢多看,朝着正中端坐的贤妃跪拜下去,“奴婢叶浅见过娘娘。”

好久,才看到裙角晃动,露出织金妆花缎面的绣鞋,接着柔媚的声音响起,“还不快给叶姑娘看座,傻愣着干嘛?”是对身旁的宫女说的,语气不善。

便有两个宫女来搀扶我与朝云。

我谢了恩,却不敢做,只垂手站着。

贤妃柔柔道:“前些日子见了姑娘,本宫心里喜欢得紧,加上本宫素日也喜欢摆弄花草,就是养不好,所以才斗胆请皇上开恩将姑娘请来,替本宫打理园子。”

我忙不迭回答:“能够进宫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定当听从娘娘吩咐。”趁机偷看她一眼。

难怪她说见过我,沈相生辰那日,在小树林里陪着皇上的可不就是这位贤妃娘娘。

恐怕那日,她就打定主意让我进宫了吧。

可到底为什么呢?

只是让我替她打理园子?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贤妃道:“先下去收拾收拾,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需要的,尽管告诉依柳。”又对旁边的几个宫女道,“ 你们几个也要仔细着,若本宫听说姑娘受了什么委屈,拿你们是问”。

我顺从地答应,心里却着实堵的慌。贤妃一口一个姑娘说得客气,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将我接到纤云宫?徐姑姑说过,宁翠院是□下等宫女的地方,规矩极为严苛,不少宫女被打得皮开肉绽。若非打点得好,我与朝云根本不会毫发无损地出来 。

行礼告退,快要走出门口时,身后传来贤妃的声音,“听说沈相收了叶姑娘为义女?”

我转身,看到她美丽的脸庞上意味不明的微笑,低声答:“回禀娘娘,沈相可怜奴婢父母双亡身世飘零才有此想法,奴婢并不敢高攀沈家。”

贤妃审视般看了我片刻,纤手轻扬,“下去吧。”

连番两次被人扯到沈家身上,心头一股无名火乱窜。 早知今日处处受人牵制,还不如当初跟齐义到四海客栈,情势也不见得比眼下的更差。

朝云见我脸色不虞,没多说话,快手快脚地将屋内的用具擦了一遍,东西都摆放整齐,才在椅子上坐了,轻声道:“皇上共有六子三女,大皇子与二皇子乃皇上还是常王时得的,生母均为当时的姬妾,就是现在宫里的王昭仪与田贵嫔。三皇子是常王妃也就是后来的皇后所生,四皇子与六皇子是贤妃娘娘所生。五皇子是德妃娘娘所生。”

被她这么一打岔,适才的怒气渐渐消了,倒是疑惑起来。

高门大户最讲究嫡庶之别,长幼有序,嫡长子未出生之前,不会允许姬妾怀孕。常王府怎会让姬妾先生子,而且一生就是两个?

朝云解释道:“当时常王妃先有孕,太医把过脉确认是男胎。先皇得知很高兴,将刚入选的两个秀女赏给常王做了姬妾。没想到常王妃难产,母子都没保住。两个姬妾却有了身孕,因常王并无其他子嗣,先皇就下令留了下来。”

既然常王妃难产而死,这么说,皇后是填房了?

朝云点头,“皇后是先常王妃的妹妹,亦是难产薨的,好在留下了三皇子。如今,大皇子跟二皇子自知继位无望早几年就去了封地。其余四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大,都留在京中,都有继位的可能。三皇子不必说,占了个嫡字,五皇子依靠母舅的势力占了个能字,六皇子极受皇上宠爱,占了个亲字。倒是四皇子不显山不漏水,甚是平庸。”

我愈发不解,先前朝云不是说过六皇子眼盲,怎么可能即位?

朝云隐晦地道:“听说六皇子暗地访寻了不少名医。”

这个听说,自然是听沈清说的吧。

我咬着下唇问道:“沈家是如何想法?”

朝云沉默片刻,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

呵!沈家支持的竟然是他!

想到朝云所说,沈清让我好好活着,我突然明白了。沈清确实不想让我争宠,因为,他想的是皇位。如今皇上已经年迈,将宝押在继位者身上,岂非更为有利?

四选一,几率还是很大。尤其,我在纤云宫,有机会接触到两位皇子,做些什么手脚很容易。

倘若沈相支持的皇子登基,沈家又能富贵数十年。

只是,我凭什么要助沈家?

我恨他们!

语气不自觉地转冷,问道:“沈清还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皇上,贤妃、德妃、四位皇子还有他们身边近侍的喜好……阿浅,大少爷跟我说过,他不是想让你做什么,而是让你保命……他说,沈家的富贵不需要靠女人。”说罢,自包裹里摸出一个三寸见方的盒子,“大少爷吩咐,待安顿下来就交给你。”打开来看,厚厚的一摞银票,金额自十两至数百两不等,“共三千两,若不够,大少爷会托人送来。”

有这么多银子,难怪她在宁翠院出手那么大方!

我推开盒子,冷冷地说:“我不要,没有沈家,我自己也能活。”

朝云看了看我,将大额的银票取出来,用布包了,依然放到包裹里,剩下那些小额的则塞到枕头下面,“我先收着,想用的时候,你自己取。”

我冷眼看着她的举动,“哼”了一声。

朝云却突然恨恨地说:“阿浅,大少爷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少自作聪明。”

我吃了一惊,这还是朝云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对我。

我亦发狠道:“沈家做过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以前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不等于以后不会做,这世间,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对别人好。”

朝云欲要争辩,却缓了语气,淡淡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进宫是陪你,你信我还是不信,都由得你。”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眸,终于也泄了气,喃喃道:“在这宫里,若不信你,我还能信谁?”话出口,眼眶有些发热。

朝云走近前,握住我的手,很郑重地说:“阿浅,我发过誓,定然会护着你。”声音虽低,可充满了坚毅。

我反手也握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在纤云宫的日子还算好过,贤妃身边的事轮不到我,上边有依柳管着,下面有扶梅,惜桂两个大宫女,再往下有兰心惠心等小宫女,一些粗重活计则由掌事太监常宁分派给小太监去做。

我的差事就是修剪园子里的花木,也会被派出去干点不重要的差事,比如去浣衣局送要洗的衣物,去库房领取当季的布料或者到别的宫里送点小物件。

我本着慎言慎行的态度,只尽力做好分内的事,其余诸事一概不打听不掺合。

起初依柳时不时探查我的行踪,后来见我还算本分,也就不再额外提防。渐渐地,我们也能开几句不伤大雅的玩笑,偶尔她还会将私人的事交给我去做。

四皇子跟六皇子会不定时地来请安,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倒是好几次见过张禄提着拂尘守在正殿门口等着皇上。

粗粗算来,一个月内皇上足有半个月留宿纤云宫,看来宫中所传贤妃独宠十余年并非空穴来风。

见得次数多了,与张禄逐渐熟悉起来,慢慢也能说点无关紧要的话。我很盼着他能提到墨侍卫,可惜一次都没有。想必他认为跟一个下等宫女谈论侍卫并不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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