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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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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那就更好不过,我自会多寻些人手来分担。你等意下如何?”

见东家说得恳切,又有立见的好处,众人哪个不允,欢欢喜喜道了谢,各自到后院歇息去了。冯虞见这一节就此揭过,松了口气,双手托腮,双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油灯,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想着怎么广开财源,再狠狠赚它一笔。开速食店,对冯虞来说只能算是投石问路,试试自个儿前生的那些个商场经验与今世能不能对上步点,有没有水土不服的情形。

几天下来,冯虞的心气足了许多。只要再用些心思,站稳脚跟,时不时加些菜色,这家店理应不会出什么岔子,一年万把两银子的进项是跑不了的。再分些干股给梁裕、杨雄,有他们罩着,泉州府、延平府、建宁府、兴化府、汀州府、邵武府、漳州府、福宁州,连锁、加盟什么的一处处开下去,生意还有得做呢。

不过,有朝一日,梁裕、杨雄若是离了福建,这速食店还能如此红火吗?再说了,要发大财靠什么?靠的是垄断。可饮食生意门槛太低,自己仗着独门调料,又会些新菜,多少能引领一时,可人家也不是傻子,那些个货真价实的大厨真要发了狠,指不定也能整出个什么新玩意儿。想一统饮食业的江山,门都没有。还得多花心思,理一理前生的积累经历,移植些个实实在在的独门技艺过来,那才是长久之计。

不过,说来也怪,人越是一心琢磨什么事儿,往往越是理不清头绪。这会儿冯虞也是如此,在灯下琢磨了半天,还是不着四六,只得作罢。累一天了,回去洗洗睡吧。

之后几天,大食堂生意果然比往日淡了几分,但每天四五十两的纯利还是有的。冯虞留心观察,来的多是佐近商户、老饕,最多的还是周边官衙的公人。这些师爷、文书、皂吏似乎已将大食堂看作一个官场交际的绝妙所在,午、晚两餐,一边凑份子吃吃喝喝,联络情谊,一边交头接耳地交流官场轶事、时局动态、办事心得。

这么一来,冯虞固然是乐观其成,收获最大的却是那几个充作伙计的锦衣校尉。这些日子,他们交上去的小报告比往日十倍还多。每人都给杨雄狠狠夸了一顿,有俩还立时领了封赏。

发现这等妙处,这几位也不再唧唧歪歪抱怨什么了,每日里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干得不亦乐乎。再招人?门儿都没有,平白无故再弄几个来抢功,那不是脑子进水么。也就是这年头没有劳模可评,要不冯虞真有心给他们每人戴朵小红花,再来一张最大号的奖状,以资鼓励。

所谓好事成双。又过两日,冯虞那舅舅陈廷继听说外甥做得好生意,一家子专门过来吃了一顿,自然也是赞不绝口。临了听说还缺个账房,立马推荐了自家侄儿。小伙儿叫陈行恩,字会铭,今年二十三,人挺实在,就是钻研经义资质实在一般,好容易中个生员(也就是秀才),再往上估摸着也没什么指望了。还好挺识数,陈廷继干脆就给荐到这儿来了。冯虞一听,二话不说应承下来,明日一早过来吧。

  第十四章 天才表哥的华丽登场

第二天一早,冯虞正在店中看着伙计们抹桌子叠碗盘,忽然看见门口进来一位,头扎方巾,身穿月色长袍的年轻人,看神情挺实诚的,莫非这位就是舅父昨日说的陈行恩?就看那人踅摸了一圈,目光落在冯虞身上,没加什么考虑,冲着他就过来了。看来是那陈行恩,没错了。于是不待对方开口,冯虞已是抱拳拱手:“行恩表哥!”

那人赶紧还礼搭腔:“依虞吗?这些时日听伯伯多次说到你呢,表哥实在佩服得紧。唉,小时候表哥还带着你耍呢。没想到几年下来,你却是如此能耐了。”

“行恩哥莫要如此说。舅父昨日荐你过来,我可是高兴了一宿,总算能有人帮上我了。”

两人挽了手进屋落座,随意聊了几句。陈行恩本想再叙叙旧加深点亲情什么的,无奈冯虞对那些个陈年旧事一无所知,多说只怕露馅,只能问了问这位便宜表哥的近况,就把话头引到正题上来了。“行恩哥之前可做过账目?”

“家中账房做的账簿我曾看过,有些账目不懂的也问过。虽不曾从头至尾做过一遭,大略还是明白的。至于加减乘除、打算盘,这个表弟放心就是。”

“那就好。”说着,冯虞自柜台上取了一叠账簿过来。“行恩哥,这是我店中账簿,我们店筹办以来的账目在这里。这本是店中每日的现金帐。行恩哥看看可有疑问。”

陈行恩翻开账簿一看,眉头立时皱了起来。“表弟,你这是‘四柱结算法’?瞧着又有不同。收付两帐,钱物两目,其中详细一时还弄不清嘞。还有这些可是印度古数?书上说唐代便流入中土,只是一直少有人习用,表弟为何偏用这个来计数?”

听陈行恩说的这番话,冯虞大吃一惊!本来今日好好显摆一番,谁想这位仁兄居然知道阿拉伯数字(准确地说应当叫印度-阿拉伯数字),连复式记账法都看出些端倪了,只不过还不怎么会用罢了。那些个穿越小说果然当不得真哪。冯虞好奇之心顿起,倒不忙回复,央着陈行恩仔细说说他所知道的到底有多少。

据陈行恩说,账簿这玩意儿上古时就已有了,秦汉时有了文字叙述式的“单式记账法”,即以“入、出、余”为记账结算定式的简明会计记录方法又称“三柱结算法”。南北朝,苏绰首创“朱出墨入记账法”,规定以红记出、以墨记入,一目了然。到了宋代,又创立了“四柱结算法”。

所谓“四柱”,是指旧管(上期结余)、新收(本期收入)、开除(本期支出)和实在(本期结存)四个栏目,通过“旧管加新收等于开除加实在”的平衡公式来检查日常记录确实与否,又可分类汇总日常会计记录。如今市面商家用的,便是这堪称单式记账法最终版的“四柱结算法”。

冯虞于是将复式记账法须把一笔业务同时记入“来账”、“去账”,以便精确计算店铺盈亏、明细业务来龙去脉的原理详述一番。不想这陈行恩居然一点就透,倒是让冯虞暗自啧啧称奇,要知道,后世那些会计出纳可是要专门培训的,当初自己办实业,也是花了老大工夫才学会记账核帐,这位便宜表哥实在是……不服不行啊。

至于阿拉伯数字,还有相关的数位运算法则,倒不是一时三刻能熟稔的,这个主要是计数习惯的问题。不过看陈行恩这架势,三两日足矣。

果然,陈行恩见习了一个中午,到晚上就自个儿操刀上阵了。乘除公式虽然还没弄通,但是凭着口算功底和运指如飞的珠算功夫,结账、找零、记账三管齐下,速度贼快不说,冯虞在边上盯着看了老久,愣是没一个错处。

说来这可是冯虞不懂行了。这算盘可是我国古代的计算器,明代商业繁盛,珠算迅速取代筹算在全国推开。珠算一旦练到精熟的地步,计算时,算盘的盘式,档次以及珠子的浮动变化便会浮现在人的脑子里,这种活算盘的影像被称为“虚盘”。这种心算方法,则称为“珠心算”。

后世有人做过测试,珠心算的计算速度非常惊人,甚至要超过电子计算器。熟练者往往只要听到题目报数,或自己看到计算题型,答数是脱口而出。

虽然冯虞学的是文科,对这些说道没什么概念,但是他至少明白一点:这回可是捡到宝了。啥也不说了,每月五两银子,留用。

晚上关门后陈行恩一听这话也乐得不行。要知道,这会儿一个七品县令年俸也只是四十五两纹银,生员每月廪膳费只有一两银子,这个待遇,了不得了。之前老爷子总说自己笨,没个正经出路,今后在家里头总算是可以挺胸做人了。

一年六十两纹银,小厮都能买上五个八个了,可冯虞觉着这钱花得值。以冯虞的阅人经验来看,这位便宜表哥是个靠得住的,多花点钱,将他牢牢绑住,自己能腾出多少时间、精力来。说实在的,这几天冯虞也是累得够呛了。明日起……我就能多睡上一会儿了。

冯虞正琢磨美事呢,只听半掩的门“哐当”一声给人一脚蹬开,有个驴嗓子高声叫道:“老板做的好大生意,范三特来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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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马王爷几只眼

话音未落,一人大大咧咧闯了进来。看这家伙一副矮胖身材,胡子拉杂,满面通红,帽歪衣斜,右手还攥着个酒瓶子。冯虞差点气乐了,有梁公公、杨千户、叶知府捧场,开店这么多天,还真没人敢到这儿来撒野讹诈,这位看来是酒壮怂人胆呐。

冯虞给边上那几个伙计兼锦衣校尉使了个眼色,起身就要过去理论。边上一个校尉轻轻一扽他的袖子,凑到耳旁低声说道:“这厮是这一带有名的泼皮二楞子,据说是司礼监佥书范亨的一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平素没人惹他。”

原来如此,还真是亏了我一个,幸福一家人。冯虞心中暗笑,若说别人或许还没个路数,这范亨不就是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王岳的两大亲信之一吗?据说这王岳倒是个耿直无私的,只是明年十月,王岳、范亨就得倒台失势丢了性命,这个范三怕他做甚。

冯虞正琢磨呢,这时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转眼间进来两男一女,看年岁全在十几二十岁上下。那稍长些的青年男子进门就大声说道:“店家,可还有吃食?行路晚了,行个方便。”

冯虞正待上前搭话,那范三却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物事,扭过身上下打量三人。只见这一男二女俱是一身寻常棉布冬服,看来并非出自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两个男的相貌寻常,那女子却是嫩生生一张瓜子脸,五官颇为精致。若是凝神细看,便觉着这三人气质似与寻常人家有些个不同,举手投足颇为干练。

只是那范三这会儿醉眼惺忪,看那美女就如猫儿闻着腥,哪还顾上这些,嬉皮笑脸一摇三晃靠上前去,往三人落座的饭桌上拍了一掌,用福州话问道“呔,你们是哪里人氏,速速报来。”

那三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互相看了一眼。还是那青年操闽南腔的官话开腔答话:“你说什么?”

见是外乡人,范三更来劲儿了,牛眼一瞪,也用官话回道“深更半夜,四处乱窜,看尔等就不是良善之辈。我便是本地里正,要拿你们见官问话。”

听了这话,对面少年腾得起身便要发作,却被边上少女一把拉住。那青年使个眼色,回头说道:“我们不过是头回到省城,贪看夜市,误了时辰,听说这家酒食不错,这才过来用饭。如何便不是良善之辈?这位朋友说话请慎重些个。”

范三见对方不敢翻脸,胆气更足,脸面一沉:“怎的,我还说不得了?你们打听打听,我范三,当朝司礼监佥书范亨范公公的堂弟的侄儿的……反正你等也不配懂得这个。”

说着,范三一斜眼,瞅见那青年身边放了个包裹,看着满满当当有些物件,伸手一指:“里头什么东西?可有违禁违制的?拿来我看!还有这小娘子,深夜里与大男人混做一群,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的,这便随我回去问个究竟。”说罢,范三伸手便去拉那少女。

听了范三一番话,三人气得勃然变色,尤其是那少女,满脸涨得通红,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一下又疾又狠,范三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听着“啪”得一声,眼前一片星星乱冒,一屁股坐在地上。屋中顿时一片肃静,紧接着连冯虞带那些个伙计一片哄堂大笑。

那范三给一耳刮子抽得找不着北,脑袋瓜子甩了几下方才回过味来,登时恼羞成怒,从地上一跃而起,左右看了下,劈手抄起一张椅子便要耍蛮。冯虞这会儿再看不下去了,从后头飞起一脚直踹在范三屁股蛋子上。虽说冯虞只是十来岁的体格,气力不足,这一脚却是攻其不备,这一脚蹬了个结结实实,给那范三来了个大马趴。

冯虞抢上一步,一脚踩住范三脖颈,让他起不了身,回头断喝一句:“给我打,让这小子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睛,出事儿我兜着!”

那几个锦衣校尉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头,一个个蹿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开练。打得这个过瘾哪,真可以说是通体舒泰,大家伙儿这十天半个月的疲乏劲儿一扫而空。俩少男少女看得热血***,也凑上来结结实实给了几下。那青年喝止不住,也只得随他们去了。

一会儿功夫,冯虞浑身活动开了,看那范三也给揍成个猪头,再打真就出事了,连忙叫住众人。着锦衣校尉找了根绳子将范三捆成个粽子一般。边上几个校尉笑嘻嘻地问道:“东家,这厮如何发落?送交福州府吗?”

冯虞沉吟片刻,低声道:“送杨大人那里,关他个一年半载再说。”

象这么个滚刀肉,要是送地方官府,未必就敢处置他,这要是打蛇不死,日后说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患。锦衣卫那边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不怎么买东厂、内廷的帐,何况还是这么个小人物。打就打了,关就关了,怎么着吧。再说了,只要过了明年,范亭一死,这范三没了靠山还能翻天不成?

看着几个伙计拖了范三出去,冯虞回头招呼那三个客人:“不好意思,惊扰三位了。请入座,先喝口茶。不知道三位想吃些什么?”

那三个一看方才率先出手的少年竟然就是此间掌柜,都露出几分惊异的神色。那青年一抱拳:“多谢小兄弟方才仗义出手。这般时分还来叨扰,实在过意不去,我等也不敢有什么讲究,胡乱上些什么,填报肚子便好。”

“这样啊,好,几位稍待,我且去安排一下。”说罢,冯虞进了后院厨房,看厨师正在做店伙的晚饭,吩咐加几道汤菜,再多做些炒饭炒菜,一会儿单独端上来,又回到前堂,坐下与那三人闲聊起来。大家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很快熟络起来。

三人自称是一家子兄妹,一块儿到省城游玩冯虞发现那青年似乎是这一拨的主心骨,问答间多数由他来支应。边上少年略有些淘气,是个好凑热闹的主,不时喜欢叽叽喳喳插上几句。有时说了几句混话,给那青年拿眼一瞪,这少年总是吐吐舌头缩回座位,可没过一会儿又凑进来了。那少女却不怎么说话,只是对这店铺陈设很是好奇,东瞅瞅西看看,不时还偷偷朝冯虞瞄上几眼。

一会儿工夫,饭菜都已上桌。那浓郁的香气让三人颇为心动,那少年喉中还传来“咕嘟”一声,惹得几人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将少年臊了个大红脸。

冯虞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几位可要些酒水吗?”按他的想法,这几个年岁都不大,又都是出门在外,应该是不沾酒的。谁知道那青年却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若有好的,麻烦来一坛。”

倒是把冯虞下了一跳。“一坛?”

“一坛。”

“行。”冯虞招呼伙计拿一坛十年花雕过来。“要几个酒碗?”

“一人一个。不知道小兄弟用过饭没有,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不如一块儿来些酒肉?”冯虞本想按老规矩与厨子伙计一块儿用饭,听了这话也不推辞,当即坐下,让伙计传话给厨房,再加两道菜过来。

待得嘱咐停当,冯虞拍开泥封,抱着酒坛给三人各倒了一碗酒,又自行斟了,托起酒碗说道:“今日结实三位,小弟三生有幸,不知哥哥姐姐如何称呼?”

又是那青年应到“在下杨风,舍弟杨雨,舍妹杨云。他们两个都未足十六,兄弟莫称什么哥哥姐姐,只唤阿雨阿云就好。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冯虞心道,风、雨、云?一般人怎会如此起名?这家有些门道。反正是一面之缘,却也不必深究。嘴上却立时回答:“在下冯虞,便叫我依虞好了。”

到了这般时分,几人都是饿了,再加上又都是少年心性,没那么多礼节讲究,碰了一杯之后,便各自举筷开动。那三人之前何曾吃过这等美味,几口下来便大呼过瘾,立刻加快了频率,吃得是风生水起。

这般景象冯虞见得多了,倒没什么反应。让他惊奇的是,三人喝酒如同饮水一般,就连那杨云,也是一碗下去不带眨眼的。冯虞前生为了应酬,好歹也是酒桌上的常客,却也不敢这般豪饮,天哪,这都哪儿冒出来的牛人?

几人吃得酒酣耳热,开始天南海北神吹胡侃起来。这方面,绝对是冯虞的强项,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听得三人一愣一愣的。

只是话头扯到三宝太监下西洋之后,冯虞发觉三人对海况洋流、南洋风物熟稔得很,莫不是海商子弟?又不象,那些做海贸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家中子弟怎么会如此穿着?

哎,既然想不通,便不去管他了。酒足饭饱之后,那三人便要结账,见冯虞死活不肯,只得作罢。又小坐了一会儿,三人起身告辞要去寻客栈投宿,冯虞一路送到门外,依依惜别。

临走时,那杨云想来是喝了酒后放得开了,竟盯着冯虞看了好几眼,目光中满是钦佩,或许是中了方才冯虞那一阵忽悠大法的招了。

  第十六章 夜未央

送别三人,冯虞自个儿晃晃悠悠回到家中。一进院子,采妍便迎上前来,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今日怎么回来迟了?”采妍走到近前,鼻子一耸,嗅了嗅,小嘴立时撅了起来“怎么喝酒了,味道这么重!”

冯虞今日还真是喝高了些。这是他穿越之后头一回喝酒,按着前生的酒量,今天还真没多喝,可是现下这身体,似乎已经是有些经受不住了。看采妍有了小脾气,冯虞知道这是为自己好,只得陪了笑脸:“方才店中来了几个少年,说话蛮投缘的,一时兴起就喝了几杯。这也就是特例,你看平日里我哪有酗酒的?”

采妍上下看了几眼,语气放缓了些:“那也不能喝那么多,你这哪是几杯的量?酒过量伤身,以后可莫要如此了。”说着,不由分说将冯虞拽进屋里,端来盆热水,拿面巾拧了一把便给冯虞敷脸。

看采妍忙前忙后,冯虞心中一热,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在一旁呆呆看着。采妍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干净衣裳,正要给冯虞换上,却见这家伙盯着自己不放,脸面一红,一把将手中衣物盖在冯虞脸上,扭身跑出屋外。

冯虞揭下衣裳,兀自站在那边“嘿嘿”傻笑,却见采妍又折回来,小脑袋挂在门框上叮嘱一句“快将臭衣服换了扔凳子上,明日一早我拿去洗”,转头便逃得再无踪影了……

之后几天,速食店生意一路红火,大家伙儿干劲十足;冯虞拜会过梁裕、杨雄、叶如荫几回,反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那范三进了锦衣卫的局子就再没消息;至于采妍与冯虞之间,似乎越发的微妙。

自从陈行恩接手账房,冯虞一下子得到解放,除了练练书法练练武,再做些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和采妍腻在一块儿,配制十三香,偶尔再逛逛街什么的。冯母的丧夫之痛也已淡了许多,看看年关将近,自告奋勇把家中准备过年的活计全揽了过去。

腊月廿三祭灶过小年、廿四除尘布新、廿八贴春联……直到年三十,店铺歇业,核清全年帐目,给账房厨子店伙分发红包,大家各自回家准备守岁。

所谓“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这守岁,最要紧的活动就是年夜饭。祭过先祖之后,掌灯时分阖家围炉,美食瓜果摆满一桌。一家老小,吃喝谈笑,直到深夜。之后就是通宵守夜,夜半时分,便要燃放烟花炮仗,辞旧岁迎新春。

冯虞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擦黑,冯母、采妍、忠叔早已等在厅堂中了,忠叔的儿子早年承冯道之恩发还身契、到延平府谋个营生,这回也应冯母之邀,带了儿媳、孙儿、孙女赶来团聚。

见冯虞进来,采妍忙迎上前去,帮着褪下罩袍。待冯虞拜过祖宗牌位,喜气洋洋的冯母忙不迭招手,“依虞,快上桌,只等你了。”

忠叔一家子离府多年,对冯虞、采妍的印象早已淡了,至于冯虞这头,更是连“印象”二字都谈不上。忠叔一一介绍过,说不能忘了主子,让儿子一家给冯虞施大礼。他儿子二十来岁,也是个实诚人,牵了妻儿过来就要叩头。却把冯虞吓了一跳,赶忙拦住,拉扯半天好说歹说方才作罢。

国人有个传统,但凡是公案,官高权重的必定是最后定调,若是私底下,却必是身份高的先开口,年夜饭当然归到后头一类。待一大帮子人闹腾过了地围桌坐定,冯母首先开腔:“我们冯家今年遭了大难,按常理,家道中落就在眼前。幸好祖宗保佑,依虞懂事,这一点年纪就出去做事养家。更难得的是依虞处事有见识,又有贵人相助,如今终归是又有了一番兴旺模样了。”说着,她眼圈一红堪堪就要落泪。

边上采妍赶紧拿了汗巾递过去。冯母摆摆手,微微定了定神,接着说:“今宿过年,不说往事了。今天难得忠叔一家过来,这个年过得却比往年热闹多了,是个好兆头。北方人说芝麻开花节节高,盼着我们这一家子明年风调雨顺,阖家太平。一起干一杯。”全桌人一起举杯共饮,之后这年夜饭就算是开席了。

今年冯家这年夜饭,饭菜多是让店里厨子做了装在食盒里送过来的。其中有一道汤,称作“太平燕”,却是冯虞亲自下厨为这年夜饭特制的。

这“太平燕”,是后世福州婚聚年节宴席必上的一道“大菜”,主料是肉燕和去壳的水煮鸭蛋。所谓肉燕,据说出现于嘉靖年间。做法相当繁复。

第一步要做燕皮。用精选的猪后腿瘦肉,剔去肉筋骨膜,切成细条,用木棰捣成肉泥,徐徐加入用细孔绢筛筛过的生粉和适量清水,反复搅拌不断压匀,形成硬坯,然后放在条板上,轧辗成薄片。再敷上薄薄一层生粉,折叠起来,晾干之后就是燕皮了。之后用刀切成长宽各约二寸的方片。第二步做馅料。将瘦猪肉和虾米、荸荠、紫菜剁碎,掺进酱油、葱白而成。最后用燕皮包馅,捏成石榴状,蒸熟之后就是肉燕。

为什么要用肉燕和鸭蛋做汤呢?这里有个讲究,福州话把“蛋”叫做“卵”,“鸭卵”的谐音是“压乱”,包含太平、平安的意思,因此这水煮鸭蛋又叫“太平蛋”。肉燕、鸭蛋合用,这道菜自然就叫作“太平燕”了。

听说这道汤还有这么个讲究,冯母很是开心,立马起身,亲手给席上众人各舀了一碗,一边嘴里还嘟囔着:“给大家分分喜气,都要吃下,讨个好彩头。”

这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尤其是忠叔儿子一家,在延平府城也就是开了个小杂货铺养家糊口,哪有机会享用如此美食?大人还拘束一些,两个总角小儿早就吃得忘乎所以,开心得大呼小叫。父母待要呵斥,却给冯母拦住:“今日过节,孩儿们放纵些也是该当的,由他们闹去,也添点喜气。”冯虞、采妍对这两个粉扑扑的娃子也很是喜爱,不住地给他们夹菜。

吃到半晌,冯虞突然灵机一动,对忠叔说道:“忠叔,那老铺还没租出去吧,我倒有个想法。”忠叔一听冯虞说的认真,赶忙放下筷子洗耳恭听。

“我本想拿这铺面开个小食店,打了‘大食堂’的名号卖些特色清粥小菜,生意料想也不会差。今日见了你儿子,我想,干脆这小食店便交与你儿子料理,你们一家子得以长聚,还能帮着照看下内宅。”

忠叔听了这话大喜:“这可是少东家抬举我儿了,福州城如今谁不知道‘大食堂’的名号。老儿在此谢过少东家。”

“莫要这么说,你儿子不是外人,他来料理我也放心不是。”

忠叔还是相当激动,当场唤过儿子、儿媳,把事情一说,他俩也是求之不得,当场应了下来,说是年后回延平府收拾收拾便搬回来。这事就算是说定下来了。

此时夜已深了,两个小的已经是困意连连,只是不肯睡去,还真是“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苏轼《守岁》)。大人倒还个个神采奕奕,聊些家常趣事。

冯虞会来事儿,时不时出个谜题,说个段子,一时兴起还来了几段“打南边来了个哑巴,腰里别了个喇叭”、“王婆卖瓜又卖花,一边卖来一边夸”之类的绕口令,惹得大家是前仰后合,笑个不停。只是睡眼惺忪的两个孩子莫名其妙看着大人不知道这是抽哪门子风。

终于到了子也时分,远近各处“砰砰啪啪”的爆竹声突然响起,全屋的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立起身形。两个孩子好容易熬到这会儿,更是激动得不行,欢叫一声,一马当先冲到院里。

忠叔赶忙到偏房取出早已备好的大串鞭炮,往竹竿上一系,伸到了门口。冯虞笑嘻嘻地到屋中取了一支线香,到门口点着火头,赶忙窜回院子,大家伙儿纷纷捂住耳朵张开嘴。转眼间,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开来,一时间火光闪烁、红屑纷飞,浓浓的火药味四处飘溢。两个孩子早就忘了掩耳朵,拍着手连喊带跳。连采妍也开心得忘形,孩子气十足地跟那俩小的闹作一团。

突然,一阵雄浑悠远的钟声盖过满城的爆竹声响,在福州府的夜空中回荡徜徉。大家伙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过年喽——”欢呼声此起彼伏,四方呼应,声震九霄。

紧接着,鼓楼以北镇守、三司、府台衙门方向的夜空中,朵朵礼花陡然绽放。紧接着,三坊七巷大户人家的天顶上烟花升腾群起而应。这漫天的华彩,任是何人都不禁为它而沉醉。

冯虞忽然觉着胳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采妍不自觉地搂着他的一支胳膊,粉面朝天,微张着小嘴,一脸陶醉的神色。不知怎的,冯虞心中冒出一句忘了是谁唱过的歌:“今夜腾起的烟花从不曾这么灿烂过此刻是你我静静地靠着不知不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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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做到,今日最后一更又来了!

  第十七章 钱多不咬手

放过自家的烟花爆竹,众人草草睡了一会儿。天刚放亮,大家便起床开了家门,这叫“开门大吉”,忠叔立马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这做“开门炮仗”。

阖府上下一人一身新,大家把冯母簇拥到厅里,居中摆了一张靠椅,请冯母落座。众人随后挨个上来拜年,冯母笑得合不拢嘴,给晚辈一一发了压岁钱。随后屋中众人互相拜年,这一套礼仪称为“家拜”。之后一家人一齐到冯虞舅父府上拜年,忠叔则揣了冯虞名帖前往各处官衙投谒。

这也有个说法,叫“飞帖投贺”。这几日家家团聚,如果不是至交,贸然登门不太方便,可是这些行商的对各级官员又不能不攀附,只能遣人带名帖前去拜年,称为“飞帖”,官宦人家门前都会贴上一个大红纸袋,上写“接福”二字,专为承接飞帖之用。豪门显贵门房还特设“门簿”,登记客人往来与飞帖。

不过,有三个冯虞是必须亲往拜会的,那就是梁裕、杨雄、叶如荫。在舅父陈廷继家中用过午饭,冯虞让采妍陪母亲多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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