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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罪并罚 (出书版)by 了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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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系列之一'《数罪并罚》(出书版)by:了了(爱斯寂寞人)
我有罪,数项并存,余生中,除惩罚外无所有,无所求。
第一章
天空阴霾,阴影笼罩凄冷的基地。穿黑袍的牧师低沉诵读着安息词。
棺材里静静躺着十五岁的少年,面容灰白却沉寂的俊秀,棺盖缓慢闭和,光线一寸寸褪去,少年如同被黑暗吞噬。
齐雅!
含着哭腔,他声嘶力竭的叫喊:
不要把齐雅埋下去!
他奋力想挣脱父母的桎梏,如果齐雅下去,那他就选择跟随。
齐雅怕黑、齐雅不喜欢独处……
齐雅!
震耳欲聋的闹钟铃声吵得整栋楼不得安宁,齐轩一手捂着混沌不清的脑袋,一手摸索着把噪声源消掉。
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齐轩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呼啦一声拉开窗帘。
真他的,果然!
又是阴天,快八点了太阳还不露脸,云层厚压在低空,偏又一副就是不痛快下雨的臭嘴脸。
每逢这种鬼天气,齐轩就无可避免的坠入那个挥之下去的梦境。
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刮胡子,镜中映出一张阳刚硬派的面孔,剑眉浓厚上挑,双目犀利炯亮,鼻梁直挺,嘴唇抿成一条平线,英气逼人。
十年前这张脸还跟齐雅一模一样的白净稚嫩,身材也单薄消瘦,完全不是现在这般修长健硕,皮肤因亲近阳光呈现古铜色泽。
穿戴妥当,用面包、咖啡草草打发了早餐,齐轩跨上自组的重型机车。
一路狂飙,被交警拦下问为什么超速,一脸不耐烦的回答:
「去警局,头天上班不想迟到。」
「警队编号79625报到。」
「齐轩是吧我正等你来呢!」顶头上司梁景文,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细小眼睛里透着圆滑世故:「荣局长经常提起你,果然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警校的桂冠不是什么人都能拿下的啊!」
齐轩轻皱眉,极力不表露出厌恶,平淡应道:「我是第二,第一是允落辰。」
「噢,你说那个允落辰啊!」梁景文不以为然:「他毕业居然不当员警,谁都知道进了警局一辈子就有保障,不知道他脑袋怎么想的。」
落辰的私家侦探所应该挂牌营业了吧齐轩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上扬,想到那个警校里结交的挚友,眼睛亮如星辰的怪胎男人,喜好坐在天台大口喝威士忌,透过喝空的酒杯看夜空,特有的低沉腔调:「我可没法忍受朝九晚五的坐班、条条框框的规矩、拍上司马屁跟黑帮收钱,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齐轩啊,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梁景文公鸭似的声音又响起:「听说荣局长的千金是你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二十二岁也不算太早嘛!」
「梁队长误会了,」齐轩隐忍着闷气,摇头说道:「我们只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而已。」
「年轻人还害羞,呵呵。」梁景文干笑两声:「你就先熟悉一下警局环境吧!」
齐轩如释重负,转身走出办公室。被指派带他的警员名叫「苏立其」,进警局两年,担任文职,为人亲切和善,极有耐性。
上午置妥了办公桌、电脑、网路,到法医部和搜证科走了一趟,午饭两人就在警局餐厅解决,然后继续行程。
「这里是案情研究室。」苏立其打开门,房间宽敞明亮,正前方是偌大写字白板,上面有磁铁固定的照片,中央的会议圆桌上档案资料散放得乱七八糟。
「怎么没人呢」苏立其看着表,两点二十分了,规定上班时间是两点,无奈道:「可能又喝茶忘时间了。齐轩,稍等一下我介绍同事给你认……齐轩」
齐轩站在白板前,眼睛死死盯住上面的照片:一个十来岁男孩苍白的脸,瘦小的躯体甚至撑不起裹尸袋。
「这是……现在正办的案子」齐轩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眼睛却不看苏立其,目光落在另一张照片,上面是条披撕裂的少年长裤。
「是、是啊。」苏立其有点不知所措:「昨天出的一起涉赚强暴未遂的谋杀案。」
瞳孔急剧收缩,齐轩无意识的握紧右手,直到整条手臂微微颤抖——
没想到,第一天就会碰上这种案子。
齐轩霍然转身走到桌前,低头翻看起案件资料。
「哎,齐轩,别乱动,秃鹰发起脾气可厉害……」
整副心思都沉浸到案件里的齐轩已经听不见周遭其它声音。
现场报告:被害人刘星,十二岁;父亲刘业启,一家金融公司主管;母亲胡心蓝,平面设计师。根据口供是下午一点左右到达游乐园,三点四十分在乘坐完海盗船后发现刘星不见,五点十七分游客发现从大喷水池的假山后漂出一团物体,起初没在意,后来才发现是尸体。喷水池和海盗船附近
都没有人对刘星有印象。
尸检报告:死亡时间在四点到六点之间,死亡原因是溺水,但死者额角有外伤,可能致使其在死前昏迷,外伤形状跟假山后水池管道的阀门吻合。尸体下身裸露,大腿内侧有明显淤痕,肛门无损伤。
「今天送茶点那个妹挺正,可惜就是一副死人脸,连个笑都没有。」
杨茂,译号秃鹰,三十六岁,剃着光头,五官里最抢眼的是长鹰勾鼻,他剔着牙大剌刺走进来,身后跟着老马和小陈。
「小苏怎么有时间逛来这了想你杨哥了」杨茂看了苏立其,呲牙一笑手就搭上去。
苏立其尴尬侧身避开:「梁队长叫我带新人四处看看,这位是齐轩,以后就跟咱们同事了。」
杨茂咂嘴摸了把光头:「就是你啊,听说是警校精英,在学校能混出个屁,来这儿好好学吧。」
齐轩头不抬,眼不睁,充耳不闻,自顾看手头的资料。
杨茂面子挂不住,喊道:「妈的,你新来的也敢这么嚣张!谁让你动案件资料的!」说着上前抽走齐轩正看的文件。
齐轩抬头冷眼看着他,淡淡问道:「游乐园的平面图在哪里」
杨茂气结:「你算个屁,敢插手老子负责的案子!」
不想浪费时间在无谓口舌之争,齐轩低头翻找。
根据图纸,死者最后出现的海盗船到案发现场的喷水池相距约五百米,中间并没有其它高大的娱乐设施。父母的应该是发现小孩不见很快就开始寻找,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脚程能有多快快到足以在毫无视线阻碍的情况下走出父母的视野范围吗
绝对不要低估父母搜寻自己孩子身影的能力,那种血肉相连的本能,比任何机械雷达更为精准。除非是藏匿,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也许是小孩自发的恶作剧,或者——被胁迫。
「图上这些黄点是什么」齐轩低声问道。
苏立其探身看了一眼,回答道:「是游乐园里安置的监控器。」
「案发当日的监视录影带呢」
「都拿回来了,在证物科。」苏立其话音刚落,齐轩已如风般的疾步走去。
杨茂紧随其着叫道:「你小子自以为了不起是不是安置在海盗船和喷水池周边的监视录像早就看过了,根本就没有线索!有胆子在公共场合犯案的,哪会不清楚监视器位置!」
「都在这里了。」证物科的人排出一叠录影带,封面记录着拍摄地点。
齐轩扫过一眼,说道:「不是这些,我不要游乐设施和公共场所的,海盗船右侧有一个地下机械室,只准维修工人进出的那种,图上标明也有监控设备。」
「有,你等着,我找找。」证物科的人在角落纸箱里一通翻找,终于扒出那卷录影带。
「你想看什么」杨茂嗤之以鼻:「研究海盗船怎么运转」
齐轩也不理会他,迳自将录影带推入播放机。
机械齿轮冶漠运转的画面里蓦然出现被害人刘星椎嫩的身影,甚至清晰看见他秀气面孔上好奇顽皮的神情。在场除齐轩之外无不大惊失色。
显示时间为三点四十三分,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影切进镜头,虽然没有声音,但从刘星受惊回头的神情看,那男人应该是大声呵斥他什么。紧接着那男人上前抬手狠狠摸了刘星的脸颊一把,伸手粗暴抓起男孩纤细的胳膊,走出镜头的范围。
杨茂从呆楞中回过神,暴怒喊道:「快去把游乐园负责人叫来认人!」
「是,知道了。」老马唯唯诺诺应道。
「没那个必要。」齐轩淡淡说道,手指灵活操控播放流程,定格在男人切身进来时,放大画面,可以看见男人制服胸前挂的名牌,再放大,字已清晰可辨——雷纪秋。
齐轩转向苏立其:「请查查这个人。」
苏立其怔了片刻,恍然的用力点头,跑步到电脑前。
「有案底!」苏立其惊叫一声:「七年前涉嫌猥亵侵犯未成年男性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只判了六个月的拘禁,大概是跟被害人庭外和解。」
「可以抓人了。」齐轩面无表情,没有人能想到他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杨茂突然上面狠狠推了他一把:「这里轮不到你发号司令!要抓人也是我带队去抓。」
抓捕行动异常顺利,全副武装的员警冲进那间狭窄潮湿的维修工宿舍时,嫌疑犯在床上睡得四平八稳,直到戴上手铐似乎还处变不惊的迷迷糊糊。
齐轩看见被老马和小陈押解出来的男人,纠结成数团杂乱头发盖住大半面孔,只露出胡子的冷硬下巴,衣衫不整一副落魄颓废的模样。三个人走近,齐轩没有让路,与这个身高与他相当的男人面对面站立。
「你干的吗强暴未遂就杀了那个孩子」齐轩的声音沉寂平静得如同古井里的水。
「如果我说是会怎么样?」男人玩世不恭,油腔滑调的应声。
齐轩略抬高脸,目光冷如冰电般摄人心魄:「我会把你送进一间关满鸡奸犯的牢房。」
雷纪秋轻笑出声,抬手将额前头发抄向后,冷漠却极富挑衅的狭长双眼与齐轩对视,面孔逼近少许,一字一字道:「有种——你就自己来操我。」
齐轩走进光线暗淡的审讯室,不带感情Se彩的目光落在雷纪秋身上。
他靠着椅背散漫仰坐,跟自己相当的身高,形体却消瘦得厉害,松垮挂在身上的汗衫领口处锁骨轮廓清晰可见,凌乱头发下的面孔显得波澜不惊。
齐轩拉开椅子坐下,他不急于发问,罪犯心中都有一根弦,随着时间和沉默绷得越来越紧,直到霍然断裂。他却没想到雷纪秋会率先开口。
「我没杀那孩子。」男人轻佻的目光里略带得色,似乎很满意看到齐轩微微错愕,他的语气平淡而自然:「我在海盗船的机械室里发现他,游客下该去那里,所以我拉他出去,本来打算带他去中央广场的广播室,但中途人流挤散了我们,我找不到他。」
「很流利的说辞,也很让人信服。」齐轩冶冶勾了下嘴角:「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机械室里猥亵的抓摸那孩子的脸」
「因为有前科,我碰触一个孩子就是猥亵」雷纪秋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对齐轩竖起右中指:「比起小孩,我更乐意操你!」
「碰!」桌子被齐轩狠狠敲击,他站起身几乎克制不住向对面这个男人挥拳的冲动。但只两三秒后,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因为看见雷纪秋眼中奸整以暇的嘲弄,以及他右手掌缠绕的白色纱布。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齐轩发问的同时,目光也从不会错过犯人面部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恐惧、惊骇、心虚、慌乱,无论掩饰得再精妙,总有蛛丝马迹,并且推敲出其中涵义。
但雷纪秋流露出的却是,片刻犹豫,以及淡漠和讥讽,齐轩无从解读。
「给我听着,」雷纪秋声音低沉,透着不耐烦:「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解释。会跟你罗嗦那么多是不想那个孩子枉死后凶手仍逍遥自在,我该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
「那我就做我该做的事。」齐轩站起身,绕过桌子,霍然抓起雷纪秋的手狠狠摁在桌上:「比起你的解释,我也更乐意自己发掘真相。」
手上的纱布粗暴被扯下来,雷纪秋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重重抽了口气,随即淡淡道:「不是你预料中的咬伤或抓伤之类,很失望吧」
判断出那是高温烫伤,齐轩看着那手背上被活生生撕开的皮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雷纪秋却开始心不在焉,答非所问:「我好像听见些动静。」
「你说什么」齐轩不明所以。
布着伤痕的右手抬起,雷纪秋食指比在嘴唇上:「别吵……好像,是只猫。」
齐轩挺直腰身,居高临下盯着这个漫不经心的凶犯:「你耍我吗」
雷纪秋湛黑透亮的眼球斜睨过来,充斥着冷淡的笑意。
「妈的!人是我们抓的,凭什么给他审」杨茂挥手将桌上的资料扫落了一地。
「据说那小子是荣局长的未来女婿,粱头儿能不给他特殊照顾吗」
老马喏喏道:「你这生的哪门子气落个轻松不好吗」
瘦猴小陈白目眼珠一转,暧昧了脸色:「杨哥是想从那个鸡奸犯身上找点乐子吧」
杨茂摸着后脑,低笑:「还是小陈你机灵,没枉费咱们称兄道弟。」
他低头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吞吐着云雾,想起雷纪秋消瘦却匀称紧实的身材——男女无所谓,只要有个圆翘漂亮的屁股就足够了。
「齐轩!」苏立其一探头进审讯室,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看见一站一坐对峙的男人,空气似乎都冻结了。
「什么事」
齐轩面无表情,苏立其却总联想到火山爆发前的死寂:「梁队长让你把人先带去物证科取证。」
「知道了。」
齐轩押着雷纪秋一出审讯室,就看到走廊的另一头,来局里辨认凶犯的被害人父母。胡心蓝面容枯槁,双目通红肿得老高,本来恍惚的神色在看见雷纪秋的片刻霍然凝聚成一把尖锐的利刀,她发疯似的冲过来哭喊的踢打着雷纪秋:「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为什么害他为什么、为什么」
员警和她的丈夫都上前劝阻,却怎么也拉不动这个弱不禁风的矮小女子,她死死抓着雷纪秋,每个手指的关节都变得青白,她痛苦的摇头,张着嘴却无法喘息,眼睛瞪大像离水濒死的鱼。
在一群人的混乱里,最安静的是雷纪秋。他任由胡心蓝踢打叫骂,没做任何抵抗甚至挣扎,原本透着冷傲光泽的眼眸在凝视这个绝望母亲时变得黯然和隗疚,他低下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
齐轩感到几分意外,但很快又觉得没什么奇怪——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可能对法律漠视嘲讽,对审讯能够砌辞狡辩,但这些罪恶壁垒会在一个母亲血泪俱下的指控里崩溃离析。
不由握起了拳头,咬紧牙,齐轩冷冷望着雷纪秋落寞的侧脸,心里翻腾着厌恶和憎恨:一句对不起能做什么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你龌龊的—生!
「法律规定对主动认罪的犯人从宽处理,」转过拐角仍能听见胡心蓝悲恸的抽泣,齐轩冷冷说道:「我个人认为那并不完全合理。」
「你几时听到我认罪了」雷纪秋漠然道:「警官,有足够证据就起诉我,否则就少说废话多做事。」
齐轩怒极反笑:「我们就等着看结局,看你是什么下场。」
雷纪秋霍然止住步伐,齐轩转头正看见他左耳轻微抖动几下。
「在这里啊。」雷纪秋低声喃呢自语,目光向右边的门,看见上面是男洗手间的标志,嘴角若有若无的挂上一丝笑意。
「你干什么」齐轩皱眉问道。
「上厕所。」雷纪秋转身推门的同时戏谑道:「是不是要跟进来看着」
「不必了。」齐轩沉声道,门在他眼前关上。又不是演电影犯人总有机会溜走,警局里洗手间内窗户都是铁栏窗。
齐轩死也不想看到那个肮脏丑陋的东西。在封闭狭小空间里,他可能会压制不住恶心,或者愤怒,以及盘踞心底的一丝恐惧。
又一声「喵呜」,微弱得几不可闻,却足够让雷纪秋确定了位置。他踩到马桶上拆下通风口的铁网,果然看见褐色豹斑的小生物蜷缩着身子,两只浑圆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不安,后腿卡在风扇的转叶下。
「被困在这种地方,你这只猫笨死算了。」雷纪秋语气不善、很不耐烦,手伸进去摸索的动作却轻柔温和。
门外,杨茂跟小陈向齐轩快步走来。
「总算找着你了。」小陈急匆匆说道:「梁头儿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小孩的父亲好像在那里吵个没完。」
齐轩略点下头,淡淡道:「雷纪秋在里面,带他去取证室。」
「不用你这小子教我。」杨茂瞪眼。
待齐轩走远,小陈用略膊肘子捅捅杨茂:「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看老哥你敢下敢上了。」
杨茂摸着下巴,眼中透出贪婪欲色的混沌,推门进去顺手落了锁扣,正看见雷纪秋将一只猫放上窗台,那猫抖抖身子,微瘸着腿从窗户跳出去。
「你刚干什么了」杨茂不由问道。
雷纪秋戴着手铐,双臂自然垂落在身前,冷淡道:「虐待动物。」
「你真他的变态啊!」杨茂粗暴拽起他胳膊走进单间,将他抵在间隔板上,诡异阴笑:「老子好心来让你明白你现在的处境,鸡奸、谋杀未成年,加上之前有过案底,你这条小命说不定都保不住。但只要我愿意帮你打通打通,最后就是判个误杀,几年就放出来。但是这得看你现在的表现,
看你不笨,应该听明白了吧」
他将手插进雷纪秋的头发里,向后压在隔板上迫他抬头露出整张脸,不由一愣随即咧嘴笑道:「你还藏了张招人干的脸啊!」
雷纪秋勾起一抹邪笑,淡淡道:「我干过的事,不止是杀人、鸡奸,还有抢劫、偷盗、诈骗,法律判决上好像有个什么『数罪并罚』,那我是不是死上十次都不够」
「嗯、嗯,你小子行、够狠。」杨茂敷衍着说话,手已急不可待摩挲雷纪秋的身体,摸向裤上的腰带拉扯着。
「现在可以再加上一条罪名——」雷纪秋悠然的目光看着杨茂,笑容加深:「袭警。」
话音未落,雷纪秋双手自下而上迅掹凶狠的一击,用手铐砸了杨茂下巴,紧接一拳捣进他腹部,趁他惨叫着弯腰顺势将那颗又大又圆的脑袋摁进马桶里,扣下冲厕的阀门,水流哗哗作响。
雷纪秋抬腿压在杨茂脊梁上让他起不了身,冷冷道:「想上我还是先清清你装满粪便的脑袋吧!」
「是不是已经确认,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杀了我儿子」刘业启,保养良好的中年人,金边眼镜西装革履,典型的商人。
「目前还不能确定。」齐轩淡淡答道。
「为什么还不能确定他不是一个惯犯吗」刘业启歇斯底里的喊道。
齐轩不由皱眉,抬手抚慰一下如同被强Jian的耳朵,他对声音尖锐的男人实在收敛不起厌恶:「我们在调查阶段一切还需要保密,如果你想早日破案就请合作。」
说话同时目光瞥向梁景文,显然对他透露案情的做法有异议。
梁景文讪笑:「刘先生是被害人的父亲,想知道多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我要知道谋杀能被判决的具体日期!」刘丛启仍然激动的挥舞着拳头。
齐轩突然感到说不出的古怪——痛失爱子失去理智并不罕见,只是这个父亲似乎并不是伤心,而是在担心,担心雷纪秋不能被入罪
「刘先生,案发那天你……」
「来人!快来人啊!」小陈的叫嚷声打断了齐轩的问题。
「出什么事了」齐轩去推厕所的门却推不开,高声道:「雷纪秋你给我开门!」
「杨哥也在里面,刚才我听到他喊救命。」小陈战战兢兢说道。
「他在里面干什么」齐轩开始撞门,没注意小陈支吾慌乱的神态。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几乎同时,杨茂从厕所间里跌出来,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喘息,水顺着脸往下滴,狼狈不堪。
雷纪秋随后施施然走出来,面色淡然里透着几分嘲弄和愉悦,扭开水龙冲洗着伤口未愈的手。
「你到底干了什么」齐轩咬牙切齿低声问道。
雷纪秋眼也不抬,淡淡道:「我说过我最讨厌解释。」
齐轩渐渐握紧右手,油门加到极限,两旁昏黄的路灯在机车的后照镜里飞快撤掠,忽明忽暗的光映入那对死寂的黑瞳里,回忆像漩涡吞噬着他的心神。
那时医院的灯光也是闪烁不定,发出滋滋声响,医生苍白的腔调:「他伤得太重,已经不行了。」
「尸检报告表明,他生前受到极残酷的虐待,多次性侵、手脚骨折,脾脏破裂造成严重内出血……」检方告诉父母时,他躲在角落把手咬进嘴里,直到血气腥甜流进喉咙深处。
「我们尽力调查了,但抓不到人也没办法。」员警带着冷漠的面孔说:「小朋友,你有本事就自己当员警,你不是看见凶手的脸了吗」
那张脸!
霍然间尖锐的鸣笛,光线刺目,齐轩慌忙打把转向,与路口冲出的汽车擦边而过。车主大声谩骂着扬长而去,齐轩刹住车,跌坐在路边,眼眶发热剧烈刺痛。
冷静、冷静!他习惯性的反复对自己说:你需要冷静。
「你需要的是放松,」脑中蓦然闯进那个音色低沉的男声:「啤酒——和朋友,随时可以找我。」
齐轩掏出电话:「允落辰,你在哪」
「哈雷街。」
「具体位置。」
「你会找到我,」允落辰的声音总带着浓厚鼻音,像是窝在床上没睡醒,「只要你是个合格的员警。」
「混蛋!」齐轩对着挂断电话的忙音骂道,上车调头向哈雷街驶去。
哈雷街如同夜空中的彗星一般璀璨夺目,且永久闪亮,转瞬即失的是人命,或者人性。黑社会集团聚集,帮战,毒品,酒吧林立,流莺横行。
齐轩远远的就在街角找出了允落辰,黑发整齐旁分,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黑色衬衣裤子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气质,显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他悠闲漫步,永远是懒散愉悦的模样,总能让齐轩无意识的微笑。
笑意却僵在齐轩嘴角,他看见从背后迅速接近允落辰的男人,过长的衣袖下露出冰冷刀锋。
「落辰!」齐轩跳下车翻过围栏,可再快也来不及,刀光已划向允落辰的背心。
只是那个看似毫无防备、不紧不慢的男人,霍然躬腰巨腿踢中偷袭者的肋下,回身抓住他手腕反扭到背后,一气呵成压到街栏上。
允落辰温雅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他压在那男人背上,在他耳边调情似的低语,齐轩注意到男人脸上变化的表情,从惊愕,愤恨到屈服,最终他说了些话,允落辰便放手任由他离去。
「就这么放走猎杀者」齐轩走到允落辰面前,两人身高相差无几。
「他可不是猎杀者,」允落辰推推眼镜:「是我的猎物,我喜欢让猎物自动送上门。」
齐轩皱皱眉,不太甘心却又不得不服气:「你怎么做到的」
「那属于商业机密。」允落辰抿起嘴唇,眼睛亮如星河。
「那么——这次是男孩还是女孩」刚在吧台前坐下,允落辰一边对酒保做出老样子的手势要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又知道了」齐轩端起杯子大口喝酒。
「在警校时你的表现堪称完美,只有性侵害未成年的案件会让你发疯。」
「我始终保持着冷静客观!」齐轩有些恼火。
「当冷静需要刻意维持,你还能作出准确的判断吗」允落辰不急不徐,大杯的酒一饮见底,他歪歪脑袋笑道:「我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既然你不想说,我绝不会问。」
「你擅长从语言之外寻找答案。」齐轩淡淡说道。
「比方说你这张脸」允落辰透过玻璃酒杯盯着齐轩,像个淘气的孩子:「——年轻、俊俏、倔强又不失纯真……」
「谢谢夸奖,你打算追求我吗」齐轩不以为然,手机响起,他低头看见蓝色萤幕上显示来电是荣歆。
「什么事」他接听,语气平淡。
「阿轩,来庆祝吧!你终于正式当上员警了!」话筒里传来充满活力的清脆女声。
「过随时挨刀和子弹的日子有什么值得庆祝」齐轩冶淡嘲弄着:「很晚了,你一个女孩立刻回家去。」
「可我现在已经在你家楼下了,不见到你不会走的。」荣歆爽朗的笑起来。
「见鬼!你这个丫头!」齐轩站超身。
允落辰给出个了解的手势,目送齐轩快步走出酒吧,回过头去继续独饮时,眼神露出一丝怅然。
第二章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这个年轻女孩,及肩长发带着些微自然卷,白色针织衫和蓬蓬褶裙,十分可爱,却不似橱窗里无生命的洋娃娃,浑身散发如水流动的清新气质。
她手捧着一个银色的摩托头盔,不住向路口张望,如同城堡里的公主等待专属于她的骑士。
微笑始终挂在她唇边,他从不会让她等太久,这次也不例外。
摩托车呼啸而至,停在她身边。齐轩没下车,只是抬起头盔面罩,淡淡道:「上车。」
「我们去哪儿」荣歆兴奋问道。
「送你回去。」
「我不要!我都二十—了,该学会多接触社会!」荣歆据理力争。
「那我就告诉你社会上的头条铁律,」齐轩低头点了根烟:「刚开始工作的人需要努力,第二天还上班的人需要休息。」
两人再不说话,僵持到烟过半根,荣歆不情不愿戴上安全帽,准备跨上车时,齐轩阻了她。
「等一下。」他脱下外套递给荣歆:「搭在腿上挡风,早跟你说过,穿短裙以后会得老寒腿。」
荣歆本来低郁的心情转好,接过衣服,吐吐舌头:「还可以防止走光。」
她跳上车,圈住齐轩结实的腰身,心满意足的笑了……不管表面上多冷淡,但总是体贴入徽。
耳边风声柔和,载着她时齐轩的车速会减低一半,荣歆抬头看见一轮晈洁明月挂在空中,如同一个天使微笑着向她招手。
拘禁室里空徒四壁,雷纪秋倚墙坐在水泥地上,他从睡梦中被抓起来连件外套都没有,单薄衣裤根本抵御不了深秋的寒意。
月光逐渐从小窗上透入,落在他直打哆嗦的身上,眉宇间闪过厌恶,雷纪秋挪动躯体移到黑暗中。在他看来,这种银色光芒如同锋利的手街刀,能解剖开层叠血肉让掩藏其下的罪恶无从遁形。
霍然有什么出现在窗上,挡住那冷光,影子在地上晃动。雷纪秋看见那只猫,腿脚还不太利索,落地姿势狼狈不雅。
「怎么是你这只笨猫」雷纪秋笑了,在黑暗不被人见时笑得爽朗开怀。
那只猫迈着小步试探着接近他,一双幽亮圆眼瞪着雷纪秋,轻柔叫了一声。
「好吧,我不该说你笨,」雷纪秋自嘲的勾起嘴角:「我自己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猫似乎放了胆子,跳到他腿上转了两圈,蜷起身于尾巴趴下了,还大大打了个哈欠。
雷纪秋抚摸这个柔软温暖的生物,低声自语:「其实不一样,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雷纪秋的心情并不坏,跟他所经历的比起来,这个夜晚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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