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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之三-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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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左钟离也知道绝不能签字画押,若认了罪,便是死路一条,只怕隔日就要问斩。
然则……便是此刻不认罪,这天牢里有的是屈打成招的办法,左钟离自认没有什么英雄气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硬挺过去。
微一犹豫,还是不由自主别过头不看那罪状。
心想,能挺多久便挺多久罢。
五皇子水晟洌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左大人竟有这样的硬骨,看来若不好好招待一番,反而对不起左大人这一身铮铮铁骨。”环视四周,笑道:“这许多东西,倒叫人看的有些眼花缭乱,也不知选什么好。左大人,你喜欢哪一样?”
左钟离默不作声,心知水晟洌也不过惺惺作态,玩些猫捉耗子的游戏。
水晟洌眼神示意,一旁心腹快步上前,取过几支细长铁针,放到火把上烤了一会,另一人抓过左钟离左手,便把针往食指指甲下插去。
左钟离只觉得手指先是一阵剧烈刺痛,接着又如火烧一般,痛到极处,张了张嘴,惨呼声哽在喉咙里,竟一声也未发出,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昏迷不过片刻,又被第二下剧痛刺醒,终于忍不住呻吟一声,未及喘息,眼睁睁看着第三支铁针插入,左钟离又是一声惨呼。
他从前虽被关入牢中,却从未受过这样的酷刑,待左手五指俱被插了铁针,已经是叫也叫不出声了。
五皇子水晟洌悠然说道:“左大人,可愿意签字画押了?”
左钟离低声笑道:“这插针手段……未免也太过老套了罢。”
五皇子水晟洌神色一冷,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越是老套的办法便越有效,既然左大人喜欢,不如右边也都插上罢。”
左钟离惨笑一声,闭上双眼,任凭酷刑加身。
这一番折腾,左钟离终于完全昏迷过去,待水晟洌命人泼了几盆水仍未浇醒他,只得恨恨道:“明日再来收拾你。”
于是命人将左钟离从刑架上解下,又丢回到牢里。
如此折腾了三日,五皇子水晟洌命人重刑伺候,诸般花样加诸左钟离身上。左钟离满身是伤,体无完肤,虽然痛极,心里却忍不住笑道:“左钟离啊左钟离,想不到你还真是好汉一条。”
这日夜里,左钟离迷迷糊糊间,忽觉有人轻拍自己肩头。触及伤势,不由呻吟一声,睁开眼,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心中一惊,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那人低声说道:“左大人,是我。”
说着点亮手中火折子,左钟离识出,正是江白。
却见他神色憔悴,不见往日从容气度。
左钟离心中一喜,道:“江白,你怎么会在这里?观月在哪里?他可好?太子殿下伤势如何?陛下他究竟……”忍不住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来。
江白道:“时间有限,还是等出了天牢再详说罢。”
伸手拉起左钟离,左钟离全身是伤,稍一扯动便浑身剧痛,忍不住低声呻吟。
江白掏出一粒药丸塞入左钟离嘴中,道:“你先忍忍。”
左钟离觉得这一粒药丸吞下,不一会神智有些迷糊,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也不觉得痛楚了。
任江白背着他,竟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天牢。
江白本是直接受命于祈帝,非常时期,自有非常权限手段。这一番救人行动事前虽然颇费精力,于江白却也并不是天大的难事。
左钟离再清醒时,发觉自己被安置在软榻之上,伤处已被包扎清理过,胸前断骨也用夹板固定了。细看四周,布置精美典雅,屋里燃着暖炉,舒适宜人,但稍稍一动,却又觉得身体阵阵抽痛。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左钟离看见江白走入,张了张口,便要说话。
江白伸手止住左钟离,道:“你不用说话,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见左钟离闭口,江白在椅中坐下,神色疲倦,说道:“观月很好,他被关在大理寺牢中,但没受什么刑,我已经把他带出来了。你不用急,他去煎药了,待会便会过来。太子伤势沉重,那一刀差点刺中心脏,目前还未清醒。我前几日夜里悄悄入宫,陛下似是被下了药,神智不清。如今五皇子趁陛下与太子无力执政,已代为摄政,控制了朝中局势。嘉祥师兄的事情……自有安王去想办法,我现在也实在无暇顾及。”
左钟离心想,这一场变故,唯有江白无恙,全部重担压在他一人身上,非但要时刻担忧太子性命,还要入宫探查,又手段神通,把自己与观月救了出来,只怕一连几日也未睡好觉,难怪如此憔悴。
但左钟离此时无暇他顾,只听见江白说观月无恙,便顿时心情放松下来,忍不住喃喃道:“他无事便好。”
江白淡淡瞥了左钟离一眼,站起身,走到门口,忽然打开门,左钟离当他要出去,却见他在门边背对自己站了一会,涩声低语道:“若他也无事便好了。”
忽然将身子往一旁侧了侧,对着外间扬声说道:“观月,你来的正好。”
左钟离心神一振,看着秦观月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走进来。
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那日医馆内。
只看见观月在床头坐下,仍是如那日一般,一言不发的将他轻轻扶抱起,然后一勺一勺仔细的把药喂入他口中。
喂完药,又为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药汁,看见左钟离正盯着自己,秦观月心中一软,柔声道:“你又何必硬撑着受刑,左右五皇子已把罪名套你身上,你又何苦再给他折磨你的借口。”
左钟离失笑道:“左右他存了心要给我上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避也避不过去啊。”
秦观月将他身子放平,道:“罢了,你好好休息吧。你身上的伤,我总能给你治好。”
左钟离喝了药,觉得有些困顿,此时亲眼见观月无事,便安下心来,依言闭上双眼。
待秦观月与江白出了屋,合起了门,左钟离已陷入黑甜梦乡。
梦中左钟离看见自己与观月手握着手,站在小溪边,仰头同观明月,观月语笑嫣然,神色亲密。
这一觉睡的舒适无比,到第二日午后,左钟离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却觉得眼皮沉重,一时睁不开眼。
这时耳中隐约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听那声音,是江白与观月。
只听见江白说道:“如今局势混乱,京中不可久留。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你们便出发,还是去马家村罢。水晟洌现在要全力控制上京,无暇寻到那里。”
秦观月低低嗯了一声,并未说话。
江白忽然叹一口气,道:“观月,你说句实话,你如今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左钟离这般的痴情种子,真是当世罕见,我看他这样苦苦追寻你,也为他觉得艰辛。你若是对他无意,便干脆回绝了他,也好过这样拖拖拉拉,免得将来大家痛苦。”
左钟离听见江白提到自己,不由呼吸一滞,心跳加剧,屏息凝神,等待观月回答。
屋里一片沉寂,过一会,秦观月暗哑声音才慢慢响起,只听见他说道:“我十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在楚府里倍受冷待,又遭兄长忌恨,心里苦闷,那天晚上他突然走到我面前,与我说话,言谈有礼,满腹才华,我心里真是高兴,只觉得人生得遇知己,死而无憾。后来我生死走了一遭,楚家又被满门抄斩,我心里想,这样也好,楚观月已是个死透的人了,过去种种俱为过眼云烟,今后这世上便只有秦观月。左钟离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都与我无关了。我这样想,过了十年,就真的有些把他淡忘了,谁知道他又突然来找我……”顿一顿,又接着说了下去:“找我做什么呢?我也已经不是他心里那个楚观月,相见倒真不如不见。何况他如今位极人臣,站在那风口浪尖的位置上,若与我牵扯上关系,万一有遭一日被人发现了我的身份,岂不是又无端端的牵累了他?所以我便要避开他,遇见了他,也故意不与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若不是那天在千水阁,他喝醉了酒抱着我胡言乱语,我怎么会知道他对我有这样的心思。我虽然惊讶,可心里面却一点也不觉得厌恶。左钟离这个人,我本就是明白他的,他从来都是坦诚认真,绝没有花言巧语,他对我太好,我没有办法去讨厌他。江白,说实话,我一想到这十年里,他时时想着我,挂念着我,后来又总担心着我,维护着我,心里面就很是感动。可是,江白,我又觉得害怕,我总是想,他现在对我好,可又怎么能保证一辈子都对我好?人的心是会变的,我害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许哪一天……”
语声渐低,最后竟隐有哽咽之意。
这时听见江白叹息道:“观月,你是因为被你姐姐害了一回,便再也不敢相信人了么?”
第020章
左钟离心中惊异莫名,他心想,当年不是赵氏害了观月么?怎么观月的姐姐也害过他?可又是哪个姐姐?
心中隐约想到一个可能,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
耳中却听到观月对江白说道:“那种滋味,你也许是想也想不到的。母亲早亡,我在楚家地位尴尬,从小没有少被人欺凌过,如果不是婉姐一心维护我,莫说是让我能够读书识字,也许我在遇见左钟离之前,就已经被父亲当作礼物送给了什么喜好男宠的达官显贵。婉姐对我好,我心里一直记得,与其说她是我姐姐,倒不如说我心里把她当作母亲。可是,我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变了那么多,竟然会……那时候,夫人拿着匕首割在我脸上,可我心里却比脸上还要痛。婉姐她就站在一旁看着……我伸手向她求救,她眼都不眨一下……”
左钟离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睁开双眼,只看见观月站在床边泪流满面,神色凄苦。左钟离心中剧痛,竟不知说什么好。
秦观月目光空茫,未曾察觉左钟离已醒,喃喃说道:“只是因为先帝听说了我,起了好奇,婉姐她就……十几年的血缘亲情都可以在一朝一夕间断的干干净净,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感情能天长地久。江师兄,你说的对,我是害怕,我的心已经碎过一次了,好不容易勉强拼起来,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摔打了。”
说到此,左钟离已全然明白了。当年观月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容姿之美,无人能比。先帝虽宠爱楚贤贵妃,却也不乏男宠,他听见了观月的传闻,必然想要亲眼看一看楚观月究竟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么的美。也许一见之下,便要把观月强收入宫中。观月容姿本就在楚贤贵妃之上,她那时已过三十,年近四十,虽然保养得宜,但毕竟年华老去,又怎么比得过观月正当风华?若他日因为观月而失宠,却叫她在后宫之中如何立身?也许有人从旁唆使,也许她自己一时起了心魔,恰遇见赵氏对观月心怀怨恨,于是便刻意的纵容了赵氏行凶。
难怪当年观月被赵氏害了之后,楚贤贵妃不见观月尸首,竟也毫不起疑。哪里是文清猜测她被赵氏欺骗那般简单,根本就是她刻意包庇纵容了赵氏。
观月身中剧毒,说是那时留下的,毒素腐蚀肌肤,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消去的惨烈伤疤,毁了他的嗓子,又让他痛苦了十年,这样霸道的毒药,赵氏又怎么会有?也许那就是楚贤贵妃有意无意间给的。
想到这里,左钟离心情异常激愤,又听到观月说,他已经被伤了心,再也不敢爱人,不由心中难过无比,勉力伸出胳膊,紧紧抓住观月衣角。
观月被他动作惊动,猛然转过脸来,目光正对左钟离,想到先前一番话也不知被左钟离听了多少去,不由心中惊慌无比,不由便想往后退去。
但左钟离牢牢抓着秦观月衣角,并不言语,只是一味凝目看着秦观月。他心知此时再多言语也无用,但他左钟离的一份感情,已经捧在了观月面前,再也不会收回。
秦观月看着左钟离目光决然的注视着自己,虽未开口,却仿佛就在说:“观月,我决不会负你。”
秦观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怔怔看着左钟离,左钟离亦不言不语,凝视观月。
两人目光相对,寂静无声,忽然一旁江白忍不住轻笑一声,道:“罢了,你们要执手相望泪眼,日后有的是时间。”
秦观月脸上泪迹未干,苍白肌肤下慢慢浮现几丝绯色,忍不住别过头,低声道:“你放手,这样拉拉扯扯,是存心让我被别人笑话么?”
左钟离却意志坚决,说道:“我一辈子也不会放手。”
江白笑道:“观月,他这般抓着不放手,你这袖是断还是不断?”
他一语双关,令秦观月更觉窘迫,不由狠狠瞪了江白一眼,说道:“江师兄,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么?”
江白慢慢收敛了笑容,涩声道:“我若不笑,难道应该哭么?”看了看左钟离与秦观月,道:“既然左大人已经醒了,便赶快准备一下罢,今夜你们便出城,沿途我已经安排好了,到了地方就好好修身养息。快则半年,慢则一年,我终会一笔笔把帐讨回来。我江家,只做赚钱的买卖,从不赔本!”
待江白走出房间,阖上木门,左钟离仍是拉着秦观月的衣袖不放,说道:“观月,你心里的苦,我已经都知道了,你害怕再被人伤心,我也明白。我不要你的心,我只想求你接受我的心,这样你就再也不会伤心了。”
秦观月双唇微颤,默然半晌,道:“这对你不公平。”
左钟离哈哈笑道:“观月,我喜欢你,你不讨厌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要公平做什么呢?”他这一笑,触动伤处,又忍不住呻吟一声,一张脸皱成一团,神情异常古怪。
秦观月怔怔望着左钟离,眼眶微热,一滴泪溢出眼角,沿着脸庞滑下。左钟离伸手接下那滴泪,说道:“观月,我以后决不会让你再流泪。”
两人连夜出了京城,乘了马车一路疾驰,沿途畅通无阻,也未见到追兵。想来是被江白阻去了。
左钟离想到京中的惊涛骇浪,将由江白一人力挽狂澜,他其实也不过未及弱冠,却肩负如此重任,再对比从前自己竟将他当作浪荡子弟,看轻了他,不由深觉惭愧。
马车疾驰了数十日,终于又到了泽湖边,入了山便不能再送了。左钟离原本伤势颇重,但这一路上秦观月细心照看,已好了许多,这时下了马车,拿上包裹,与观月两人一起徒步上山。
走到马家村时,已是疲惫不堪,村民看见秦观月,不由十分惊异,说道:“秦大夫,怎的今年来的这么早?”
秦观月道:“我朋友得了病,要来山上休养。”
这山村荒僻,平日不见生人,左钟离虽则只来过一次,但村民却都记得,看他面目憔悴,果然一副病容,便不疑有他。
他们哪里想到,眼前这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一个月前还是权倾天下当朝丞相。此地消息闭塞,自然更不会知道如今京中风云变色,这天下眼看大约就要易主了。
然则无论谁为帝,与他们都是毫不相干的。他们每日的生活,也就是打猎耕种,自给自足。偶尔下山,把多余的皮毛在集市上卖了,然后再换些山中难得的东西,如此而已。
见秦观月与左钟离要往山后木屋去了,这时一名猎户说道:“秦大夫,山里冬天冷的紧,你们可有足够的被褥?”
秦观月与左钟离微微一愣,这倒是他们未想到的。
猎户笑了笑,道:“我去年猎到一只大黑熊,皮还没卖掉,正好拿去做被子。”
旁边另一人又说道:“我家里多的柴,秦大夫也用得上。”
一时间村民七嘴八舌,见秦观月与左钟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索性自动抗了东西,一群人说说笑笑往后山走去。
走到木屋处,安置了东西,又说道:“这屋子两个人住却是小了一些,现在天冷,炉子放在外面也不方便,现下天快黑了,不方便干活,不如明日来再搭两间屋子罢。”
不等秦观月与左钟离开口,几个年轻力壮的猎户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搭建屋子的详细来。
秦观月站在一旁,伸手拿下黑纱斗笠。村民这许多年来第一次见着秦观月真面目,先看见他右半边脸,不由都惊的张大口,一句话也说不来,心里面想,原来天下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这时秦观月伸手撩开垂在前面的发丝,露出脸上的伤痕,那几个村民又是一惊,不由都暗暗惋惜这样一张脸被生生毁去。
半晌,忽然有人嘿嘿笑了一声,说道:“秦大夫,原来你是这模样的,还好脸上有疤。”
左钟离心中一怒,狠狠瞪向那人,心想,这人当着观月的面说这样的话,好生的无礼。
却听那人接着说道:“不然的话,村里的姑娘看到你一定被迷的七荤八素,咱们可都得打光棍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左钟离见秦观月不恼不怒,脸上反而显出淡淡笑意来,不由放下心来,暗想到:“这些人毫不介意观月脸上疤痕,说话虽然粗率,却也没有恶意。”
他却不知道,山中猎户,常年与野兽搏斗,多得是伤疤,莫说是脸颊上留了疤,就是少了耳朵的,瞎了只眼的,也是有的,因而对此反而不以为意。
当夜两人同榻而眠,身上盖着厚厚熊皮,暖意融融。左钟离大着胆子悄悄伸手握住秦观月一只手,也不知秦观月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但见他毫无拒意,不由心中暗喜,只觉得天下间再无比这小木屋更好的地方了。
第二日,那几个村民一早便带着家什过来。就地取材,伐了几株大树,像模像样的搭了两间屋子,又做了几件简单家具。将内外打理的整整齐齐。
如此,左钟离与秦观月便在这山里安顿了下来。
第021(完)章
山中春晚,待桃花开时,已是四月末了。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左钟离身上的伤势也大好,固定断骨的夹板早已拆了。秦观月自开春后,便时时去附近的山里采药,有几次回来时,身上沾了泥土,手脚带着擦伤,左钟离不由惊慌莫名,忍不住责怪道:“做什么为了采药那样的拼命。”秦观月看了看左钟离,不言不语,拿着药筐自顾自的去分拣晾晒。
过了一阵子,观月拿那些药草做了一批药丸,装在瓶子里拿给左钟离,说道:“你在牢里受的那些伤虽然好的快,却也落下了病根,现在没有发作只是因为你年轻体壮,以后难免要吃苦头。这药丸一日一粒,莫忘记服了。”
左钟离这才知道,原来观月受伤采药是一心为了自己,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懊丧,只觉得那日对观月说了不知好歹的重话,伤了他的心。
嗫喏了半晌,说道:“观月,对不起。”
秦观月瞥了他一眼,道:“我说过,你身上的伤,我总能给你治好。”
左钟离心里一阵激动,忍不住握着秦观月的手,说道:“观月,你对我真好!”
秦观月脸色微红,抽出手,又走开了。
第二日一早,左钟离看见秦观月背着药娄又要去采药,连忙说道:“观月,我与你一起去。”
秦观月瞪了他一眼,道:“你真以为你伤全好了么?还是你想我再白白辛苦两个月?”
见左钟离哑然无语,又冷笑道:“你分的出野草和药草么?与其让你去添乱帮倒忙,倒不如老实待在这里,琢磨着烧个像样的菜罢,也好过我回来了还要饿着肚子自己烧饭做菜。”
一番抢白,说的左钟离一阵脸红,他虽然聪明过人,却在厨艺上栽了跟头,学了一个多月,也只有炒蛋还算勉强拿得出手。
摸摸鼻子,不敢言语,只好恋恋不舍的目送观月离去。一个人站在木屋前痴痴的笑,心里想,如今观月虽然言辞刻薄,可却都是一心为了自己好,不由觉得满心欢喜。
左钟离一个人无所事事,便信步走到村里,打算厚着脸皮向村妇学着做菜。此时他与村民早已混熟,白日里青壮男子都去山里打猎,村中只留下老弱妇孺,看见左钟离,俱和善招呼。
问道:“左大夫,你身子好了?”
村人淳朴,当时见左钟离与秦观月在一起,便以为左钟离也是行医的大夫,待后来把误会解释清楚,村民却已叫的顺口了,改也改不过来,因此便一直这样称呼了。左钟离从前被人叫做左大人、左公子、左先生,却唯独没被人叫做左大夫,初时只觉得心虚汗颜,后来也就听习惯了。心里想,这倒比别的称呼来的亲切些。又觉得这样他好像与观月多了一分相似,不免沾沾自喜。
左钟离点了点头,方要开口,忽然一旁冲出一个孩童,重重撞在左钟离身上,不由倒退两步。仔细一看,原来是村中孩童追逐玩耍,恰撞到他身上。
一旁村妇看见,不由骂道:“这几个小兔崽子,每日里就满山乱窜,也不知帮做些事。”
左钟离笑道:“小孩子天Xing爱玩,也不是什么坏事。”忽然心念一动,说道:“反正也无什么事,不如我来教他们识几个字,一则可以稍稍约束收心,再则识了字,将来也许多少有些用处罢。”
此言一出,村中诸人俱说好。马家村地势偏远,人既少且并不富裕,根本从未想到要请先生来为村中孩童教书识字。村民不识字,下山买卖也着实吃过不少亏,见左钟离主动提议,不由欣喜万分。当天傍晚,村中男丁归来,把这事一说,当即一拍即合,全村人聚在一处,兴高采烈的把前几日猎到的一只野猪烤了,请左钟离与秦观月来吃,便当是答谢两人。
秦观月看了看左钟离,心想:“你倒是本事,我叫你烧个像样的菜,你却整了头烤全猪来。”
当夜村民取出自家酿造的果酒,频频劝饮,月至中天,才渐渐散去。
左钟离与秦观月都有些微醺,沿着山道并肩而行。走到木屋前,左钟离抬头看了看明月,忽然想起那日做的美梦,忍不住拉着观月站在溪边,说道:“观月,你还记得从前我们一起饮酒观月么?那时候你还做了一首曲子。”
秦观月仰望天际,悠悠出神,道:“从前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只当是一场梦罢。”
左钟离忽然伸手搂住秦观月,秦观月微微挣扎了一下,看见左钟离痴痴凝视自己,心中一柔,便不再挣扎,任他搂着自己,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
只听见左钟离道:“我却觉得现在才像一场梦。我从前怎么也想不到,能够这样抱着你。观月,你可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欢喜?”
秦观月默然不语,他又何曾想到自己与左钟离竟会分隔十年后,又这样走到了一起。他任左钟离搂着自己,左钟离无意识轻轻蹭着他身子,秦观月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却又觉得有些发软。忍不住便涨红了脸。
左钟离凑到秦观月耳畔,轻轻吐气,低声道:“观月,我想听你弹那首曲子。”
秦观月一愣,答道:“我多年不弹琴,早就生疏了,弹出来必定难听的紧。”
左钟离却道:“不要紧,我就是想听你弹。”仿佛撒娇一样,一边蹭着秦观月,一边在他耳边反复念道:“观月,现在弹给我听罢。”
秦观月被他弄得心跳加快,忍不住一把推开他,说道:“左钟离,你又在借酒撒疯么?这里连琴也没有,你叫我弹琴给你听?我告诉你,我已经不记得曲子了,便是有琴也不弹。”
说着便自顾自往屋里走。
左钟离被他一推,晕头转向,坐倒在溪边大石上,醉眼朦胧间看着观月背影,低低笑道:“观月,从前的事忘记了就忘记了。你只要记得以后我会一直陪你观月便成了。”
秦观月身形一顿,回头再看左钟离,已经躺在石上睡着了。月光洒在他脸上,照出一张心满意足的笑脸,不由微叹口气,自语道:“躺在这里睡觉,明日又要浪费我辛苦采的草药。”拉扶起左钟离,一同进了屋子。
第二日起,左钟离便开始教村中孩童识字,山中物件简陋,也不用什么笔墨纸张文房四宝,便是正式的学堂也没有,往树下一坐,拿着树枝在泥地上比划,便这样教了起来。他本是满腹才华、少年时连中三元的绝世天才,教这小山村里的孩童识些字,自然切豆腐般轻而易举。
秦观月仍是时时背着药娄独自去山里采药,这时左钟离便会请村妇烧两个简单小菜,他在村里教书授课,不收分文,见村人过意不去,便顺势提出以此交换,倒也皆大欢喜。
早早的把饭菜端回木屋,静等秦观月采药回来。左钟离自己也不免哑然失笑,心想这倒像那些村妇一般,等着丈夫打猎归家。
虽则好笑,却又甘之如饴。
秦观月也并非天天采药,不去时,便陪着左钟离一同到村里教书,他才华不在左钟离之下,自然也难不倒他。只不过若他教时,便尽写些常见能治风寒脑热划伤烫伤的草药名称让学生记,又顺便详细讲述形状药性、如何使用,倒也实用无比。
到傍晚时,两人便一同并肩回去,一路上不过寥寥数语,却觉得说不出的宁静安心。
此处地处徽郡,远离上京,但江白利用手中半分堂力量,仍能与他二人保持联系,每隔一两月,便传讯一次,告知京中局势。
左钟离与秦观月离京数日后,太子水晟澈终于苏醒,转危为安,但因伤势极重,缠绵病榻数月,直至入秋时,才真正好转。此时安王退隐,祈帝神智已失,三皇子水晟涟远调西疆,六皇子水晟湛被软禁在京中,朝堂之上,原太子一党大臣不是转投新主,便被借故贬职。五皇子摄政,手段凌厉,倒真有几分昔日祈帝之风。但他当初摄政时,是以太子重伤,祈帝遭人谋害为由,暂代治理朝政,祈帝与太子一日未死,他就不能登位称帝,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宗人府里几个年长亲王虽则平日不问世事,可多少仍是说得上话的,五皇子水晟洌又要做表子又想立牌坊,不愿在这事情上落人话柄。想来这些时日里,他只怕天天盼着太子重伤不治而亡,甚至又数次派人暗杀太子,但却被江白生生阻下了。水晟洌隐约猜出太子水晟澈身边那琴师兼男宠之人绝不寻常,也大约知道祈帝当年曾设下暗部,心中揣测或许江白便是暗部之人,但苦于不知内中详由,便有些无计可施。
如此,江白暗中经营,到年末时,太子已经全然康复,重归朝堂,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五皇子根基稳固,身后有皇后族人支持,又控制了祈帝,而太子一党在这半年间被逐渐削弱,早已落了下风,水晟澈真正欲夺回实权,却也并非那么容易。
左钟离明白此中利害关系,每逢回讯时自然出谋划策一番,但他知道京中局势瞬息万变,如今自己远离朝堂,这些策划也只能给江白略作参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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