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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唯一(父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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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忽然不那麽冷了。

    他抬起头,才看见是李刚握住了那只手。从手腕以上,都被包覆在宽大而温暖的手掌里,只是那手掌似乎过於宽大,总觉得手指缝或者哪里漏进了一些小风,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挣扎,让手背和儿子的手心贴的更紧。

    李刚适时紧了紧手指。

    李质朴一时间想把手抽出来,裸露的手臂却僵了一般不听使唤。

    李刚紧蹙的眉头忽然就舒展开来,往下耷拉的嘴角也一瞬间上扬挂上笑容,双眼神采灼灼地望著李质朴,眼睛里浑如暖风吹开了寒冰现出的一湾春水,柔光荡漾。

    李质朴心里一上一下的似乎有两股血液逆行奔流,一股是极暖的,一股却仿佛自坚冰里流出来,所到之处,如堕寒冰。

    他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隐忍而为难的表情交替著出现,目光触到李刚此时玩味而愉悦的表情,心里的那一股热血仿佛也渐渐冷了下来,胸口压了块大石般沈重,并且越来越沈。

    喘的气都不匀了。

    李刚松了手。

    李质朴畅快地吐气。下一秒又整个儿僵硬起来──李刚的手臂,绕上自己的腰。

    似乎一股电流,从腰上某个地方一路痉挛著上升,直传到後脑勺的某处,生生打了一个战。

    耳边是李刚呵呵的笑声,年轻的声音充满了别样的柔情:〃走吧。〃

    李质朴被他推著走。

    路上风雨凄迷,行人不多,三三两两往学校走的,也顾不上关心这对诡异的父子──何况风雨中互相扶持,贴的近一点,也没有什麽值得人遐想的地方。

    李质朴这样安慰著自己,慢慢地从被李刚推著走,变成迈著磕磕绊绊的步子自己走。

    只是腰上那一弯手臂,一直没有离开过,像一条烧红了滋滋冒著热气的铁棍,横在脊背上,稍不注意挨著了,後背上就犹如被烫了一般窜出一股让人坐立不安的热度。

    李质朴尽力低著头,缩著脖子,遮掩著此时热的几乎要流下汗来的耳朵和脸颊。

    偏偏李刚不动声色地伸了一只手,在他耳朵下方的脖子上摸了一把。

    李质朴登时就要跳起来,奈何被李刚紧紧箍在身边,只能瞪大了眼睛,近距离地看李刚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和那笑容背後让他毛骨悚然的欲念。

    僵持在李刚有力的臂弯里。

    李刚笑著凑近了,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李质朴机械地闭上眼。

    柔软温暖的唇只是停留了一下,却像燎原的星火,他的脑子〃轰〃地一下子,就烧得什麽也不剩了。

    恍恍惚惚地听见耳边似乎都是沙沙的雨声,夹杂著一个温润平和的嗓音,是他熟悉的,可是说了什麽,怎麽说的,都一概没有听进去。他就在雨里痴傻了一样,被李刚抱在手臂里推著回了家。

    好在到了熟悉的每天都会走个几遍的小区路上,他渐渐清醒了过来,稍稍加快一点脚步,离开箍在腰上的那条手臂一点点。可是真冷,他又不敢离的太远,只好不停侧过脸小心观察儿子的神色,在不断的揣测和犹疑中把那段路走完了。

    楼梯上就听见两个人扑扑踏踏踩著灌了水的鞋子的声音,李质朴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想著要找两双干净的鞋子换上──赤脚泡在冷水里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

    门刚一推开,身後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李刚推进了门,抓著後脖颈子抵在门上。

    湿热的唇就吻了上来。

    被大力按在门上,後背硌著几个废弃的挂钩,渐渐疼到麻木。唇舌之间感到一股极大的吸力,仿佛会情不自禁地被卷进漩涡里去。身体被另一具火热的身体紧贴著拥紧到不能动弹丝毫,两只手里都被握在对方的大掌里,贴紧的地方有著火热的触感,整个覆盖下来的高大身体,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等待著不能预见的剧烈风暴。

    略带些疯狂的啮咬,让口齿间充满了血腥的味道。李刚犹如一头初闻到血腥气的小兽,被激发了血液里的凶残天性一般,狠狠按住了这个让他夜不能寐,浑身上下似乎都透著诱惑的男人,像是想要把他吞下去一般,用舌尖和唇舌去进行疼痛的惩罚。

    李质朴有一丝迷惑,因为窒闷而产生了瞬间的幻觉,仿佛现在把自己拥紧几乎要勒进肉里的男人,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凶悍的想要抓住自己,拥有自己的人一般。

    不过是一刹那的恍惚。他忽然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一根极细极尖利的针,突如其来地狠狠刺了一下。

    之後就是茫然地等待著疼痛袭来,攥紧自己的心脏,乃至全部的身体。

    〃在想什麽呢?〃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温柔低沈,仿佛一匹丝绸展开了将他裹进去,莫名地安全感让四肢百骸都舒展无比。

    李刚放开了李质朴已经被吮吸得红肿不堪的嘴唇,转而咬著他小巧的耳垂,试图用疼痛将他从恍惚的深思中唤醒。只是李质朴陡然清醒过後,立刻就开始拼命地抗拒。只是他两只手都被李刚控制著,身体更是夹在李刚和门板之间,被箍得紧紧得没有一丝一毫挣脱的可能。

    李刚的唇不依不饶地贴上来,炽热的呼吸不断在裸露的肌肤表面游走著,带来过高然而又是极易消散的热度。

    李质朴即便是狂乱挣扎的过程中,也被那样时热时冷的感觉激得直打颤。何况两个人都穿著湿衣服,室内也没有开空调,只靠著这样力量的僵持产生热气,太勉强了。

    李刚忽然俯在他耳边,呼出的热气吹进耳孔,腰间的桎梏却让他没法躲避──然而更加令他汗毛倒竖的,却是李刚紧接著说出来的话:〃我回来了,你就让我做,你刚才,可是点了头的……〃!!!

    他什麽时候点过这样的头!

    无稽之谈!

    荒唐!……

    李质朴的大脑停滞了几秒锺,或者是更长的时间,因为等他清醒过来想要继续反抗时,战场已经转移到唯一的卧室里唯一的大床上了。

    这张床,两个人曾经一起睡过,可是这个时候躺在上面,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窗帘虽然挂了起来,外面却是下著雨的阴天,光线昏暗不清,空调开得很低,只有轻微的动静,充耳的都是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李刚的手按在李质朴的胸膛上,掌心里传来男人很快的心跳,和他此时不平稳的呼吸相映成趣。李刚想低下头去吻他,被毫不客气地躲开了。李刚的鼻尖抵在李质朴的脖子上,因为他扭著头,所以脖子这里就显出孤单而美丽的线条来,李刚像一只刚刚捕猎成功却懵懂到不知从何下口的小兽一般,轻轻吸了口气,闻了闻,然後才猝然张开嘴,咬在李质朴的脖子上。

    李质朴陡然吃痛,激怒之下,手臂上用了十成的力气,竟然将李刚一膀子掀翻在旁边。究竟是建筑工地里练出来的,他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被李刚抓出来的红痕,扭头对躺在一边的李刚哼了一声笑道:〃小兔崽子,还敢跟我玩这手儿?〃……

    他猛然间转身,瞪著躺倒在一旁,毫无声息的李刚。

    喉咙陡然沙哑。

番外 第35章

    他几乎是整个人扑上去的,也顾不上手肘砸在李刚身上时,李刚明显地牵动了一下眉头和嘴角,只是慌乱地拿手去摸少年的脸,手心里滚烫一片,干燥得像被火烘烤过。他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似乎压了一块烧红的炭,滋滋地烧坏了喉咙深处的粘膜一般,黏腻地疼痛渐渐扩大。

    到最後终於确定,手心里过高的温度,只是李刚的脸颊传递到自己的手掌上的。

    李刚在发烧。

    李质朴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这个时候才看见李刚身上单薄且已经湿透的衣服。

    可是痛悔已经来不及。

    他试著搬动这个大小夥子,结果却是徒劳。窗外的雨竟然越发大了,唰唰地打著窗玻璃,即便是叫急救中心,多半听说是感冒发烧,也不会受理吧。李质朴六神无主地站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厨房站一会儿──因为李刚走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有炉火,比较温暖和狭窄的地方。

    这样才不会觉得太孤单。

    炉火的温度,有时候让他觉得,这就是另外一个人。

    所以几年来李质朴从来没有烧熄过炉子。

    他淘了一点米,加了一点豇豆,放在火上熬粥。在粥开锅的空挡,他想起来家里有感冒药和退烧冲剂,去给李刚灌下去以後他再回到厨房,对著一锅粥继续思索,於是再回到卧室去,给李刚把湿衣服脱下来。

    李质朴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坦然地面对李刚已经成熟了的身体,身高自然不用再去比较,李质朴有些无奈地歪在李刚身边,让两人的手臂可以并在一起,仔细观察不同的地方。

    看了一会儿,他发觉李刚在开著空调的房间里,依然有些冷,手臂上起了一粒一粒的小疙瘩。

    他摊开被子,把李刚裹紧,隔著被子趴在他身上,抱抱这个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亲近过的孩子。

    李刚昏迷中也感觉到胸口的压力一般,不舒服地嘟囔了一句什麽,身体也在棉被下微微扭动了一下。

    李质朴直起身,俯在他上方看他沈睡中的脸。依然有些红的脸颊,呼吸中仍旧带著炽烈的温度,拂面而过的仿佛是少年温柔又突兀得让人心跳加速的亲吻。李质朴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脖子往上,似乎都有些发热,赶忙从床上下来,退了两步,略带些吃惊地看著被子,以及把被子撑的鼓起来一个包的少年──他的儿子。

    对,儿子。这不是别人,不是连简。

    可是想到连简,李质朴的脑子就不对劲了,他著了魔一样地重新走近,牵著一角把李刚身上的被子掀开,堆在他脚上。

    要是被子这时候变成一座山,就这样压著李刚的长腿,让他一辈子不能离开自己,似乎也不错。

    李质朴甚至於得意洋洋地想,我有足够的钱,可以让我们两个人一起生活。

    他眼睛里看见的是李刚健美而修长的身体,却不能凭借视线的探索确认这是还是一个活人,於是他俯下身去,将脸颊贴在李刚的胸膛上,屏息凝神地去听李刚胸膛里沈著的心跳。

    不知道听了多久。

    也许因为没有盖被子,李刚的体温居然降了一些,呼吸也逐渐平稳。

    李质朴两只手抱在李刚赤裸的腰上,像是孤独的孩子,依偎著此生唯一的依靠。

    屋子里忽然弥漫出一股焦香,李质朴眨了眨眼睛,瞬间弹起来冲了出去。

    门还开著,一丝丝微寒的空气透了进来。床上呼吸沈稳的李刚艰难地睁开眼睛,被寒气浸绕的感觉并不好受,然而他连一条手臂都抬不起来。只是意识仍旧在昏迷中保持著最後一点清明,所以李质朴偎在他胸口的感觉,瞬时像一床棉被,温暖了整个身心。

    粥煮的太满,溢出了一些在灶台上,李质朴里里外外用抹布擦了好几遍。满室的米粒焦糊的香味,对於此刻头晕脑胀的他,似乎有了一丝提神的作用。他盛出一碗,想不明白是应该加糖好还是放点咸菜,却先找了个勺子自己尝了一口,尝完就把糖罐和咸菜缸子一起放在怀里往卧室里抱。

    半路折回来,把方才自己尝过的勺子换了一个。

    忽然就抱著满怀的瓶瓶罐罐,呆在了原地。脑子越发地不灵光,心情也不知是悲是喜,恍惚中竟然又将手里的要拿给李刚的勺子,塞进嘴里咬著。等到回过神来时,不由得无比懊丧:这是怎麽了?

    头脑昏胀胀地不听使唤,索性把嘴里的勺子拿出来直接插进粥里,转身,雄赳赳地走了出去。

    只是进卧室时,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

    〃儿子,起来吃点东西吧。〃李质朴伸手去摸李刚的额头,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笑了出来。

    李刚眼皮下有些微微地颤动,但是没有立刻醒来。

    李质朴的手从李刚的额头滑到他脸颊上,两根手指颇为用力地捏住李刚脸上的肉:〃坏小孩……〃

    猛然听见李刚喉咙里〃咕噜〃一声,方才还紧闭双眸的李刚,竟然缓缓睁开眼睛。

    李质朴一惊,几乎是跳起来,站在床边,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刚皱皱眉,眼里有些不同於病中惯有的沈郁。

    〃吃点东西吧,等会儿再量量体温。要是还不行,就去医院。〃李质朴竭力压抑著不知何时升起的心慌,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话就转头想走。

    〃爸。〃李刚在身後叫他。

    李质朴顿住脚步,身体僵硬地回转不过来。

    李刚又说:〃爸,我没力气,端不起来碗。〃

    李刚就赖皮赖脸地在李质朴手里吃完了一碗粥,不加糖也没有放咸菜,他却吃的有滋有味,连带得李质朴看著他的吃相也不由得要多咽几下口水。吃完最後一口,李刚咬住了勺子,下巴搁在李质朴端碗的手臂上,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李质朴,那神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嬉戏著扑上来咬自己一口一样危险。李质朴拽回了勺子,顾不上李刚牙齿被绊到後龇牙咧嘴的表情,火速冲回了厨房,在黑成一片依然响著沙沙沙的雨声的窗子前面站了许久,才把锅放下。

    厨房的灶台刷了三遍,湿淋淋的水几乎把炉火都浇熄了他才罢手,又去把两个炒锅和刚才熬粥的锅刷了一遍,看看外面已经全然黑下来的天色,耳朵里都是黑夜在慢慢流逝的声音,最终确定了李刚已经睡下,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厨房。

    客厅里也没有亮灯,他推开虚掩著的卧室门,看见李刚在床上平躺著,似乎是睡得熟了,就退回客厅,从电视柜里找出铺盖,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被子,想起来放在卧室的柜子里了,踌躇了半晌只好就这麽算了,把褥子铺一半,另一半压在身上,也不脱衣服,和衣而卧。

    不知是不是今天太累,头一沾到枕头,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梦是黑甜乡,只是李质朴的睡梦,黑则黑矣,甜则未必。

    早上睁眼,就觉得七窍都不对劲。耳朵里嗡嗡地乱响,鼻腔干的好似要龟裂的土地,嘴里苦的如同被灌了满嘴的黄连。

    想要挣扎著坐起来,先就被沈重的四肢吓了一跳──难道也病了?

    鼻腔不仅干燥,而且堵塞。

    李质朴吃力地转动眼珠,想要看看李刚是不是已经起床去上学了,却忽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李刚侧著身子一只手掌支起脑袋,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见他醒了,李刚笑嘻嘻地掩饰著眼底的疼惜,嘴巴却从扁扁得变成勉强能挂住笑意的弧度,伸手戳戳李质朴的胳膊:〃要不是我,你就冻死在外面沙发上了哦。〃

    似乎一瞬间,父子之间的依靠和缱绻温柔,都能够回来。

    李质朴心里一阵温暖。

    李刚重新躺下,头挨著李质朴的胳膊,规规矩矩地让李质朴安全感泛滥得几乎又要昏睡过去。

    可是也就是老实了一会儿。李刚把李质朴的手臂举起来,改成靠著李质朴的身体,把他爹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体的另一侧。

    李质朴心里悬了一阵,渐渐又放下来,呼吸中没了叹息的力度。

    李刚忽然一骨碌爬起来。

    李质朴本能地往後一缩。

    却已经迟了,李刚按著他的肩膀,渐渐地移到他正上方,眼睛像两枚钉子,把他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著李刚嘴角带著笑,直直压了下来。

    〃我……小心传染上……〃微微偏过了头,脸颊上泛著绯红的颜色。

    静默了片刻,忽然李刚在他耳边嗤地笑了一声:〃传染上什麽?同性恋麽?〃

番外 第36章

    李质朴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可是作为父母在对待孩子无礼的问题时,既要表现出威严,又要比较没脸,所以李质朴讪讪地笑起来,眯著眼睛让眼皮里陡然升起的热度慢慢减退,之後才睁开眼睛:〃瞎想什麽呢。〃

    李刚不依不饶:〃我没瞎想,我就是被你传染上的!〃说完,一头扎进李质朴怀里,抱著父亲的腰不肯撒手。

    李质朴心中苦不堪言,一方面对於自己被定性成小众群体中的一员而感到焦虑,更加担忧的却是李刚这傻孩子的缺心眼。虽说外形上已经是成熟英俊的小男子汉,心智上却似乎低於实际年龄,对於父亲有著近乎疯狂的独占欲,并且这种孩子气的心性和行为,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变迁和年龄的增长而消退,反而渐渐变质成为一种危险的情愫。他一旦想到要面对李刚独立以後,可能对自己说的话或者做的事,就忍不住脊背上一阵阵发凉,深深悔恨於在他小时候没有进行良好的教导。

    可是现在李刚正在上高二,离紧张的高三和高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学校尚且不敢对这些学生的心理进行侵扰,何况是一心盼著他能出息的父亲。

    李刚自然不知道李质朴闭著眼睛在思索著这些久远的事情,他只是抱著李质朴,想著如果就这样病死了,也能握著手躺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李刚。〃李质朴忽然开口,把李刚吓了一跳,在他身上惊了一惊,又有些困倦一般地垂下头,枕在他身上,〃你现在,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

    李刚枕在他身上笑起来。

    李质朴已经想不分明他在笑什麽,但是这至少证明自己的话他听了,他一边想一边缓慢地说:〃马上你就要进入高三学习,会很紧张,你不要分心……住在学校里也好,不要担心我。〃

    李刚听到这里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眼巴巴地瞪著李质朴,温润的眼眸里藏著柔软的祈求:〃我不想继续住在学校里,我想跟你一起住。〃

    李质朴心里〃咯!〃一下,脸上没忍住,就挂上了僵硬而尴尬的表情:〃那,也好,反正慢慢地天气也热了,客厅里凉快,我……〃

    〃不行!我们就住一起嘛!〃李刚扑在李质朴身上,不依不饶地摇晃著,仿佛是几岁大吵著要糖吃的顽童一般,〃我喜欢住在家里,喜欢跟……爸爸一起,好不好?〃那两个字如今再出口,总觉得酸涩,可是为了达成目的,只能凭借自己是他的儿子,这唯一的筹码。

    李质朴笑了笑,抬手找到李刚搁在他胸前的脑袋,摸了摸少年线条稚嫩却已经透出刚硬气质的脸:〃也好,你在家里,跟爸爸做个伴。等你上了大学走了,见面就更难了……〃

    〃我上大学,你就跟著我嘛!〃李刚又晃晃他的身体,眯著眼睛看李质朴因为头晕而失神的脸,〃我们俩就像蜗牛一样,走到哪里就把家背到哪里,不好麽?〃

    李质朴没有回答,他的手心依然贴著李刚光滑的脸庞,呼吸却平稳悠长,静静地睡去了。

    李刚脸贴在父亲的胸膛上,那心跳声让他觉得安稳,他握住李质朴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抚摸著那条传说中的感情线,嘴里嘟囔著:〃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

    於是很快,李刚就像小鸟筑巢一样,从寝室把一样一样东西都衔了回家。对他这样反常的行为,老师提出了疑义,却被李刚刹那欢喜起来的笑脸所打动,知道李刚一溜烟地从她眼皮子底下跑掉,她还在回味著说:〃嗯,孩子心情好,成绩就很可能再拔高!〃她心里甚至觉得,下年度高考成绩简直已经赶超本县重点高中有望了。

    李刚把最後一床被子搬进屋,长长地嘘出一口气,站在客厅当中,汗如雨下。

    李质朴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笑著问:〃都搬完了?中午吃发面饼卷咸鸭蛋好不好?〃

    〃嗯。〃李刚开心地点头,等李质朴回到厨房,才把被子送进卧室的柜子里。

    面是醒好的,!成薄薄的一张圆胚,放在平底锅上炕到面饼上起泡,颜色变黄,就可以吃了。

    一旁的小桌子上炒了三四个各色时令蔬菜,一小盆切好的咸鸭蛋,蛋黄里流出的油,散发出勾人的香气。

    李刚嗷呜一声直直扑了上去,还没捡起筷子,就被李质朴揪住了耳朵:〃去洗手。〃

    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出去,飞速洗完手回来,李质朴已经烙完了剩下的面饼,正在往面饼上铺上菜,再用勺子把鸭蛋斩碎铺开,最後把面饼三面都卷一下防止菜漏出去,对折一下,摆在一旁的盘子里。

    李质朴手上不停,抬头招呼他坐过去吃:〃过来,刚好卷完了一张。〃

    李刚走过去,高大的身子窝在一条小板凳上,却莫名地有一股温馨的味道。他两手捏了饼,一口咬下去,笑意就从嘴角攀上眉梢:〃好吃!〃

    李质朴低下头嘿嘿地笑,把刚卷好的一张又放进李刚面前的盘子里。

    生活也不是总这样风平浪静,父慈子孝。

    李刚搬回来一个多月,借故天气冷,一直要李老爹陪著睡,至於睡觉时是否老实规矩,只要看李质朴时常顶著黑眼圈出门就可以猜出七八分了。

    只是李刚依然经常在看到李质朴时,眼里放射出饿狼看见猎物的光芒。

    李质朴最近变得越来越像海绵,对於李刚给的刺激变得反应迟钝,让李刚颇有些一拳打上去却没有收到对方疼痛表情的怅然若失。

    随著高二即将结束,高三如同一座黑漆漆的地狱之门越发地临近了,班级里甚至有女生压力过大在课堂上哭到崩溃,导致了全高二年级普遍的心理紧张,所以他自觉地将心思大半都放在学习上。

    这天晚上下了夜自习,一路和同学赛跑著回到家,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进了屋子就看见李质朴正在把一张窄窄的凉席铺在客厅的地上,不由得怔住了:〃干嘛铺地上?〃

    李质朴拧了毛巾头也不抬地擦席子:〃天热了,不能在卧室里睡了。〃

    李刚心里闷闷不乐,走上前去脱了鞋子踩在席子上,眉头拧得像他爹手里的毛巾:〃那怎麽铺这麽小的?〃干脆一屁股坐了下去,挡著李质朴还在擦洗席子的动作。

    李质朴抬头,正对上儿子愤怒失望的眼神,仿佛被激怒的小狗,虎视眈眈,不由得笑起来:〃大的那张放在卧室给你睡啊,你马上要高三了,老爸不能打扰你学习,卧室给你平时多复习……〃

    〃我在学校复习就可以了。〃断然拒绝。

    李质朴沈著脸不知该如何说,总不能直言每天被他强行抱住上下其手给自己造成了莫大的困扰吧?他打蛇随棍上倒是小事,老爹的身板儿还不是那麽容易被推倒,可要是撕破脸皮,刺激他〃幼小〃的心灵,继而影响到他的学业甚至於人生历程,李质朴则会觉得,亏大了。

    所以他竭力避免李刚游离於自己的视野之外,同样,也不能够以父子亲情的借口,靠的太近。

    他太了解,像李刚这麽大的孩子,擦枪走火是件多麽容易的事,同样,这麽大的孩子也是很容易自尊心受伤害,而做出令他人受伤,自己後悔的决定的。

    李刚见他不说话,索性站起来,鞋也不穿,走到席子的另一头把席子卷起来。

    卷到一半,李质朴忽然伸手往席子上一拍,低著头冷冷说了一句:〃晚上我就睡这儿。〃

    僵持半晌,李刚把席子放下来,跪在另一半席子上,凑近了李质朴,看了好久李质朴此时沈沈的脸色,略带委屈地说:〃卧室里睡也很凉快啊,我保证会在学校好好学习的……〃

    李质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到底要怎样嘛!明明有张大床,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睡,为什麽还要在这里铺席子,你就是要我心疼……〃陡然咬住了嘴唇。

    李质朴颓然叹了一声。

    李刚惶急地伸手抓住他微微抖动的双肩,因为激动和慌乱而吐字不清:〃别逼我走,我就留在这儿,我会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李质朴坚定地拂去他的双手,索然地叹了口气:〃我不怕你辜负我,我反正是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李刚陡然心悸起来,颤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可是你终究要走出去的,不要跟我一样,在这个小地方,一事无成,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浑浑噩噩地就过去了。〃说到最後,已经难掩落寞。

    李刚忽然张臂一揽,将他紧紧抱住:〃我……〃

    猛然被推开,〃啪〃地一声,脸上已著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李刚惊愕地看著李质朴。

    〃你也十八九岁了,不要总是这麽毛手毛脚的。〃李质朴的声音冷冷的。

    李刚呆呆站在原地,忽然落了泪,哑声叫道:〃你凭什麽这麽说我,你连我到底几岁了都不记得!〃

番外 第37章

    这一年热的很早,还没过端午节,毛衣长袖衫已经穿不上身。李质朴在客厅里打地铺睡了半个月,早上天一亮就做好饭之後出门,中午李刚留在学校吃,晚上他抽空回来做完晚饭又走了,有时在外面晃悠,有时和孙治云一起在小酒馆里消磨,回家早了就在小区的树丛里坐著只当是乘凉,等李刚熄了卧室的灯,才慢腾腾走回去。

    有时恨不得自己一早死了,也不用自己难受,李刚也难受。

    可是一旦想想自己死了,李刚就此无依无靠,和之後将有的後果,他又为自己这样怯懦而自私的念头脸红。

    孙治云咕嘟吞下一大杯白酒,老家夥最近酒量渐长,喝个一两斤白的都面不改色,李质朴知道他还在赌气,虽然孙龄已经打了几次电话回来,可还是解不了这老大哥的心头恨。

    〃你怎麽回事儿,李刚不是要复习,你不在家里陪著他?〃孙治云几杯酒下肚,才想起来关心最近李质朴明显反常的情绪。

    李质朴低著头不说话,一副不愿多谈的表情。

    孙治云作为大哥的自觉就在此刻就发挥了余热,他板著脸打著舌头地说教,让李质朴深觉滑稽,却不好笑出来──〃你小子从前就是个混球,刚子还不是乖麽?就冲年年考前三的好成绩,一点不惹事生非,你也该多在他身上下劲儿啊!他……又不像我家那个王八羔子,一点不长进,妈的孙龄就是现在去卧轨──我,我也……我也不心疼!〃一旦说道自己儿子身上,孙治云就从最开始的凄凉哀怨变成了现在的怒发冲冠,桌子拍的震天响,整个小酒馆的人都往这里看了。

    李质朴浑然不觉众人质疑的目光,脸上的笑意在晕黄的灯光下,如同一副淡然的面具,可是挂得久了,总显出力不从心的枯黄暗淡来。

    孙治云喝三杯,李质朴只喝一杯。

    酒馆里三三两两,人来人往,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来了几个年轻的孩子,满身汗臭老远就闻见,进来就脱了上衣喊相熟的老板娘上冰啤酒。

    一时间两人看过去,都有些英雄不再当年的相惺相惜,也有些眼酸,为什麽自家儿子总是那麽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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