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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by:卡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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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好起来吧。天寒抚摩着那鲜红的发丝,在心中默祷。我不会再迷惑了,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不能给的,我也会努力给你,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那放蛇下毒之人是万万不能放过!他霍地站起来,大踏步向外走去。一定要查出毒蛇的来源!
*****
中秋已过,天气凉的厉害。
即使是室内,被窝内与被窝外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边是几乎可以让血液凝固的冰冷,另一边则是几乎可以让身心都融化的温暖。整个身体被柔软所包围着,只把头露在外面,好保证呼吸,可是那样脸就冻的发疼,于是下意识地往下缩,钻啊钻,直到整个人都移动位置,横了过来。腿一伸,就伸出了床沿,被子掉了下来。这下惨了!暖和的被窝出现了一个大缺口,冷气呼呼地往里面灌!急忙勾脚,勾住被子缩回来,一压,重新成了一个完整的被窝。
好温暖啊。睡意再度袭来,意识又模糊了。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被子似乎有什么摩擦着自己的脖子和肩膀,拱动着似乎想要钻进来。于是翻个身,抬手把头顶上的被子掀开一角,光线都还没进来,一颗脑袋就不客气地抢先了,蹭着他的脸,爪子爬爬,乌拉一下就滑了进来,贴着他的胸口,团身伏下,开始发出闷闷地咕噜声。
白虎那个家伙!居然变得像猫一样小来侵占他的被窝?有的时候他真怀疑他不是老虎而只是一只白色的大猫而已。
话说回来,自从自己被毒蛇咬伤倒下,白虎就没再用人型出现在过自己面前。每次来,都是用这种形象和方式,钻进来,挨着自己躺下,有的时候还可以听到他在被子里添爪子的声音。舔舔舔,然后在耳朵后一挠,再舔再挠,还舔还挠,就是不和自己说一句话。
白虎第一次钻进来的时候,朱雀很愤怒:真不敢相信!这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居然连自己生病的时候也不愿意放过!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白虎什么都没做,只是就这么挨着他躺下来,舔舔爪子,咕噜一阵,然后就离去了。这可真不像他的作风!简直就像是不敢面对自己似的。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不久白虎就蠕动着探头,想要离去,朱雀急忙伸手抱住他的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每次他来朱雀都很担心,好歹这里是天寒的祥隆宫,天寒随时都可能出现,如果一不小心让他看到了,那可真是尴尬万分的情况。可白虎呢,悠哉的简直不象话!
白色「大猫」爪子扒在枕头上,坚决不屈服,朱雀怎么也无法把他重新拉回被窝里,于是便陷入了长久的拉锯战。枕头被窝因两人的动作而乱成一团。
突然门响,朱雀吓了一跳,手下一松,白虎死命逃窜,呼啦一下消失不见。
「唉,怎么睡个觉也不安稳。」
天寒出现在床前,看着乱七八糟的被铺无奈地苦笑。朱雀不好意思地往里缩了缩,把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被窝」的被子边角往里拉,想要让它恢复原状,可惜除了显示出被子主人的心虚外,一点效果也没有。
「吃药了。」
天寒端着汤药在床沿坐下,他用调羹搅拌着深褐色的汤药,使滚烫的药水变的可以入口。舀了一勺,正要送到朱雀嘴边,却听朱雀说道:「我自己来,把碗给我吧。」
「啊?」
不理会天寒的惊讶,朱雀从抢过药碗,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然后深吸一口气,一仰脖,只听咕咚咕咚咕咚……天寒目瞪口呆中,朱雀把碗底翻给他看。
「……」天寒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想不到你的忍耐力怎么强。」
他还没见过有人喝药喝的这么爽快的,居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算是那些常年在战场上出入的士兵,见了苦得要命的汤药也要发怵,特别是让医生看牙的时候,各种平时绝对见不到「千姿百态」都出来了。
「嘿嘿!与忍耐力无关,这是有诀窍的。」红发的少年笑了,透明的笑容让人心头一阵发颤。「感觉苦味的味蕾在舌头根部,只要把舌头卷起,抵住根部,不让药水和那里的味蕾接触,那么再苦的药也感觉不到了。」
说着,他缩回被窝里,不再看天寒。看着红发少年缩回去,翻身的摆正姿势的样子,天寒以为他累了,于是小心地为他整理好被子,宽阔的肩背将朱雀笼罩起来。
「好好休息吧……」
俯身,成年男性的低沉嗓音在朱雀耳朵响起。温柔而有磁性。
朱雀心脏猛地一缩,然后跳得快蹦出来了。听着天寒离去的脚步声,朱雀抱紧了自己。
这些天来,都是天寒在照顾自己,小心翼翼,无微不至。朱雀试图硬起心肠,几次三番将天寒送来的药打翻。
「拿走。我不要。」
「这药是苦,可是对身体有好处,良药苦口嘛。」
「走开!何必假仁假义?」
他最爱的不是凤凰吗?七百年来,他都不曾忘情于凤凰啊。而且现在他都已经另外有妻子了不是吗?这两年来,自己一直忍受着成王的骚扰,他却视而不见。如果真的在乎自己的话,为何现在才出现?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小心应对,只怕早已让对方得逞了。
面对朱雀的指控,天寒没有为自己找借口,默默地全部接受下来,从不回嘴。无论朱雀打翻几碗天寒就送几碗过来,即使嘴对嘴的喂,也一定要朱雀喝下去。因为只有喝药调理,朱雀的身体才会恢复。
婚礼那天,天寒打了自己,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伤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朱雀惊觉自己已经不那么记恨了,甚至开始为天寒开脱:自己确实冲动了,如果不是天寒打了自己,靖王一定会紧药着不放。
也许,自己还应该感谢他呢。
朱雀渐渐安静下来,渐渐沉溺在天寒的似水温柔中。在那些汤药中,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一片真心。无论成王白虎送他多少稀罕的礼物,都无法包含的温柔真心。试问什么人能面对温柔而无动于衷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使是石头人,也有软化的一天。
一口气把药喝下,是希望他能赶快离开。现在他只有把身体淹没在被褥中,才能克制住想天寒身上靠的冲动。
真是发贱哪!
朱雀在心中嘲笑自己:只要别人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好,竟然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想起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时候 做的那些梦,朱雀无奈地按住额头。他很清楚那些幷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只是已梦的形式重现而已。
『舅舅,舅舅,我饿了!』
有着金绿色头发的孩子睁着与头发同样颜色的眼睛看着他,拉着他的衣服,咬着手指,眼中满是期盼。
朱雀胸口一窒,眼前浮现出一名小女孩--孔雀水华的模样,两年前见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瘦小,由于严重的营养不良,她的头比例过大,头发稀疏,目光呆滞,小手如同鶏爪般的畸形。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吃掉了自己的亲哥哥。
天帝常俊为了保护她,将罪责推到了八哥玉科身上。这种做法虽然让朱雀心寒,却也莫名地感谢他。如果不这么做,水华就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处死。
后来,朱雀就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她了。算起来,她今年有七岁了吧……
*****
一名侍从端着托盘,为公主水华奉上清茶。他深深地跪下去,双手将托盘举过头顶。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向茶壶伸出手去,可是她这么做幷不是为了接过,而是抓起茶壶,挥手将它往那侍从身上砸去。茶壶撞到柔软的身体上,发出闷响,然后掉到地上,在清脆的破碎声中变成一片。滚烫的茶水散了出来,泼在侍从的脸上、衣服上。尖叫被有素的训练截断在喉咙里。
「走开走开!长羽毛的奴才不要靠近我!」水华叫着,又踢了他一脚。「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么妖孽存在,天下才不太平!为什么爹爹当初不把你们全杀光了!」
六哥被迷惑了,被那个妖精迷惑了。
她记得自己偷看过那个众人口中的朱雀星君,一开始她确实为那迫人的美丽所窒息。她知道自己是很美丽的,可是自己与之相比就输了几成。
几名白胡子仙卿的嘀咕进入了她的耳朵。
「妖里妖气,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正派人士哪个会有那种仿佛长钩子的桃花眼?」
「只有一股子妖媚之气,毫无大家风范。」
原来那叫妖里妖气,而不是美丽。水华恍然大悟,同时放下心来,刚才的些微自卑与嫉妒一扫而空,甚至还庆幸自己和他长得幷不像。
为什么这天宫中的侍从都是鸟呢?龙族的几乎一个也没有。有人告诉她,那是是因为他们生来就应该是伺候人的,尊贵的龙族不可以做这种低下的工作。
那为什么身为天帝女儿的她--公主水华却连半点龙族的特征也没有,怎么看,她都与那些端茶倒水、打扫洗地、跑路传话的下人是同类。
『你是龙族?不要笑死人了!』
『你的角呢?鳞片呢?龙须呢?尾巴呢?它们在哪里?』
『你和那些下贱的奴才一样,都是长羽毛的!』
『明明是雄鸟一只,居然还想冒充龙族皇家血统的公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名侍从伏在地上,不停地叩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只有顺着主子。水华没有放过他,她幷没有把他的请罪听进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凄厉的惨叫声从肃霜宫传出,划破天际。
朱雀急匆匆地赶往肃霜宫。虽然尚在病中,但整个天宫的安全都是由他总领负责的,内宫中出了什么差错他都有责任一探究竟。
还没进入肃霜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侍从宫女们尖叫着,在宫外抱成一团瑟瑟发抖,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朱雀向他们询问,他们只是指着宫殿,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见问不出什么,朱雀便不再理会他们径自进去查看。
越往前进,血味越浓。不祥的预感在朱雀心中翻腾。
脚踩到了一洼红色的液体,跟着,朱雀看到了有着青金色发和眼的小女孩。她的坐在一个红色的水洼中,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朱雀几乎要以为自己要昏过去了。
那是一具飞禽族人的残骸,肋骨翻露着,内脏已经空了。全部的肉已经消失了一半,剩下的也骨肉脱离,不成形状……
「为什么……」朱雀艰难地催动着声带,发出嘶哑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饿了。」
水华看着他,擦了擦顺着嘴角往下滴的血,理直气壮地回答。
「饿了就传膳!为何要害他性命?」
「那有怎么样?他们本来就是用来吃的!不然岂不可惜了这一身的肉!」
死囚被处死后,都会被处理的看不原本模样,然后送来给水华。只不过,那些死囚中龙族是少之又少,多的是飞禽、走兽、玄武一类。
「可他是您的同族啊!」
「住口!谁跟那些奴才是同类!」
水华将残骸丢到了一边,瞪着朱雀。
「我的父亲是天帝--金龙常俊,母亲是玄武一族的霞贵妃!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卑下的奴才混为一谈!」
朱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水华只有七岁,在她单纯的意识中,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她无力去思考复杂的事物,除了唯一的标准答案,她不接受任何别的可能的答案。只接受自己认定的、想的明白的,拒绝其它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物。如果想要让她明白而说的太多,只会引起她思维的混乱。
在天寒阻止朱雀抓人类的婴儿给水华进食的时候,朱雀曾经对「为什么不能吃人」作出了严厉的质问,现在,水华给他提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不能吃飞禽族人?就是因为是同类吗?
水华她根本就不承认!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女孩向朱雀走去,目光中满是戒备与敌意,「难道因为没吃到我的胆所以不甘心,想要亲手挖去吃吗?」
「什么?」朱雀吓了一跳,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孔雀胆啊!你被蛇咬了,就要用孔雀胆来治疗!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你们这些妖孽!脑子里除了陷害我们龙族以外还会想写别的吗?!我不逃也不躲!等着你来挖!你来挖,你来挖呀!」
朱雀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想了。
他被蛇药伤中毒是事实,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也是事实,可是他不知道救自己命的解药是什么。他也没有问,总以为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反正他对药材不懂。
可是,这「孔雀胆」……
小女孩突然抓住朱雀的胳膊,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巨痛惊醒了朱雀,他本能地想要推拒小女孩,但对方的速度比恍惚中的他快多了。只听嘶啦一声,朱雀右前臂上就被连皮带肉咬去了一大块。小女孩跳到一边,朝旁边「呸」的一声,吐出一块带着衣料的肉。
朱雀捂住伤口,巨痛让他驮起了背,全身抽搐着,血从指缝间渗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到地上。
「你被救回来了,而我还活着。我很好奇,既然只有孔雀胆才能救你的命,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看来,那毒蛇根本就是骗局!是你为了杀我而故意被咬的!」
「……胡说……」朱雀颤抖着唇。
眼前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脸,吐出的话语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此时正置身梦中,而他所以为的梦中才是现实。
「那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是吃了谁的孔雀胆而活下来的呢?」
*****
律带领着侍从走在过道上,他们将暂新的衣服首饰和洗漱用品送去披香殿,现在正在回程上。这个时候,一名红发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脸色灰白,一手捂着右臂,血流不止。
「星君您这是怎么了?」
律发出惊呼,急忙迎上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口。
「我有话问你。」
朱雀侧过身子躲过了。
「星君尽管问。」
「要解我中的毒,是不是非孔雀胆不可?」
「是的。」
「但是现在的孔雀只有水华一人,既然我们两个都活着,那么我是怎么救回来的?」
「是吃了孔雀胆的缘故。」
「从何而来?」
来了吗?律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开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明。
随着他的说明,朱雀的脸色原来越苍白,胸中闷抑着一股钝痛,胃部酸水直往上涌。
从肚子到心口,阵阵发凉,胃搅动着,扭曲着,不断跳动,仿佛成了第二个心脏。麻痹的感觉从指尖穿来,透过神经蔓延,随着脉动一下一下波动。双眼的焦距失去了,视线迷乱了,无目的的四处游移,视野在摇晃,扭曲……
一个金绿色的身影在晃动的视野中出现,回过身来,看着他,隐隐约约的微笑,挥手,突然啪地破碎,成为一堆无法收拾的碎肉……
朱雀抓着喉咙,呕吐的感觉不断侵袭着他。那药早已经消化吸收,除了消化液以外,幷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可以让他吐。
朱雀用手背擦着自己嘴角,突然张口咬住,用力之大,几乎见血。
他该怪谁?天寒吗?天寒是为了救自己,如果要他为了救自己而杀害亲妹妹水华,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接受,如果天寒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只会感到恐惧与心寒。
怪水华吗?她有什么错?生为孔雀不是她的错。
怪律吗?他只是想法子要救自己罢了。
怪那个太医吗?治病救人是他的本分,而且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放蛇下毒的人,是谁?」他看着律,目光炯炯,「是什么人心肠如此歹毒?」
【第十七章】
「哟──吼吼──哟哟哟──」
威吓的呼喝声,武器击打发出的金属碰撞声,鼓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前、后、左、右、上、下,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形成了重重的包围圈,围的水泄不通。面对这样的阵势,被包围在中心的那几十人聚拢得更紧了,一律背靠着背,握紧了武器,严阵以待,即使他们知道胜算是何其微小。
在他们的中心有一名须发斑驳的老人,浑身是伤。他望着那些士兵,钝痛从胸口蔓延开。那些都是他的队伍啊!即使每年都有新人代替死去的士兵,但那依然是曾经跟了他上千年的队伍啊!想不到今天竟然反过来将矛头对准了他自己,而相信他、愿意继续跟随自己的竟然只有这么几十个人。
戎马半生,今天竟然要以这样的结果收场吗?
那日律带着以天帝名义下达的诏书来到靖王府,宣读后,靖王脸色灰白一片。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诏书竟然称他放蛇下毒,意图谋害皇储太子,其罪当诛九族,家产抄没。
在过去的日子里,天寒不断将新人塞进朝中,以至效忠多年的老臣被架空,成王那个蛮夷在朝中大摇大摆暂且不说,连那尚未成年的朱雀也进入中心,有权拆阅奏章之人。
前几天宫中骚动不已,据说是朱雀被毒蛇咬了,好不容易才捡回了性命。得到消息的时候,靖王着实可惜了一番:那个狐媚子,命可真大!
他一直想下手除去朱雀,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就算派出了刺客,也都莫名其妙的失败了。也曾想过买通宫人下毒的做法,但合适的人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宫中的侍从都是飞禽族人,他能相信谁?就算想利用同为龙族的贵族,也找不到与朱雀亲近不会引人怀疑的人选。
虽然确实有心杀朱雀,但这次下毒的人可不是他!
「念王爷旧功,不累及家人,赐王爷自裁。」
律读完诏书,送上了折迭的整整齐齐的三尺白绫。白绫和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靖王震惊中清醒过来,一挥手打掉了盛放白绫的托盘。
「你们假传圣旨!我才不信这是天帝的意思!」
律带来的士兵们跑过来,想要制服老人,可是都被扫到一边。靖王无暇顾及他们,脑袋里只想着要澄清自己的冤屈,他跑了出来,直冲天宫想要面见天帝。律没有拦他,只是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微笑。
「抗旨不遵,罪加三等。」
靖王府中顿时乱成一片,士兵们翻箱倒柜,女眷的哭叫不断响起。
靖王没有能进得了南天门,朱雀挡住了他的去路。红发的少年带着金稳兽与全副武装的禁军,看着他,那眼神让他毛骨悚然。长枪从少年手中出现,在纤长的手指间一转,对着靖王猛地一扫,熊熊烈火就扑了过来。
左冲右突,来捉拿「叛贼」军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不断缩小。
没人愿意帮他,因为他被判为叛贼。
在来追捕他的军队里,除了不意外地看到了天虹以及那个蛮夷成王翼龙瑞瑟格外,他还看到了天帝第四子蜃龙天翡、第五子鼍龙天恺的身影。一接触到靖王的视线,他们都别开了眼睛。
打头的天虹似乎注意到了,回头对着哥哥们微笑。如同被这无害的笑容恐吓到了一般,天翡天恺立即抬头对着靖王喊起来:
「逆贼,不速速投降,还待何时?」
这就是曾经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反对异族的盟友吗?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不但不相互帮助,反而落井下石。靖王忽然很想哭,也很想笑,也对,这其实怪不得他们啊,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得不想办法自保。
「投降?啊哈哈哈哈……」靖王大笑起来,「老夫认识的字里面只有『死』,而没有『降』!你们要记住,我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成王手一挥,万箭齐发,向护着靖王的几十人而来。箭雨中靖王化为赤红的巨龙,羽箭打在那厚实的鳞片上被弹开了。赤龙向着禁宫而去,不理会雨点般的攻击,包围圈像蝗虫一样跟了上去,不断进攻。
朱雀正想跟上去,突然胸口发疼,喉咙里一甜,眩晕的感觉涌上来,脚下一软,几乎载倒。距离中毒的日子实在是在没几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方才看到靖王他怒火攻心,不禁使力过了头。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睁眼一看,却见那赤龙已经进入禁宫范围,不过似乎被阻拦住了,无法继续前进。
那是一头奇异的龙,有着巨大的肚子和膜状的翅膀,尾巴又粗又笨,不似赤龙那样有着蛇状的身体与鱼样的尾巴。口一张,居然像凤凰与朱雀那样喷出火焰来。
两条龙缠斗在一起,不过这过程幷没有持续很久。一方面是年老力衰,经历多次大战早已伤痕累累,而另一方正当盛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送上门来。很快胜负就分晓了。
「说老实话,我跟你没有什么直接的恩怨,你有没有造反或者谋害太子,我也不关心,只可惜我是美人至上主义者。」
有着赤铜色发的男人看着倒在地上喘息的老人,土黄色的眼睛仿佛看着一件马上要被处理掉的垃圾。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追求朱雀,难得地有心思享受那一点一点攻陷美人心的滋味,那天他终于以为有机会可以一亲芳泽,不想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毒蛇给搅了!
再加上追查下毒之人竟然是这个在女儿婚礼上说女儿坏话的老头,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怎么能不让他恨的牙痒痒的?
靖王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为何,也不想明白,冷哼一声:「要杀就杀!老夫没有兴趣听一个蛮夷说三道四!」
成王立即变了脸。很显然,「蛮夷」这个词是他为数不多的禁忌之一,而且是禁忌中的禁忌。
「在你的眼中,利利也只不过是个蛮夷吧?」
「废话!一个蛮夷女子,有什么资格当太子妃--」
靖王话还没说完,成王就飞起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顿时鲜血四溅。
「你个老不死的!敢说我家宝贝女儿的坏话?」成王对老人开始拳打脚踢。「我家利利是世界上最棒的!」
朱雀赶到了,见状急忙大叫:「等一下!」
成王回头见是朱雀,顿时眉开眼笑,立即停止了殴打,让到一边。靖王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朱雀,方才的交手让他明白到:如果说上一次交手朱雀是有同归于尽的意图,那这一次则是不惜一切也要把对方毁灭的凶狠,让他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受伤严重。看得出来朱雀完全以为下毒害自己性命的人就是他。
讽刺的是,自己虽然有害他的念头,这次却幷不是他做的。
「你想报仇吗?那就趁现在,否则就没机会亲手杀我了。」
朱雀不答。
一个金绿色的身影在晃动的视野中出现,回过身来,看着他,隐隐约约的微笑,挥手,突然啪地破碎,成为一堆无法收拾的碎肉……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让你品尝什么叫「痛苦」的。我要让你知道,一切被毁掉是什么滋味,我要看着你这个开国元勋、朝廷栋梁、碧血忠良在逆贼的污名下被处死。所以我不杀你。
几名士兵跑过来,拿着捆龙锁要来捆靖王,被他踢开了。成王和朱雀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力量,吃惊之余,正要行动,却听靖王如同受伤垂死的野兽一般开始狂吼。
「天帝!常俊!你出来啊!出来看看我们一手打下的天下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无尽的悲凉,末路的悲哀,痛心的无奈,诺大的天宫都被这吼声摇撼了。
笼罩着披香殿的水幕因这音波的冲击而颤抖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继续潺潺流动,没有丝毫改变。
吼声的余音尚未散去,靖王举起双手的食指,猛地捅进自己的双耳,噗嗤一声,红色的液体喷另外出来,顺着靖王的手指和拳头滴下来。
成王朱雀吃惊非小:他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自残?
一时忘记了要上前阻止,眼瞧着靖王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成钩状,对准自己唯一的左眼猛力抠了下去!
浑浊的眼球被老人握在了手中。四周传来吸气的声音,反胃的感觉在朱雀胸中翻滚。
「在人界,曾经有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在被自己的君王赐死的时候对仆人吩咐道: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挂在城门上,我要看着这个国家是怎么灭亡的!我很想效仿他,可惜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
说着他把那眼球望口中一丢,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没有了眼睛和耳朵,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龙族的天下是如何灭亡的了!」
积着一洼血的空洞眼窝,不断淌着血水的耳孔,扭曲狰狞的疤痕,浑身是伤的老人就用这样恐怖的形象开始狂笑。声嘶力竭,像哭一样的笑声,狂乱地四处冲撞……
*****
绷带从手臂上一层一层解下,露出凹下的一个小坑。将药膏小心地抹上去,刚一触及,红发少年就颤抖了一下,于是下手不禁更轻了。看着那被硬生生咬去一块肉的伤口,天寒觉得自己的手一阵一阵在发软:她怎么做得出来?
「水华真是不懂事。」
「不要怪她。她还是个孩子。」
「作为兄长,我有责任。」
朱雀笑了:「你要忙的事那么多,怎么可能都顾的过来?」
天寒苦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你不告诉我你受伤的原因?」
在朱雀还不能起床的时候,天寒一直忙碌于追查放蛇下毒的主使人。跟着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暇顾及其它,一方面是朱雀已经脱离危险,恢复到可以下床了,另一方面是这次与靖王的斗争事关生死,如果不能将这棵老树拌倒,不但无法为天朝真正注入新的血液,也有反被吃掉的可能。
他心里明白的很,放蛇下毒的真正主使人幷不是靖王,而是自己的四哥蜃龙天翡与五哥鼍龙天恺。真凶查出后,天虹私下去信,告诉他们你们「夺嫡」的阴谋已经败露,如果想保全自己的话,就站出来指认靖王。不论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谁,真正中毒的人是谁,毒蛇出现在天寒的寝宫是不争的事实,「夺嫡」的嫌疑是绝对无法逃脱了。靖王被处死的那一天,天寒没有出现,他没有勇气去看叔父是如何被自己冤杀的。
突然觉得好冷,世事一点一点在改变,自己也在变,当年的自己早就已经找不回来了。他幷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倒头来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做了自己一向做不齿的行为。
原来,「不想伤害」幷不等于「想保护」,有的时候保护某一群体就等于伤害另一群体。天寒展开双臂,将红发少年搂进怀中,鼻子埋进他的肩窝处。在后悔吗?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吗?左右顾盼想要处处兼顾,只会每个都失去。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惟有向着认定的目标一心一意地前进。
「会、会冷吗?」
突然被拥进充满雄性气息的怀抱,朱雀有点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如果冷,可以叫人再拿几个火盆过来。」
「再多的话,这里就要变火窑了。」天寒从朱雀肩膀上抬起头来,笑道。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气温幷不太离谱,可是明明已经生了好几个火炉和火盆,朱雀还是会用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说是冷的厉害,于是天寒每天早上都会在床上看见一个鼓鼓囊囊的棉被团。朱雀是火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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