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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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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呀,梁先生早上醒来了过,动得好好的!”保姆擦了擦泪湿的眼角,接过那些东西。 

  佟西言先也是一阵惊喜,但马上冷静了,会动并不表示清醒,已经一个多月了,即便清醒,倘若真如神外主任所说,那又能怎么样呢。 

  梁悦在书房翻梁宰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属于医院的文件夹,幸亏这些生意他不是样样都亲自在管理,否则这会儿都轮到他头上,非得四分五裂了不可。 

  佟西言敲门进来,梁悦示意他坐,继续整理那些纸张。 

  佟西言静静看着他。梁悦穿了件深V领的灰色短袖T恤,锁骨窝深的可以养鱼,连胸肋的痕迹都明显看得出来,简直像恶病体质,露在黑色七分裤外的一截小腿瘦如柴,赤裸着的脚关节凌厉,毫无血色。 

  才几天不见,又瘦了这么多。但精神看起来却不错,眼睛因为眼窝的深陷而变大,依旧黑亮有神,虽然有淡淡黑眼圈。 

  “看什么?”梁悦瞟了他一眼。 

  佟西言说:“你要注意自己的肠胃。” 

  “我的肠胃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好过。”梁悦笑了笑。没有了家长的纵容,本来不怎么样的身体,反倒是健康多了。 

  佟西言问:“院长怎么样?” 

  梁悦说:“早上有点反应了,还不错,我试了试,他知道疼。”说完又笑了。 

  “能去看看吗?” 

  “晚点我带你去。” 

  保姆倒了茶进来给客人,佟西言坐了几分钟,问:“究竟什么事?” 

  梁悦说:“不急。” 

  正说着,有人敲门。梁悦应了一声,刑墨雷开门进来,见佟西言也在,心里有些意外。 

  “坐下说吧。东西给我。”梁悦一道坐在沙发里,把佟西言带来的档案袋拆开,里面的病案掏出来放茶几上。 

  师徒俩不明就里。 

  梁悦叹了一口气,说:“这份病历的复印件,现在在省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 

  刑墨雷狠狠一揪眉:“你说什么?” 

  梁悦面无表情,靠在沙发靠背,盯着师徒俩:“我说的够清楚了,我倒要你们来说说,是怎么搞的。” 

  佟西言拿起病历翻,脑子里搜索关于病患的资料。他记起来,这是晚期胃癌的病人,他查过房,签过字,最后是家属要求放弃抢救的。 

  “这个病人在入院一开始就是说明了是来等死的,住在高级病房的,治疗基本上都停光的,家属的态度一直很好,放弃抢救,也是他们自己签了字的。”佟西言想不透这怎么会闹到上面去。 

  “孙副告诉我,病人入院查的血常规就有问题,但是你们没处理,家属就凭这一点去告的。” 

  “但是,家属一开始就要求了,增添病人痛苦的治疗,已经没有意义,都一律免了的。”佟西言还是没反应过来。 

  刑墨雷问得关键:“谈话签字没有?” 

  “什么?” 

  “每放弃一样治疗,都要与家属谈话签字。”刑墨雷瞪着小徒弟。 

  佟西言觉得冤枉:“濒死病人,不是一直都这样做的吗……” 

  “你是第一天做医生?!”刑墨雷“忽”的站起来,像是要发飙。 

  梁悦冷冷看着他,说:“做什么?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主任办公室,不用跟我这里装腔作势。” 

  佟西言失魂落魄坐在沙发里,表情还有些不敢置信。 

  静默了一会儿,梁悦才开口:“下个月上面会派人来查,不管你们怎么做,这件事情一定要过去,倘若定为医疗事故,那么今年晋级的事,就彻底完了。爸爸现在这样,我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你们不要让我跟他交待不了。” 

  说着,站了起来:“上楼去问候一下他吧。” 

  39 

  病房设在二楼客房内,房间宽敞大约二十平米,整体装潢靠近古典风,色调以米色为主,衣柜和床柱都镶刻了妙曼的花纹,很是雅致。搭配窗外茂盛浓绿的丹桂树,房间增添了许些年轻的生命力,冲淡了陈旧老气。L形的大窗台上整齐摆放了一排绿色植物,有仙人球、法国吊兰、矮芦荟、甚至是开放的幽兰。特护第一天来上班的时,为此惊讶了很久,因为那根本不可能在夏季开花,直到它凋谢的那天凌晨,有人送来一盆同样是不会在夏天开花的怒放的金钟梅调换,她才意识到梁悦的奢侈。 

  梁宰平依旧平躺在床上,脸颊水肿已经完全消退,额颞处弧形的刀疤被寸长的头发遮盖了不少,眼睛半睁着,面色土灰,毫无生气。特护正给他按摩手脚,见到他们进来,有些欣喜的跟梁悦报告:“刚才又有反应,叫他,他握紧了拳头。” 

  梁悦凑到床边去叫:“爸爸?” 

  梁宰平没动静。梁悦并不在意,继续说:“刑主任跟佟医生来看你,早上跟你说过的,记不记得?” 

  佟西言上前两步,轻唤:“院长?” 

  刑墨雷皱眉:“瘦了这么多。” 

  梁悦无奈的笑,说:“只吃些流质,哪能不瘦。” 

  刑墨雷的视线从梁宰平脸上转移到那盆兰花,那是梁宰平最喜欢的花,但他从来不养,总说是自己铜臭味太重,不配养,要糟蹋的。他一定想不到梁悦现在为他做的,才是真正的糟蹋。 

  送客到门口,梁悦正色说:“不管用什么办法,就是拖,也要拖到年底去,晋级之前要是出一点差子,爸爸的位置,我是真的没本事坐了,不如让给两位坐。” 

  这话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是明着的威胁。 

  刑墨雷没说什么,先走了。佟西言一心的愧疚,简直抬不起头,半天才痛苦的说了句:“对不起。” 

  梁悦说:“你流年不利,我有心理准备的,自己当心一点,医院里的常务你尽心就好,很抱歉我不是梁宰平,帮不上你,所以只能叫他来,不管你们走到哪一步,他不会不管你。” 

  佟西言点点头,要走。 

  梁悦突然上来一个拥抱:“会过去的!打起精神来!” 

  这话他大概已经对自己催眠了无数遍了吧。佟西言只觉得他那身干扁的骨头硌得自己肩膀疼。 

  出了门,刑墨雷还没走,坐在车里抽烟。佟西言经过时,突然听他说:“吃个饭,不耽误你时间吧?” 

  佟西言回到车里,发动车子跟上了前面的捷豹。 

  傍晚时分,电闪雷鸣。这个点生意尚清淡,陈若支靠在总台边,正百无聊赖,见门口进来那两人,脸上才有了一丝玩味的笑。这对师徒,可有时候没见前后一道走了。 

  “哟,吹得什么风呢,两位大医生有空光临小店。”故意捏了个老鸨腔上去调戏,寒得总台小姐在背后打了个冷战。 

  刑墨雷皱眉:“你这乌鸦嘴。” 

  陈若一愣,看看无视他直接走到前面去摁电梯的佟西言,小声问:“真出事了?” 

  刑墨雷极不耐烦的点了个头。 

  陈若有些莫名:“大不了就是赔点钱,你怎么也跟摔了个脸着地似的。” 

  刑墨雷丢了句:“没你事。”跟着徒弟上楼去了。 

  老位置。宝丽金的晚餐一如往常美味,只是师徒俩都无心去认真的品尝。 

  佟西言无声喝着碗里的鱼汤,神游太虚,努力的回想关于那个病人的一切。刑墨雷时不时抬头看他,心想着,倒霉该有个头吧,怎么这两个月,就他跟撞了鬼似的净出事,整个人憔悴得像是老了五六岁,成心的招人疼。得亏是没有在科室上班,不用一天十几个小时站台,要不,这身体非得垮了不可。 

  佟西言被递到面前来的一大勺汤打断了思绪,他抬头看他。 

  刑墨雷把汤倒他碗里,说:“过两天是全国肿瘤会议,今年在青岛,我有事走不开,你替我跑一趟。” 

  佟西言哪能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低头继续喝汤,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您没必要替我担着。” 

  “这事儿,你担不了。”否则梁悦不会连他一起找去。 

  佟西言停下动作,说:“恐怕不行,我是当事人。况且,院办的工作,也不能丢了。” 

  刑墨雷用鼻子叹气,说:“让我来处理。听话。” 

  佟西言了解说服这个男人有多么难,所以他并不准备反驳。但这到底是他自己的事,离开了肿瘤外科,他不想在缩在他的保护层里。 

  “很对不起,离开科室了却还要为您添麻烦。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能解决,跟科室,跟您,都没有什么关系,医院要责难的话,是我一个人的事,怎么处置我都无话可说。” 

  刑墨雷实在忍不住动气,说:“是我教你的?” 

  “嗯?” 

  “我都没这么大口气,你倒是能啊,什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一个人的事’,揽得下来吗你?看看女儿头上的疤!怎么你就不能受点教训?!”怎么能不生气。十年了,耳濡目染也应该学一点他的精明谨慎,他倒是好,惹事不说,还净往自己身上揽,不够折腾是怎么着。 

  一拍桌子,站起来警告:“这事,我来解决,你有本事动一动,再不用叫我一声师父!” 说完了,气呼呼一甩门走了。 

  佟西言倒在椅子里,看着洒了一桌面的汤水,疲惫的双手掩面。 

  佟西言给梁悦打电话,简单汇报了院里大小事务,说到质控检查,结果很差,上面极不满意,希望在晋级前能有所改善,但孙副觉得是无中生有,质控这块一向是医院最硬的,这次检查,是鸡蛋里挑骨头。 

  梁悦坐在床边,两条腿支在梁宰平病床上,大腿上放着那份病历复印件,心里知道原因。医院的当家栋梁倒了,日后的麻烦会更多。 

  瞅了一眼昏睡的梁宰平,他说:“不用管它,你们尽力去做就好。” 

  佟西言很担忧,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还是要拿个主意。” 

  梁悦不耐烦:“行了行了我知道。”又问:“你那事怎么样了?” 

  “……”一片沉默。 

  梁悦多少也有数,说:“别太担心了,大不了今年这级就不晋了,保个人还是保得住的。” 

  挂了电话,他突然有恶作剧的冲动,伸直了脚,用脚趾挠梁宰平的下巴,那里有坚硬的胡渣。 

  闹了半天,自己笑了,向往常那样跟他“聊”开了,说:“我还以为,刑墨雷没你能忍,没想到他还挺沉得住,不到关键时候就是不吭气。” 

  “……真不想叫你爸爸,你这老王八蛋,把我坑惨了你知不知道,那帮老家伙天天逼着我做苦力呢。” 

  “……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怪。家属不声不响,没有来医院争辩,直接就捅到上面去了,这得多有经验啊……佟西言最近是不是太背了?什么事儿都找上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我喜欢他,我一看见他,就觉得心里特别舒服。生气吧,生气你就起来接着揍我啊……三甲要上不去,可不赖我,是你自己不负责任。” 

  “……我都解释了多少回了,那天晚上我真是去接人,怎么你连刑墨雷的儿子都认不出来了,亏他叫了你这么多年叔叔……” 

  “……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你不是说你疼我吗,你就这么疼我?一天到晚的睡,跟你说话也不理,生病了你也不管,有你这么当人爹的吗?” 

  “……睡吧睡吧你接着睡吧,早晚不要你了。” 

  越说越来气,使劲用脚踹那人的脸:“醒不醒啊你到底?!” 

  梁宰平突然呻吟了一声,梁悦惊得差点椅子上掉下来,以为是这几天常有的间歇性的呻吟,却不料他渐渐躁动,屈曲侧弯起身体,更大声的呻吟,似乎试图把头埋到胸口,面部表情狰狞,像是承受了无法忍受的折磨。 

  梁悦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样痛苦,一时间吓住了。 

  门被撞开,特护紧张的进来看情况,一见梁宰平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扑过去叫院长院长,又着急抬头看梁悦:“梁医生?!” 

  梁悦抓住梁宰平的肩膀,用了些力气掰,但他抵抗,几乎要卷成一只虾子,并且发出干涩嘶吼声,那声音逼得梁悦要流泪。 

  “打电话给张明远,甘露醇一百二十五毫升,再量个血压。”他很快绕道另一边去,斜坐在床沿,扶着梁宰平的肩膀哽咽叫他:“爸爸?爸爸?!” 

  梁宰平狠狠扯掉了胃管,又要伸手去拔导尿管,梁悦两个手都来不及,大声唤保姆来帮忙。 

  特护在忙乱中一把抓住了梁悦的手臂,似乎不确定,小心翼翼的问:“梁医生,院长,好像知道……?” 

  梁悦瞪大眼睛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挣扎抱头的梁宰平,慢慢松开了手。 

  40 

  张明远接了电话是一口气没敢多喘飞奔着就来了,等他走到,梁宰平早已经过了刚才的躁动,眼睛似睁非睁,半坐在床上。特护拉他的手,被挥开了。 

  梁悦两手臂抱胸,立在床尾看着梁宰平,表情说不上是高兴,他说:“知道头疼,知道胃管导尿管难受,会换体位,想要坐起来,目前就是这些。” 

  “是好事!”张明远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是好事,他在恢复意识,是突然的吗?有刺激他吗?” 

  梁悦抿了下唇,说:“没有。” 

  张明远再一次点头,激动的说:“神志会慢慢清醒,真是太好了,真是奇迹……”他凑近了叫:“院长?院长?” 

  梁宰平猛的挥了一下手臂,差点打倒他,他连忙后退了两步。 

  “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梁悦冷静的问。 

  张明远迟疑,说:“颞部损伤严重,语言功能会恢复得很差,其它的……清除血肿时我是尽力去保全的,但是院长已经昏迷四十一天了,你知道,越是醒得晚,越是……” 

  梁悦明了的颔首,说:“辛苦你跑这一趟了,不用跟其他人说,这样的人,反正也不会再回去掌事。” 

  张明远有非分之想,这样的病案不太容易碰到,他想做些积极的尝试,问:“梁悦,你看能不能……” 

  “不能。”梁悦瞟他:“你敢拿他做实验?” 

  张明远哪有那胆子,头都快摇掉了,才听到梁悦的逐客令,由保姆领了出去了。 

  晚餐梁悦亲自端了喂父亲。特护被遣了出去,梁悦把粥油放在床头柜上,爬上床,把赤裸着的脚伸进被子里。 

  梁宰平没有攻击他,眼皮耷拉着,像是睡眼朦胧的看他。 

  他应该认识自己,梁悦单纯这么觉得。他铺好餐巾,用汤勺喂他喝汤,虽然是半进半出,但梁悦一样觉得轻松了些,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很温顺,比保姆和特护伺候的时候要安静,而且他会吞咽,这也是好事。 

  喂完了饭,他拥抱了他一下,离开了房间。不再跟他没完没了的说话,因为似乎不再有必要,而且,面对这样醒着的梁宰平,他实在说不出任何话来。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雷雨交加。 

  深夜,梁悦被映入窗帘细缝的闪电刺眼亮惊醒,翻身下床拉紧窗帘。心里担心刚有些恢复意志的梁宰平,拉拢了单薄的睡衣去看。 

  开了门,吓一跳。梁宰平背对他站在窗前,窗户没有关,大雨刮进纱窗,夹着频繁的雷电,看起来惊心动魄。 

  梁悦冲上前去啪的一下关上窗户,猛推了一下梁宰平,使他一下子跌坐在床上。闪电的白光隐约照出他的脸,还是那样毫无生气。 

  他是怎么站起来的?!即使是每天都按摩,他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下地了,伤成这样,他居然还能突然站起来。梁悦不敢相信,蹲下来摸他的腿,却发现裤管全部都湿透了。 

  连忙解开他的衣扣裤带,脱了湿衣服,用大被单裹住他,开灯叫特护过来,找了套干燥的睡衣给他换。 

  梁宰平是故意捣乱的。特护拉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解开他紧紧拽着的被单。 

  梁悦有些冷,打了个喷嚏,无奈说:“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等房间里就剩两个人了,梁悦再去拉被单,他松手了。 

  梁悦抬起他的手臂把衣服套上去,一颗一颗给他把扣子扣好,又想打喷嚏,连忙捂着鼻子走到角落去。 

  恐怕是感冒了,他吸着鼻涕想。把梁宰平按倒,被子一拉,匆匆跑出来,在起居室找药盒拿感冒药吃。 

  正头昏脑胀的吞药丸——干吞药丸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听着后面有脚步声,一回头,喉咙里两颗药差点没跑气管里去。 

  梁宰平站在他后面,而且,没穿裤子。 

  梁悦使劲拔自己头发,抱着头原地转圈,拉着他往回走。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把裤子套上,看着他睡下去,自己刚去开了个门,他又坐起来了。 

  梁悦彻底毛了,噌的一下爬上床,四肢压四肢,身体压身体,把梁宰平固定在床上,咬牙切齿:“你要干嘛?!” 

  梁宰平一动不动,梁悦隔好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个病人,连忙爬到一边叫:“爸爸?爸爸?” 

  梁宰平的呼吸很均匀,梁悦松了口气,这么一闹腾,自己都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直接就栽倒在床上,睡着了。 

  护士长接到刑墨雷的电话,虽然有些纳闷,还是在黑板上写了晚上开会的公告。 

  办公室里几个小年轻哀嚎,又得浪费一个晚上。医院的会议可以缺席,科室的会议,尤其是主任的会议,那是怎么都没胆子缺席的。 

  于是几个人下了班没回家,直接就在食堂吃晚饭。 

  护士长端了餐盘,见佟西言一个人坐在角落,走过去打招呼:“领导!” 

  佟西言正神游,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她,把汤碗拿开了让地盘。 

  “晚上来吗?”她问。 

  佟西言点头说:“就是我的事。” 

  护士长一愣,问:“你又有什么事?” 

  连她都用了“又”字了,佟西言只好苦笑,说:“会上说吧。” 

  护士长看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院办的工作要是不适应,你就回来嘛,主任本来就舍不得你走,要不是看在院长不省人事,他怎么都不会同意梁悦把你弄走,你不在,科室里什么事都要他操心,他这脾气呀,一天比一天爆,小的那几个,都不想待了,私底下商量要换科室呢。” 

  佟西言说:“怎么不让其他人帮忙,于鹏呢?” 

  “你师父,除了你,其他人他一个都不放心。”护士长无可奈何,却有心开玩笑:“下个月给肿瘤科加奖金吗?高升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哦。” 

  佟西言没心情接话茬,勉强笑了笑。 

  饭后一起回科室,办公室里到了不少人了,有说有笑闲聊着,没一会儿刑墨雷就到了。 

  他一进门,办公室唰的一下鸦雀无声,旁边的小医生机灵的把他的茶杯递上去,他端着茶杯,坐在常坐的位置里,环视所有人一圈,说:“站着舒坦是吧?成,那都站着吧。” 

  二十几个人目目相觑,哀怨的看他:您也没让坐啊。 

  “召集你们,是有个消息要说,我们肿瘤科啊,马上就要出名了。不但是医院里出名,市里省里都要出名了!” 

  护士长一惊,看向佟西言。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级医疗事故!”刑墨雷砰的一下砸茶杯,怒瞪着一干人,问:“知道是哪个病人吗?!” 

  无人答应。佟西言捏了捏鼻根。 

  刑墨雷脸色铁青,点头说“很好啊,家属这御状告到省里了,我们呢,连是哪床病人什么毛病都不知道!” 

  病案被摔在桌面上,又是一声响,桌面似乎都被拍起灰尘来。 

  “都好好看看!” 

  于鹏第一个把病历拿过去翻,然后再传给下一个。其中一个小年轻只看了一眼病人的名字,就抬头惊慌看佟西言,这个病人是他请佟西言签的字,在他病休结束刚回来上班那天,之后没几天病人就死亡了,那正是佟西言为他丈人劳心的时候。 

  佟西言看这小家伙要着急发言,心里十分清楚缘由,连忙用眼神压住了他,皱了皱眉,示意他看看刑墨雷的面色,再考虑要不要找死。 

  刑墨雷做了两个深呼吸,叫护士长:“你去,统计化疗的跟病危的人数,都摘出来给我。” 

  病历很快的传了一圈,落在佟西言手里,他没看就放桌上了。 

  刑墨雷的火气似乎压下来了一点,说:“这个病人是佟西言组里的,但在他病休那段时间,科室一半人经手过,有谁能说说吗?” 

  “这是晚期濒死的病人啊……”有人嘀咕。 

  “对。”刑墨雷说:“他是来医院等死的,现在他死了,家属把我们告了,问题在哪里?” 

  没人回答。护士长把名单统计出来了,放桌上,刑墨雷手指点了点,说:“这些个,病历一份份都查仔细了,有什么该谈的话,该签的名字,都补上。咱们科,这个夏天,两回了。自杀的病人,没有跟家属签字谈话讲明病人有自杀倾向,没有签字,凭白背了责任。这次的事,一样也是没有签字惹得祸,他来等死,你就跟家属签好了,来等死的,就这么写都不出事!病情交待,往重了谈,都不是第一天做医生了,这点经络没有?” 

  又没声音。刑墨雷又一顿茶杯,吼:“都睡着了?!” 

  吓得二十几个人异口同声:“是!” 

  刑墨雷没好气的瞪眼,说:“经手这个病人的留下,其他人散会!” 

  佟西言手机响,是急诊打来的,说是一个病人,送来的时候就没有生命迹象了,家属在急诊室闹呢,让赶紧过去看看。 

  佟西言一边应着给保安室打电话,一边跟皱眉的刑墨雷打手势示意抱歉,匆匆跑了。 

  41 

  等处理完急诊的事,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累得走路都拖着腿,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家怕惊扰家人,去自己那房子,又有个刑少驹。想来想去,只有宝丽金。 

  在总台刷了卡,小姐笑得妩媚,习惯性说:“刑先生在他房里。” 

  佟西言累得不想解释,回房间洗了澡,突然很饿,跑到餐厅吃宵夜,正巧陈若跟刑墨雷也在。陈若招手示意他过去,佟西言百般不情愿,还是过去了。 

  “怎么这副样子了?眼皮都肿了。”陈若啧啧出声,伸手刚要摸上他的脸,被刑墨雷格开了。 

  佟西言把倒给他的一杯酒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一放杯子,打了个酒嗝。 

  陈若赶紧又给倒了一杯,说:“都是我这张嘴不好,你们师徒俩也别摆一个脸色给我看啊,使得着的地方,说一声,我帮到底,算是赔罪了,怎么样?” 

  刑墨雷直直盯着他,高深莫测。 

  陈若寒毛竖起来了,说:“干嘛这么看着我。” 

  刑墨雷勾起一边嘴角,说:“陈老板,你要是真心帮忙,可就是几句话的事儿啊。” 

  陈若立时驳了笑脸,狠狠看着刑墨雷。 

  佟西言喝了酒的脑子没听明白他们说什么,大着舌头问刑墨雷:“他,他,他说说什么?” 

  刑墨雷手臂放后脑勺,闲闲靠在位置里,说:“他说要帮你。” 

  “他帮,帮不上。” 

  “那可未必。”刑墨雷低声说,眼睛看着对面脸色越来越糟的人。宝丽金层层叠叠包罗万象,陈若手里,哪年不死几个人,这么些年能稳稳站得住脚,不是没有背景后台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陈若缓过来劲儿,笑嘻嘻去抬佟西言的下巴,说:“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可我舍了血本,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 

  刑墨雷便顺手抄起一个钢叉扔过去,说:“一抬屁股就知道你放什么屁!” 

  陈若闷笑着继续给佟西言倒酒。刑墨雷不拦着,醉了也好,能让他一夜无梦。 

  坐着把最后一点酒喝完,一点来钟了,陈若去转悠巡视,临走给刑墨雷递了根烟,暧昧的看了一眼他臂弯里的醉昏了的佟西言,说:“春宵一刻那啥,你别浪费了啊,我看着都馋,你要是不行了直接的跟我吱一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刑墨雷抬脚就踹,陈若大笑着连滚带爬跑了。 

  上了楼,送人到房间,给人脱了鞋子安置上床,刑墨雷坐在床边静静看他。床头灯光打得很暗,使他的五官拢上一层朦胧的黄色,连嘴唇的颜色也显得暗淡了。 

  梁宰平出事的这一个多月,两个人都忙了很多,不去主动维系,不知不觉走得也远了。看他眉头微皱的样子,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无处发泄,在他身边时虽然也没见他怎么开朗,但总不会让他这样疲惫,大的手术也都是陪着上的,院里的几个同辈都说他这样带徒弟不好,总是手把手不让他一个人去做,看这么紧,一辈子也成不了大器的。可他还不是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了。他是乖,知道他疼他,所以尽了力不丢师父的脸。 

  刑墨雷摩挲他光滑的脸,最近真是犯太岁,瘦得连下巴都尖俏了。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着,还真让人有些按耐不住。 

  俯身吻他,嘴唇柔软,有淡淡酒香,陈若这酒是越来越地道了,让人舍不得松口。刑墨雷把持不住,手放到枕后掌着佟西言的后脑勺,舌头撬开他的牙关,肆意舔弄口腔内壁,卷着他微颤的舌头吮吻。 

  佟西言透不过气来,嗯了一声。刑墨雷迷乱的脑子猛的清明,倏地起身,走开两步离床远一点,有些震惊。他控制不住自己,这不太对,明明没有喝多少酒。不对劲,要出事,得赶紧离开。 

  他快步走到门口,却转不开门。打陈若电话,那头似乎早料到了。 

  刑墨雷说:“你想做什么?把门打开!” 

  陈若无辜的说:“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不急,我看着都急。” 

  刑墨雷气得头上要冒烟了,说:“胡闹什么呢!你这是害我!我不能动他!” 

  陈若恶劣的笑,说:“没几个钟头了,你就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吧,东西都放在床头柜抽屉里,可得对得起我那根好烟啊,呵呵呵呵。” 

  刑墨雷作了一记深呼吸,说:“陈若,你行,你给我记着!” 

  甩了电话,心烦意乱来回踱步,瞟了瞟床上安睡的人,身体想要发泄冲动一阵阵涌上来,燥热不堪。他脱了T恤,冲了个凉水澡,用手解决了一次,觉得好一点了,可一走到床边,看见那人,又不行了。 

  刑墨雷苦笑,拉开床头柜抽屉,安全套润滑剂一应俱全。拿起烟灰缸里的一截烟蒂闻味道,这药下得够猛,陈若不愧是了解他至深。 

  欲望腾升,不受理智控制。那么,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佟西言不适的蠕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最后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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