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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烟落日+番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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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扬突然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道:“我还当你是一心一意喜欢云然,原来果然和那个祁风还有一腿。亏得你被我上的时候还装什么三贞九烈的模样,其实早就不知和男人几度春宵了?呸,淫荡!”
我一言不发,转身回帐,却猛然被他从背后拽住左臂,险些跌倒。
“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实情了吗?”他怒道。
我回首晒然一笑:“这倒奇了,你既不喜欢我,又何必管我喜欢哪个男人呢?”
“你被我上过,我又饶了你一命,你就是我的东西了。你敢忤逆我意,我自然能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的声音依旧阴冷,可我却突然觉得他不再像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冥月王三皇子楚名烈,而像极了一只强装威武的自卑野兽。
我直视着他,道:“从前在蓬莱的时候我便讨厌你,现在更加讨厌。我不喜欢你倒不是为了你的出身,而是为了你这阴冷狠毒的个性。像你这种人,活该一世寂寞,怎会有人真心爱你?”
趁着他一时恍惚出神,我甩落他的手便走。
是错觉吗?适才他竟流露出寞落寡欢的神情?
然而,随便出言挑衅的结果是我刚起步,便被孟星扬从后一掌推倒在地。疼痛从撞到地面的断臂处扩散开来,呻吟还不及冲出口,身体已经被他翻转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高高举起右手,夹带着掌风的巴掌随即便重重的落下,一下接一下,打在我的两颊,火热无比。
“不许你胡说!不许!我不许你说我一世寂寞,不许你说没有人会真心爱我!云然就喜欢过我,他曾经那么喜欢我,如果我不是楚名烈的话,如果他不是西贺人的话,我们本该在一起的,我们本来会得到幸福的!”
狂乱的眼神,激动的声音甚至带了一点破碎的悲怆,我在惊讶中注视着这前所未见的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凶狠如你,也会为寂寞而不甘,也会企盼有人去爱吗?
豪言千古霸业的你,究竟是想证实自己的存在,还是在爱情失败之后想换一个身份去找寻幸福的奇迹?
孟星扬,你注定孤独一生,双手染满鲜血的你和我,注定都不配拥有云然那高洁的爱情,不配期望幸福的降临!
冽冽风过,麻木了我的疼痛。不知何时,笑声已经化为了悲恸的哭声。
孟星扬也住了手,两行清泪滑下白玉般的脸庞。
未寻跨凤吹箫侣,回头祗见冢累累。孤云独鹤飞,野烟荒草路,断肠绝浦相思泪。
英雄下夕烟,云然,我这一世的眼泪只为你而流,从此泪干,来生再续前缘。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的活下来,为什么幸福却离我越来越远?”孟星扬俯下身,轻轻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低声道,“大师兄,我不再打你了,也不再伤害你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像对云然那样对你,你也代替云然来爱我,好不好?你答应我,只要你说‘好’的话,我就相信你。”
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年被师傅抱在怀中那个两岁的他。
被救出南瞻的时候,他浑身沾满泥污,瘦骨嶙峋,几近濒死,连哭泣的力量都没有。凶狠的双目警戒的望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只有一双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师傅的衣袖,始终不肯放开——
“这孩子很认生呢。”那时,七岁的我伸手想拨顺他的一头乱发,却被他一口咬来,吓的慌忙缩手。
定了惊魂,又叹道:“好可怜的小孩。”
陈年旧事忽而一丝丝的缠绕了上来,蓬莱岛上朝夕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
十年的同门,我对他又岂能全无情谊?可是,我又怎能轻易原谅于他?
我将所有的力量集聚在左手上,猛然点中全无防备的他的颈后要|穴。
看着他的身体无力瘫软下来,我毫不留情的把压在身上的他推落,看着他滚落在坚硬冰冷的地上。
我向着马匹走去,身后传来孟星扬悲愤的嘶吼,好像一只受伤的幼豹。
“连你也要离开我,连你也不肯爱我!我不会原谅你的,绝对不会!”愤怒的吼声逐渐低沉,变得好似孩子般的哀求,“别走,大师兄,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了云然,再失去了你,我就又变成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我没有回头。
他的声音猛然尖锐了起来,无限狠毒的叫着:“我知道你是想去北潞报信,你去了也没用,失去了最精锐的大军,我轻而易举就能灭了它!我会捉到你的,我会的!我要断了你的双腿,废了你的武功,让你待在我身边,看我如何叱诧风云,笑傲天下!”
我停步转身,对他淡然一笑。
“我真傻,何必千里奔波回北潞报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让你再没有机会断我双腿废我武功,更没有机会灭我国家为王天下。”我从焦土上拾起半截断剑,一步步地逼近他。
凶残的神情在他眼中凝结,双唇动动,又紧紧咬起。
一个可怜的孩子——那是我第一眼看到幼年的他时心中所想。十八年过去了,他宛然还是当年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孩子,没有一丝的改变,而我,却已不再是能够同情他原谅他的大师兄了。
我们之间隔了云然的死,那深深的裂痕,是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隔阂鸿沟。
我暗忖重伤之余真气不纯,不消片刻孟星扬就能撞开被封的|穴道。左手高高举起了断剑,视线一一扫过地上的他,我的断臂,还有四周无人的军营,终于一咬牙,猛地刺了下去。
心中呼喊道:云然,你等着,我也很快就会去陪你……
'发表时间:2006…2…15 21:05:13'
fengyu73
0 0 '11楼'
第十一章
剑尖已至他胸前,一声轻微的响动却清晰的传入我耳中。是什么?难道除了我和孟星扬,竟还有人幸存吗?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动作,回首。那一刻,所有的思维凝滞了。
不远处唯一完好挺立的一座军帐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亭亭玉立的身姿分明就是——李云然!
我梦中高洁的长烟,我最爱恋最重视的唯一的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分明被我的剑刺入了胸口,怎么可能还活在人世!
若他还活着,孟星扬又怎会求我代替他?
我揉揉眼睛,那不是光与影所幻化出的昏暗中的幻影,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
那白玉凝脂般的脸庞散发着神圣温润的光彩,反射着落日的最后一缕余辉,似真似切,又如梦如幻。
恍惚间,我向他走去,却停在了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那双墨瞳如同失去了光泽的黑宝石,不见昔日半分的灵动光彩。即使见到了我,他仍是没有一丝的表情,就象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人偶。
“云然,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天行,你的弟弟天行啊!”
他呆滞的凝望着落日的方向,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颤抖的伸出手去轻触他的脸颊,他没有闪避,我却惊恐的缩回了手指。
他的肌肤如同寒冬的冰霜,冰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回首,愤怒的质问着孟星扬。
他倒在地上,凄然一笑:“云然已经死了。”
“你胡说,他明明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眼前!”
“他死了,那晚中剑时他便已死了。是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擅用了违禁天道的秘术,奢望能够救他生还。人死不能复生,我虽然救活了他的身体,却不能唤回他飞散的魂魄。这不是云然,不是!他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块,一堆行尸走肉的躯壳!他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思想感情,也再不能像云然那样爱我了!云然死了,云然死了!是你杀了他!”
我眼睁睁的看着美梦瞬间破灭,残酷的现实随即变得更加难以忍耐。
心血淋淋的在淌血,双目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蓦然间一道霹雳撕裂天际,惊雷震动了天地。
倾盆大雨转眼灌下,寒冷,入骨三分。
云然,你幽泉般光华温泽的目光呢?你幽香暗动不染纤尘的风姿呢?为什么你的眼中空洞的映不出我的身影?
是我,是我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你”的人杀了你!为什么远走的人是你,而被留下来独自心痛的人却是我?
倘若这般的结局早已为上天注定,为何沧桑中还要我在万千人海中遇见你?爱上你?
可是,我却一点儿也不后悔,不后悔……
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爱上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尽管,在有生之年,我无法让你幸福……
嘈杂的雨声,心碎的悲鸣,令人窒息的空间。
苍茫天地,似乎也停在一刻。
温热的液体洒落手上的触感换回了我片刻的意识,低头,手中的剑已再次深深埋入了“李云然”的胸膛。
浴血的身体倒落在我的怀中,风过,唯有点点灰落。
伸出手,指尖却只触到雨的冰凉,什么都没有抓住。
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两次杀你的罪,就让我用余生残梦的心痛与生生世世的追逐来还……
蓦然,心象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起,我单手支撑住身体,厚重的雨幕遮住了整个世界。
方才明明是晴朗夜空,此刻又为何会下起森森暴雨?
难道是大地的祈祷灵验,派雨神来洗涤人世间的血腥与污浊吗?
一道闪电撕破了黑暗,身后传来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我赫然回头,不知何时孟星扬已经冲开了|穴道,挂着阴狠的笑容站在我后。
我心头一震,神色大变。如今我只剩独臂,又兼伤势未愈,如何是他的对手?想起刚刚孟星扬那几句话,一想到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来折磨我,便更觉无望。
个人生死尚可不计,可一想到我竟为了个人情感而错失了杀他的机会,再置北潞于危险之下,心中更是凉透。
不待我起身,便被他如法炮制的点中了同样的|穴道,软绵绵的倒在雨地上。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瞥,落入眼底的,竟是一双漆黑墨瞳底深重的孤寂与痛苦。
两滴滚烫的液体滴落我的脸庞,不是冰冷的雨。
我不禁潸然一笑,孟星扬,你也有这般温暖的泪吗?
******************
意识在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回转,黑暗无边的压向大地。
我环顾四下,居然又被带回了孟星扬的帐中。
低头看看,双腿完好,心中不禁一喜。只要能行走,我终会找机会回北潞去的。提一口气,霎时脸色又变,胸口处空荡荡的,十数年苦练的内力竟荡然无存?!
他,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
方自失神,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心知必是孟星扬,忙阖了双眼假作未醒。
只一会,感觉有人走到床前,静默许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动静。
良久,终于听到他长长叹了一声。
“大师兄,我把云然葬了。”
床铺一沉,他已在床沿边坐了下来。一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他喃喃的说着:“大师兄,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这城里空荡荡的,没人同我说话,我觉得好寂寞啊!不,你还是不要醒过来的好。你这样睡着,安详的表情好像云然。等你醒来,又会用愤恨的眼神瞪我,你恨我杀了你的同僚,断了你的左臂,废了你的武功,你一定还会想尽办法离开我的。我其实早该知道,你是代替不了云然的,你不是他,即使悲砍断了翅膀,老鹰还是老鹰,我又怎么能把你变成温顺的鸟雀呢?”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迷茫了起来:“有些话,在你面前我说不出口,只有这时才能对你讲。大师兄,云然死了以后我想了很多。我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好奇怪,这些年来我明明都从没回想过的,现在这些记忆却一古脑的都涌了上来。从前在蓬莱的时候,你总是像大哥哥一样牵着二师兄的手,带他去各处玩耍,却一次也没有牵过我的手,我总是只能远远的看着你的背影。其实,我好希望你也能那样爱护我,可是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我也就愈发的不愿接近你们。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可是除了云然又有谁对我好过呢?我不知道,大师兄,究竟我是在云然身上找寻你吝于给予我的东西,还是在你身上找寻云然的影子呢?或者应该是前者吧,虽然我不肯承认,可是也许我在无意识中一直是爱着你的,从蓬莱的孩童时代便已已然。又或者我一直是恨你的,恨你从不肯看我爱我呢?唉,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云然已经死了,我只剩下你了。你别再惹我生气了,不然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你的。那样的话,我就真的要一个人永远孤单下去,永远失去心中所爱了……”
他的语声从未有的温柔,比任何时候更震动着我的心田。
造成孟星扬今日狠毒孤僻的性格,难道就没有我的一份责任吗?
若是那十年我能给这个孤独的孩子一点点的关爱的话,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逼他至此,原是世情不公、人情冷漠啊!
事已至此,我赫然发觉,世间的一切杀戮惨剧,原本便是因果相关,尝到苦果的人,又何尝不是亲手撒下这苦种的人呢?
不,我不能这样心软!我要回北潞去报信!我一定要去!
不论前因何谓,也不能让后果肆意而为!
孟星扬离去之后,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没有了内力,每走一步脚下都轻飘飘的像要跌倒。
我知道他就睡在旁边的帐篷,我尽量放轻脚步,牵了马匹,直到远离了那曾经像家一样的营帐,这才翻身上马,双脚一夹,流星般飒踏疾驰而去。
瓢泼的大雨还在下着,仿佛有人提了桶水从上面倾倒而下。
冰冷的雨水抽打在我脸上,迷蒙了我的视野。
可是我却情不自禁的感到高兴,至少这样,那些堆满尸体的荒芜街景便不会闯进我的视线来了……
直到出了天城,我方勒马回首望去。
黑黝黝的城墙高高耸立,和北潞大军初到之时并无什么区别,可谁又知道昔日的繁华热闹早已不复。
千年坚固的城墙背后,是一座没有生命的巨大坟墓,只有这墓碑一般的高墙依然守护着这片吸满鲜血的焦土。
不期然,想起了北潞军驻扎城外准备攻城的情景,万千旌旗迎风招展,号角阵阵响起,阳光照在将士们的盔甲上,反射着闪亮的光芒。
忽而,和李云然同登城墙的景色又浮现了上来,长烟远去,落日斜沉,苍茫的天地间,我只看得到那双幽幽凄然的黑眸……
而我,路天行,一生的爱与恨都埋藏在了这座死去的城池中。
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前程似锦;去的时候,拖着残破的身躯,和碎落的心。
我强迫自己收起伤感,扬鞭策马,骏马嘶鸣,展开四蹄,只将溅起的雨花抛在了身后。
路还很长——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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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出了大半夜,忽而身后传来雷鸣般的响动。
回头望去,不由一惊。大半的天空都被怪物遮住,其首,一只翻腾的蛟龙背上,赫然坐着孟星扬!
“路天行,你给我站住!”阴冷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压而出。
看我居然乖乖的停下了马,他绽出欣喜的笑容,但很快又沉了脸,再开口时,声音却不似刚刚那般阴狠了。
“单人单骑,既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何必要逃?”他停了坐龙,却不降下地面,而是漂浮在半空,逼我仰面而视。
大雨早已淋透了我的衣衫,滴水的长发纠结紧贴在腮边,此刻的我,有说不出的狼狈。
而他的周身却笼着一圈淡淡的水雾,全身干爽,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站在龙头上俯视着我。
我没有答他的问题,视线绕过蛟龙之躯投向一无所有的漆黑夜空,淡淡的道:“刚刚你在我床边时我其实已经醒转,你的那些自言自语我全都听到了。孟星扬,你对我究竟是有爱抑或无情呢?”
他剑眉一扬:“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或者连你自己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以你现在的处境,只能乖乖听我摆布。不然,哼哼……”这两声冷哼竟是说不出的邪佞。
“不然怎样?杀了我?不需你动手,我愿意代劳。”猛然擎剑在手,架在了脖颈间,左手微微用力,刀锋已然见血,“让我走,否则,就带我的尸体回去!”
“自古只有泼妇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如今连你路天行路大将军也学会这套了?我知道你不会自杀的,因为你不是那种妄自轻生之人。”
我淡然一笑:“云然为我所杀,我的同僚部属也全都死了,若不是为了回北潞报信,我还有什么理由苟且偷生于世呢?我也不屑于这等手段,可是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或许还有吧,只是我已想不到了。你从前也说过,我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在我的性格中果然是有软弱的一面。我一生其实从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富贵荣华在出生的一刻便已决定。现在逢此大变,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现在的我,难道还有和你刀剑相拚的力量吗?”我顿了顿,狠心道,“孟星扬,你不该让我知道你对我有情,因为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留恋,我也会狠心利用其中。因为我不是云然,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孟星扬顿时面色扭曲狰狞起来,咬牙切齿的道:“好,好,既如此,你就死吧!你以为我真会怜惜你这条命吗?”
会吗?会吗?左手猛然用力,锋利的剑峰划了下去,溅起血光一片。
不能杀了孟星扬,我不甘心!可是,杀了他,我就能与云然长相厮守了吗?
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一生征战杀戮,我求的究竟是什么?世人求的又是什么?又有几人真的知道答案?
血液自身体喷射而出的感觉很是奇妙,少了些许混浊污秽的血,多了的居然是半份难以言喻的身体轻松。
只是,伤口还不够深,这无力的左手啊……我握紧剑柄,再次挥下……这次,应会真的了断了吧……
死亡,我期待着。
云然,我就要来见你了,这次是真的……
突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饱含内力的暗器轻易荡开了我的剑刃。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蛟龙升空,群怪相随。
留在空气中的,只有孟星扬最后的声音。
僵硬的声音,道不清是愤怒,鄙视,抑或是悲伤……
无边无际的雨幕还在肆无忌惮的扭动着身躯,千里的广阔黑暗,也只有我一个人行单影孤。
紧紧捂住颈中血流不止的伤口,鲜红的血还是从指间不断的涌出。
我俯身在马背上,放开缰绳,任马儿漫展四蹄,奔驰北去。
马儿啊马儿,我们……就要回家了……
月黑风冷,大雨冲刷着染血的大地和染血的我,执意清洗着世间的所有罪恶。
无边的旷野中,我如孤魂野鬼般游荡而过。
是否,这世间的每一个人,也都像这样终日游荡在黑暗之中,渴求着某天——幸福奇迹般的出现?
可我却深知,这一世里,我的幸福,再不会重现了……
再次见到孟星扬,已是三年之后了……
第十二章
第一年, 孟星扬带着他制造出来的怪物出现在大陆上空,遮天蔽日。
北潞、南瞻相继陷落。
第二年,夜帝登基,一统大陆河山,定新都于天城。
三国延续千余年的战争,终于在血流成河的杀戮后落下了帷幕。
有人说,天城外护城河里的水,有数月是血淋淋的红。
和平的代价,毁灭后的重生。
同年,新帝大婚。一年之内,年轻的皇帝广招天下美女,后宫之众艳冠古今。
寒暑交替,日月如梭。
第一个皇子降生的时候,孟星扬想着——我,终于有一个家了!
梦寐以求的幸福,就这样降临了!
——像你这种人,活该一世寂寞,怎会有人真心爱你?
孟星扬由衷欣喜的笑着,谁说我会一世寂寞,我有这么多的妻子,每一个都柔顺的匍匐在我脚边,甜蜜的说着“爱您”,以后,我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子孙,每一个都是我活过存在过的证据。
他没有去找过路天行。孟星扬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原谅别人的人。
李云然的墓|穴在一天天荒芜,他不忍去整理,偶尔经过那里,竟也会无意中想起路天行。
失去了武功,又只有一只独臂,他要如何活下来呢?更何况,还有破解“摄魂术”遗留下的头痛每日折磨着他。
真是活该!谁让你当年宁可一死也执意要离开我?
孟星扬的嘴角扬起阴森森的一笑,报复的快意油然而生。
——我从来都不爱你。
最后的时候,路天行如是对他说。
是的,那个人从来没有爱过他,从学艺的时候起,他能从对方身上找到的便只有赤裸裸的憎恶。
即便他一直远远的望着他,即便他曾经放弃自尊求他爱自己……
第二年, 孟星扬有了五个皇子。
温柔艳丽的妻妾,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
然而,随着订立太子之事的提及,平静的后宫掀起了激烈的争斗。
从明争暗斗到暗下毒手,不断升级的宫廷斗争粉碎了他对家和爱的美好幻想。
——臣妾爱您!
——臣妾一心一意的爱您!
——臣妾爱您比海深,比天高!
谎话!全都是谎话!她们爱的是权力,是地位!但绝不是他!
如果他只是孟星扬,如果他不是能够给她们荣华富贵的夜帝,还会有谁爱他?
云然,那个视他胜于自己性命的云然已经不在了!
剩下的人,没有一个愿意爱他,他们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骗子,一个又一个不愿真心爱他的人!
所以,不需要了。
他不需要这些满口谎言的骗子了!
如果这世间只有欺骗而没有真情,那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曾经还要辛苦的夺取这一切?
忽然,蓬莱美景浮过脑海,悠扬的蓝天白云,常青的树木小草,还有……阳光般温暖耀眼的大师兄……
夜帝残杀妻妾的事件就发生在这年的秋天,枫叶掩埋了尸体和鲜血,分不出哪些是秋叶的红,哪些是尸体的艳。
夜舞笙歌的后宫,在萧索秋风中长满了野草,渐渐掩埋了昔日的光鲜与惯常的奢华。
找到路天行,是在这年的冬天。
新帝国历三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
满天的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北风呼啸在整座大陆。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白色自天际压下,形成一片冰冷纯洁的天地。
就在这样一个纯白的天地间,命运的圣门,再度开启了。
见到路天行的那一刻,孟星扬呆住了,继而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
曾经风华飞扬光彩照人的青年,如今是那样的憔悴消瘦,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被冷风吹气,忽忽悠悠的摇摆于半空,仿佛连欣长的身躯也跟着一起晃动了。
一道长长的疤痕爬过他的脖颈,分外醒目丑陋,令人心惊。
这三年,路天行住在天城附近的一个小山村中,靠着教附近小孩认字读书勉强维生。
“大师兄……”不自然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跟朕回天城!”
本以为对方一定会激烈反抗,他甚至想好了要如何一招点中对方睡|穴,然后扔上御舆一路带回帝都,关进深宫,再用粗大的黄金锁链把他锁在龙床之上……
可路天行却只是淡淡的说道:“也好,三年了……我也该去看看云然了。”
那一刻,他的眸子幽暗得深不见底。
孟星扬努力探寻,却寻不见光芒闪耀。那幽暗的眸子里没有空洞颓丧,没有高远理想,它沉静而漆黑,像一潭悠然无声的清泉。
心中猛然一震,那双曾经以无限恨意注视他的眼眸,如今,竟连恨的烈色也失去了。
脚下,无边无际的雪白大地向四周蔓延开来。
路天行静静的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雪花在风中飞舞着,裹住了他的身躯,就像纯净自然的一部分,和谐的融入了这片茫茫白野之中。
昔日戎马生涯,于刀光剑影中杀敌无数的路天行已经不在了。
三年前一场噩梦,唤醒了尘世梦中人,涤净了一身血腥杀戮。
如今,只是如此沉默的望着他,也能感到那种沉稳中的广博。
望到他的第一眼,孟星扬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转开目光了。
来这里见他之前,他也曾数次猜测:此刻的路天行是怎样的?再度相见,他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看的自己?依旧只是恨吗?
若是他倔强反抗,不肯就范,就用最残暴的手段逼他低头,俯首顺从;若是他沮丧颓废,形同废人,就索性杀了他,那样的路天行他不需要。
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见到的,却是如此沉静的他,一如广阔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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