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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幸福时光-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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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找,前几天听说他急著打电话回家,而且第一次到一个地方,总会有那麽几个人,是让人会忍不住要跑邮局寄明信片的VIP。” 

        苏朝宇的确在邮局,此刻正俯身在玻璃柜台上写明信片。陆军精英赛赛场并不在闹市区,他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外币兑换柜台,身上只有刚下飞机的时候领队给的一点钱,除去往返车费,已经只剩下硬币在口袋里叮当乱响,他把它们都掏出来在柜台上排了一排,邮局的服务小姐都是那种典型的小镇女子,早在苏朝宇进门的一瞬间,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地评头论足。苏朝宇只懂一点点杜里达语,但天下女孩子碰到帅哥的表情很相似,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里,这种情况的发生频率比一日三餐还高,他保持迷人的微笑,女孩子们都挤过来,唧唧喳喳地把他放在柜台上的硬币数了一遍,然後从柜台里掏出一些精美的明信片给他挑,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还额外送了几张邮票。苏朝宇道谢,然後认认真真地写给妈妈,写给庄奕,写给军校里的罗灿,最後一张……写给不知道人在什麽地方的,暮宇。 

        他没有想到曹勋他们来得这麽快,最後一张明信片才刚刚写上了抬头,只听见邮局的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欢呼,然後曹勋和另一个教官带头冲了进来,若不是苏朝宇闪得快,一定会被他们扑倒,按在柜台上拖回去的。苏朝宇手疾眼快一跃翻过柜台,把三张写好的明信片扔进信筒,才好整以暇地站在邮筒後面笑:“这回来得真够快。” 

        一个跟他平时关系极好的教官愤愤地跺脚:“真是没办法,平白无故玩失踪,刚刚史校长已经发飙了,把我们全骂了一顿。” 
        苏朝宇大笑,一面过来勾他的肩膀一面说:“谁这麽厉害猜到我在这里啊?跟安了GPS一样。” 
        曹勋也笑,过来从另一边拽住苏朝宇,凑过去在耳边说:“这回可是江元帅大公子钦点的。”苏朝宇立刻给了他一脚,对方也早有防备,大笑著跳开了,几个教官都嘻嘻哈哈地跟他打架,说“这回可在高层挂了号”云云,苏朝宇大笑著还击,丝毫不把他们说的放在心上。 

         
        卢立本穿著亚麻色的衬衫,他的身材并不是十分高挑,不过1米7出头,但矫健匀称,站在玉树临风的秦月朗身边向来也不嫌突兀。他此刻正坐在西餐厅里,不停地看手表。他美丽的夫人艾菲就坐在他的身边,殷勤的给坐在对面的一位年轻小姐添些咖啡,随意闲聊著。他们精心策划,并得到了江夫人关心和鼓励的这场旨在为三十二岁的秦月朗上校寻找生命中真爱的下午茶会,距离约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15分锺了,从不迟到的男主角却还没出现。卢立本很努力地克制住痛骂友人的冲动,依旧保持著温暖如春风的微笑,直到秦月朗出现在门口。 

        秦月朗上校从十五岁进入帝国的社交圈以来,一直以英俊倜傥闻名,许多妙龄少女都被他的翩翩风度迷倒,视之为梦中情人,最八卦的狗仔队也没拍到过他衣冠不整形容邋遢的照片,最挑剔的时尚评论人也对他的衣著品味赞不绝口,但是现在…… 

        卢立本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秦月朗站在餐厅门口,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旁边穿制服的服务生脸如菜色。 
        他很认真地做了头发,深栗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保持著艰难的站姿,其间还有几缕挑染了亮金和亮银。 
        他很认真地挑了衣服,一件立领的纯棉T恤衫好像有点小,紧紧勾勒出他健美的轮廓,只是胸前有一幅硕大的涂鸦,卢立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高中美术课上自己不小心把颜料洒在同桌秦月朗身上,然後为了避免有洁癖的对方发飙光速创意出来的杰作,一股浓浓的樟脑味搁著几张桌子隐约地传过来,让向来沉稳镇定的卢立本再也坐不住了。 

        但那个罪魁祸首仿佛丝毫没有觉悟,他像平时那样非常优雅地走了过来,对那女孩微微一笑,女孩又惊又羞,只得低下头去。秦月朗用银勺敲了一下咖啡碟,笑问:“我们去哪儿?” 

        女孩犹豫了一下,只能把求助的目光传递到艾菲那里去,可秦月朗却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从他那条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旧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笑说:“走。” 

        卢立本气得咬牙,他腾地站起来,一手抓过自己搭在一边的西装,一手抓住秦月朗的胳膊,风一样往外冲,夫人艾菲只能非常抱歉地对女孩子微笑,说一些圆场面的话。搏击方面的技巧并不弱於挚友的秦月朗毫不反抗,一路被拖出了餐厅,撞倒盆栽桌椅一片。 

         
        秦月朗被扔在黑奔驰的後座上,前面蜂蜜色头发的友人仿佛毫无目的的往前开。据秦月朗目测,时速应该已经接近於超速标准,但仅止於接近。按照著二十多年来的经验,卢立本的怒火维持的最长时间是32分锺47秒。於是秦月朗特没心没肺地从座位底下的工具箱里掏出一个老式闹锺,圆壳子头上俩包的那种,走针就像定时炸弹,到时间玩儿命敲,他从後视镜里观察卢立本的神情,然後相当保守地拧了一小时,然後开始躺在後座装尸体。 

      卢立本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开始唠叨和教育,他只是铁青著脸开车,路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急刹车,後座的秦月朗死死拽著椅背才避免了不名誉地摔到地上去。等他回过神来,向来和善的友人已经拉开车窗,刚刚横穿马路闯红灯的两个女孩子被这种阵势吓得够呛,“这种行为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不能指望别人为你们负责!”卢立本狠狠骂完,愤愤地摔上车门,一脚油门踩下去,又是一路狂飙。 


      【绚烂英豪IV】幸福时光40(物是人非) 
         
        秦月朗敏锐地观察到,整个过程,卢立本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终於有些躺不住,就坐起来卷起袖子和裤腿,开始给刚刚在餐厅里撞出来的淤青敷药,并且毫不掩饰地发出抽气的声音。平日非常温柔的卢立本依然铁石心肠,头也没回。 

        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奔驰了一段时间以後又转到国道上,秦月朗知道这回玩大了,於是无可奈何地开始叫卢立本的名字──在过去很多年的相处里,这一招屡试不爽。 

        卢立本没有回头,蜂蜜色的短发狠狠一甩:“闭嘴!” 
        秦月朗咬了一下嘴唇,转过头去看窗外。树木森森,田野广袤,远处的群山笼罩在淡淡的雾气里。城市里惯常能看见的楼房已经完全不见踪影,车子开著开著,两侧连瓦房都变得稀疏起来,只有无尽的农田和小小的水塘。他们已经驶离了国道,现在行进在一条乡村土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交通标志,偶然有农夫赶著马车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只大嗓门的闹锺开始玩命响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卢立本几乎是在同时,狠狠地踩下刹车,车胎与地面发出恐怖的摩擦声,然後车子停了下来,秦月朗慌慌张张地按停了闹锺的时候,卢立本已经摔上车门跳下车了。空气的压力把秦月朗的耳膜震得难受,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卢立本已经拉开後座的车门,厉声呵斥:“出来!” 
        秦月朗向来强势,若不是个性散漫不喜做官,以他的能力,早已经是布津帝国军界的一位重量级人物了,在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大楼里,多少将官以上级别的高官都对这位上校礼敬三分。但所谓一物降一物,对於自己这个正直到无可挑剔的友人,秦月朗总是有些忌惮的。 

        卢立本一把将犹豫著的秦月朗从後座拽出来,路边正好有个小池塘,几只家养的肥鹅在浮萍遍布的池塘里游来游去,水面浑浊。卢立本始终铁青著脸,也不再说话,直接把秦月朗拖过去丢在水塘里。那水不过刚没他的膝盖,秦月朗不由挣扎两下,却被卢立本狠狠推倒,两个帝国军校的高材生、帝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的少壮派军官,在乡下一个不知名的水塘里扭打翻滚,彼此咒骂,惊得那些肥鹅都慌张地逃到岸上去,扑棱著翅膀嘎嘎地跑走了。他们都滚了满身泥水,最後还是亲卫队长略胜一筹,卢立本努力站起来,狠狠吐出了今天的最後一句话:“真不知道你要什麽时候才肯长大!” 

        秦月朗狼狈地坐在泥水里,整个身子和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全湿透了,刚刚在扭打的过程中,卢立本甚至故意使劲地揉了他的头发。夕阳已经落下山坳,漫天的火烧云仍然灿烂多情,风开始变得很冷,卢立本还想说什麽,嘴唇动了几次却最终只有一声叹息。秦月朗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动弹的力气,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卢立本转身,然後决然地上车。他脱下他的T恤,卢立本摔上车门,透过茶色的车窗,他看见秦月朗低下头,开始专注地洗他的那件T,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的面容上,那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完美的微笑。 

        卢立本镇静地挂档,踩油,黑色的奔驰携著风声远去,他甚至没有回头。 
         
        虽然已经是初夏,但天完全黑下来以後,在这远离城市的山林里,夜风仍然冷极了,尤其是对一个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的人来说。秦月朗并没有试图用伤害自己来证明什麽,他很想找个计程车,回到温暖的元帅府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天早晨很有可能会收到友人诚恳的道歉,附赠夫人亲手做的蛋糕,但他在路边站了半小时以後就绝望了──天知道盛怒之下的卢立本把车开到了什麽地方,这里别说计程车,连拖拉机都没瞧见一辆。郊外的天空格外澄澈,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漫天星光璀璨,隐约能看见银河,秦月朗的身上没别说野战刀,连把指甲刀都没有,因此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军校时期学过的野外生存技巧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他只能找个背风的树下靠坐,闭上眼睛,往事便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过去二十八年,朝夕相处,甚至从未离开对方超过三天,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记得他们一起捉弄家庭教师,记得他们一起走过高中、军校,在野营的时候裹在同一条毯子里发抖,在毕业典礼上互相拍照。那些奢华的酒会上,卢立本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不露声色地替他当下那些最烈的酒,哪怕之後会因为酒精过敏起一身的红疹子,他太信任他,所以哪怕是跟艾菲恋爱的时候,也要巨细无疑的请挚友做参谋。秦月朗穿著一丝不苟地礼服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充当伴郎,很多人说他比新郎更耀眼,没人知道他眼睛里的晶莹并不是因为喜宴上的酒,但他还是微笑著,看他的爱人吻新娘,以後愈加风流,总是在深夜还流连在那些灯红酒绿的所在,公然跟复数的太太小姐调情,卢立本不止一次为他收拾各种各样的烂摊子,也劝过也吵过,可真正惹出麻烦来的时候,却永远坚决地站在他身边。 

        秦月朗觉得身上一阵阵冷极了,头有些眩晕,於是苦笑,他哪里是名媛们想象中的情圣,根本就是个最可悲的失败者,他甚至从未向他深深爱著的人说出一句明确的表白──那双太正直的眼睛里,那颗太纯净的心里,哪里容得这样不伦的情感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努力微笑,有热热的液体顺著脸颊滚下来,秦月朗放任,他把头靠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摩擦著他的後颈,有点微微的刺痛。很多年前母亲说,他和卢立本就应该像是两株参天的巨树,努力生长,彼此独立,枝蔓呼应,根茎相连,可是……在他心里,却宁愿他们是两株坚韧的藤蔓,紧紧依靠,相互依存,至死方休。 

        这样的心,卢立本那样的人,哪里会明白,哪里会接受呢? 
        秦月朗微微抬著头,下颚和脖颈拉成一个绝美的弧度,他在笑又在哭,回忆里幸福现实中绝望,惯常优雅而又冷漠的外表後面一直是一颗太渴望的心,静静的夜里,他忽然好想念小的时候,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彼此温暖的岁月。 

      天地苍茫,物是人非。 

      【绚烂英豪IV】幸福时光41(握住握不住的爱) 
         
        卢立本像一只茫然的兽,他的夫人艾菲体贴地给他留了美味的汤和烤得脆脆的肉酱饼,他麻木的嚼著,所有的味蕾放佛都失去了应有的功能,有点苦苦涩涩的。艾菲在厨房里削水果,煮咖啡,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他那位小姐已经被妥善的安抚了,她总是那麽体贴,不像秦月朗那样,笑得灿烂,内心却总有一个角落,欲言又止,看不分明。 

        卢立本靠坐在沙发上,像强迫症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拨著秦月朗的号码,却不呼出,等手里的咖啡凉透了,完全没有任何香气只剩苦涩的时候,他忽然像一只暴走的龙那样跳了起来,抓了车钥匙就往外冲。艾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他怎麽了,他只是说:“差点忘记了元帅的传召。” 

        艾菲疑惑地看了看日历──她的丈夫习惯於把重要的传唤都标注在上面,今天的格子是空的。卢立本发动了汽车,转眼就消失不见。 
        夜深的时候,城市里仍然会灯火通明,花街上仍然人声鼎沸,喝辛辣的酒,揽著温暖的身体,颓废的歌手轻轻地唱,醉了,怀抱就差不多。卢立本在元帅府门口转了个圈就知道他的朋友还没回家,这个时候秦月朗总是在他那跟卧室差不多大的露台上啜著酒看月亮,连下雨的时候也不例外,他看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笑著的,可背影却那麽落寞。 

        浓云渐起,天空呈现出一种发灰的紫罗兰色,卢立本非常沮丧地发现他迷路了──午後的他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冷静控制著,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抱著头努力回忆所有的细节。然後他拨电话给秦月朗,电话答录机里对方轻快地让他留言,卢立本忽然觉得眼里一酸,堪堪落下泪来,只能努力平静著声音说:“你在哪儿我都去接你……不愿回来也没关系,我陪你……”他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军部配发的高档货和地板相撞,铿然有声。卢立本深吸气,再次发动了汽车。 

        夜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很久,卢立本也找了很久,直到记忆里的一切在漆黑的雨夜里变得清晰透彻。秦月朗始终围著池塘边那棵最高大的树转圈子,太冷太累,可是不能睡,甚至坐下都不能,他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青,那件T恤却没有穿在身上,他把它叠好,双臂交叠著护在胸前。 

        汽车耀眼的前灯照亮了这片小小的荒地,细细密密的雨线反射出莹莹的白光,卢立本扯下自己的外套丢在车座上,然後冲了出去。秦月朗没有回头,他太倔强又太骄傲,容不得这样狼狈的自己被路过的陌生人怜悯,他不觉得心痛,虽然无助虽然悲凉,他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他知道阳光再次普照大地的时候,他的友人仍然会笑得毫无阴霾。“一切都很好,人间天上夜总会的头牌陪我打了一夜的十三点,真的。”秦月朗决定这麽说,“赢得不少,请你吃饭。” 

        温暖的怀抱一下子从後面环住了他,秦月朗扬起头,闭上眼睛,他的头正好枕在对方的锁骨上,那气息那温度,都太熟悉。似幻似真,他伸手握住那双常年握枪的手,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冻僵,他什麽也说不出来。卢立本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一颤,随後,便软了下去。 

        他伸手想摸秦月朗的额头,半昏迷状态的秦月朗却死死拽著他的手,卢立本只能努力凑过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手心握著秦月朗冰凉的手,手背靠著他火热的额头,卢立本突然觉得那麽悲伤,他把他抱起来,低声地叫:“月朗,月朗。” 

         
        江扬在陆战精英赛开始以後的第七天终於心甘情愿地承认这并不是一场旨在娱乐大众的选秀赛,虽然那个一路领先的布津选手比如今当红的大多数明星漂亮得多,而那头完全违反军规的亮蓝色长发,和他的表现一样,鲜明得让人根本没法不注意。 

        苏朝宇已经拿了三个单项的第一,成绩比平时训练还要出彩,甚至有一项还打破了赛会的记录。他比赛的时候就会进入一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不仅仅不再提电话的事情,不再跟相熟的教官们打闹,甚至都不怎麽说话,每天比赛结束以後就乘专车回房间休息。江扬几次跟他在饭店的楼道里擦肩而过,对方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眸里窥不见一丝应有的疲惫和紧张,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那是一种奇特的狂热──也许他心里真的有火焰在燃烧,也许真有那麽一个人一件事,值得他用拼命的态度去对待这场比赛。江扬觉得,就凭这一点,这个人就必然是冠军。 

        但这种想法他始终都放在心里,表面上仍然是那一派清淡随意的样子,时时刻刻压制江立的各种追星举动,每天晚上给秦月朗打电话,通过他向父亲报平安,没想到这一晚接电话的却是卢立本,传说总是以“祸害活千年”状态示人的秦月朗病了,甚至住进医院里去了。 

        “重感冒转肺炎。”卢立本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好。” 
        那时候的江扬还不了解同性之间也会产生超乎友情的心动,他跟卢立本一样,一点也不了解看似潇洒风流的秦月朗的内心,於是只是问候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卢立本一个人守在医院的病房里,吊针滴滴答答地以一种机械的频率输液,秦月朗烧得面颊通红,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惯常总是带著冷笑的面容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显得孩子般脆弱和无助。 

        因为江夫人总是以一种溺爱的心态对待这个唯一的弟弟的缘故,这次秦月朗虽然是小病,却也不得不住进了帝国医院最豪华的加护病房。宽大的露台上摆满了高大的绿色植物,浓浓的翠色和明媚的阳光透过柔蓝的窗帘占满视野,卢立本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哭声,轻且压抑著的哽咽声,还有柔柔地说话声,他站在露台上,能看见隔壁病房里一个黑衣的女孩子正握著病床上老太太的手,旁边站著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像是女儿和女婿,老太太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抢救的医生甚至已经开始收拾急救器械,护士拿著白色的裹尸单站在一边。虽然是陌生人,可是生命的离逝让卢立本在盛夏季节也觉得冷,他已经在医院呆了快48小时,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念家里的妻子和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公务,他甚至没有睡过没有吃过东西,内心深处有一种太可怕的焦虑,总觉得眨眨眼睛那个熟悉如同自己一部分的朋友就会消失不见,这焦虑随著隔壁的哭声愈演愈烈。 

      隔壁的庄奕的手指始终在颤抖,她能感觉到苏妈妈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变得冰冷和僵硬,她的衬衫被冷汗湿透,黏黏地贴在背上,她感觉到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已经抽离出身体,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里,她哭著掐自己,却无法从这真实的梦里醒来,陆林从背後拥紧了她,她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反抗──那是一种无法拒绝的温暖。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她握著笔,她在那张苍白的死亡证明上签字,他握著她,一笔一划。 


      【绚烂英豪IV】幸福时光42(夜深沉)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的缘故,夜空非常晴朗,帝国医院门口的大街上,入夜以後就会摆起一排小吃摊位,有热热的红油小云吞,喷香的麻辣烫,铁板上滋滋啦啦地烤著鱿鱼和羊肉,高高的街灯都被蒸汽笼罩起来,午夜空寂的街道因此变得朦胧热络,在医院里通宵守夜的亲人都喜欢在病人例行医生查房检查之後三五成群的到这里吃东西。白天那些让人总有难过的联想的花店、寿材店、补品店都关闭了大门,被遮在三色简陋的塑料布搭成的小吃棚子後面,色布的一边生气勃勃,而另一面充满了别离和感伤。 

        陆林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口袖口的扣子仍然像在办公室那样,系得一丝不苟,优雅的领带夹垂住真丝的领带,他的西装搭在庄奕的肩膀上,这些日子让她明显的消瘦和憔悴了,在温暖而朦胧的夜市上,她的英气已经几乎淡得找不到,她只是埋头吃著东西,通红的烤鸡翅用竹签串著,放在不锈钢盘子里送上桌,小摊的老板用夸张地语调告诉他们,这是没人能吃下4串以上的“变态辣”。 

        庄奕什麽都不说,她只是用调羹一口一口地吃著云吞,用筷子把鸡翅拆下来放在盘子里,一口一口地咽下去,仿佛已经丧失了语言和思考的能力。陆林小心翼翼地用筷子蘸了一下尝尝,立刻死死咬著牙背过头去,他从小在贵族家庭长大,一举一动都力求优雅从容,此刻感觉到喉咙如同冒火一般,只能抓过旁边玻璃瓶的汽水灌上一大口,总算没有失态地咳嗽起来。庄奕什麽都不说,甚至没有看他,只是专心致志地吃著东西,陆林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她的眼泪忽然如泉水那样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划过脸颊,落在那廉价的格子桌布上,他忍不住凑过去,轻抚她的肩膀,她扔掉筷子,那种夹杂著剧烈的咳嗽的哭声让人觉得心都被揪成了一团般疼痛难忍。陆林没法说出任何一句劝慰的言语,他静静看著她,忽然恨自己──几乎可以拿到一切,却无法给面前这个女孩子一丝她真正需要的安慰的自己。 

        庄奕抬起头,动人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悲伤的血丝,她的声音嘶哑,说:“我好想回家。” 
        陆林立刻回答:“我送你。”然後就跑去拿车。庄奕在他温暖的大车里睡著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家的单元楼门口,陆林说:“我看著你上去,你的灯亮了,我再走。”庄奕关上车门,说:“谢谢,如果担心,为什麽不说送我上去?”陆林从车里出来,隔著车对黑暗里的庄奕说:“我怕你觉得我在乘虚而入。” 

        庄奕苦笑:“难道不是?” 
        陆林很认真地想了片刻,然後搓搓手指:“我从来没有以做别人的替补为荣,所以才会从家里出来,到布津创事业。” 
        庄奕转身,说:“今晚我住苏朝宇那里,太晚了,不想打扰妈妈。” 
        陆林胳膊肘支著车顶,朦胧的夜里只能看见镜片的反光,他轻笑,刻意忽略庄奕语气里所有委婉的拒绝,自顾说下去:“这次也一样。我知道你不会为这些普通的关心和金钱打动。” 

        庄奕低头,她长长的头发用一只简单的牛角梳盘在头顶,因为刚才片刻的假寐已经有些散乱,她扶了扶鬓边,然後问:“这世上的关心还分高级和普通吗?” 
        “我大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和百分之八十的财富,很大程度上仅仅因为他比我们剩下的七个都来的早。我不是在影射什麽,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上天如此安排,我悉数接受。”陆林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坦然地说,“我用我的方式去适应这些不可改变的安排,无论结果如何,只要现在很充实,很幸福,就够了。我会很小心,不给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带来困扰,请相信我。” 

        庄奕一直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有著敏锐的触觉和超乎同龄人的阅历,在工作中她一直很敬重他,他也像师父一样手把手地教了她太多东西。最近的几个月,他甚至比苏朝宇更像她的男朋友,或者,更像她多年从未一起生活,最终选择了背叛,却曾经给了她太多温暖回忆的,父亲。 

        错觉吗?如父如兄的另一种幸福…… 
        夜风呼呼地吹过单元楼之间的通道,她觉得冷,却毫不犹豫地脱下陆林的西装,隔著车递给他,他保持沉默地接了过来,那双淡褐色的眼睛亮得像晴空的星星,一直看著她,很深很深的目光,带著爱与怜惜,又带著欣赏和期待,她转身大步回家去。陆林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单元门後面,看著楼道里的声控灯随著她的脚步声一层一层亮起来,又渐次熄灭,他看著她回到家里,客厅的灯亮起来,她在窗边站了片刻,不知道是否是在看他,他没有试图挥手,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看著。庄奕拉上窗帘,然後在窗边坐下。 

        这样的夜这样的心情,他怎麽能走。 
        这样的夜这样的心情,她怎麽能睡著? 
        陆林钻回车里,喝纳斯进口的矿泉水。 
      庄奕坐在窗边,喝冰箱里的啤酒,她把苏朝宇的烟都搜出来,一支一支的点燃──18岁以後,苏朝宇沉浸在暮宇的梦靥里无法自拔的时候偶尔会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抽两支烟,喝两罐啤酒,从未成瘾的神秘癖好,这两年因为母亲的病和陆战精英赛,早已断了,可是这种廉价的香烟的味道和听装啤酒的味道,庄奕太熟悉──这是他最悲伤的角落,这是他最悲伤的味道。她让这种味道包裹自己,仰望星空,千里之外的朝宇,你可知道这里的一切,你在想我吗? 


        【绚烂英豪IV】幸福时光43(进化中的小妖) 
         
        江扬在临窗的位子吃饭,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漠,这是陆战精英赛的第八天,最艰苦的沙漠追击、反追击比赛正在这里展开,它要求选手们在规定的四天时间里躲避整个装甲侦察营不间断的追击的同时,追击身上只有微小标记的一名“敌人”,每被追兵发现一次,会被扣去整整2000秒的时间,被“敌人”制住,就只能退出。敌人会偷袭、暗杀,甚至伪装成参赛选手中的一员,而选手只能使用手里仅有的少量原始简陋的器材找寻线索──没有纯净水,虽然如果不走错的话,会碰见美丽的小绿洲;没有食物,大赛组委会对此的解释是“人均火柴2盒,军刀一把”。此项比赛谢绝普通观众参观,只有各国军界的VIP们受邀参加,乘著舒适的专用旅行车沿著大路观光比赛用的整个基地。武装直升机在他们头顶盘旋,排列整齐的坦克和装甲车从他们身边隆隆的通过,偶尔能看到远处选手的影子一闪即逝,这时候车里总能听见一阵哄笑或者兴奋的议论。江立对此义愤填膺,狐狸宝宝的观点是:“这不就像在野生动物园里看动物一样吗?太不尊重人了!” 

        “事实如此。”江扬从自助餐台拿了一些弟弟爱吃的薯条和鸡翅回来,低声笑著评论。江立从来不掩饰自己太过孩子气的喜好,江扬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是个小大人的样子,但同样接受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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