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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情假爱 by 小十四-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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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慕容春申身上的怒气,他心中其实甚是惶恐,但是想到多年以来的委屈,虽然痊愈了,还感到疼痛的额角,姿态就不由得倔强起来。
他本身有的就是柔中带刚的性子,要不是当年也不会凭着一股勇气,千里寻慕容春申而来。这时他仰起小巧的下巴,向慕容春申瞪眼,柔弱的眼脸之上不觉就泛起了坚贞的线条。
慕容春申的眼睛在他脸上巡视了几回,洁白如梨花的脸蛋上所带的不屈与昔日在堡门前令他砰然心动的美丽神色是何等相似,心中不觉一软,凌厉的眼神亦随之放柔了下来。
修长结实的指头再次抚上白翩然眉心之上,温柔地,细心地为他抚去软去双眉间的警戒敌视。
千错万错皆由他而起,翩然要争的也不过是一口气,只要能令他高兴,退一步又有何难?
慕容春申突如其来动作吓得本来就绷紧得如同一条弦线的白翩然立刻向后缩去,但是他的腰身都在慕容春申掌握之中,又那里退得了?只得咬着唇,由慕容春申抚够了,再行停手。
由眉心传来的暖意,令白翩然本来孕满戒备惊疑的凤眸亦忍不住松懈下来,透过指间的空隙,向外偷窥起来。
慕容春申线条锋利的薄唇轻轻地勾起来,满脸专注,在飞扬的剑眉下刚毅的漆黑眼眸里写满了久久不见的温柔,白翩然突然紧张起来,只消慕容春申的指尖稍移,他的心就不规则地抽动起来。
好不容易慕容春申收了手,又凑近他的耳边,吻着洁白的耳垂轻声调笑起来,这次他铁定了心,任白翩然装得再冷淡,也是满脸柔情,嘴里吐出的皆是溶化人心的蜜意。
白翩然自忖寄人篱下,白兰芳的病也要靠他关照,一直默不作声地任慕容春申轻薄,及至丫环们送上晚膳,用完了,才说。
「堡主,我要休息了,请回吧!」
相等于逐客令的说话一出,慕容春申抬起头来,见白翩然表情木然地看着他,手却向门外指着。
他本来决心要留宿于此,但此时看白翩然的脸色却不免踌躇,回心一想,做事要时松时紧,收放自如,将白翩然迫得太紧了,也未必是好,沉吟了一会,便带昔李慕成乖乖地离开了。
临到门前,又顿了一顿,悠然转过身来,笑着说。
「我明天再来。」
目送慕容春申的身影走远,本来挺直身子伫立在房中心的白翩然倏然力量尽失,手脚酥软地跌坐在地上。
持续执迷了九年的情爱,现在再次展现在眼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可以拒绝多久?
天上的太阳已经升到中央,在阳光的投影下,玉白的脸庞显得特别柔和,用银簪束成发髻的黑瀑柔顺地伏在肩头,穿着薄红长袍的白翩然正倚在窗框,无所事事地数着枝头上的树叶。
平日的这个时辰,他可能正在打扫,为白兰芳煎药,或者偷偷上市集去,但是现在的寝室早有丫环打扫干净,白兰芳不在,而院后的石洞又被慕容春申封了起来。
环视静寂无声的院落,白翩然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每一日他只可以无所事事地坐在房中,等待慕容春申的到来。这或许也是慕容春申要他屈服的方法之一吧?
而无可否认的是,他的确已经开始期待慕容春申来到时所带来的欢欣。
摇摇头,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丢了出脑海,白翩然缓缓地步入内室。
掀起绣花枕头,取出藏在枕下的一叠宣纸,指头沿着上面的笔划轻轻移动。几年来,白兰芳精神比较好的时候都会教他写字。
粉红的唇轻轻勾起,白翩然记得他央白兰芳教他这几个字时,还被他骂没出色呢!
白翩然闭上浓密的眼帘,在心中一横,一直,小心地描写着字形。突然,一把低沉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看什么?」
细瘦的肩膀倏地一颤,白翩然受惊地睁开凤眸,第一时间将手中的宣纸收到身后,但是,慕容春申的反应比他要快多了,一只手横地伸出来,轻而易举地将他手上的纸张夺了过去。
「还给我!」
不理白翩然满脸紧张地要将纸抢回,慕容春申笑着将纸举到他的手触不到的高度。
「让我看看有什么秘密?」捉狭的笑意在看清楚纸上的墨字时倏地一敛,怔忡之间,一叠纸就被白翩然抢了回去。
眼看白翩然不安地搧动着如扇眼帘,抖着手,拚命地将纸捏成一团,收在身后,慕容春申回过神来,坐在床沿,紧紧地拥着他,以最轻柔的声音说。
「别收,我都看到了。」抬起他小巧的下颚,看进已经水光盈盈凤眼之中,慕容春申同时将被他捏成一团的纸团小心展平,每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慕容春申』四个字不是写得特别漂亮,但是歪歪斜斜的每一笔,都写出了一分情意。
满满的一页情,厚厚的一叠爱,令慕容春申的心中倏地盈满了感动和亏欠,小心翼翼地将脸埋在削肩和柔软的黑瀑之间,喃喃地说着。
「翩然,翩然……是我对你不住……是我对你不住……」
白翩然浑身颤抖,掐紧了拳头,不停地眨动媚惑的眼睛,努力地将快要滚下眼眶的泪水忍住,好不容易才从齿缝间迸了一句负气话。
「不关你事……」是他自己太傻,太痴……
「不是!是我错。」慕容春申抬起头来,伸出双手,捧着白翩然洁白的梨花双颊,乌亮的星目深深地看进他微红的美丽瞳仁之中,张开菱角分明的薄唇,向来自信的声音沙哑了,带着说不出的感性。
「翩然,我向你保证,什么姬妾,男宠我全都不要了,从今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只对你好。」
俊朗的脸庞向雪白的脸蛋缓缓地凑近,温柔的唇,许下承诺的热暖一吻,轻点在柔软的颊上。
在炙热的唇瓣碰触下,白翩然修长纤细的身躯抖了一抖,强忍多时的泪珠终于还是滚了下来,泪水痕划过柔软的脸颊,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
心……正砰然跳动……
「慕成,你看翩然会喜欢那一朵花?」
在盛日之下,头束银冠,穿深蓝长袍,双眼神采横溢,精神抖擞的慕容春申流连在花丛之间,指着眼前不同品种的鲜花,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犹豫不决。
「这朵吧!」李慕成陪他看了整个早上,早就看得眼花撩乱,他一问,立刻信手一指,只望早早离去。
哪知慕容春申看了他所指的那朵花一眼,便努起嘴唇,不屑地说一声「俗气!」又弯下腰在花丛间挑选起来。
李慕成隐觉嘴角一阵抽搐,又不敢开口说慕容春申半句,只得在心中暗暗咒骂。
慕容春申在花丛间左顾右盼,只觉红花红得太俗,白花白得太清,小黄花又不起眼,心中好是为难。
迟疑多时,终于将一朵半开未开的复瓣芍药折了下来,正要兴高采烈地跑到白翩然身边去,突然看见一名亲信由前方急步跑过来。
「堡主,有客人来了。」穿褐色布衣的中年汉子,在慕容春申面前停下并送上拜帖。
慕容春申接过拜帖,打开一看,单是帖下角『萧子文』三个字,就令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口中问。
「来了多久?带了多少人?」
「刚到,只带了两个侍卫进堡。」
「唔!」慕容春申点一点头,将花小心地簪在襟前,便昂首阔步地向正厅行去。
穿过几重回廊,踏入正厅,两旁的太师椅中坐了三个身材壮硕的男子,慕容春申只是稍稍一看,就将目光凝聚在坐在左侧首座的青年身上。
他穿黑色武士服,四肢颀长,肤色黝黑,披散着满肩黑发,脸容清俊,傲然高扬的浓眉之下镶着一双炯炯有神的乌眸,散发出如剑的刺人光芒。
「萧庄主。」慕容春申暗暗打量的同时,亦不忘抱拳见礼,对方只是神态高傲地点点头,也称呼了一声。
「慕容堡主。」
慕容春申一掖衣摆,以一种极为潇洒的姿势在正面的紫檀木太师椅坐下。
「碧海山庄萧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慕容堡主何等睿智,应该心知肚明。」萧子文的声音冰冷,语气亦如他锐利的眼神一样带着锋芒。
「如果没有猜错,想必是为了盐货一事。」即使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慕容春申仍然勾起了唇角,脸上展现出轻松自若的笑意。
萧子文看着慕容春申俊脸上的从容笑意,也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他的笑容却显得冷澈而带着挑衅的意味。
「正是!不见了盐货,我想知道龙腾堡打算如何向我碧海山庄交代。」
慕容春申不急不缓地拿起茶盏,润一润喉咙。
「萧庄主的消息好灵通,才一个半月已知道盐货被劫,还请宽限一些时日,待我将盐货找回来。」
他的说话中多少带了试探之意,想他龙腾堡雄霸一方,有胆量捋虎须的门派实在不多,而知道盐队路程的除了他龙腾堡中人之外,就只有身为买主的碧海山庄。
这些日子追查下来,种种迹象显示出碧海山庄有可能故意抢劫盐货,萧子文在此时此刻出现,更添可疑。
就不知道他的目的是盐货的利益?是打击龙腾堡的威名?还是其它?
萧子文心中对慕容春申是极之讨厌,但此时见他神态自若,亦不禁暗暗佩服,挑起眉头,冷声说。「盐货我可以不要,钱亦不需要你赔。」
此言一出,龙腾堡中人皆诧异,连慕容春申也是惊讶莫明,看着萧子文冷峻的五官线条,等待解说。
「只要你交出我大哥。」萧子文冰冷的眼神直刺慕容春申,眼内深藏的厌恶,似乎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萧庄主的大哥?」慕容春申没有在意他眼中的恶意,只是拧起了眉头,在心中将堡中上下的名单翻遍,摇摇头,说。「堡中没有人姓萧。」
一直寒着脸的萧子文突然笑了一笑,清俊的五官上倏然泛起几分温暖,缓缓地说。
「他不姓萧,他姓白,叫白翩然。」
慕容春申立时蹙起了眉头。「我从来没有听翩然说过,萧庄主是他的弟弟。」
说罢,又打量了萧子文几眼,除了五官之外,只觉他给人的感觉是锋利如剑,与白翩然身上的柔和闲静绝无半分相似。
「没听过不代表没有。」萧子文脸上勾起一抹嘲弄,似乎在笑慕容春申根本不清楚他大哥的一切。
慕容春申的脸色立时一沉,俊朗的眉目之间覆上了一层薄冰。
「我带走大哥,盐货的事可一笔勾销。」
萧子文约在半年前得得知白翩然以男宠的身份住了在龙腾堡中,当时真如晴天霹雳,叫他不敢置信。
他本来在白翩然经常陪白兰芳去诊疗的大夫处布置了人马,打算等白翩然一出现,就和他相认。
想不到当时白兰芳的病情甚重,白翩然知道普通大夫不会有用,苦苦思索请出薜神医的方法,一直没有离堡。
等不到白翩然出现,他又开始派人潜入龙腾堡中,但是龙腾堡位居险地,又自成一国,试了多次仍然没有办法潜入。
萧子文心中的焦急真是难以形容,他与兄长自幼失散,好不容易有了他的下落,他却成为了别人的玩物。
想到自己在大难不死之后,被人收养,享尽荣华,自幼为了他负出良多的兄长却可能在龙腾堡中受尽了凌辱,自然是心痛得难以言喻。
他心中认定了慕容春申是禽兽不如之辈,也不屑与其和平交涉,是故想出了这个方法。
他笃定慕容春申会为了失去盐货的庞大赔款,和保全龙腾堡的声誉,将白翩然安全交到他手上。
此时,他以自信满满而孕满了厌恶的眸光看着慕容春申,心中暗忖:待我将大哥接了出来,若知道他受了委屈,必要你龙腾堡鸡犬不宁!
那知慕容春申冷啍一声,却不应话,反而别过头向身后的李慕成说。「送客!」
「慕容春申!」萧子文霍地站了起来。「你就不怕我碧海山庄向你追究失货的损失?」
萧子文生性高傲,他在背后煽动盐帮劫盐,为的就是败坏龙腾堡的声誉,以报复慕容春申押玩了他大哥的仇,再高调地将白翩然接走。
慕容春申冷笑着,也站起来,颀长的身躯倏然散发出沉重的气势。「离交货的最后限期尚有一个月,萧庄主也未免担心得太早了!」
在查出白翩然下落后,萧子文就对羞辱了他大哥的慕容春申恨之入骨,这时握紧了拳头,高声说。
「好!我就放长双眼看看一个月之后,龙腾堡如何声誉尽失!」说罢,即仰起下巴,拂袖而去。
看着萧子文的身影远去,慕容春申的神色更形冷峻,剑眉飞耸入双鬓之间,起的锐利双目,迸发出如箭的寒光。
「传书安徽,要贾永庆加紧搜寻,龙腾堡在邻近的一切资源都给他全权调动。」
慕容春申冷静地转动着头脑,将要李慕成完成的事一件一件地细心交代。「再吩咐下人准备行囊,明天我们就赶去安徽。」
李慕成一一应是,正要转身去办,慕容春申又语气严谨地交代了一句。「慕成,刚才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告诉翩然。」
李慕成拧起了浓眉,虽觉阻了人家兄弟团聚未免过份,但是也不得不点头。
将事情交代好之后,慕容春申便向堡后走去,一面走,一面在心中盘算著寻回盐货,还有萧子文和白翩然之间的事。无论萧子文说的是真是假,他和翩然间被阻搁了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进展,怎可让他介入。
想来那萧子文是近几个月才知道白翩然居于龙腾堡中,布了这一个局,以为他会屈服,让他带走白翩然。
慕容春申冷然一笑,如果萧子文好言相求,说不定他会给他见白翩然一面,但是,既然萧于文选用了这种强硬的方法,他自然也不会对他客气了。
而看萧子文对他满脸敌意,如果给他与白翩然相认,对他只怕没有好处。
幕容春申沉思之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翩然所住的小院子,正要推门而入。一名穿着百蝶穿花深衣。满头簪花,眉目如画的女子刚巧从内而出。
她似乎刚刚哭过,眼角犹带泪光,见到慕容春申时,娇小的身子惊吓地震了一下,但立刻又垂下头,连见礼也没有便匆匆离去。
慕容春申看著她急步走远的身影,疑惑地蹙起了剑眉,步入门后,高声问。「她来做什么?」
白翩然没有回答,他正坐在窗前,用梳梳著柔软的黑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地将幽暗的目光凝聚在窗外的蓝天之上。
「翩然?翩然……」慕容春申叫了几声,白翩然才回过神来。
看著慕容春申在散落饱满的额前的墨发烘托之下英挺出色的脸庞,神采飞扬的五官,还有在绣功精巧的蓝衣包裹下岸伟矫健的身形,风流倜傥的气度,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凤姑娘只是经过而已。」
经过堡中最偏僻的一角?慕容春申自然不信,但也只是随意地耸肩,没有说什么。
她来,大概是为了他要送她走的事。其实不单是她。
他已经决定了要遣散堡中的姬妾,男宠,以后专宠于白翩然一人。
如此一来,定可令白翩然重新信任他,接受他。慕容春申走过去,从后接过木梳。捧起青丝,小心地梳起来。
眼看柔顺的丝线在梳理下流露出完美光亮的瓤度,慕容春申更加用心舞动发梳。
居高临下地看去,见他垂著首,眼帘半钦地看著地,洁白的脸颊上是令人心怜的柔和线条。
放下梳子,从后将他搂了起来,坐了他的座位,让他坐在自己膝上,两人的身体相贴得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拔起襟上的芍药花,小心翼翼地插了在蝉鬓之上,含苞待放的芍药衬上他柳眉风眼,白得似雪的梨花脸上。好不漂亮。
「记不记得,初识的那一天,我亦为你簪花。」
白翩然叹一口气,伸手抚著眼角上像徽岁月流逝的幼纹。
「我老了,这花已经不衬我……」
「不!」幕容春申忙不迭地将他搂得更紧,说。「在我心中,你仍然美艳如昔。」
白翩然雪白的脸不可自制地红了起来,推又推不开他,只得垂下头,小心地绷紧著身心,避免露出半点柔软。
慕容春申修长的指头抚上他柔软的颊上。留恋不已地轻轻磨蹭,口中不经意地问。
「翩然。你家里有什么人?」
见慕容春申突然问起他家中的事,白翩然不竟奇怪,抬起头来。
「问来做什么?」
「没!」慕容春申朝他温柔地笑一笑。「我只是想……应该要好好关心关心心爱的人……」说起来也是惭愧,他竟然从来未关心过白翩然的家人。
那抹笑意又令白翩然羞红了双颊,十指紧张地绞紧了衣袖,缓缓地说。「没什么亲人了……」二娘和她的女儿他是提也不想提起。
「本来还有一个弟弟,只是……生死未卜。」想起不知生死的弟弟,白翩然难过地咬紧了唇。
一听白翩然果然有一个弟弟,慕容春申立刻打醒了精神,锐利的双目散发出万丈精光。
「他叫什么名字?」
「子文……我未改艺名之前姓萧,他叫萧子文……」白翩然提起弟弟的姓名,语末不禁沙哑起来。
「别难过……」慕容春申叹一口气,抬起他小小的下巴,果然看见艳丽的眼红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眼眶内滚来滚去的,极是惹人爱怜。
盈盈的泪珠彷似枝头上的果子,引入采撷,慕容春申凑近唇,正要吻去美丽的泪珠,却被白翩然别过了头,
「别碰我。」用衣袖匆匆地拭去眼角的湿意,白翩然从慕容春申身上跳了下来,远远地逃了开去。
慕容春申惊愕地看着他敏捷的动作,目光落在他咬著粉唇,柔软而又倔强的脸蛋,无奈地摇摇头。暗忖:看来还有得等了……
「唔……」在辚辚的车声中,白翩然揉著眼,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不是早就看惯的景致,方形的顶盖,雕饰蔓草的小窗,颠簸的车身,都在说明他身在何地。
白翩然惊讶莫明地坐了起来,不安地抓紧了披身上的锦缎。
「醒了吗?」本来坐在案几前看羊皮卷的慕容春申一见他睡醒了,立刻就走了过去。
「这儿是……?」抬起满是疑惑的凤眼看著慕容春申,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白翩然明显地摸不著头脑。
「是马车,我有点事要去安徽,带你一起去。」慕容春申拿起放在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边为他穿上,边轻声解释。
「你……」闻言,白翩然不禁气昏了,捏著拳头说。
「我没有同意!」这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如此自我,问闻不问就将他带了上马车。
仿佛感觉不到白翩然的不满,慕容春申为他将最后一颗盘钮扣上,抚著刚毅的下巴,满意地欣赏起来。
用金丝绣了数十只蝴蝶的高领长袍,嫩绿的丝绸伏贴地显现出白翩然修长的身段,映衬雪白的肌肤,更觉娇艳。
慕容春申看了几眼,又觉不够完美,又从车上的八宝柜内取出一只缕金发箍,为他将凌乱的青丝束在头顶。露小柔美的五官。
白翩然一直咬著唇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拍开他的手,慕容春申轻巧地捉住他,将他接在怀中,轻松自若地笑道。
「乖……待我办好正事,可以陪你在安徽玩几天,轻松一下。」其实是因为萧子文扬言要带走白翩然,他思前想后。觉得白翩然留在他身边最是放心,才先斩后奏地在他熟睡时将他带出来。
「但是……兰芳……」白翩然蹙著眉,著急地摇摇头。
「放心!薛神医会好好照顾他。」
慕容春申一脸镇定地打消他的忧虑,白翩然听了他的语气。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只有赌气地咬紧了唇。不发一言。
慕容春申的脸皮之厚绝对出乎白翩然意料之外,只见他从后将白翩然的身子搂得紧紧,让他的螓首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捧著早就准备好的鸡粥。小匙小匙地喂他。
白翩然本来沉著脸,咬紧了唇,一口也不吃,但听他柔言软语地在耳边哄著,又觉不忍。缓缓地凑近头,微启粉唇,小口地吃起来。
那种乖巧柔顺的态度,不时由樱唇中露出的小截粉嫩,一顿早饭下来,将慕容春申的心引得搔痒难当,不时以一些小动作,刻意地碰上他粉嫩的唇上、身上。占尽便宜。
用过早饭,白翩然正想从他怀中逃开,躲到远远的一角去,那知慕容春申却不愿放手,反而将他带到紫檀木的小案几前,摊开一卷宣纸,又将笔架上的一枝狼毫放到白翩然掌心。
白翩然俜然地睁大了眼睛,在毛笔和慕容春申脸上来回巡视,慕容春申见他睁圆了眼睛的样子是少见的可爱,忍不住在他圆润的鼻尖上亲了亲,说:「你不是在学写字的吗?我教你。」
「真的?」白翩然的眼睛刹时光亮了,漂亮的凤眼上浓密的睫扇向上扬了起来,水亮的嗓音中藏著掩饰不到的喜悦。
「当然!」慕容春申笑着点头。看着白翩然兴高采烈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一著棋下对了。
心中得意之余,又他在脸上落下了几个蜻蜒点水的吻。
白翩然也顾不得他的亲蜜举动。只是在雀跃地思考著要学什么字,流连在宣纸上的眼光是充满了欢欣。
慕容春申也乐于见他高兴,便执著他素白的手,一笔一笔地教起来。一路上,马车颠肇赶路,写出来的字虽然歪歪斜斜,但是车厢之中却充满了和谐的气氛。
在慕容春申有心讨好之下,白翩然艳丽的脸蛋上总挂著浅笑,但是,偶尔在慕容春中转过头去时,白翩然钦下眼帘,探手入衣领内,抓紧挂在脖子上的半块玉蝴蝶,眸子内盈满了困顿。
赶了几天路,马车停了在安徽郊外一栋华丽的别院之前,院门早有安徽总管贾永庆带领下属等候。
慕容春申携着白翩然的手下了马车。简单见过礼后,便立刻问起搜索的进度。
约四十多岁,身材矮小,肥头大耳,双目有如铜钤,其貌不扬的贾永庆一听慕容春申问起盐货的事,便尴尬地垂下头。
「说起来惭愧,为了盐货的事,安徽的手足打了几场硬仗,几乎将参与劫盐的盐帮铲平了,又命人将安徽一带搜遍,但是盐贷的下落仍然渺茫。」
慕容春申不介怀地微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也辛苦了,之前受的伤都好了吗?」
「谢堡主关心,我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想像中的责备没有出现,反而被关心身上的小伤,贾永庆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向慕容春申投以感激的目光。片刻后,又担忧地提起盐货的事。
「其实,盐货会不会已经被运离了安徽?」
「不会!盐的数量太多了,没可能不动声色地运走,一定还在安徽的某一处。」
此时,众人已走到书房,慕容春申伫足在墙壁上的丰皮地图前,仔细观看,又对身后的贾永庆下令。
「你派人去查清楚南方的碧海山庄的人在安徽联络过的人,出入过的地方。」
言犹未休,朗朗星目窥见身侧的白翩然打了个呵欠,忙停下威严的声音,凑近他耳边,轻声问。
「翩然,累了吗?」
马车颠簸,赶了几天路,白翩然身心早就倦透了,星眸钦地点点头。「有点累。」
慕容春中见他脸色苍白,神态疲累,正要陪他到厢房休息,白翩然却摇摇头推开他。
「请丫环带我去便成了。」幕容春申有正事要办,他实在不想打扰。
梨花脸上的善解人意令慕容春申心都甜了,他也不避讳被人看著,在白翩然的额上亲了一口,依然亲自携著他向厢房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白翩然的脸立时泛起红晕,羞涩得忘记了推拒,一直随慕容春申带路。
在绿荫环绕下的西厢,雕粱画栋,极是华丽。白翩然倚在床头,目送慕容春申回书房。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离去,疲乏的身体倏然失去了睡意,素白的右手把玩著贴身收藏的玉蝴蝶。
指腹在蝴蝶粗糙的裂痕上,轻轻磨蹭,乌亮的凤眸之内满是复杂的光芒。
慕容春申的温柔令他神伤,时光不可以倒流,难道他和慕容春申之间可以如此轻易地重新开始吗?
怕闷著了白翩然,慕容春申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带著白翩然在别院中四处观赏。
虽然忙得不可开交,慕容春申仍然显得神采飞扬,双眉如剑,朗目似星,戴了鎏金发冠。穿上团花蓝袍,腰缠玉腰带,益发显得四肢修长,神态英挺。
白翩然穿上粉色的罗衣,用彩带将青丝束了长辫。如丝绸般光滑的墨发将肌肤映得份外洁白,柳眉风眼,秀靥朱唇明明应该是艳丽娇媚的容貌。看上去又有几分淡雅宜人。
两人一左一右地在回廓中行著,就如一对壁人。
方池水影薄,曲檀鸟声娇,白翩然走在仿如一条玉带的桥上,两旁动声的鸥歌传入耳中,鼻尖嗅到的是清新的花香,放眼所见尽皆园林美景,心情禁不住愉悦起来,连脚步也显得份外轻松。
郁抑了数天的心结,都被他暂时抛堵脑后,慕容春申见他勾起了唇角,也随之愉快起来,伸手将他搂著。
「心情好多了吧?过两天,我再带你到大街去热闹热闹。」
白翩然垂首不语,但心中也不免感动,幕容春申整天忙进忙出的,想不到也会留意到他的情绪。
眼角掠过箍在他腰际的铁臂,白翩然既想推开他的手,又觉得被他搂在怀中的感觉温暖得令他留恋,而缠绕他多时的矛盾如是,令他在万缕情丝之间苦苦挣扎不休。
幽幽地叹一口气,白翩然选择了忽视搂在腰上的手臂,随慕容春申走进备好瓜果,糕点的凉亭之内。
雕饰彩风的红瓦凉亭,翼然面临于白石所砌的水榭之上,慕容春申和白翩然各坐石桌左右。
兴致极好的慕容春申挥退了几个侍候的丫环,亲自挽起衣袖,为白翩然倒茶,送上削好的瓜果。
看他用比白瓷更洁净的手指捧著茶杯。凑近杯口,微启唇办,秀气地喝茶的模样,慕容春申就忍不住宠爱地笑了起来。
白翩然以为他在取笑他,脸颊上立刻就浮起了两朵红云,有点气恼地问。
「笑什么?」
慕容春申看他弯起了姣好的柳眉,噘著唇,神态中带著难得一见的娇瞠,心中的疼爱立刻就盈满了胸口。
「翩然……我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白翩然听了一时怔仲下来,看著他洋溢著深情的眸子,脸上一连掠过好几个表情,最后才开口说。
「太迟了。」
「翩然,你别再怪我了……」
想不到他会拒绝得如此果断的幕容春申,先是沮丧地拢起前额的发丝,接著忍不住高声说:「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开始,为什么你偏偏要执著于过去?」
白翩然看他神色沉痛,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你说你爱我,我们重新开始,那其他人要怎么办?你有很多姬妾情人,如果你对我是真的,那对她们呢?都是虚情假意吗?」
尖尖十指抓紧了衣袖,白翩然终于将郁抑在心中多叫的说话发泄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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