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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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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一般。

挂在树上的人,是李菲。

李菲被人头下脚上地倒吊在树上,喉头被人横割一刀,失血而死。

所以才有那么多血。

到现在还在滴血。

将他吊在树上的东西是一条三股碎布搓成的绳子,李菲身上古怪地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轻容。

李菲居然也有一件轻容!

这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显然不是他的。

鲜血将整件衣裳染红了大半,血液滴落……像大雨过后,那屋檐下沥水的声音。

一点一滴。

是冷的。

方多病手中的火折子不知在何时已经熄灭。过了一会儿,嚓的一声微响,李莲花迈上一步,在黑暗之中,弯腰自染满鲜血的草地上拾起一样东西。

一张被鲜血浸透的纸条。

方多病转过头去,那依然是一张十字形的纸条,比自己捡到的那张又小了一些,虽然被血液所染,上面依然有字。他僵硬地点亮第二支火折子,邵小五凑过去,只见李莲花手里那张纸条上写着三个字:百色木。

“千年狐精”悄没声息地伏在李莲花脚下,李莲花将那浸透鲜血的纸条看了一会儿,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微叹了一声。

方多病冷冷地道:“我错了。”

邵小五拍了拍两人的肩,“谁也想不到‘它’在景德殿放过了李菲,却在这里杀了他。”

李莲花摇了摇头,幽暗的光线中邵小五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方多病冷冷地道:“老子早知道鲁方和李菲关系匪浅,早该想到鲁方疯了,‘它’就要杀李菲,是我的错。”他重重地捶了下那棵大树,“是我的错!”

火折子再度熄灭,邵小五无话可说,方多病浑身杀意。李菲的尸体仍在缓慢地滴血,一点一滴,都似呻吟。

“那个……人之一生,总是要错的。”李莲花道,“若不是这里错了,便是那里错了,待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总要有些谈资……”

方多病大怒,“死莲花!这是一条人命!是活生生一条人命!你竟还敢在本公子面前胡说八道,你有半点良心没有?”

李莲花仍是啰啰唆唆说了下去:“……那个……人之一生,偶尔多做了少做了都会做错些事,那些有心的无心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总要有些担子,有些你非背不可,有些可倒也不必认真……比如说这个……”他叹了口气,极是认真老实地道:“没人要求你方大公子能料事如神,我想就算是李菲快死的时候也万万没有想过要你来保他,所以,别多想了,不是你的错。”

邵小五大力点头,猛拍方多病的肩,差点把他那玉树临风的肩拍飞出去。方多病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平时老子对你好的时候,怎没听过你说这么好听的话?”

李莲花正色道:“我说话一直都好听得很……”

方多病呸了一声,“这里怎么办?你的‘千年狐精’还没抓到,李菲却又死了,王公公和太子还能相信你这假神棍吗?要杀头株连九族的时候千万别说老子认识你。”

李莲花欣然道:“当然,当然,到时候你只认识公主,自然不会认识我。”

“这具尸体……”邵小五抚了抚他那粉嫩的肚皮,“倒吊在这里,究竟是李菲夜里到此被杀,还是‘它’特地将他挂在这里?”

李莲花四下看了看,四面幽深,这树林虽然不大,夜里看来却是一片漆黑。他引燃一枚火折子,伏地照了照,只见树林之中有一条小道,显然是白日的时候常有人行走所致。

在那小道之上,凌乱地沾着几只血脚印。

“看来咱们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李菲的人。”邵小五努力摸着下巴,搓着下巴上的肥肉,“是不是李菲约了个人在这里相见,结果约定的时间到了,那人如约前来,却看见李菲变成这样挂在树上,把他吓跑了?”

李莲花蹲下来细看那些脚印,“这倒是难说,也难保不是什么过路的人被吓到了。”

方多病沿着那些血脚印走出去几步,“奇怪,这脚印变小了。”

邵小五也亮起火折子,与李莲花一起照着地上的脚印。

小道之上的脚印是从草地上延伸而来的,刚开始的几个很清晰,显然这人走过草丛的时候,李菲的血还很新鲜,说不准死没死。脚印约有五六个,越往树林外的脚印之间的距离就越大,可以想象这人撞见一具倒吊的尸体之后夺命狂奔的模样。

但就在那五六个脚印之后,脚印消失了。

仿佛这个夺命狂奔的人就在这条道上跑得正快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脚印消失的地方距离树林外尚有十丈之遥,纵然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一跃而过。这人去了哪里?在脚印消失的地方没多远,又有几点新的血印。

那几点血印形若梅花,约莫有个碗口大小,显然不是人的脚印。血印落足很轻,除了沾到血迹的地方,其他地方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那几点血痕,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显然也是经过草丛,往树林外而去的。

“死……死莲花……”方多病干笑了一声,“这会不会是一只真的……千年狐精……”邵小五用力抓着头发,这些脚印要是说是一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只不知什么东西跑掉了,好像也有那么点影子。李莲花瞟着那些血痕,正色道:“不管那是什么,千年狐精的脚万万没有这么大的。”

天色渐明,李菲突然被害这事也立刻上报到了刑部和大理寺,卜承海与花如雪这两位“捕花二青天”被诏令即刻赶回,彻查此案。

花如雪尚远在山西,一时回之不来。卜承海却正巧就在京城,接得消息,天还没亮就到了李菲被害的树林。

“你说——是你在景德殿开坛作法,引出那千年狐精,那千年狐精受不得你法术,往外窜逃,刚好在此处遇到夜里出来吟诗的李大人,于是那狐精便害死了李大人?”卜承海冷冷地看着李莲花,李莲花正神情温和地看着他,刚刚十分认真地说过了狐精大闹景德殿的过程。

“你——还有你——”卜承海瞪了方多病一眼,又盯了邵小五一眼,“你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千年狐精?”方多病连连点头,邵小五抱头缩在一边。这人一肥将起来,便难得显出什么聪明来,所谓痴肥痴肥,人一肥,少不得便有些痴,而这“痴”之一字,又与“蠢”有那么两三分仿佛,故而老辣如卜承海,那犀利的目光也盯着方多病多于邵小五。

“见过见过。”方多病忙道,“法师开坛作法,那咒符一烧,桃木剑刺将出去的时候,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千千万万条黑气汇聚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妖怪,哎呀!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奇观……”

卜承海本来脸色不佳,听闻此言,脸色越发铁青,淡淡地看着邵小五,“你呢?”

“我……我?”邵小五抱着头,“昨天晚上……不不不,昨天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我在树林睡觉,一睡就睡过头。半夜突然听到声音,吓得醒了过来,就看见这两位爷……还有那千年狐精……大人啊——”他突然扑到卜承海脚下,扯着他的裤子尖叫,“小的是无辜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的只是打了个盹,这……这李大人的事万万与我无关……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老婆还跟着个和尚跑了,我冤啊——”

方多病十分佩服地看着邵小五,卜承海却不受他这一顿呼天抢地的影响,仍是淡淡地问:“那千年狐精,你是亲眼所见?”

邵小五浑身肥肉发颤,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了。”

“那千年狐精生的什么模样?”卜承海冷冷地问。

邵小五毫不迟疑,“那千年狐精浑身赤黄赤黄的长毛,那长毛是根根如铁,尖嘴长耳,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腾云驾雾的时候在林子里窜得比兔子还快……”

卜承海脸色越发青黑,“你可是亲眼看见狐精将李大人吊上了大树?”

邵小五一怔,这句话厉害,“这……”他立刻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李莲花,“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两位爷在那里,李大人已经在树上了。”他指着李莲花,“还有那千年狐精正在腾云驾雾……”

卜承海对那“还有那千年狐精正在腾云驾雾……”充耳不闻,淡淡地道:“也就是说李大人被害的时候,你在林子里,除了方公子和这位六一法师,你没看到其他人进出,可是?”

邵小五小声道:“还有那千年狐精……”

卜承海冷冷地看着他,“李大人乃朝廷命官,他在京城遇害,大理寺定会为他查明真相,捉拿凶手。既然李大人被害之时你自认就在林中,自也是杀人嫌犯,这就跟我走吧。”

邵小五大吃一惊,口吃道:“杀……杀人嫌犯……我……”

卜承海两眼翻天,“至于方公子和李楼主,”他对李莲花那“六一法师”的身份只作不见,“方公子和李大人在景德殿曾经会面,昨日深夜会追至树林中想必绝非偶然;至于李楼主——”他缓缓地道,“江湖逸客,你在太子府里胡闹,如无恶意,我可以不管。但你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你是武林中人,要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也并非什么难事……”

方多病听得张口结舌,邵小五眼睛一亮,只听卜承海道:“来人,将这两人押入大牢,听候再审;将方公子送回方大人府上,责令严加管教。”

方多病指着卜承海的鼻子,“喂喂喂……你不能这样……”

卜承海视而不见,拂袖便走。邵小五倒是佩服地看着他,喃喃地道:“想不到官府也是有好官。”

李莲花与卜承海其实颇有交情,不过这人铁面无私,既然有可疑之处,是他老子他也照样押入大牢,倒是并不怎么惊讶。

很快衙役过来,在邵小五和李莲花身上扣上枷锁,方多病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李莲花衣袖微动,随之微微一笑,“卜大人明察秋毫,自不会冤枉好人,你快回家去,你爹等着你。”

方多病道:“喂喂喂……你……你们当真去大牢?”

李莲花道:“我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又是武林中人,要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也并非什么难事……故而大牢自是要坐的……”

方多病怒道:“放屁!能将李菲倒吊在大树上的武林中人比比皆是,难道每一个都要去坐大牢?”

李莲花微微一笑,笑意甚是和煦,“你快回家去,让你爹给你请上十七八个贴身护卫,留在家里莫要出门,诸事小心。”言罢挥了挥手,与邵小五一道随衙役前往大理寺大牢。

方多病皱着眉头,李莲花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鲁方疯了,李菲死了,此中牵连着什么隐秘不得而知,但方多病毕竟在景德殿住过几日,见过一本不知所谓的小册子,卷走了鲁方的那件衣服和玉簪,凶手既已下手杀了李菲,或许便不再忌惮方多病驸马的身份,就会对方多病下手。

知情者死。

死者的纸条他们已得了三张,那绝非随便拿拿便算了的。

他悻悻然看着李莲花,为什么他觉得李莲花的微笑看起来就像在炫耀他在大牢里很安全?

【五、大牢再审】

李菲被杀一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要说鲁方发疯只是被人传言说景德殿有股邪气,李菲被害,尤其还死得如此凄惨可怖,这事已让人对景德殿望而却步。皇上震怒,他有要事召见鲁方等五人,尚未召见,已一死一疯,隐约可察有人正意图阻止他召见这五人,于是谕旨颁下,即刻召见赵尺、尚兴行、刘可和三人。

皇上正在召见赵尺三人,卜承海着手将那片树林逐寸逐分彻查了一番,随即赶到大牢。

他居然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在李莲花觉得该是吃饭的时候直挺挺地站到了大牢之中。

“你们退下。”卜承海对左右随侍卫和衙役淡淡地道。

牢中的衙役对卜大人敬若神明,当即退下,在大牢之外细心守好大门,以免旁人骚扰卜大人办案。

李莲花手脚都戴着枷锁。卜承海冷眼看着李莲花,这人进了大牢不过两个时辰,据说向衙役索要了扫帚,将自己那个牢房清扫得干干净净。大牢之中本还有些草席,李莲花将外衣脱下铺在草席上,却还没有坐。卜承海开门而入的时候他正站着发呆,眼见卜承海进来,他微微一笑,“卜大人。”

“李楼主。”卜承海语气不咸不淡,“近来万圣道封磬之事,又是深得楼主之助,江湖赞誉颇多。”李莲花啊了一声,莫名其妙地看着卜承海,不知他什么用意——卜大人这开审的因头未免扯得太远。只听卜承海道:“不知假扮六一法师,在景德殿作法,实是为了何事?”

原来卜承海虽然秉公办事,但对李莲花倒是颇为信任,这才屏退左右,想从李莲花口中得知真相。李莲花又啊了一声,“这个……”假扮六一法师和在景德殿作法实在没有什么深意,不过是凑巧,凑巧,倒是方多病发现的那纸条之事不是小事。他沿着大牢慢慢转了一圈,卜承海一直看着他,一直看到这人转过身来,“卜大人。”

卜承海点了点头,那人看着他微笑,然后道:“大人久在京城,可曾听闻一样事物,叫作极乐塔?”

卜承海皱起了眉头,“极乐塔?你从何处听来?”

李莲花若有所思,慢慢地道:“我想这东西与李大人被害一事有关……”

卜承海面露诧异之色,沉吟了好一会儿,“你从何处听来‘极乐塔’三个字?”

“一本册子。”李莲花的语气很平静,“景德殿方大公子的房间内藏有一本无名的小册子,小册子封面之上便写着‘极乐塔’三字。”

卜承海问道:“那册子里写有何物?”

李莲花摇了摇头,“画有一些不知所云的莲花、异鸟之类,大半乃是空白。”

卜承海冷冷地问:“你怎知此物与李大人被害有关?”

李莲花在大牢中慢慢地再转了半个圈,抬起头来,“这本册子在方大公子房中无端被人盗走,当日夜里,鲁大人无端发疯;第二日夜里,李大人为人所害。”他凝视着卜承海,“于是我不得不问,极乐塔究竟是何物?”

卜承海目光淡定,仿佛在衡量李莲花所言是真是假,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道:“极乐塔……传说是我朝先帝为供奉开国功臣的遗骨所建造的一座佛塔。”

李莲花奇道:“这倒是一件好事,但怎么从未听说我朝曾立有此塔?”若皇帝当真做过这种有功德的事,怎会从来无人知晓?

卜承海摇了摇头,“此事我不知详情,但此塔当年因故并未建成,故而天下不知。”

李莲花微微一笑,“天下不知,你又怎么知道?”

卜承海并不生气,“我知晓,是因为皇上召见鲁方五人进京面圣,便是为了极乐塔之事。”他并不隐瞒,“近来朝中大都知晓皇上为了扩建朝阳宫之事烦恼——皇上想为昭翎公主扩建朝阳宫,但先帝传有祖训,宫中极乐塔以南不得兴动土木,皇上想知道当年未建成的极乐塔究竟选址何处。”

“先帝有祖训说极乐塔以南不得兴动土木?”李莲花诧异,“这是什么道理?”

卜承海摇了摇头,“皇宫之中,规矩甚多,也无须什么道理。”

李莲花又在牢里慢慢地踱了一圈,“极乐塔是一尊佛塔,因故并未建成。”

“不错。”卜承海很有耐心。

李莲花转过头来,突然道:“关于李大人之死,我等并未骗你。”他叹了口气,“昨夜我们追到树林的时候,李大人已经身亡。究竟是谁将他杀害,又是谁将他挂在树上,我们的确不知。”

卜承海眉头皱起,“你们若是真不知情,又为何会追到树林之中?”

李莲花咳嗽一声,极认真地道:“我等当真并未骗你,昨夜之所以追到树林,确是因为千年狐精的缘故。”

卜承海眉头皱得更紧,“千年狐精?”

李莲花正色道:“是这样的……方大公子养了条狗,叫作‘千年狐精’。昨夜我们在景德殿喝酒,那条狗不知从何处叼来了一块染血的衣角,于是我们追了下去。”

卜承海恍然,“于是你们跟着狗追到了树林,发现了被害的李大人?”

李莲花连连点头,“卜大人明察。”

卜承海面色变幻,不知在想什么,“既然如此,那条狗却在何处?”

李莲花又咳了一声,“那狗既是方大公子所养,只怕狗在何处,也得问方大公子才知晓。”

卜承海点了点头,“你所言之事并无佐证,我会另查,但不能摆脱你之嫌疑。”

李莲花微笑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有饭可吃,暂时并不想出去。”

卜承海微微一怔,也不再说话,就这么掉头而去。

卜承海是聪明人,李莲花舒舒服服地在自己铺好的草席上坐下,极乐塔之事恐怕牵连甚大,事情既与皇家有关,自是官府中人去理方才顺手。

其实这大牢挖得深了,冬暖夏凉,除却少了一张床,睡着倒也舒坦得很。

方多病被卜承海责令回家。以方大少之聪明才智,自然不会乖乖听话,何况一旦回到方则仕家中,方则仕与王义钏交好,只怕那公主就在不远之处。于是他走到半路身形一晃,两个侍卫眼前一花,方大公子已行踪杳然,不知去向了。两人大吃一惊,连忙飞报方则仕与卜承海,心中却暗暗佩服方大公子的轻功身法竟是如此了得。

李莲花去了大牢,在临去之前衣袖微动,将那三张纸条塞入方多病手里。他既然要去大牢,自少不了要被搜身,而这三张古怪的字条他并不想让卜承海知道。方多病揣着这三张纸条,眼珠子转了几转,他虽暂时没想出要去哪里,但景德殿里那件包了蹄髈的衣服,还有他柜子里的吊颈绳索和玉簪还在,自是要去取了回来的。

在京城的大街上转了几圈,方多病大喇喇地直接走近景德殿的后门,然后越墙落到庭院的大树上,避过侍卫的耳目,几个起落,上了自己房屋的屋顶。景德殿中此时只剩巡逻的侍卫,但殿里出了大事,巡逻的也是心惊胆战,即使是青天白日也不大敢出来。方多病落上屋顶,扫了眼屋上的泥土灰尘,突然发现在屋顶的泥土之上,除了那日夜里所见的痕迹之外,还有一些很浅的擦痕。

是足印。

他伏在屋顶,那几个极淡的足印在屋瓦的边缘,仿佛是那东西上来的地方,痕迹并不完整,甚至只是扫去了一点浮灰。但方多病在李菲被害的树林里曾经见过那染血的梅花足印,这屋顶上的足印赫然与树林里的血印相差无几。

这是一样的东西。方多病咒骂了一声,蹿上他屋顶的“人”或者“东西”,和在那树林里走过的是一样的东西。他揭开天窗,笔直落入自己屋里,嗒的一声微响,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蹿入屋里之前,他有想过屋里种种情景——若非一如昨日,便是东西已然被盗,桌翻椅倒。但落下之后,屋中的景象让他大叫一声,砰的一声巨响径直撞开了大门,冲到了庭院当中。

景德殿的侍卫骤然听到一声巨响,“什么人!”刀剑之声齐出,五六个侍卫匆匆赶到。方多病脸色惨白,僵硬地站在庭院中,屋中大门洞开,一股奇异的味道飘散而出。几名侍卫都是认得方多病的,看他突然出现在此都是大为诧异,骤地一声惨叫,有个侍卫往屋里看了一眼,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死人!死人!又有死人!”

方多病咬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的屋里的确是桌翻椅倒,好似经过了谁大肆劫掠的模样,但令他夺门而出的是在屋中地上倒着一具血淋淋的骷髅。

一具七零八落的骷髅,胸腹被当中撕开,手臂大腿都只剩了骨骼,腹中内脏不翼而飞,就如被什么猛兽活生生啃食了,地上却不见什么血。这人身上大半都成了骷髅,头脸却还齐全,让人一眼认出,这人却是王公公。

“来人啊,快上报卜承海!”方多病怒道。几名侍卫惊骇绝伦,不知这王公公怎会到了方多病房中,又变成了这般模样,听方驸马一声令下,顿时连滚带爬地去报。方多病定了定神,回到屋内,屋里飘散着一股血肉萎靡的气味。他打开柜子,柜子里的玉簪和绳索却赫然还在,拿出玉簪入怀中,他从绳索上扯了一截下来,也一起收入怀里。

在屋里转了一圈,这屋里却并没有留下什么字条,方多病勃然大怒,这究竟是谁装神弄鬼,究竟是谁残害无辜?王公公的尸身如此模样,必然是遭遇了什么猛兽,难道当真有人在纵容猛兽行凶,或者是当真有什么成精成怪的猛兽在杀人夺命不成?

但这里是京城重地,有谁能养得下能吃人的猛兽?是老虎?豹子?野狼野狗?他的脑中一片混乱,鲁方疯了,李菲死了,还道与那衣服有关,王公公却为什么也死了?

卜承海很快来到,方多病只简单说明他从回家的路上逃脱,回到此处,却发现王公公身亡。卜承海差人将这房屋团团围住,又开始一寸一分地细细查看。

方多病却问:“李莲花呢?”卜承海皱了皱眉,方多病怒道:“他奶奶的,你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卜承海仍是不答,方多病跳了起来,咆哮道:“你也看到了,李菲当真不是他杀的,他已被你关了起来,他又不是野狗,怎能把人啃成这样?”

卜承海又皱了皱眉,自袖中递过一物,“你可去探视。”

他递过来的东西是块令牌,方多病抢了就走,连一眼也没往他身上多瞧。卜承海微现苦笑,这未来的驸马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是半点也不信他能侦破此案啊。

但王公公为何被害呢?依照李莲花所言,有人阻扰皇上追查极乐塔之事,这事与王公公全然无关,莫非王公公也发现了什么蹊跷线索,却不及通报,即刻被害了?

卜承海皱眉沉思,王公公不过内务府中区区二等太监,掌管御膳房部分差事,兼管几座如景德殿般的空屋,能发现什么?或者纯属误杀,或是凶手在毫无目的地杀人?

看李菲被害的树林中留下的血印,以及王公公尸身的惨状,这其中究竟是有一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猛兽,还是有人假扮猛兽在混淆视听,装神弄鬼?如果真的存在一头猛兽,那为何出入京城重地,居然从没有人看见过?

卜承海猛地一顿——不!不是没有人看见过!或许鲁方——便是鲁方看见了!

那是什么样的猛兽,能让人吓得发疯呢?

李莲花正在大牢里睡觉。

其实牢中的饭菜不差,清粥小菜,居然还有鸡蛋若干,他的胃口一向不错,吃得也很满意。不知邵小五被关在何处,但他只想这牢饭恐怕不够邵小五吃,其他的倒也不怎么担心。

睡到一半,只听当啷一声巨响,有人吆喝道:“三十五牢,起来了起来了,有人探监!”李莲花猛地坐起,一时间只想自幼父母双亡叔伯离散老婆改嫁,究竟是谁竟可来探监?真是奇之大矣……对面牢房的几位死囚纷纷爬了起来,十分羡慕地看着他,他也十分好奇地看着外边。

来人白衣如雪,锦靴乌发,令李莲花十分失望。对面牢房的死囚啧啧称奇,议论纷纷,皆道有个富贵亲戚便是好事,像他们的妻儿老小统统都是进不来的,这人却能进来。

李莲花叹了口气,自地上爬了起来,十分友好地对来人微笑,“莫非你爹将你赶了出来?”

来人自然便是方多病,进来的时候青着一张脸,听闻这句话脸色更青,“死莲花,王公公死了。”

李莲花一怔,“王公公?”

方多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死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吃了,血肉啃得干干净净。”≮更多好书请访问。。≯

李莲花皱了皱眉,“是在何处死的?”

方多病道:“景德殿我房里。我查过了,这次没有字条,也不是来闯空门的,东西都在。”他袖中玉簪一晃而过,便又收了起来,“但人就是死在我屋里。”

“这……这完全没有道理。”李莲花喃喃地道,“难道王公公知道了点什么?王公公能知道点什么?”

方多病脸色青白,摇了摇头,“总而言之,你快从里面出来,这事越闹越大,人越死越多,杀人凶手是谁,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李莲花干咳一声,“那个……”他刚想说这里是京城,管擒凶破案的是卜承海和花如雪,并不是他李莲花,但看方多病那怒极的脸色,只得小心翼翼地将话又收了回来。

方大公子怒了。

诸事不宜。

“快走!出来!”方多病一脚踹在牢门上。李莲花抱头道:“莫踢莫踢,这是官府之物,小心谨慎!”方多病越发暴怒,再一脚下去,咯啦一声,牢门的木栅已见了裂纹。

“住手!”门外的衙役冲了进来,方多病冷笑着扬起一物,“你们卜大人令牌在此,我要释放此人,谁敢阻拦?”

正值混乱之际,卜承海的声音传了过来,“统统退下。”

众衙役大吃一惊,指着方多病和李莲花,“大人,此二人意图越狱,罪大恶极,不可轻饶……”

卜承海淡淡地道:“我知道。”众衙役不敢再说,慢慢退出,卜承海看了方多病一眼,方多病哼了一声,手上握着他的令牌就是不还他。

李莲花摸了摸脸颊,只得道:“这个……我在景德殿中装神弄鬼,妖言惑众,又以术法为名杀害朝廷命官,再趁夜将他倒吊在大树之上……只怕不宜出去……”

方多病大怒,“是是是,你又将王公公啃来吃了,你又吓疯了鲁方,你还整了头千年狐精出来杀人夺命,老子这就去见皇上叫他把你砍了了事,省得祸害人间!”

李莲花唯唯诺诺,卜承海提高声音道:“方公子!”

方多病余怒未息,仍在道:“老子多管闲事才要救你出来,没你老子一样能抓到……”

卜承海怒喝一声,“方公子!”

方多病这才顿住,卜承海已是震怒,“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方公子请自重!”

方多病猛地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老子怎么不自重了?那里面的是老子的人,他根本没有杀人,老子让你把人带走就是对你一百斤一千斤的重!老子要不是虚怀若谷,早拔剑砍你妈的!”

卜承海见识过的江湖草莽不知多少,如方多病这般鲁莽暴躁的倒是少数,眼见不能善了,沉掌就向方多病肩头拍去。

方多病满腔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卜承海一掌拍下,他反掌相迎,随即掌下连环三式,反扣卜承海胸口、肋下大穴。卜承海怒他在此胡闹,一意要将他擒下交回方府,两人一言不合,掌下噼里啪啦就动起手来。

“且慢,且慢!”牢里的人连声道,“不可,不可……”

正在动手的人充耳不闻,只盼在三招两式之间将对手打趴下。正贴身缠斗之际,突地方多病只觉手肘一麻,卜承海膝盖一酸,两人一起后跃,瞪眼看着牢里的李莲花。

牢里的人连连摇手,“且慢,且慢。话说李大人被害,王公公横死,两位都心急查案,都想擒拿凶手,这个……这个殊途同归,志同道合,实在无分出胜负的必要。”方多病哼了一声,卜承海脸色淡漠,李莲花继续道:“方才我在牢里思来想去,此事诸多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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