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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番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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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庄主涨红了脸,气了半天,愤愤丢下一句。“你不要面子,我们潇湘山庄还要面子!好,老夫在此声明,只要你一日不死,离衣一日是你的人,绝不另嫁!此言断无虚假!”
白衣少年终于松开绷紧的脸,小心地吐出口气。
秋庄主瞧着他越瞧越不顺眼,哼哼半响,道:“这位少侠,老夫已将爱女许配给你了,你是不是也该与老夫说说你的名字?”
台上三人闻言,夜语昊咳了一声,轩辕咳了两声,柳残梦咳了三声,突然说,“抱歉,打扰一下,接下来是秋大叔的家务事,我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有重九论剑大会的事要忙,我……我们三人先走一步。”说完暗下揉了揉被轩辕及夜语昊同时捏住的可怜手臂。
“咦,柳贤侄这么快就要离开,不参加晚上的中秋宴么?”秋庄主还想挽留,柳残梦自是坚拒,边说边咳,咳得吐出鲜血来,吓得秋庄主不敢再留,急急差人送三人离开演武台。
小小波折过去,秋庄主再次瞪向那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目送着那三人远去,这才微微一笑。
“庄主认不出我了么?”
“你?”
白衣少年在耳际摸索着,突然掀开一张人皮面具。“晚辈姓秋,双名离衣,见过庄主。”
“秋离衣!!!”
在场哗声大起,声波直震得已经远远跑到半山的三人也耳根发麻,然后,一道更大的霹雳之声响遍天际——
“柳、残、梦、你、这、兔、崽、子!”
“哗……能让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秋大叔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接下来几年在下还是别靠近君山比较好。”柳残梦坐在马上,吃吃笑了起来。
尾声
轩辕在柳残梦临走前拉住他,要他调动武圣庄之力,将君山绝顶方圆二十里的范围空出来,不让任何人进入。
柳残梦古怪地瞧了他一声,笑嘻嘻道,你们果然是夫唱夫随,两人同心,这件事帝座早就先说过了。
————————
自君山绝顶往下望,天色已暗。湖面上点点星火不是唱晚的渔舟,而是自岸边放入水中的各色彩灯。远远看过去自然不真切,只瞧得个隐约影子。倒是湖面平滑如镜,细微的纹路是楚楚动人的柔弱,漫延出风的舞姿、水的舞姿、草木的舞姿、生命的舞姿——独傲天地的舞姿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璧——前人之述备已及,对此佳景,安得不如此作想。
“有月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奈此良夜何?”轩辕瞧得累了,叹了口气,转回身,却见夜语昊不知何时已弄出张地毡,上面放着小矮桌,桌旁置着一瓶酒,两个白玉杯,细磁盘上放着的是四色鲜果,蜜饯月饼。
夜语昊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已经斛好酒,微笑地看着他。
……今天什么日子?
这么殷勤,礼多必诈……
巧言令色鲜矣仁……不不不,他还没开口。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黄鼠狼给鸡拜年……
…………
……
轩辕想了一大堆,最后全化为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笑吟吟地坐下,接过夜语昊递过来的杯子,随意地瞧了一眼——看来不太像有问题的样子。
“为我尽一杯,与君发三愿。”夜语昊微微一笑,低眉转动着手中杯子,柔声道:“一愿世清平……”
轩辕亦是举起杯子,瞧着夜语昊,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好。”
玉杯近唇,双双饮下,夜语昊斛了第二杯。
“二愿身强健。”这次轩辕抢在他之前说出来。夜语昊瞧了他一眼,唇角微弯。“请。”
‘叮——’玉杯撞击,发出细声,两人又喝下了第二杯。
斛了第三杯,却怎样也无法入口,夜语昊看看轩辕,轩辕也回看他。
两人突然笑了起来,齐声道:“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三愿临老头,数与君相见……
到得老了,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轩辕你还得为君多久?
我还要孤身天涯多久?
饮下酒,噗哧噗哧地笑了起来,夜语昊道:“人家只不过尽一杯,我们倒是喝了三杯。”
轩辕理着他垂拂在肩畔的长发,纳入耳后,手指碰上耳垂,点了点又放开,难得温柔。“你不是说我们无酒不欢么,照朕来说,三杯还是太少了,至少该三坛才对。”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许你用内力将酒气逼出来啊。”夜语昊说着,突然自矮桌下搬出几坛酒来。
轩辕张大了嘴。“你什么时候搬上来的,我怎么都没听到?”
“这是秋姑娘答应给我的酬谢,昨夜他们就搬上来了。”夜语昊告诉轩辕他算无遗策不是白叫的。
提起秋离衣,轩辕正了脸色。“你们昨晚到底谈了些什么?”
“你不都知道了。”
“猜到跟听到是两回事,朕还是希望能亲耳听到你与朕说。”
“不觉无聊?!”
“当然不!”轩辕捧起酒坛狂饮,好一会儿才道:“你昨天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朕怎么知道秋离衣的酬谢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你居然会这么好说话!”
“别的?”夜语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笑晏晏极尽温柔。“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投怀送抱,自荐枕席来答谢公子的大恩……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有什么不对?!”轩辕理直气壮,将夜语昊拉入怀中。“怀疑你偷吃腥,代表朕在吃醋,偶尔喝醋有益健康,肯定朕对你的爱意是……你蹲下来干嘛?”
夜语昊头也不抬地看着地面。“我在找被你吓出的鸡皮。”
轩辕为之气结,将夜语昊拉起来,左右打量,不知要从哪里下嘴开动美食比较好。
“离衣她……是个聪明而傲气的女孩,不愿被父亲操纵着终身大事,所以想用这方法一了百了。本来她是希望我先上台帮她打平敌手,再佯输于她。我一开始自然是拒绝,她却说,她知道我与你是情人关系。
……莽撞的孩子。我问她,不怕我杀人灭口吗?她说,那只证明她是有眼无珠之人,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没用,不如早早死去,化为厉鬼来缠我,说到后来倒催我快点杀了她。
无缘无故,我何必杀人,于是,告诉她,若愿信我,你就亲自出手战到底吧。”
夜语昊微微闭上眼。
“我也真是无聊,明知她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却丢给她一份剑谱与一张面具。只有一夜的时间研究,就要与那群出生入死名震武林的高手们相博——我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又觉得像她这般的人,不可能半途而废。
她果然够狠,认定了人就不回头,苦练了一夜,我那断流剑法的招式居然也摆得似是而非,骗倒大群观众……将生死荣辱都系在一位素不相识,只是自我成性地认定对方是可信之人的人身上,对于她的勇气,我不得不服。”
“服归服,别将心都服给她就好。”轩辕在他颊畔吻了一吻,郑重声明自己酸气透天。“还是奇怪你会助她。”
“最后一个原因么,那是因为她说……她的情人,也是个女子啊。”夜语昊笑了起来。
“莲娃?”轩辕皱起了眉。“你确定?!”
“不确定。”夜语昊笑了起来。“我没必要去确定,反正秋离衣说过她喜欢的人是个女子。如此罢了,至于莲娃,你可以当她是上山庄来找情人,也可以当她是上山庄来开眼界,反正……”夜语昊靠近轩辕,微笑。
“只要不是你要把她收入后宫,我一概不在意。”
轩辕头一麻,自知捅了马蜂窝,还来不及反应就窝里反,夜语昊双手连点华盖、紫宫、玉堂、巨阙,旁及神封、灵墟、天池、章门,连点了他十七八个|穴道。
“昊……”惨,惨了,不会吧,他一世英名啊~~~~~~~~~~“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夜语昊笑眯眯地打量着动弹不得的轩辕,“听说有人用脑袋担保这方圆二十里晚上不会有人上来……”
修长白晰,拆金断玉易如反掌的手伸了出来,将锦衣上腰带脱开,扣子一粒一粒解开。
“喂喂喂……”轩辕全身直冒冷汗。“昊,别开玩笑了。”
脱下来的锦衣铺在地毡上,僵成木头的人平放其上,青年继续为同伴脱衣。“你喜欢我,想抱我,那我喜欢你,是不是也可以抱你呢?”看着冷汗流下同伴的脸颊,青年怜惜地为他擦了把汗,温柔一笑。“……我可是计划了很久呢。”
……计划了很久计划了很久……不是临时起意,那是不是代表他以后将陷入下半身……不不不,下半生的贞操危机呢?——啊!还有空想这些干什么??他现在就已陷入危机了,不转机还谈什么以后。
“昊,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玩,你别乱来……”
“从你第一次在船上对莲娃调情时,我就决定了……轩辕逸,你要看我吃醋,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终于将对方的衣服都剥干净,青年右手按在对方因长年习武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慢慢地滑动,光滑细洁毫无伤痕的触觉让他笑得很危险,瞳孔流转出情欲的意味,轻叹着气。
解开自己的衣服,现出身上细细碎碎的伤痕。“我好象比较赔本吧,一定要讨回来的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轩辕的话哽在喉间。夜语昊已经低下头,吻住他的唇。
等等等等……
唇舌交缠,太过甜美的掠夺让轩辕有些昏眩,昊难得如此主动……主动?!
“唔唔唔唔……”
“不满意?”夜语昊放开轩辕的唇,瞪了会儿轩辕,绷紧的脸又松开来。撩起垂落的刘海,他吃吃一笑。“呵,我明白了。”
温热的触觉从唇畔移向耳际,呵着气,再从耳际滑向颈项间,细细地舔着他的滋味,用牙齿一路噬啃,酥酥痒痒麻麻软软,轩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半身也有了反应。
笑眯眯地,突然猛猛在颈间咬了一口,不太大,只是很深,深得流出血来。
“昊!”轩辕怒叫了一声,突然又闷哼起来,夜语昊不知何时在他男性敏感处轻柔滑动的双手是他最大的折磨。
“你留下的烙印,可是比这个更痛的。”
双唇继续下移,滑过胸膛,在胸口停了会儿,听着心脏‘乒、乒……’地跳着。
侧回脸,以红艳的舌尖继续舔着带着轩辕特有气味的肌肤。抵过胸前扁平的突兀时,停顿下来。
轩辕被挑逗得魂飞九天,哪有力气去想他要干什么,突然胸前一痛,睁开眼,昊洁白的牙齿魅惑地咬扯着充血的凸起,清艳的瞳孔因欲望因蒙上水气,往上看来。四目相对,轩辕口干舌燥,脑海一片空白——要是平日里昊也肯如此妖冶主动……想得脑袋一热,全身都在烧毁状态中“昊……”轩辕不知自己是叹气还是呻吟……夜语昊是个学习的天才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事了,但他的举一反三真是令人要命。
不行了,忍无可忍了。
轩辕突然伸手,依样画葫芦点住所有夜语昊方才制住他的|穴道。
夜语昊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轩辕。“怎么可能?”明明制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机会移宫换|穴的……
“朕不留几手,这次岂不就要被你吃了。”轩辕冷笑着,打死也不说出自己的秘密。
看着红着眼被自己逼狠了,显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轩辕,夜语昊呻吟了一声。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不会是好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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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正是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月娘却在宫中招来彩云,遮住了秀靥,再也不忍心看这一出‘人间悲剧’……
——END——
外传2。云散碧天长(上)
序
八月二十 壬寅日 执
湖南 靖州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在安平客栈的东厢院响起,一百二十个士兵转眼就将小院包围得密密麻麻滴水不入。士兵人数虽多,队形却不曾杂乱,前后进退井然有序,以二十人为一小队,分为六队,由四面各自包抄过来,待弓箭队选好地势引弓对准屋顶后,最后一小队破开雕花大门,冲入房内。
房内两人正在博奕,闻声回过头来,一脸惊讶莫名,呆呆地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不停地眨着眼。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士兵们恭敬地低头让出道路,居中走来了位黄衣青年。青年举手投足皆带着人上之人常有的傲气,细看却是一身风尘仆仆,不但黄衫上尽染尘埃,连束发的白玉冠都蒙了层浅黄。他本是个俊俏刚毅的美男子,此时眉宇间又是倦怠又是忧虑,脸绷得紧紧的,哪还有半点美男子的丰神。
对奕的两人互瞧一眼,锦衣的那位勉强笑了笑,站起来拱个手。“这位官爷,小民作买卖的一向守法,不知哪里得罪了官爷,劳动您老人家的大驾?”
黄衣青年皱了下眉,有些憔悴地看着锦衣人。“‘宣’公子,莫折属下福份!请别再这么说了。属下只想问问你老人家——玩够了没?!可以回去了没?!”
“宣公子?”锦衣人与白衣人对看一眼,摇了摇头,又点点头。黄衣青年不住冷笑,丈量这两人又在打着什么主意时,锦衣人慢吞吞拱手道:“官爷,小民不是您老人家口里的宣公子。”
“您老人家才别再开玩笑了!”黄衣青年险些拍案,咬着牙一字一字磨出来,额角青筋直爆,“两个月!!都快两个月了!!你可知我们有多辛苦才瞒过天下人?!你再不回‘家’,消息走漏,天下不乱套才怪!!!”
锦衣人干笑地看着黄衣青年几乎指到自己鼻子上的中食二指,怯怯地伸了根手指,轻轻推开。“可是……我真的不是你们口中的宣公子……”
黄衣青年气冲冲打断他的话。“宣大公子,您要挑白了说属下也奉陪,从你们在潇湘山庄搅了秋莫群的论剑大会,我们就一路跟上你了。暗流与神仙府合起的情报网你该清楚它的威力吧,这次不但属下前来,连‘靖叔’也来了,所以闲话请免!!撕下面具跟属下一起回去吧。”
“官爷请听小民说完一下吧。”锦衣人哀哀惨叫,扫了眼周围训练有素的士兵一眼,又有些心惊地咽了口口水,在耳畔摸索着。“官爷,您要找的那两个人,可能三天前就跟丢了。”说着,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黄衣青年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具下那张平凡而微带市侩的脸,全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位神采风流,耳畔嗡嗡作响。在不信自己再次上当的同时,忍不住走上前左顾右看,自颊畔到耳后,伸手不住揉擦捏扯,好确定这人脸上没有第二张面具。
锦衣人尴尬地任他施为,示意白衣人也除下面具,面具下的脸同样平淡无奇。“官爷,三天前我们也在长新客栈歇息。那天半夜里,突然有两个人将我们摇醒,可能就是你们所说的宣公子吧。他们给了我们两锭金子,要我们穿上这两套衣服,带上这玩意儿,往北方走上五天……”
黄衣青年试了半天,沮丧地承认这张脸的确是这人的真面目。这时,他身后一位羽衣博冠的男子也俯过身来,小声道:“世子,那日这两人所住客栈,的确有两位身形高大的商人……”
黄衣青年回瞪男子一眼,险些咬崩一口银牙——他一进门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意念,不曾细看。此时听了这锦衣人与自家下属的话,再看看这锦衣人,身形虽然也是欣长高挑,比起自家主子却是矮了点,也瘦了点。要知这易容之法,让人变高变胖腰间脚下塞些布条就可以,变瘦却不是三两天就可作到的。心知这两人说得不错,自己果然是上了当!
“可恶!”想到气处,青年不由狠狠地击着拳,眉宇间哪还有那些倦怠忧虑憔悴的,低着头,阴郁地打量着这两个替身,看来就要迁怒于这两人了。
天降无妄之灾,果然不该贪那便宜。拿着棋子的两人心下惨叫,双腿打颤,脸上却还得挂着僵硬的笑容。
锦衣人直接面抗青年的怒气,更是僵得几乎都要哭出来。“官爷,那宣公子是您的主子吧,他老人家可是打着包票说干这事绝不会有危险的,不然给我们个天作胆都不敢来糊弄官爷你老啊。您就瞧在你家主子上,饶过我们吧。”
黄衣青年脸色阴晴不定,心下即气着这两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又不想违背主子的命令,心思辗转不定时,锦衣人又讨好地小声开口。
“官爷,若小民能提供那位宣公子的行踪,您老是不是能放过小民?”
有些厌恶地看了眼锦衣人,受不了自己主子的衣服被这等猥琐小人穿著,黄衣青年皱眉。“你知道些什么?——先将这外衣脱下来再说。”
锦衣人见求生有望,哪还顾得了一件外衣,连忙脱下,小心地叠了起来交给黄衣青年。黄衣青年微侧个身,身后自有人接下。
“小民第二天起得晚了,比宣公子他们走得晚了点。正好听到他们俩在向掌柜的问去三都哪条路比较近……”
“三都?!”黄衣青年一怔,心下想了想地形走向,双掌一击。“可恶,居然去云南!!”
……
黄衣青年和他那一众官兵们在得到情报后已经撤离了安平客栈,东厢院又恢复了平静。
确定官兵们都撤离了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闷不吭声的白衣人手一扬,不知何时,拿着一柄玉骨冰丝,三十三道扇骨,鲛绫上坠了轮映海明月的扇子,晃悠悠地扇了起来。
只穿著中衣的同伴瞪了他一眼,腰一直,哪还有半丝猥琐,眉目流动,清冷漠然,那张平凡的脸此时看来竟是高不可攀的傲。
白衣人狐狸眼儿一亮,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站起身缓缓凑近。“祈这家伙不可原谅,居然想用哀兵之策来哄朕~不过……就凭他敢叫你脱了衣服一事,朕已经决定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之一
八月廿一 癸卯日 破
“嘀答嘀答——”方方入秋时分,恼人的寒雨却早已下个不停,絮絮叼叼,细细微微,风一吹就粘了一身,挡也无从挡起,令人湿答答的,再被冷风一吹,绝对称不上舒服。路上行人缩头缩脑,油伞微倾,尽量将身上衣物再裹得紧些,呵了口气,又是一个寒颤。
官道上远远驰来一匹骏马,轻快干脆的马蹄点在泞地上,泥浆飞溅,声如雷鸣,在这一切色彩都是缓慢阴晦的天气中,令人不由目光一亮。马上骑士却不住皱眉,在心中咒骂这见鬼的天气。所以,当他见到官道旁的小酒馆时,微一沉吟,便勒马决定进去暖个身子。
绵绵的阴雨让小酒馆的生意出奇得好,小小屋子中,几张桌子都挤满了人,掌柜的甚至还在柜台边搭了几张厨房烧火放菜用着的木凳,也坐满了蓑衣笠帽的旅人。骑士立在门口,微微皱着眉打量,漠然无趣的眸子扫过,抿紧的唇角又下撇了些许。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用说话便是一身的孤傲绝情,但凡望向他的人,与他那蒙胧迷离的寂静眸子一对,皆是寒意一颤,急急低头。小酒馆外凄风苦雨,小酒馆内似也冷风残雨,本是热闹的气氛不知为何渐渐静下。
转目四顾,没个空位,又见众人反应怪异。骑士慢慢地扬起眉,金缎银饰的马鞭轻敲下掌心,准备离去。
“喂,姓谢的,这边。” 清朗带笑的声音不是很大,此时响起,极是突兀,话中语意听来似是不客气,但由此人叫来,却是亲密的表现。 骑士正是姓谢,闻言眯起眼来,定睛打量,这才见靠窗一桌坐着三人,居右一位年正弱冠,一身紫衣白裘,袖摆处却叮叮铛铛挂了许多细小铜环,连束发的簪子上也垂着七个铜环,正举杯看向自己,一脸优雅从容的笑意。
旁边坐着两位青衫秀士,却是他不认识的。
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此人,谢姓骑士看来总在魂游天外的眸子微微一亮,多了分淡然欢喜。马鞭顺手插在腰间,走了过来。“久违了,沈。”
沈姓少年露齿一笑,向旁边两位同桌的客人抱歉颔首。“他乡遇故知,两位不介意在下在这里再添一份碗碟吧。”
青衫秀士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自动将自己这边占了大半桌面的杯碟碗勺收拢了些。
沈姓少年再次向两人抱歉地笑了笑,招呼小二添副碗筷再添几道菜,这才请谢姓骑士入座。
虽说是两人是他乡遇故知,却也不似是极亲热的伙伴,尤其谢姓骑士,除了初见面的招呼,连寒喧都没有一声。沈姓少年见怪不怪,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目光柔和而喜悦,似是心满意足。
官道旁的小酒铺,能点的也就那么几样卤味咸菜,顶多热炒些生菜什么的。小二很快就将沈姓少年要的菜送过来,桌面立时盆碟相堆,菜汁溅敞,拥挤得不象样。但在这种时候,任你王公贵族也作不出更多的强求,谢姓骑士无甚不可地开始下筷。
他吃起菜来细咽慢嚼,速度却极快,三两下便风卷残云。沈姓少年陪着吃了几口,停着斛酒时,歪着头,随意问道:“谢兄如此风尘仆仆地赶路,不知欲往何方?”
谢姓骑士进食告个段落,闻言微一皱眉,淡淡道:“论剑大会。”
旁边那两位青衫秀士有意无意地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
“论剑大会?!你说君山重九论剑大会?!”沈姓少年咳了一声,脸上表情怪异,似笑非笑。“难道谢兄不知道么?”
谢姓骑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刚从南疆赶回来。”
“哦……”沈姓少年点了点头,突然撇开头闷笑了起来。
谢姓骑士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又是尴尬又是羞怒,喝了声。“沈焱!”
“别误会……”沈焱才说半句,又噗哧噗哧地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止住。“谢兄莫误会,我不是笑你,只是想起此事便觉有趣……谢兄可知君山潇湘山庄的秋庄主,曾宣布要在重九论剑大会前借着地利先办场小论剑大会,为他独女秋离衣招亲?”
谢姓骑士不知他为何说起此事,想了片刻,点头。“有听过。”
沈焱又笑了起来。“秋庄主要办小论剑大会,武圣庄柳残梦作为他的儿侄辈,自然也该出席捧场。结果柳大少竟与人合谋,帮助一个白衣小子赢了这场大会,又哄又骗地让秋庄主在天下英雄面前承认了这桩亲事的有效。”
谢姓骑士不耐地皱起眉,无聊的眼神送过,似在说,阁下何时也变得这么东家长西家短了。
“接下来才是重点~”沈焱笑得阳光万里。“你道那白衣小子是谁?!她就是秋离衣本人!这下可好,秋庄主曾被柳残梦激得板上钉钉着说——这白衣小子不死,秋离衣绝不另嫁他人!”
“咦!”谢姓骑士听出奥妙来,不由问道。“那结果……”
“结果自然是秋离衣自己娶走自己,秋庄主招亲的如意算盘打空,又丢了个大脸,那个火气之大,如果柳大少还敢留在当场,保证会被拆成十七八块拼也拼不齐——你没在场不知道,秋庄主平日望之俨然既之也温,那天破口大骂声震群峰,连悟心大师的狮子吼都比不过。柳大少不是笨蛋,当然是连夜远遁,放话说十年之内绝不再进君山一步,以为谢罪。”
“柳残梦跑了?”谢姓骑士没想到堂堂武圣庄庄主居然也会干出如此无品之事,不由哑然。
“现在你知道了吧,论剑大会的主办人都跑了,还能论什么剑,大家只有将此事归入人力无法抵挡的天灾之流,顺延一年,明年再开,地点么……当然不会是在君山了。”沈焱说完,想想这般滑稽之事,又见谢姓骑士那受到打击的脸,终于拍案大笑。
两位青衫秀士相顾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谢姓骑士千里迢迢从南疆赶回中原,便是想参加这江湖中最出名的盛会,一睹天下武学。没想到居然会碰上这种乌龙理由而改期,目标丧失,不由闷闷不乐地咬着根咸菜,嚓嚓嚓嚓一口一口啃着。
沈焱并不太在意这类争强之事,倒还笑得开心,又吃了几口菜,闲扯几句后,打量着谢姓骑士,突然眉毛一动。“谢兄此来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谢姓骑士瞄了眼自己麂皮靴上几道匀称划痕,又皱起眉来。“没什么,路上遇到些神仙府的人,起了冲突……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一路搜寻,闹得很大。沈兄孤身一人,遇上还要小心一二。”
听到神仙府三字,两位青衫秀士又抬起头来。
沈焱挑眉饮了杯酒,笑嘻嘻对神仙府这倾权天下的名字全不在意。“有劳谢兄关注,小弟还有几手自保之道……对了,这君山是去不成了,不知谢兄接下来要去何方?”
“这……”谢姓骑士停着犹豫,慢慢道:“在下尚无目标,或会直接回北地。”
沈焱又饮了杯酒,放下杯,琥珀色的眸子不住游移,不知在思量什么,落在谢姓骑士脸上时,抿了抿唇,微笑。“哎,谢兄难得出门一趟,就这样回去岂不太惋惜了。再往前便是宜昌,太白有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不知谢兄可有意与小弟前往三峡一游?”
谢姓骑士一脸无趣,不置可否地抬头,看来便要拒绝。沈焱转着手中小巧的酒杯,漫不经心道:“过了三峡,就是剑阁。听说巴蜀龙头剑门一派重九将在剑阁办场论剑大会,与君山武圣庄五年一度的论剑大会争锋。原本哪方才是盛会哪方才是热闹是明眼可见的事情,可是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君山的办不成了,纷纷赶往剑阁。计算时日,现在动身么……好象还是赶得上的……”
谢姓骑士还是一脸的平淡漠然,全无异像,唯有一双无趣的眸子,突然间莹璨辉煌,益发漆深摄人,重彩中是压抑不住的激昂热意。
沈焱见他果然被自己这么几句话钓了起来,叹了口气,眸中尽是笑意。
“对不起,打扰了。”在旁侧耳倾听着的青衫秀士突然开口,略带不安地自我介绍。“在下姓叶,单名一个浩字。方才失礼,一直在听两位的谈话,还请恕罪。”
谢姓骑士目中激悦的光芒又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趣,撇开头不睬那二人,沈焱见状回以一笑。“哪里,是我们说得太大声打扰到两位了……叶兄有何事欲见教呢?”
“是这样的。”叶浩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比划着手上的筷子,甚为踌躇。“在下粗谙一些武功,慕太白之高义,遍干诸候,意欲仿之……唉,说白了就是好凑热闹,所以才来君山……但这次君山论剑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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