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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林何处 by 万径人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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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亚!你怎么又来了?你不要军纪党规了么!”顾同站到门外一声呵斥,却换来林亚的一脸痛。
“我就求一个心念,干党规军纪什么事!”怒!痛怒!
气氛正僵到了极至,全场静默了有那么五秒时间,一骑飞马来报:“叶长官!有急电。”
所有目光从林亚身上迅速转移到了通讯兵那里,顾同和林亚正踌躇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叶非云已经快步走到通讯兵面前,一把接过电报,扫了一目,手已经开始发抖。
看了约三秒,叶非云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正回了身表示回避意思的林亚听见那一声痛苦至极的叫声赶紧回头,叶非云已经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倒在那里,一声也出不得。
副官已经过来,拣起电报,看了一眼就哽咽了:“叶长官他……”
劈手夺过电报,林亚已经顾不得回避不回避了。
哆嗦着手,看完电报,林亚只有痛苦:“非云!……”
第三十九章:宗政一怒
顾同看了也实在想象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叶非云和林亚如此,副官和林亚抬了叶非云进房,刚放下,叶非云已经苏醒。
“没事,既然是革命报国,必然知道可能会有这一天,林亚,你也不要想太多,回去吧。”很淡很淡的语气,疏离和伤心。
“叶长官的全族已经被汪伪派去的暗杀杀手灭了,无一幸免,他才十六岁的妹妹……更是被轮奸之后裸悬尸体,全村的叶姓……都被杀了,全都是一刀一刀的活剐着杀的,每个死者的背上都有一个字,串起来就是‘以毒制毒,灭汝全家,一人负罪,全族灭亡,滋为榜样,众人谨戒’……二十四口人哪……连叶长官哥哥家刚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副官的声音很轻,在门低低和顾同咬耳朵。
“非云……我,我一定为你报仇,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也要等我被悬了尸,才后悔吗?”林亚的声音也很低,伏在叶非云身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也看不出来是激动的发颤,还是流了泪。
“林亚,让非云先安静安静,我们出去吧。”顾同揪住了林亚,一把将他拉了出去,斯文人坚决起来的力量也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杀手党羽一定是早就遍布全国,一个命令就可以灭人口屠人族。这次,与其说是骇一骇非云,不如说是惊一惊公国政府。既报了非云的假降之仇,又震慑了公国政府,还恐吓了开始觉醒的尚民,一石三鸟,够毒辣!”压低了声音,顾同顺了眼皮瞥了副官和林亚一眼。
后者在那里垂了个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副官倒是开口了:“这次叶长官假降可能会获罪于上峰,前途……堪忧呀!”
无语。
三个臭皮匠沉默了半天,也没有个人有什么主意,一个个呆立无语之中,叶非云已经出得门来。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处理一些军务。”话是说给林亚听的,却向着顾同说。
叶非云站在门口,映着傍晚的薄暮,有一些寥落,有一些惆怅,甚至还有一些疲惫,只有眼光,还是那样坚定。
默默地跟着顾同回去,林亚甚至连回头看叶非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沉默着,跨上马,经过一群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兵面前时,连小兵那些恨恨的眼神和挑衅的动作都全部无视了,满心满眼的,全是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除了马和顾同,其余都看不见了。
英雄落魄,也就是这么个样子,招呼人招呼不到要害,全哆嗦到了脸上,看上去骇人,也就是个模样难看,却没什么实际的效果,被几个小兵纠缠得狼狈不堪,林亚又何尝愿意?
叶非云确实也想过被报复的可能性,可这么快的动作,这么残忍的屠杀,如何能够?
明明知道该宽慰林亚几句,否则他负罪感会太重,可如何开的了口?嘴唇哆嗦半天,叶非云也说不出口,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亚远去的背影,能够这样散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江湖两忘,不至于再一损俱损。
站在门口,风当间,吹了半天,叶非云好象是清醒了些,伸手抹了一把脸,眼睛闭了一会儿,再张开,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换出一副不再麻木颓废的样子,伸展了一下四肢,向作战室走去。
作战室离叶非云的寝房不远,因为是作战部署、指挥调度的地方,也是指挥部的重要部分,叶非云恨不得能挨着寝房设,转过一个小拐角,就到了,走走,也就是三十多步的样子。
转过去,推门,叶非云才发现,今天,实在是个多事的日子。
所谓门庭若市,所谓纷至沓来,所谓……一切的所谓,都敌不过叶非云今天的内外交困,灭族、断情、毒瘾、假降……以及现在在作战室坐着的裘致远!
裘致远一脸的严峻,肃然,做在那里,一声也不出,看见叶非云推开门,手一甩,枪口直指,仍旧不说话。
叶非云也不做声,裘致远的到来,其实还算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薛天纵派他来,多少有些庇护的意思,慢慢关上门,缓步走近裘致远,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停下,站直,肃立。
沉默了有大半个时辰,两个人就这样奇怪地一言不发。
“没有要说的话?”裘致远的话音里透着悲意,也透着怒意。
叶非云仍旧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沉默。
“就为了那个林亚?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党我军,我公国培养出来的高级军官,你这样做,会动摇多少人的心?宗政总统的电令是就地枪决,薛校长已经赶去望沙了,让我带你回望沙,会有人接替你,你去交接一下。”裘致远的恨恨包含了太多对叶非云期待落空后的失望和伤心。
收了枪,裘致远起身,猛地给了叶非云一拳,正中下颚:“为个男人!还是个兴农党的人!陈铭的教训还不够么!又是一个薛天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兵也当到狗身上去了!家国天下,我看你是连家都没有了!”
转身,出门,天已经黑下来,没有月亮,黑暗之中,从作战室的墙角,转出两个人,倒也是老相识,一个是易道东,当年青盟军校的同班同学,还有一个,居然是和尚海,穿着警卫的服色,显然是易道东的警卫。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和尚海,叶非云多少是惭愧的,全族被灭,作为一起出山参军的童年伙伴,和尚海不可能不知道,心底那一丝隐秘好象忽然被众人扒在了阳光下审视,叶非云面皮略略红了一下。
“走吧!易道东会接替你的职务,你这一去,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把你的私人物品都收上吧。”裘致远的声音寒的渗人。
宗政呈的怒,是必然的,薛天纵的不执行命令并且还直接到望沙来求情,让他的权威以及面子全部扫地。
“他是事先有向你请示,还是事后有给你汇报?他连宋谦的部队都敢去攻击,就算他是假降,这个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你为他求情,谁来为我求情?你想放过他,可谁来放过我!”宗政呈也只有在单独面对薛天纵的时候,才会如此爆发。
不语,薛天纵知道现在宗政呈要的是发泄。
“我身为乱世至尚的总统,不能秉公,让我如何约束全军?你说!你平日里是如何求我不公开我们的事的?你是如何不肯让我做哪怕是一点点徇了我们私的事的?如今你却为了他来和我求情!你用什么求!你用什么面目来求!你说!”怒指铮铮,直指薛天纵的面皮,哪里有半分冷面君王的气度?
第四十章:天纵之请
宗政呈的怒,出乎了薛天纵的预料,这个从来都是那样冷淡镇定的总统,在明流逆党险些将革命党人一网打尽的时候,都从没有变过色,人生的大风大浪,至尚的乱世沉浮,在他这里,从来都是沉舟侧畔,对于薛天纵的执着已经是他这辈子最狂热的表现了,从国外,一直纠缠回国,从军校一直纠缠到政位,可即便是狂热,也只是用尽了心机,百般的斗智,从没有失态过。
是的,失态,宗政呈失态了。
一个从来都是那样清淡的人,一个从来都是清浅微笑的人,一个从来都没有开口求过自己的人,为了这个叶非云,居然开口求情,并且是没有任何可以站的住脚的理由,就是求情,求的就是网开一面,求的就是特赦!
薛天纵无法开口说什么,其实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宗政呈一定会反应强烈,天智之人,洞察于心,对于宗政呈的指责和怒意,也只是依旧那般清雅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叶非云是公国的未来将帅,也是革命的未来,是自己最佳的接班人,也是将来宗政呈最好的辅佐将军,薛天纵是个掌握今天,熟知明天,预见后天的人物,对这一点的明了,让薛天纵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去拂逆了宗政呈的决定。
薛天纵的不言不语让宗政呈更加怒不可遏:“你不是想求情么?好!我让你求!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你就肯低下你那颗高贵的头颅,好!好的很!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情,可我就是不允你!我即刻下令军警部,直接派出最高执行官去执行枪决,我看你还能不能保的住他!”
“总统!”薛天纵终于惊了,啪的一声,跪在宗政呈面前。
“你肯为了他下跪!”勃然大怒,宗政呈气得手都抖了,上去一脚踢翻薛天纵。
“他是公国的未来!这样的人物,是百年才能出一个的,他是我最好的接班人,你最好的臂膀。”歪躺在地上,薛天纵开口,一脸的苦涩,“恐怕我是不能佐你重建尚国……”
“你给我住嘴!”宗政呈听得犹如万箭攒心,“你不是天智吗?为什么不能安排你我共同的未来?你是比我大一岁,可也没有大到要给你自己安排接班人辅佐我的地步!还是你本来就是想早日离开我,一切的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薛天纵脸上青青白白地闪过一阵,对于这个禁忌的情人,虽然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也从来没有主动靠近过,却早就是一个事实烙上了身心。
你说我无情,我笑你不懂情。
情人争执的最后,就都是这样:到床上去继续争执。
儒雅似薛天纵也难逃俗套。
裘致远带着叶非云交接军务,将作战室里那些散碎的东西拣了一些,包上。
昼夜兼程,坐的是辆吉普车,是薛天纵作为全军司令官的配车。
作为一个该就地枪决的人,叶非云有这样的待遇,显然已经是破格之外的破格了。
叶非云无语,一路都是无语,只是那淡淡的眼神在偶尔看见的十多岁的小姑娘时闪过的伤心能看出一点情绪来。
四毛,才是个刚刚长出模样来的大孩子,到底是因了这个没能保护好她的哥哥,凄惨地死去。
林亚,孽缘果然就是孽!用了这么多的命,换了你的生,可一定要珍惜。
可惜,林亚,那种药剂还有一个严重的副作用就是缩短了寿命,你能不能恢复往日的身手都是个巨大的问题,总是哆嗦的手脚,你,能控制的住么?
“原来就是你!叶非云!搅得我军鸡飞狗跳的一个三山系炮兵营营长!”看到叶非云,宗政呈对上了号,身边死拉着不断现象起身站立的薛天纵,甚至,在警卫退去之后干脆手揽住了腰,“果然是个清俊的人物,不枉你薛校长另眼相看,千里求情。”
“校长!”两位都是校长,都曾经是叶非云的校长。
“说说你为什么如此做吧,看在你薛校长的面上,我给你一个给自己申辩的机会,可要是理由不够,你还是难逃军法。”或者是薛天纵这唯一一次求的情真的让宗政呈网开了一面,虽然语气是万般的冰冷刻薄,可网确实抠了个眼。
“总统,叶非云是属假降无疑。这是我秘密前去逮捕他时在他作战室发现的。还望总统法外容情,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叶非云和众人吃惊的,是裘致远,居然也给宗政呈跪了,将他一直背在身上的一个布囊解下,打开,里面赫然是叶非云假降之后配发的那套师长军衔的狗皮,还有那张地图,画满符号的地图,写了营救方案的地图。
“我……”
“总统,叶非云对我公国一向忠心,行军谨慎,思维严密,临大事而不乱,处小节而不怠。如果就因为这一次的擅自行军枪决,恐伤了有志大为的优秀青年将领的心。叶非云有罪,但罪不当诛。”叶非云才开口说得一个“我”字,就被裘致远强行打断,轻飘飘的一番话,瞬间将叛国叛军的罪名改成了“擅自行军”,擅自行军,也就是个不服从指挥的罪名,顶多是降一级处理,和叛国有着云泥之别。
“叶非云,为你求情的人还真不少哪!你薛校长虽然从没求过情,可他毕竟向来宽厚,连铁面狠决的裘师长也给你求情,你的面子不小呀!你自己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去假降?”宗政呈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舒了一口气,既是假降,命是保住了。
“总统看过地图就知道了,他是为了一个人。”裘致远并不给叶非云说的机会,“他是为了情,和总统你一样的情。”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叶非云惊骇地抬头,看这个带兵以残酷着称的人,怎样的隐晦,在他眼里,原来全是白日行窃,一目了然。
宗政呈倒仿佛是开心了些,脸色和缓了下来,紧掐着薛天纵腰的手也松了松:“哦?对方是谁?”
“林亚。”
“就是歼灭坂垣纵队的那个青年团长?是兴农党的人!”宗政呈脸色又有点黑了,“为了一个外党的人,攻击自己的部队,胆子也真够大的,手段也确实够狠。”
叶非云再也不发一言,被揭穿了心事,让他恨不得平空消失。
今天是热闹的,叶非云的这三天,是绝对热闹的。
就在几个人都保持静默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之后,宋谦来了。
“都在?”对于难得看见总统和薛天纵大方展示亲昵行为的宋谦,多少有些吃惊,高级将领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谁也没亲眼见过他们俩的实际越格举止,况且,还是当着裘致远和叶非云的面,裘致远居然还是跪着的,哦,叶非云,也在这里!
“你来有什么事?什么事不能在密电里说?”惊讶于宋谦的到来,宗政呈难免要往坏处去想,“前线……”
“报告总统,是关于日前叶非云所部攻击我部的事。因为太过蹊跷,所以就回来,想知道是不是总统安排的一个密计。”说完,宋谦递上有一卷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
宗政呈接过,扫了一眼:“‘佯退七里,三更追击西北,九十五公里,不可炮击’。怎么回事?”
“在叶非云所部攻击我侧翼的时候,我部指挥所被两发炮弹击中,但没有爆炸,是哑弹,弹尾有拆卸过的痕迹,我亲自拆卸之后,弹身里就有这些纸条,并有详细的军力布置图和打击点标注。当时我怀疑是叶非云投降部众里有卧底,所以派了侦察连探明虚实后才按计攻击,获得完胜。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才发现,引导我们攻击的那个点是伪军关押我革命党人的重要牢狱。因事先没有接到总统的军令,所以对于这次攻击到底是何战略部署有些疑惑,特地回来。”宋谦说完,看了叶非云一眼。
“哦?看来咱们薛校长和裘师长下了死力保的人,能耐不小,居然是个计中计,利用了宋谦所部的力量帮助自己解救情人,难得!”
“叶非云不是假降么?我部除攻击集中营时略有伤亡外,因先退了七里,毫发无伤,叶非云所部的炮把原先的驻地倒是翻了一遍地皮。”宋谦先是一惊,等到说完,却又笑了笑。
“看来,不但不该处罚这个目无军法军纪胆大妄为的家伙,倒是该奖赏他!”宗政呈的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凉意。
“竟是他擅自假降调集军队吗?总统,请法外开恩!”宋谦终于明白为什么薛天纵脸色那么古怪,裘致远为什么跪着。
“哼!”
第四十一章:重归故土
宗政呈面对一众求情的重臣大将,最终松了口,撤回了就地枪决的命令,留给叶非云的裁决是:擅自行动,违反军纪,罚饷一年,降职三级,今后军功,二记其一。
这个决定,不能说不狠,也不能说没有留情。
狠的,是不但是降级罚饷,并且今后叶非云的一切军功都是必须两倍于人才能升迁,人做到一,能升迁一级得赏,叶非云则必须做到二才能升迁一级得赏。
留情,是终于没有真的执行枪决,由总统破例第一次收回命令改判。
炮兵营依旧让叶非云回去带理,在回去之前,甚至还默许任着薛天纵安排私下让叶非云回秀山村去看看。
在大家谈到有些骇人的秀山村血案的时候,叶非云忽然毒瘾发作,那种隐忍的苦痛和无法自制的失控,让薛天纵失色:叶非云竟肯为了一个林亚牺牲如斯!
裘致远的反应是迅速、有效的,立刻用绳子捆了叶非云,去军备库找了块厚实的钢板,放叶非云躺上,冰凉的触觉总算令叶非云稍稍安静些。
宗政呈早就怒得拂袖而去,顺手还揪走了薛天纵,尽管一脸的尴尬和难为情,薛天纵仍旧没敢逆了宗政呈的意,脸皮一厚,也就跟着走了。
尽管对于宗政呈和薛天纵早就了然于胸,裘致远和宋谦仍免不了对总统先生这次表现出来的占有欲恶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窗纸相隔朦胧派的两人关系被宗政呈放到三人眼下曝晒?心腹重臣?所以可以无顾及?
“这是怎么回事?总统他……”宋谦稍稍有些难以理解,这两个人的关系远不如郑拯和陈铭来的大方,至少那两人是在小范围予以亲口承认过的,也在这一众开国重臣中偶尔表现过情意,一个眼神也好,一个握手也好,好歹是有的,可就是连他们,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像今天的宗政呈和薛天纵一般,公然搂腰。
宗政呈和薛天纵从来展现给人的都是君臣关系,哪怕是多那一个眼神都从没有过,能知道他们俩关系的,除了死去的郑政、在三山的陈铭,也就是今天在场的这俩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叶非云。
“叶非云?”宋谦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薛校长先来向总统求的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这样,我也不知道。”裘致远也是一脸的黑,薛天纵是也就罢了,现在连得意门徒叶非云在是,心里终归忿忿。
“难道是因为天纵第一次向他求情?误会了?”宋谦甩了甩头,把总统也会吃醋的念头压了下去,这些个儿女情长的东西想也是想不透的,尤其是两个刚武军人之间的情爱,更是想不透,“我先回去了,叶非云倒确实是个帅才,不过情根太重,外冷内热,今后你要多注意注意他,别让他再犯这种错误,太致命。一个陈铭就已经够了……”
“是!”面对长官,裘致远很是恭敬,标准的军人。
再次发作的毒瘾比前一次要来的轻微些,也不知道裘致远喂了叶非云喝了什么,叶非云这次苏醒得快多了,自控力的恢复也好很多,除了暂时的神智昏迷,也就是剩下冷汗涔涔。
五年多来第一次踏上故土,叶非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是这样回的家乡:奔丧。
叶非云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仿佛死的是一群猫狗。
天刚亮白,雾蒙蒙的,实实在在的江南山色,带着一股子潮气,也带着说不上来的粘腻,将人的心脏和情绪统统润湿。
薛天纵没来,却派了他的专车送叶非云,太过明显的偏宠,太过明显的器重,宗政呈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许薛天纵单独嘱咐叶非云的时候坐在旁边,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盯着薛天纵看,极其偶尔的,瞟出一丝眼光来剜叶非云一眼。
是嫉妒,是提防,也是赤裸裸的宣示占有。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叶非云可以背个包回家种田去了。
原来,情爱深处,再强悍的人,也会像一个傻瓜,看不透,不光是自己……叶非云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山路蜿蜒,也很崎岖,从绵延到了山顶的公路向下一望,整个护送叶非云回乡的队伍都不禁胆寒,胆寒的不是那如万丈深渊的山间沟壑,也不是那江南少有的险峻山峦,而是:这么偏远的山村,汪伪政权居然也能为了一个叶非云,在他刚刚假降的时候就派遣了人员来监视,借以控制叶非云。
那一句“叶师长如有二心,会有灭族之祸”原来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并且是让人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事实。
现场很惨,惨到已经让秀山村的其他村户不得不全部迁走,这种灭绝性的报复屠杀,太有震撼力,况且,发生的太突然,看过屠杀现场的人,难免夜夜噩梦,神魂惊骇。
每一具尸体都高高地悬在了村口的树上,大大小小,总共二十四具,死状都很可怖,却又各不相同,都是裸尸,都已经风干了大半,伤口上已经长出了许多的蛆,许多蚊蝇密集地叮在上面,偶尔飞来只鸟,惊起一片嗡嗡之声,如雨点似的扬起,黑麻麻的,很是渗人。
坟地选在了面阳的山坡,可以望见村口,可惜,就算望得见,如今的秀山村也已经不会在有人来了,这里,房屋瓦舍依旧,人,却半个也无。
真正的物是人非。
每一具尸体,叶非云都打来清水,仔细地清洗,一点点的血迹,一点点的伤痕,抹干净了之后,再把从家里找来的衣服替他们穿上,头发也梳好,鞋袜也整好,叶非云做的很自然,也很小心,看的一边的裘致远都已经心里凄惶,却仍不见叶非云掉泪。
“想哭就哭把,男人偶尔掉点泪也不算丢人。”摸摸鼻子,裘致远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发酸。
叶非云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仍旧在那里木无表情地持续做着。
坑是叶非云自己刨的,倒不是没有兵愿意刨,而是叶非云只愿意自己动手,一个排的警卫就这样或分散警戒、或环伺坟坑,由着叶非云一个人在那里挖。
山上,土很实,也很硬,叶非云却挖的很深,从早上挖到傍晚,在坑底又支了木板,铺了被褥,才将尸体整齐地按亲疏排好,再支了两层木板,叶非云弄了几根金属线,东绕西绕地折腾了半天,才将土埋上,埋了一半的地方,又下了一个套子,继续埋,埋到平了,在坟的边缘设了一些兽夹,立上了坟包之后,墓碑之外,坟地周围,叶非云仔细熟练地做了许多陷阱,布置的数量可以用庞大来形容,方位也不规律,不管怎么走,总能触发。
“你自己怎么进去?”裘致远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叶非云倒是奇怪的很,明明只是个山村小子,却还懂得一些古老的布阵方法。
叶非云设完了最后一个陷阱,太起头,看了一眼,起身,飘飘忽忽地就进了坟地,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使了什么身法步伐,就这么三绕两绕,五拐六拐,就进了去。
整整一夜的陷阱布置,叶非云很亢奋,没吃东西,只有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把陷阱布置完毕,如何吃得下去?
那种似狂非狂的模样让裘致远看的心惊肉跳:到底是无情狠心,还是至情至性?这个叶非云,不是情根深种,就是天性凉薄,铁血,到底是血够冷还是血够重?
第四十二章:来来往往
清晨的露水中,叶非云跪在坟地里,摆放好了祭奠品,一堆纸钱,是来的时候薛天纵让卫兵给准备的,一对高烛,白色的,也是卫兵给置办的,一列三牲,一碟水果,还有一张宗政呈手书的“一门英烈”,都是在望沙的时候装上的车,交代给裘致远的。
寒鸦飞过,扔下几声“哇——哇——”的叫声,一只孤鸿,就那样一收翅膀,从山尖的高处一个俯冲,再一展翅膀,从坟地上空掠过,投向对面山谷地的茂密林间,发出一声说不上是凄厉还是悲伤的长鸣。
天是深青色的,衬了几颗迟迟不肯隐去的星,显得冷淡荒凉,极远极远的天边,慢慢开始映上了光,不是金光,也不是红的霞光,就是在那云层深处不知道滤了多少道的近乎于白色的光,有很多的清冷,很多的高傲,很多的坚毅,就是没有一丝温度。
半蹲跪在那里,拿起一盒火柴,叶非云轻轻推开火柴盒子,用中指和大拇指拈了一根火柴出来,把火柴盒推上,侧过,捏了火柴,拿了火柴头在引火纸上划,连划了三下,都没有燃。
叶非云停下,垂下了手,好象是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再抬起手腕,指尖已经轻颤,捏着火柴的手关节发白,僵硬地像是要撅断火柴棍似的,再划,两下,就把火柴头给划残了,却依旧没有火。
一直站在叶非云身后的裘致远微微动了动嘴皮,像是要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仰了仰头,负了手,伸展了一下脊椎,转过身去。
叶非云干脆坐到了地上,屈了两个膝盖,皮靴的尖尖头之间,就是那堆纸钱,皮靴上有几星泥,很干,结在上面,沾在光亮的皮面上,很是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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