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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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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同惜晴小居一样的三味汤,还有雪蛤明心羹,是幽明花、石莲心配了千川冰岩的雪蛤炖制的甜羹。其实,这几种药材直接煮成药汁效果会快些,但是幽明花、石莲心在药材中都算是酸苦极重的,顾惜伤重混沌的开始就一味地畏苦怕涩,戚少商于是缠着孙昧设计出和三味汤类似的药羹,虽然药效稍微缓慢,可顾惜朝不至于难以下咽。
话又说回来,相较武学的天赋而言,戚少商的厨艺不是普通的一个“差”字可以形容,可见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只是戚少商没有这种自觉而已,从学会起,他就每天很用心地做,必请孙昧指正,以期改进。不过有些事是注定的,两个月后,孙昧迫不及待地结束了顾惜朝的治疗,交代完整接下来的休养事宜,走前嘀咕了句:“这么难吃,还不如药呢,真不知顾惜朝怎么吃得下去。”
的确,顾惜朝从没有为什么味道之类对戚少商发脾气使性子,他只会怪戚少商多管闲事,却半点也不曾指责过戚少商做得不好。
汤也好,羹也罢,都由戚少商一匙一匙喂到顾惜朝嘴里,强硬而坚决,直到点滴不剩。顾惜朝意外地安静……和顺从,三天里,几乎没有说过话,只异常配合地吃药,仿佛极力地想让自己尽快好起来。病在渐渐治愈,顾惜朝却越发苍白了,轻盈羸弱地象要随时飘走,惟有那双清幽眸子深邃得教人看不清楚。
夜晚,微凉的气息拂过半卷窗纱,顾惜朝静静倚在窗口,月华如霜倾泻而入,凝成朦胧银辉笼罩住他修长秀逸的身影。戚少商踏进房间那刻,见到的就是这幅清雅如画,呼吸一滞,几疑顾惜朝正要被月光收走。
回神过来,戚少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银貂大裘披上他仅着单衣的薄弱身子:“病还没好就到窗口吹风,你能不能爱惜点自己!”习以为常地连裘带人拥住他,沁冷如冰,又气又急说不出话,自然地轻轻抱起那人,慎柔地安置进温暖和被褥。
就是这样的温暖让人贪恋,顾惜朝暗暗憎恨自己总被戚少商特有的暖流蛊惑,连记忆中的晚晴都没有如此洋溢的安心,无论那半年的疯癫还是这刻的清醒,想就此不管不顾地倚赖。心下羞恼迁怒,一掀被子:“冻死也是我活该,不用你戚大侠可怜!”大有非吵不可的挑衅意味。
可惜戚少商一年来摸透了他的一些小性子,较真要制服他已是游刃有余。戚少商快速卸了外衣,躺进顾惜朝身边盖严实被子,轻描淡写道:“睡吧。”
“你!”顾惜朝气得瞪着他,话都回不上来,恨恨地转身朝里,把优美弧度的脊背对着戚少商。
即使顾惜朝刻意躲远他,戚少商还是敏锐地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毕竟血凤珮能救命,救不了冷,伸手揽过顾惜朝纤瘦冰冷的身子,焐在怀里。
顾惜朝下意识地挣扎,低声呵斥:“快放开我。成什么样子!”
戚少商的手臂铁箍似的纹丝不动,不悦道:“你不睡暖和,第二天手脚都成僵的!两个大男人,你别扭什么?以前不都是这么睡的?”
是啊,顾惜朝一怔,他知道自己戒备心重,向来提防任何人,也不容人近身,但是一年多里这样汲取温度的情况多了去了,他一次也没有拒绝过戚少商的亲近。本来习惯的事,都是被龙镜胡说八道了几句,害他不自在起来。顾惜朝只由着性子推拒:“土匪,还不放开。”
戚少商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道:“再吵,全庄的人都被你叫来了。”
顾惜朝简直要气炸了,散了功的他怎么撼也撼不动戚少商,挣又挣不开,气急败坏间,耳颈处湿润的吐息痒痒得撩人,刚要狠骂,身后人伸出修长干燥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嘘,有人。”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闪进屋子,严密的夜行衣,容貌连同头发都裹得丝毫不露,才刚靠近床铺,一道冷冽的寒光破空划来,逆水寒!
黑衣人的挺拔身姿急退,以优雅之极的“寒塘渡鹤”掠身,堪堪避开了逆水寒的犀利一剑,回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刁钻角度贴着戚少商身侧,斜切向半倚床栏的顾惜朝。戚少商剑的快发挥至淋漓尽致,反腕撩剑,一招最简单的“仙人指路”,最有效地隔挡开对方剑刃,风影闪移,整个人已以绝对的保护姿态把顾惜朝全然护在身后。
最重要人儿的安全掌控在手,戚少商也不进攻,遥持逆水寒气定神闲:“龙庄主,把面布拿下来吧。”
“你怎么知道?”问话人意外的是顾惜朝,顾惜朝会知道是因为略通武林各家招式,认出她回手的“无名一式”正是无名山庄只传庄主的绝技,戚少商又凭什么知道呢?
戚少商微笑了下,并没有露出酒窝:“因为她身上的香味和那天你回来时沾在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龙镜索性收剑回鞘,大大方方地解下蒙面布,乌黑柔亮的秀发瀑布般倾泻下来,衬得如花娇靥格外妩媚恬美。忽然盈盈笑语:“你护着他?”字句清脆得犹如雕阁画檐下一串起伏的风铃。
附: 琴,我所欲;佳肴,亦我所欲。
前两章里,琴是考证过的,菜肴则是比较地道的江南菜和粤菜,印象中小顾是江南人吧,应该喜欢偏甜口味的。(好吧,某琯自PIA,是某琯自己的喜好想跟小顾套近乎。)
大家觉得奇怪么,戚少商用在小顾身上都是稀罕的宝物,好象特别有钱的样子,他还没有当金风细雨楼的楼主呢,哪里来的才大势粗?呵呵,敬请期待《酒狂》番外一《夜寻》。(众:PIA飞你个乱贴小广告的!)
写在文前:
琴不是最好,音却骗不了人,什么时候可以再听小顾拂弦,我的心愿么?还是小戚的?
第十章 不耐五更寒
龙镜花枝乱颤,笑意却不曾延伸到眼眸:“真是好笑啊,戚少商!九现神龙居然和玉面修罗搅和在一起?”柔媚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嘲讽,眼睛却直直盯着戚少商,仿佛在期待他说些什么,“顾惜朝杀了你这么多兄弟朋友,我杀他也等于为你报了仇,你居然还护着他?!”
戚少商脸上的酒窝深沉成暗色,目光却如电射:“他的命是我的,谁想要先问过这把逆水寒剑!”
顾惜朝突然笑了:“依庄主的意思,不如戚少商现下一剑杀了我,碎尸万断,就此埋在庄主的紫堇花圃,可好?”
戚少商一震,顾惜朝曾跟他提过,紫堇是“红袖招”的一味主药,少见且难培育。无名山庄竟有一花圃,这意味着什么?
龙镜好象听不懂他们话语的含义一般,瞬然收敛了兵器,径直走向屋外:“戚大捕头不是想问‘断无崖之战’吗?明日午时,龙镜在大厅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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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大厅只有龙镜和面蒙白纱的绡苓在,戚少商和顾惜朝一进厅内,门就自动关上了。龙镜依旧甜美的声音带着隐隐冷峻:“你们来之前,无情总捕就传信给我,要我协助你们,尤其是‘断无崖之战’。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你们想问就问吧。”
戚少商直截了当道:“我只想知道当时的真相!”
“真相?”龙镜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相。其实很简单:当年我收到岚兰的讯息,羽罗公主与江湖赫赫有名亦正亦邪的碎霆教教主风渎相恋,谁知风渎竟与她有肌肤之亲后,移情别恋,被海天菱看到他和别人亲昵。所以岚兰召集了平素交情好的姐妹,一起到断无崖讨个公道。最后,风渎自己跳下了悬崖。”
戚少商话锋一转:“你知道‘红袖招’么?”
龙镜神色如常:“听说过,这种毒药不是已经绝迹了么?”
“最后一个问题,”顾惜朝眸光锐利地看着她,声线淡定而缓慢,“为什么你种了那么多紫堇?”
“这正是我想求顾公子的。”龙镜看向身后的绡苓,“绡苓她中了一种罕见的毒,只有紫堇可以延缓毒性,现在毒气蔓延到脸上,听说晚晴小姐得医仙毒圣真传,她的医书正在顾公子手上……不知顾公子是否愿意帮这个忙?”难怪蒙了面纱。
“不愿意。”顾惜朝爽脆地一拂袖,背转了身子。
戚少商微皱眉头:“顾惜朝,能治就帮帮她吧,也算……”“行善积德”四个字终究咽了回去,顾惜朝的性子可是说来就来的,现下不能再刺激他了。
这个人大侠心肠又开始发作了!“要靠紫堇缓和毒性的只有七彩幻影蛇的毒,这种毒不过发作起来痛苦点,死不了人!”顾惜朝虽然这样说,还是从布兜内掏出一枚两寸左右的小玉瓶抛过去,“五天一颗,可以暂时压制蛇毒,要完全解掉麻烦得很,等我有空回来再说。还有,那紫堇本身就是毒,最好不要再碰了。”
龙镜盈盈一笑接了,秋波流转却瞟向戚少商:“我龙镜欠顾公子一个人情,以后公子有任何难办的事,无名山庄……”
“不用!”顾惜朝冷冷打断,“你不来偷袭,我就很安心了。”
龙镜没有流露任何窘迫的神情,反而闪烁出慧黠之色:“顾公子,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的用心。”
顾惜朝也不理她,俊雅秀目瞥了眼戚少商,正要冷笑着嘲讽他几句,就看见那人瞬时清亮了眼目,回望着他露出一个阳光眩目的灿烂笑容。顾惜朝“你……”了声,撇转头,躲避开两个一深一浅的酒窝,到底没有说出讥语来。
含了笑,装作没有瞧见他们两人的暗潮汹涌,龙镜伸手按下扶手内的机关,厅东北角斜置的西江屏上,双面绣的鹧鸪翻侧过来,竟展翅欲飞。微“咯”声响,屏风退后半尺,显出一道暗门。
“山庄的变故,我想二位也心里有数,”龙镜向绡苓示意,“现在形势出现了变化,山庄四周已经启动了封庄的机关阵法,你们就从这里直接出庄吧,所有的东西我已经交代绡苓了。”
顾惜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他没兴趣的事看一眼也懒得,正要跨进暗门,龙镜双手捧了那张古琴“飞泉”,温柔地微笑着:“好琴也要知音的,顾公子请笑纳。”
顾惜朝本不想平白无故拿别人的琴,免得日后被牵制了,不得不给绡苓疗毒,龙镜一句“别推辞,白辜负了这琴。”不收倒扭捏作态了。又是“知音”么,顾惜朝挑了眉一笑,施施然接过,轻柔地放进戚少商臂弯:“摔着了,我不会善罢甘休!”
马车及一切行李物品都准备好了,停在山庄大门口,戚少商不理顾惜朝的反对,把他抱上车,看他调好了舒服的位置,才驾了车沿来路慢慢离开山庄。
按计划,下一站是朱门秀户。最近被杀的孤残鸿就是朱门秀户的人,而且“断无崖”一战,他们出动的人是最多的。
出庄的时候将近午时,一路风和日丽,好山好水。戚少商感觉身后布帘掀动,顾惜朝已探出了身子,靠着车门,坐在他边上。戚少商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顾惜朝一怔神,温厚的手掌已覆上肌肤。温暖丝丝缕缕地渗透,产生奇异的安心感。
确定顾惜朝的体温没有问题,戚少商才把手拿开,顺手拿过白绸里绒的披风,把那人围得周周密密的才放手。
“死不了,不用对我这么好……”顾惜朝的清朗音线越说越低。
戚少商瞄了眼他颊上残存的病态的晕红,突然问道:“你看龙庄主怎么样?”
顾惜朝淡淡道:“她不是凶手。”
“为什么?无名山庄里不是种了紫堇么?”
“如果她真的用紫堇来练‘红袖招’,就不会让山庄到处熏龙涎香。紫堇一遇到龙涎香就会分解,虽然不会丧失药效,但是,就不能和制造‘红袖招’的另一种主药浮屠涎混合了。”顾惜朝缓缓说出理由,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附:每章一催
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爱情,不是每件事都能等来福音,我不能勉强上帝,但是可以威胁你!磨刀霍霍中:西西大!今天,你填了没有?
写在文前:
有时候温情也是种面具,揭开了,就是鲜血淋漓。我真的不忍再往下写,是不是只有停留在凝眸的片刻,才能想象让戚顾得到一点奢望的救赎。
第十一章 月黄昏
宁谧的空气盈萦着淡淡清新,顺了倦野柔暖的风暗香浮动,阳光揉散了明媚绚烂,碎成脉脉轻雅韵致,从林际细密的叶缝洒了一路。仿佛哪道流淌石间的冷泉,自曲幽静远处蜿蜒泠洌,凝成空灵秀色,陪伴形单影只的马车,渡过渐离无名山庄的旅程。
静等半天没有下文,戚少商从甯馨氛围的魅惑中回神,有些诧异地偏转头,发现顾惜朝已然倚着车门睡着了。细细地,甚至有些贪婪放肆地看着顾惜朝沉睡的脸,戚少商竟似有些痴了。清减了太多的脸庞,仍丝毫不失俊雅柔润的轮廓,上天最自傲的几笔,勾勒下脸同颈项的优美弧度,明晰的光线折射里,白皙肌肤泛着几近透明的玉质色泽,修长秀眉收了狷狂不羁,翩飞入鬓,双眸微阖着,见不到黑玉瞳凌厉傲气睥睨天下的星波流转,却意外地展示出另一面宁和淡然的柔顺姿态,紧抿的淡妃唇瓣少了分血色的红润,稍稍流露因病而来的羸弱气质。摒弃了一身高傲倔强愤世嫉俗,顾惜朝宛如坠入凡尘的谪仙,幽散着如柔嫩莲瓣清冷高洁的飘逸香气,也许只有安睡时,这人才会呈现宁静恬淡无欲无求的单纯仪态。
一年的光阴,戚少商无数次地面对这清俊容颜,任何时候都能在心底自然描绘,但此刻,他依旧沉醉于斯无法自拔。马车突然颠簸了几下,路转成了不平整的弯曲斜道,怕惊醒了顾惜朝,戚少商把车马停顿在僻静的树下,揽过人,替他换了个睡姿。
许是太累了,顾惜朝少有地放松安心下丝毫没有醒觉,毫无防备地蹭了蹭,似乎丢开了一切烦扰般好梦香甜。戚少商看着睡在怀里的人,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抚摸他如锻的发鬓,惜朝啊,我还是宁愿看你飞扬跋扈地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楚辞诗经,而不是每日里淡漠地安静,我也不想我们彼此一开口就是针锋相对,惜朝,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临近暮昏,顾惜朝才幽幽醒转,他眨了眨眼,茫茫懵懵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戚少商半晌,就在戚少商以为他又要生气时,他忽然出声:“我饿了。”
啊?!戚少商一怔,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一鼎精致银锅被小心地架在火上,倒进些龙镜给他们备的熟牛肉,喷上酒,一股醇厚肉香便四散逸开。戚少商加了水进去,任它咕嘟咕嘟煮着,摇摇空了的水袋:“我去找点水来。” 迅速展开身法没入林中。
“九现神龙”原就有轻功卓绝之意,戚少商很快找到清澈甘洌的泉水,正俯身灌水,一阵清越疏淡的琴音飘飘缈缈,缭绕在林间,时而古淡静雅,时而和润潇畅,于疏丽古韵中得琴风清、微、淡、远个中深髓。
戚少商隐在树侧,静静聆听,惟恐打扰了顾惜朝移指拂弦。直到顾惜朝咔然按止了琴音站起来张望,戚少商才“啊”地省悟,急急跑到火前,立即有微焦的气味传至鼻端。戚少商七手八脚地把水倒进去,一半洒在锅外的火堆上,差点弄息了火焰。等他把洗好的米放进去煮成粥,天都漆黑一片了。
看着碗里有些糊的牛肉粥,戚少商懊恼之余唤出了深藏心底的称呼:“惜朝,这个……算了,你还是吃绿豆糕吧。”本来心疼他吃干粮,才费尽心思煮了牛肉粥让他润喉,没想到弄巧成拙,他怕是早已饿过头了。
顾惜朝一声不响地拿过他手里的碗匙,小口啜着,不多时,手一伸:“还要。”
等戚少商闪着两个耀眼的酒窝洗完锅碗回来,却眼睁睁地看着顾惜朝荏弱地靠着树干,“噗”地喷出一口血,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顾惜朝,惜朝!”戚少商一把接住那跌落的身子,肝胆俱裂,“你怎么了?”才离开一会,他就出事了!
“琴……琴弦上……”勉力吐露了几个字,顾惜朝身体一颤完全陷入了昏迷。
琴弦?琴弦有毒么?戚少商顿时浑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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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波淡玉绳低转的更夜,马蹄声格外急促,快,再快些!戚少商心急如焚。顾惜朝经脉并没有异常,也没有中毒迹象,只是呼吸弱些,身子越发地凉,戚少商不敢贸贸然点他|穴道,更不敢输入内力生怕激发不明毒性,只能捂紧些、再捂紧些……边纵马狂驰,边不时查看怀里人儿的情况。
近了,无名山庄一进眼帘,戚少商一招“龙腾九天”飞身掠了出去,刹那间立在庄门口,立时呆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金碧辉煌的大门殒落大半,几具伏尸横七竖八地扭曲着,淋漓鲜血直向内延伸而去。死寂,静到令人颤栗的死寂,只有火苗浚罗着窜动。从血液的凌乱凝固可以看出,侵袭刚过,或许某匝阴影里还藏着致命杀机。管不了太多,每耽搁一息,可能顾惜朝的生命就流逝一分,戚少商眼眸沉黯,想要不顾一切冲进这森罗地狱,找到那个该死的龙镜庄主,谁都别想阻止他!老天爷也不行!
不,还有人,“戚少商……”秀洁如玉的手从他怀里探出揪住了他的衣袖,下一秒这人就挣扎着脱开怀抱,“我没事。琴弦上涂的不是毒。”只要稍稍离了病弱,顾惜朝总是站得比谁都直,“庄里的阵势还在,你冲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半讽地狠狠瞪了戚少商一眼,举步就朝门内走去。
戚少商一把拉住他:“我去,告诉我怎么走!”
“你?”顾惜朝挑高了半边秀眉,忽然嘴角略弯,露出一个和嘲讽满盛的眸底大相径庭嫣然笑意,“要是诸葛孔明最得意的九宫八卦连环阵你听了就会,从此你戚大侠说什么顾惜朝就做什么,你说行东,我决不走西,要我做牛做马做猪做狗做什么都随你!”
戚少商锁了眉头,把逆水寒往怀里一抱:“顾公子,请!”
理所当然地站在阵式前,顾惜朝却是从未有过的慎重凝滞,第一步竟久久踏不出去。
附:勘误
《普庵咒》最初作为古琴曲打谱是在明朝,但是,据说它本身是指,南北朝时期梁的普安禅师所念咒语,其歌词全是汉文译成的梵语字母,并无文义。小顾本就惊才绝艳,让他改编个曲子也不为过吧。当然,也是我私心所在,因为最近很喜欢这个曲,由小顾亲奏,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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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大人的回帖我看了激动啊;关于琴弦上的不是毒药;下章会说明的;还有接下来;小顾可能不象大人们想象的那样好吧;总之;很快就郁闷人了。不过最后保证亲妈的;这是我的原则。大人的回帖我都是很认真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一个一个回清楚;怕大人嫌我罗嗦啊;好了;自己夹尾巴下了。
写在文前:
文不虐不成活,这还不是开始。
第十二章 梅雪参差舞
一路横尸断垣,戚少商跟着顾惜朝步步为营行进庄内,风朗园秀的无名山庄几成了形同炼狱的废墟。八百担的侠义在肩头重逾泰山,甸甸地困锁了九现神龙的剑眉。
青碧的袖斜梗过来,“有空东张西望,不如留心脚下!”略带怒气的声音隐抑在咫尺,“不要离开我一尺。”
“好!”爽利干脆的答应,顺势牵住了那管青色衣袖,擒了手腕滑入稍小的柔腻掌心,十指相交。
“你……”委实难解的阵容不得半点分心移神,顾惜朝来不及狠瞪戚少商,任由他执了手,专心致志于破解障碍。
忽然,顾惜朝身影一顿,目光落在庭中一尊支离破碎的假山上,缓缓抽回了手:“阵眼已经破了。”手上的温度还固执地恋栈着、纠缠着,他却狠了性子任那温暖一分一分剥离,星眸只恍惚了一过擦肩,眸光就在掩护他身前挺拔如山的背影上凝结了凌犀。
一瞬息,一世纪!命运总在抉择处自然了结,容不下迟疑,再要转念,已事过境迁。
大厅里,倒塌的桌椅一角露出半片黄|色衣袂,戚少商正要走近看个究竟,被顾惜朝拉住。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指拈着一颗碧绿药丸,不容拒绝地递到面前,戚少商没有迟疑,伸手要接过,却鬼使神差地抓住了那只皓白手腕,扣紧了送至唇边,连同柔软指腹吞入口中。顾惜朝竟没有挣扎,呆呆地由他唐突作为,须臾染尽清愁秋意的眸子流转处,隐着一丝痛定的决绝。
他垂下眼睑,淡淡道:“这是避毒的‘凝碧丹’。”
戚少商一笑便是酒窝:“我知道。”下刻已挥开碍事的桌椅,黄衣沾血的龙镜安静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戚少商伸手探向她的鼻端,还有呼吸,没有停顿,手掌立即抵上龙镜的背心,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过去。
缓了口气,龙镜徐徐睁开眼,见是两人苦笑道:“你们回来作什么?无名山庄已经不存在了。”
戚少商收回手,正要询问清楚,窗边似乎有个模糊黑影一闪而逝,“什么人?”语音未落,戚少商离弦箭般掠出门外,追踪而去。
瞥了眼并不阻拦,顾惜朝静静走到龙镜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清冷声线犹如滴穿玉石的冰泉:“多谢你的药。”
“你察觉到了。”龙镜温柔地勉力微笑。
顾惜朝直视的明澈眸子比天上的寒星更为清亮剔透:“为什么给我?‘归魄香’不是无名山庄的秘传圣药吗,传说能活死人医白骨。”
“活死人,医白骨?”龙镜露出与甜美得如同可爱女孩的脸庞格格不入的讥讽表情,“江湖就是喜欢这样以讹传讹,可笑!其实它只有一种效果,就是净化九幽魔功的魔性。为了它,整个山庄都迁到这偏僻的山林,深居简出,连名字也不敢要,来逃避九幽老怪!”随即浅浅绽放一抹笑意,“我不过是私心,想求你两件事。”
幽暗的班驳月光里,龙镜的肌肤呈现出奇异的粉红色,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她中了天下第二毒的“愁眉”。
愁眉敛,泪珠滴破胭脂脸。中了这种毒后,肌肤会逐渐变成粉红色,等双颊殷红宛如匀施胭脂,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刻。龙镜活不过半个时辰了。顾惜朝漠然地不动眉峰:“你说说看。”
“第一件就是绡苓的病,如果她活着,请顾公子治好她吧。还有……”龙镜吃力地抬起手,好容易抚上发髻的簪子,却再没有力气拔下来。
顾惜朝终于蹲下了身子,替她取下那枚银簪。精巧细腻的凤形,翎羽雕画得根根分明,尾逸翅扬,栩栩如生。但纵使制作精妙绝伦,它也不过是银器,顾惜朝拈在双指间,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人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戚少商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立在他身后,目光没有移开顾惜朝手里的簪。
龙镜的脸颊愈加红润,她撑着最后的呼吸:“帮我把……把这只凤钗交给沈逸然。”沈逸然?“千手千面”沈逸然?“逸然他最擅长易容,不过,他右耳后有颗红痣,这点绝不会变。”
没有等待两人的承诺,龙镜轻笑着,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抚上顾惜朝的脸:“顾惜朝,你很幸运呢,不象他……当初,是我错,是我错了,我不该……”血污都掩盖不住秀丽的甜美俏容隐泻出无声的黯然,“为了保住无名山庄,不知道花了多少代价在庄内外布置阵法机关,谁知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有些事……是注定的……”声音咔然而止。
不经意,生命就如雪花消融在苍茫云水,在最娇艳的盛放刹那骤然凋零。英绿荷如此,晚晴亦如此,绝美定格在瞬息,纵然永恒也只能回忆。点点嫣红染在顾惜朝苍白的肌肤,宛若凄艳的红梅。戚少商忍不住抚摩漾在他眉宇的那抹脆弱,顾惜朝一偏头,卷曲青丝垂滑下来,隐去了表情:“发现绡苓了吗?”
戚少商看他微晃着站起身,被闪避的手僵硬地克制想立马扶住他的强烈欲望,转身走出去:“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戚少商的身形刚消失在走廊转角,潜遁黑夜最深处的某道暗影已悄然跪在顾惜朝身前:“主人,没有找到‘归魄香’。”
“不用找了,我已经拿到了。”无名山庄真不是浪得虚名,能想到把“归魄香”涂在琴弦上,不易被心怀企图的人得到的同时,又缓解了药性的霸道。幸运么?顾惜朝无意识地举起手指,“回去吧,照原来计划的做,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谁知任何命令都无条件服从的暗影竟反应激烈:“主人,属下的使命是保护您的安全!”
“滚!趁我没有发火前!”即使失了武功,他还是顾惜朝!“玉面修罗”顾惜朝!
暗影的顽固可以和他的绝对忠诚相媲美:“小姐临死前说过,誓死保护您就是我们这些死士存在的价值。”
顾惜朝浑身一颤,心底涌起哀鸣:晚晴!
写在文前:
终于要猜疑了么,还是你想告诉我什么知音?质疑和温情交缠着,才最残忍。
第十三章 何嗟及
晚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不值得!只是晚晴,你既然一心为我,为什么又抛下我?
“我马上传信回去,让其余的人遵照您的吩咐!”暗影重重叩地,悄无声息没入夜色,“请主人原谅!您功力还没有恢复,我不能离开您身边。”
戚少商回来的时候,顾惜朝就那样全无表情地立在月光下,仿佛要融入这抹凝霜月华。“山庄的人都死了,不过我没有看见绡苓的尸体。”戚少商似乎没察觉他异常的静默,肃冷地依旧把围困顾惜朝腰际的天蚕丝带缠缚上左腕,“走吧!”
一直进了最近的县衙,戚少商都没有再提有关琴弦上涂药的事,恍若这件事连同顾惜朝的生死已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外,他忙不停地安排捕快衙役去无名山庄处理现场、料理后事,并派了人快马回京城六扇门直接把案情向无情汇报。
顾惜朝安静地待在偏僻的客房,除了翻书,就是把“飞泉”取出来弹,其余的,本就与他不相干,不是吗?
两天了,都没有看见戚少商,暗影大概隐蔽在某个暗处吧。那些死士是晚晴临死前,留下的一封信里告诉顾惜朝的。那是傅宗书秘密训练的保命势力,却被黄金鳞全息交给了晚晴,以防不谙武功的她被杀。晚晴得到这些人起,就计划着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从顾惜朝,她知道顾惜朝的清傲倨桀,一旦为她走上绝路则义无返顾,更希望有一天那些力量能助他离难脱险。
手指在琴弦柔缓地滑动,眸光随着飘袅的篆烟游离迷朦,明明是自己选择的结局,为什么找不出满意的情绪,心不痛,只是空落落地抓不住自己,突然有了就此扔下一切的万念俱灰,去山明水秀的偏谷远境隐居避世,不见任何认识的人。
“怎么不好好吃饭!”久违的清朗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呵斥的急切责备和隐隐的担忧关心。顾惜朝心神震颤,指尖拂过丝弦一阵刺痛,白皙肌肤顿时渗出血珠。“这么不小心!”戚少商平淡的神情却看不出思绪波动,一把攫过他的手,含进指尖润濡那道伤口。
倒是顾惜朝迥逾平常的心慌意乱,迅速抽回手:“我自己来。”指上还残留着戚少商的体温,顾惜朝怔忪着该不该放入口中,戚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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