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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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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纳兰容若公子
第 1 章
咬住牙,提起最后一口气,飞跃过脚下的深涧。脚一沾地,身子已经跌跌撞撞向前冲出好几步,差一点,就要从高山的斜坡上,一路滚下去了。
少年额上满布着汗水,右手按着左臂的伤口,力量越来越大,却仍然感觉不到痛楚。
血已经不再流了,蓝色的血液还有除了麻和痒没有其他感觉的伤口,让他清楚得知道,毒力正在他体内漫延。
华丽的披风,成了阻碍他迅速行动的累赘,显得高贵而威严的黄金甲,现在重逾千斤,让他觉得每迈一步,都无比辛苦。
身体越来越麻木,每一脚踏出去,都完全没有轻重,每一步走出去,都要摇摆好几下,才能重新找回平衡。
远处,叫声,喊声,飞驰的马蹄声,弓弦扣动声,似乎都已越来越近。
少年无声地咬紧嘴唇。想起那从他六岁起,就被送给他的那匹“雪焰”,伴着他一起长大,一起经历过无数欢笑的骏马中箭倒地时的哀嘶,他的马儿,哀切地望着他,祈求着主人的保护。而他,却狠着心肠,毫不犹豫地跳下马,用“雪焰”的身体来当盾牌。
只有牺牲了“雪焰”他才能避免被射成刺猬的命运,因为牺牲了“雪焰”,所以在漫天箭雨中,他只中了一箭,就借着灵巧的身法,和不算太差的武功,以及一套不俗的刀法,把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一路逃到这里。
但是,纵然牺牲了雪焰,伤口的剧毒仍然在漫延,越来越麻木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往前走,并不知道,这样慢的速度,能否帮助他逃离可怕的追击。
只是一股少年的意气和倔强支持着他,只要还有一分力气,就绝不让敌人可以轻易找到他。
只是总不能忘记,雪焰临死时的眼神,雪焰临终时的哀嘶。
他把嘴唇咬得出血,倔犟得忍住眼底泛起的潮气。
“卫乘风,不要哭,不要象女人一样。”
“卫乘风,都是你的错,你明明知道危机四伏,你明明知道所有对你笑嘻嘻的人全都不怀好意,为什么打猎的时候,还会那么忘形,只是为了追一只鹿,就脱离护卫,直追出猎场。卫乘风,你不长脑子吗,如果猎场的围栏不被人故意破坏,那只鹿怎么会跑出猎场外,卫乘风,全是你的错。”
身体跌倒的那一刻,他用没有受伤的手,狠狠捶在地上巨大的青石上。磨破流血的指节,仍然没有稍稍缓解他心头的抑郁和愤怒。
身体越来越麻木,令他连挣扎着站起都做不到。
他尽了所有的力量,撑着地,用力挺起身,然后每一次都失败得重又倒下去,直到最后,连双手都麻木地失去感觉。
他最终失去所有的希望,象个孩子般发出低低的啜泣“雪焰,雪焰。”
即使让你代替我去死,我却仍然活不下去,我仍然无法惩罚那些人。
我的雪焰。
当那双着青布鞋,白布袜的脚出现在眼前时,卫乘风的双眼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追杀的人到了吗?
可是鞋子不象啊。
他慢慢往上看。
因为洗得次数太多,而有些泛白的蓝衫,下摆扎在腰上,再往上,是一双好象正向自己伸出来的手,最上方的脸,已经看不清楚了。
最后的印象,是一双即使在一片朦胧中,也依然清澈的眼。
那双眼睛里,好象藏着整个世界,偏又将全世界轻轻抛开。
多年以后,卫乘风回想往事,就知道,从他在神智完全消退的最后一瞬,看见那双眸子的那一刻。
一切就已经注定。
又或者,他的命运,整个大燕国的命运,中土大地上,无数人的命运,在那次相逢之前,已然注定。
就连他们的相遇,都早已是注定的拔弄。
第 2 章
遥远的歌声,轻轻淡淡,听不清歌词,却总记得歌声里那温馨的意境。
轻轻暖暖的感觉,在心间浮起来。象是无数遥远的岁月中,母亲怀抱的感觉,父亲的胡子,扎在脸上的感觉。
眼泪悄悄在眼角滑落。
晕迷的少年,在无意识的时候,陷入伤感。
在记忆里,从来没有被母亲抱过,而父亲的脸容早已模糊不堪,只有那根本画不出神韵的画象,单调,无趣的高悬在庙堂正中处。
轻微的痛楚,轻微的温暖,轻微的怅然,化做一股力量,让他从黑暗里挣扎而出。
张开眼的一瞬,他已清楚得知道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小小竹屋里。
轻而淡的歌声在身旁传来,他轻快迅捷得一手拔出插在靴子上的匕首,快捷无伦得一跃而起,强而有力的左手,制住身旁那一袭陈旧蓝衫的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人容貌清秀,五官并不出奇,却能给人一种出尘韵致的感觉。黑发松松得用一根丝带系在身后,眼神沉静平和。被卫乘风制住的时候,并没有惊慌生气,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责备,然后一抬手,重重一记敲在卫乘风头上:“你是伤者,不要乱动,就算上过药,这样胡乱用力,还是会扯动伤口的。”
他随手推开卫乘风的匕首,随手把卫乘风推得再躺回床上,随手拉起一床薄被往他身上一盖,然后摸摸他的头,象对小孩子一样说:“乖,别乱动,听话的话,我会在药里放些蜜糖给你喝。”
不知道是不是头上挨的那一记太痛,卫乘风被打得有点傻,直着眼睛任凭这人教训自己,直着眼睛干看着手里的匕首被推开,直着眼睛被推得跌到床上,仍然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虽然年少但一向精明理智,地位尊崇,威态凌人的自己身上。
等到听到那句把他当小孩哄的话时,他几乎当场吐出血来,忍不住切齿说:“我不是小孩子。”他一挺身,想要再坐起来争论。头上却再次一痛,身不由己,又躺回床上。
男子收回敲在他头上的手,带点淡淡笑意望着他:“你几岁,十一岁,还是十二岁。”
“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卫乘风狠狠瞪着他“我去年就已经娶过好几个老婆了。”
“十四岁的大孩子,也还是孩子啊。”男子悠然一笑“你确定你知道,怎样对待妻子吗?”
“你当我白痴。”卫乘云再次起身,一拳对着他捶出去。
男子眼也不眨,又是一记敲下去,听到卫乘云负痛的叫声,他犹自淡淡说:“好,你什么都懂,那就快些养好伤,回去陪你的妻子吧。”
他从床边站起身,就要走开。
卫乘云不甘心地挺身还想揍他。见他微微抬起手,情不自禁身子一缩,重新又躺回床上去。
男子微微一笑,徐步走开。
卫乘云不明白一向倔强不服输的自己,怎么会才两三下,就怕了他那只专门敲人脑袋的手。可是,看着那颀长的身影一步步从床边离开,走到小小竹屋的门前,伸手拉开门,他忽然一阵冲动,脱口问:“你去哪。”
“去为你煮药。”
人已一步跨出了门口。
卫乘云大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 3 章
“叶泊然。”一角蓝衫,消失在门边。竹门轻轻地被掩上:“有事就叫我。”
卫乘云没有应声,只是举目往四周打量。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竹屋。用普通的粗大竹子搭起来的,只能起简单的遮风挡雨之用。
竹屋里的一切,都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竹床,一张用两三块木头,简单钉在一起的桌子,一个小小的竹椅。
除此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草根,土块一类的东西,用筐子装着,随意放在竹屋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卫乘云虽然过的富贵生活,五谷不分,但为人聪明,多少可以猜得出,这应该是药材。
他年纪虽小,但十几年与人勾心斗角,权谋互算的经历,让他的心思非常细密。
一转念间,就凭着眼前所见的情况,推理出许多结果了。
这是山间采药人的房子。
可能是经常上山采药,为了方便,所以就搭了一间屋子。
如果是他救了我,那么,现在就应该还在他救我的那座山上。
如果他的房子是搭在别的山上,他不可能把一个受伤人,从一座山,移到另一座山,最多是带他下山医治。
可是,那座自己遇险的山,离皇家猎场非常近,平时上山的人很少,虽然因为人迹少,所以草药多,但是普通丈夫,因为不想遇上官兵,基本上不太可能到这座山上来。
而且自己逃上山的时候身后有追兵,那些人就算是搜遍整座山,也不会放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仍在那座山上,却一点事也没有。
卫乘云心思电转,少年过于成熟深沉的眼睛,冷冷瞪着竹门。
他是谁?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武功不弱,动作也快,为什么他每一次都可以准确轻松得敲到我的头?
伸手慢慢摸向伤口,没有痛的感觉,连麻和痒都没有了,刚才他一跃而起,用匕首胁持人时,手脚灵敏得简直感觉不到自己有伤。
他是谁,有这么好的医术,可以为我治伤解毒。
还是,他根本就和刺客是一伙的,所以他有毒箭的解药,所以追杀的人,没有搜过来。
已经习惯怀疑一切的少年,眼神愈加幽冷。
竹门外,飘来浓愈的药香,伴着药香传进来的,还有一首不知名的歌。
那人且哼且唱,歌词仍然听不清楚,但听到歌声的时候,却让人身心都觉得愉悦舒畅。
恍惚间,少年忆起了,在睡梦中,在沉眠里,好象就曾听到这歌谣,如幼时母亲的拥抱,记忆中父亲的笑声。
忽然之间,眼睛有点涩,但他立刻凛然惊悟,猛然一震,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轻易得让人松懈下来,轻易得让人忘记所有防范,他刚才甚至让我变得象小孩一样,轻易得让我冲动,让我生气,这是怎么了?
当叶泊然端着一碗药,放到卫乘云面前时,心思深沉的小孩,已经把心中的疑虑完美得藏好了。
“我是护驾的御林军,因为追猎物和大队伍走散了,被流箭射伤,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回去之后,会重重谢你的。”毫不迟疑地把完美的谎话说出来。卫乘云盯着叶泊然的脸。不肯放过他的任何细微表情变化。
叶泊然却好象根本没听进去,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端起药:“喝药了。”
第 4 章
再醒来时,歌声犹在耳,房里却没有人。
卫乘云慢慢从床上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惊奇得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是什么药,效果好到这种地步。
他觉得精神前所未有得饱满,全身上下,似乎都充满活力,兴奋得推开房门,眼前是山之颠的无双胜景。
云彩好象就在头上,举手似乎可以摸到青天,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大树,撑开一片片荫凉,象是热情的主人,迎接来自山下的客人。
依然听不清歌词,却觉意境美丽的歌声隐隐从前方传来。卫乘云情不自禁举步往树深林秘处而去,追寻让人心中一片安宁的声音。
当他再次看到叶泊然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泊然在山林最深处,一片青绿的草地上半坐半躺,一只狮子,两只老虎,象最温驯的小猫一样,卧在他的面前。上百只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小鸟聚集在他的头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下来,在他发上,脸上,衣上,留下无数小小的光晕。
他淡淡微笑着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狮子,一只手抬起来逗弄小鸟,神色安详无比。
卫乘云被眼前的情影震得动弹不得,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看到的一切是什么,一颗心犹自翻翻滚滚,激动不已。
这一刻,他几疑人在仙境,看到了真正的神仙中人。
红尘万丈,世事无边,却不能沾那人半片衣襟,不能扰那人丝毫闲逸。
不知过了多久,叶泊然看到了他,向他微笑:“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卫乘云非常努力得开口,却觉得声音有些干涩:“你是耍猴的吗,身边带这些东西。”
叶泊然笑了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常常上山采药,和山里的动物见得多了,就有了感情,我会照顾他们,他们也喜欢我,就算是禽兽,也一样知道朋友的意义,一旦被他们接受,他们的忠诚,就永远不会改变。你也可以过来试试摸他们,他们很乖,不会伤人。”
卫乘云看着眼前,人和飞禽走兽无比和谐的一幕,心中莫名得一阵悲伤,摇摇头:“不了,我有些累,回去接着休息。”
他转过身,几乎是逃一样跑回小竹屋,坐到他自己的床上,垂下头,缩成一团。
有一双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卫乘云觉得眼睛有些嘲湿,却缩得更紧了。
“小孩子,不要把不痛快闷在心里,说出来吧,会开心的。”
卫乘云出奇得没有再跳起来反驳自己不是小孩,而是轻轻哽咽起来:“我有一匹马,它叫雪焰,我五岁生日的时候,娘亲送给我的。他全身皮毛比雪还要白,蹄子却火一样得红,它和我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陪我哭陪我笑,不管我有什么不开心,不管我遇到什么困难,它都在我的身边,所有人都会算计我,所有人都在我身边演戏,都不断得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只要它从来不欺骗我。我高兴的时候,它载着我飞驰,我伤心的时候,它静静守在我身边,只有在它面前,我才敢真的哭,真的笑,只有在它面前,我才不用演戏。我在这世上,最相信的就是它,可是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却抛弃了它,我利用它来挡住箭雨,我眼看着它死在我面前,它一直看着我,希望我去救它,可是我却头也不回得跑走了……”
他的哽咽声变成了轻轻的抽泣。
叶泊然静静得凝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张开双臂,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一个温情的动作,让卫乘云失声痛哭,眼泪湿透了叶泊然的衣服。
叶泊然无声得拥住他,依然没有任何劝慰,只有温暖得怀抱,只为他而张开。
恍惚间,卫乘云感到,自己找到了梦中的怀抱,找到了,从懂事起,就一直期待,却早已绝望的怀抱。
那似在梦中,似在实境的歌声,仿佛又响在耳边,
依然不知道歌词,只觉心头一片安然。
只想在这时,忘掉一切,愿这一刻永存。
第 5 章
静静得睁开眼,沉睡之前的一切重又自脑海中忆起。
那怀抱抱了他多久,那低柔得让人安心的呼吸声,仿佛依旧,在衣在发在眉。
那个仿佛就在刚才,还曾无声得用身体安慰他的人,静静坐小凳子上,半依着床,安然而睡。
他也累了吧,照顾一个伤心的小孩。
卫乘云唇角微微一扬,伤心的小孩吗?
他悄无声息得靠近叶泊然,悄无声息得拔出了插在腿上的匕首。即使是在最安心,最温柔的时候,那匕首也不曾在他身上解下来。
无情的锋刃闪着冰冷的光,如同他这一刻,毫不掩饰的杀机。
这个人太危险了。
这人总能这样轻易牵动他的情绪,总能随意得让他忘下一切防备,忘记所有疑忌。
他甚至放下一切,在他面前,露出生命中最软弱的一面,真的象个孩子般哭泣求助。
卫乘云轻轻咬牙,心中痛恨自己的无用。
他不能软弱,他也绝不能让人看到他的弱点,更不能让人在他身上制造出弱点。
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匕首对着那安然沉睡的人准确得挥下去。
卫乘云仿佛可以听得到,匕首划破咽喉,鲜血溅出来的声音。
而叶泊然的睡颜,安详得如佛陀跌坐,尘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红尘间的一切纠葛都在他的身外。
匕首在他的咽喉关停下。
这一瞬,卫乘云佛仿又听到那温柔的歌谣,轻轻响起来,尽管永远听不清歌词。
仿佛又感觉到方才被紧拥的温暖,和那默默传递给他的力量。
他无声得收起匕首,无声得躺回床上,悄悄得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叶泊然徐徐张目,凝视床上的卫乘云,久久不动。
闭目装睡的卫乘云,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一声叹息,又似乎,只是有风从窗边吹过,只是心中偶然一个恍惚的错觉。
第 6 章
第二天的清晨,天青日朗,人也精神振奋。
卫乘云张开眼睛,对叶泊然说:“早。”
叶泊然也淡淡微笑:“早,吃早饭吧。”
早饭很简单,叶泊然茹素,人在山间,却从不猎杀动物为食,竹屋里也没有存粮。他采的是外面的野果,用清泉洗净,送到卫乘云面前。
卫乘云手脚很笨,辛苦得想用匕首把果子皮削下来,却削掉了大量果肉。
叶泊然笑着接过来,信手削皮:“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啊,我吃果子从来不削皮的。”
卫乘云低头用很小的声音嘟哝了一声不知道什么,但却没有跳起来,抢过果子,一口吞下去,来表示自己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
不知为什么,他喜欢坐在叶泊然身边,看着他专心得为自己削果子皮,喜欢他身上,带着清草香气的味道,甚至有些喜欢,他那淡淡的,总是嘲笑他是孩子的笑语。
但是,心底里有另一个自己在冷冷得笑,在无言得嘲笑他,明知这一刻的喜欢,这一刻的安宁如此短暂,为什么还要贪恋。
山间的果子有清新鲜美的感觉。卫乘云一连吃了七八个,觉得以前吃的所有山珍海味,都不能和这平凡的山果相比。
他甚至想央叶泊然为他采摘大量山果,让他带回去慢慢吃,可是最后,开口说的却是:“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我的同伴找不到我,该找着急了。”
叶泊然平静得点点头,微微一笑,淡淡说:“好。”
卫乘云忽然烦燥起来,这个人,总是这么平静,总是这么微笑,说话总是这么淡淡的,这世间,到底有什么是他看重的。
他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烦燥愤怒因何而来,就在他想要跳起来发作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干燥稳定,十指修长,比他的小手略大,悄悄得把他的整张手掌都包容起来。
他莫名得全身一颤,耳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说:“我送你出去。”
他脑中一片茫然,却身不由己得被拉着走。
走出竹屋,走过密林,经过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石头。
他的神智终于恢复清醒,感觉到道路的不对劲:“这是什么路?”
“这是阵法,我听说山上常会有强徒,所以在住所外,布了点小阵图来自保,没什么稀奇,我送你出阵,你就认得路了。”
声音依旧平淡,说的好象是最简单平常之事。
卫乘云却心中微凛,神奇诡异到让自己毫无反抗力的武功,奇妙特别得可以阻挡住追兵的阵法,这个人,到底是谁?
叶泊然却似全不知他心中起伏,只是闲闲笑语,带着他穿阵游走,时不时为他讲解山中古树的传说,树上野果的名字。
他仿佛认识山中每一棵野草,每一片树叶,他仿佛清楚山林里的所有故事。
他的声音清淡平和,却让卫乘云的身心都不由得受吸引。
不知不觉间,忘记满怀忧思,投入到他淡淡的笑语,平和的故事中去。
直到前方忽然间出现几十个跪拜在地的声音,直到那传遍山壁的呼唤响了起来。
“皇上。”
握住他的手,悄悄放开。
卫乘云本能得伸手想去追寻那一直牵系着他的温暖。手才抬起,却又垂下。
刚才听故事,听传说,带着笑的少年脸庞,已是一片深沉。
他面前所有跪地伏首的人,冷冷说:“怎么现在才来,要不是有这个人救我……”他回头看去,却见身侧一片空寂,不见人影。
一瞬间,全身一冷,整个世界,似乎都已远去。但他却又立刻平复下那因为失落而猛得痛起来的心。
他再次面向所有人,脸色平静,眼神冷漠,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是卫乘云。他是战无不胜,名动四海,有武尊战神之称的盖世英雄,大燕国开国皇帝卫凌风之子,四岁登基,至今已足足十年的大燕国第二代君主卫乘云。
虽然年少,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身份,永远不会忘记,他所必须担付的国家,他所必须应付的一切困难。
他没有权力做一个孩子,没有权力哭泣,没有权力软弱,没有权利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份安然的心境。
第 7 章
“陛下安然无恙,天地之幸,国家之幸,卑职之幸。”猎场中的临时行宫里,负责寻找失踪皇帝的左将军,趴在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连声说。
卫乘云皱着眉头,不耐地说:“行了,就会在事后请罪,事前怎么不见你把防范措施做好一点,口口声声说是秋猎的好时节,却让猎场里头,混进了乱党。”
左将军汗落如雨,磕首于地:“微臣罪该万死。幸陛下得天之佑,无恙而归。”
“好了,你的罪我自会有处置的,现在通知下去,我们全军回京,派人先和沿途地方官员打好招呼,让他们派重兵护送,朕不想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是,微臣遵命,只是……”左将军略一迟疑又道“营救陛下的高人,是否也要找来厚谢。”
“那人不过是个游方医生,在山上采药,顺便帮过朕了。看你们这么大阵仗,早就吓得跑了,不必多理会。”
“是,陛下是否秘令了京中禁军赶来护驾,要不要另行通知他们……”
“真是废话,我行猎时被乱党暗箭所伤,再被采药大夫救走,好不容易伤好一些,一出来就碰上你们,想找机会对外面求救,或传出消息也来不及啊。你也是差事办老了的人,怎么越来越糊涂。”卫乘云瞪着左将军,不悦地说。
左将军满意地一笑,慢慢站了起来:“即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卫乘云眉头一皱;“放肆,哪个叫你起来的。”
“黄口小儿,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摆什么皇帝驾子。本来引你出来行猎,让你远离御营大队,一箭射死你可以了事,偏偏你命大,多活了几天,我还能让你再回京去追究这件事吗?”左将军冷笑道“皇帝,你喜欢哪一种死法。”
卫乘云脸上失色,张惶地后退一步,急急大喊:“护驾,快护驾。”
外面有人应声而入,高大的身形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腰间的长刀,表明着他的身份是可以在御前带刀的侍卫长官。
“余子漠,给我拿下这个叛贼。”
侍卫长余子漠长刀出鞘,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
卫乘云脸色惨白:“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还不动,想抗旨吗?”
左将军的笑容更加狰狞:“昏君,你也不想想,没有侍卫长的合作,我敢在一千侍卫队中,刺杀皇帝吗?”
卫乘云面无人色:“你们,你们是一伙的,我的侍卫也……”
“你的侍卫大部份还是忠心的,不过,侍卫长是我们的人,只要他下令,把大队人马调走,只留小部份忠于我们的人在,你这个皇帝,一样会死个不明不白。你要真的一直在山上,跟郎中躲在一起,反没事了,你要是暗中传信回京,让太后调御林军来救你,你也不会有事,可惜你的太愚蠢了。在出宫行猎时遇刺,你就不会想想,什么人可以混进防卫森严的猎场,什么人能知道,你这次临时起意的行猎?”左将军越笑越得意,指着卫乘云大声说“余侍卫,你就行行好,给你主子一个痛快死吧。”
余子漠面无表情,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左将军的笑声就象被钢刀斩断一样,忽然停止,他困难得扭头望向余子漠,颤抖得抬起手:“你……”
余子漠仍然面无表情地把从左将军后背刺进,前胸穿出的刀抽回来,左将军身子一晃,倒了下来。
卫乘云这才冷然一笑,慢慢走近两步,居高临下俯视垂死的左将军:“正如你所说,是谁鼓动我来行猎,是谁负责猎场安全,是谁让刺客混进猎场,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就真蠢的什么都不会想?我的禁军是可以随便调动的,我的侍卫统领是可以轻易收买的?你知道从我继位到现在,曾经遇到过多少次暗杀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吗?你的主子居然还敢让你来做这么愚蠢的事。”
左将军的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身体在地上,剧烈地颤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含冤而亡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卫乘云悠悠一笑“那个给你这个任务,害你送死的主子,下场绝对不会比你更好。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寂寞。你的父母妻儿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左将军忽得瞪大眼睛,发出一声嘶哑的大叫,身子一震,似乎想要跳起来,却最终软弱得倒回地上,瞪圆的眼睛,再也没有任何光泽。
卫乘云冷然一笑,直起腰来。
余子漠屈膝拜倒:“禁军已将行宫层层保护。左将军所提供的可靠者名单也已经发下去,名单中的人,已然全部被擒,请陛下处置。”
“通通打死。另追其家眷,发边关披甲人为奴。”卫乘云漠然地望着他“这一次,我没有死,你是不是也有些失望。”
余子漠全身一颤:“陛下,左将军这次骗陛下出来行猎,暗中安排党羽行刺,事先并没有告诉属下,如果属下知道,一定不会让他……”
“一定不会让他杀我,对吗?。”卫乘云淡淡道“我相信你,你就算不把我的生死放在心里,总还要顾着你自己的老父弱女。”
余子漠脸色微变,弃刀俯首:“陛下,卑鄙对陛下绝无半点二心,求陛下……”
卫乘云摇摇头,拍拍他的肩,亲手扶他起来:“你不要这样,朕相信你,朕若不信你,怎敢把朕的生死安危全部交托给你。你也不要怪朕用你的亲人牵制你。朕是皇帝,一国之君,偏偏人心难测,四面楚歌,就算血脉之亲,也一心只想杀朕而后快。朕可以信你,而将生死荣辱尽交于你,可是,朕却不能将一个国家,先皇基业,随便拿来冒险。我封你做侍卫统领,将禁宫安危尽托于你,我又让你被他们收买,令他们将机密大事泄露给你,都是朕信你的表现。你的父亲女儿,朕也做了最好的安排,绝对让他们生活得无比安适。这次他们行动失败,左将军的人全部被除掉,你的身份想必也暴露了。以后不用再辛苦得做两面人。朕也信你忠心不二,不再叫你挂心难过,回京之后,就让人把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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