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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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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仍旧没有想过要退,只是缓缓向前。要在这可怕的气场中。维持本身的平衡,顶着阻力向前走。已经艰难无比。他没有多余的力量多做躲闪。
每一步走。脚下就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印,深至脚踝。
时间。漫长地似乎没有尽头。
又是一步踏出,天地忽然为之一轻。他身子一晃,再晃,终于还是勉强控制了平衡。
此刻,他已经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浑身血染,最可怖的还是脸上三处伤痕,令得秦旭飞原本英挺的面容变得极为可怖。
只是,现在方轻尘看不见他。
由始至终,方轻尘的眼睛只看楚若鸿,楚若鸿的眼睛,也只定定的凝在方轻尘的目光中。
只是,楚若鸿的眼眸之中,无喜无痛,无惊无伤。一片空白,一片麻木,一片沉寂,这一刻,他不是一个疯子,只是个活死人。
而方轻尘的眼眸中,却似已将人世间所有的痛苦悲伤恐惧忧怖。都已倾尽。
乍一看这双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秦旭飞就是心中一惊。他从来不知道,人类的眼睛,竟可以表露这么多的伤痛,这么多的苦楚,然而,这不是方轻尘的眼神!
这不该是方轻尘的眼神!这不会是方轻尘的眼神!
方轻尘就算有那么多的苦痛。也不会表达出来,方轻尘就算表达出来他的痛苦,也不会有这样的脆弱,仿佛只需再轻轻一弹,所有理智的弦,都会立时断裂。
这个……不是方轻尘……这是楚若鸿!这是那个软弱无力的楚若鸿!这是那个多年前,眼睁睁看着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被自己活活逼死的楚若鸿!
这个人,不是方轻尘!
秦旭飞一咬牙,忽然探手至腰间,拔刀!
甘宁殿外,里三层,外三层,已围了无数兵士。皇宫之内,已有无数闻讯而来的楚人和秦人,高官同侍卫,一起站在兵士们的警戒线外,竖起耳朵,注意着甘宁殿内的动静。
然而,他们除了呼啸的劲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赵忘尘一个人。刚才向祁士杰传达秦旭飞的命令时,有意无意地把他自己忽略在不许进出的人以外了,此刻仗着自己本身就在祁士杰所布的警戒线之内,又因是方轻尘的徒弟。地位微妙,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在园门那里,探头探脑的望。
然而,秦旭飞和方轻尘一样,也已经被那疾风,碎石,杂枝,乱叶给旋转着包围起来,他的一切动作,景象,都看得纷乱模糊。
秦旭飞双手握刀。长吸一口气举起,大喝一声:“方轻尘!醒来!”
他宁可受伤也不闪避,就只为了存留下这一点点的内息气力!
声出,刀落!一刀劈下!
刀名斩魄,天外奇铁所铸,自从他十八岁那年,军中建功,父皇从御库密藏中将它赠予,此刀一直不曾离开他的身边。
寒光日影。闪亮刺目,直劈虚空,劈在那两人仿佛实质的目光之间!
斩离魄,断愁魂!
盘旋地气劲忽然爆裂开来,甘宁宫外守着的人只觉得脚下一震。众人一阵轰乱,很多楚人再也忍不住。就要向里冲来,祁士杰咬牙控制着自己回身向甘宁殿内冲去的渴望,指挥着下属,死命拦人。
轰然巨响之中,赵忘尘只见漫天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天地为之一昏,三道人影。分三个方向疾射而出,全都砰然跌到地上,半晌不动一下。21:19 2008…6…17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六十三章 自作自受
烟尘中,赵忘尘目瞪口呆,手脚冰凉。直到秦旭飞极笨拙的试图从地上支起身体,他才记起自己的脚原来是可以动的。
他冲到秦旭飞身边,只见秦旭飞披头散发,满脸鲜血,满身狼狈,赵忘尘的脸色也苍白了,伸手试图去将他搀扶起来:“王爷……”
秦旭飞避开他伸来的手,只是用刀支地,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粗鲁的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这一擦带动了脸上的伤口,血流更多,混了泥尘,越抹越花。他倒是丝毫不觉,只冲着方轻尘那边大笑:“这一仗,至少也算平手了吧。”
笑得急了,他忽然抚胸咳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爷,您……”
“不用管我。我没事,只是用力太过,震伤了内腑。这些也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你快去看看方侯。他方才真气失控,内伤一定不轻。”
赵忘尘吓了一跳,舍了他就往方轻尘处飞奔过去,一把将他扶起来。
方轻尘双目紧闭,人事不知。
赵忘尘想要探他的心跳和脉息,手脚止不住地发抖。
“王爷,师父怎么会这样?”
秦旭飞用长刀当拐杖借力,慢慢走近过来:“他试图用邪术来治疗太上皇,结果自作自受,被术法反噬了。”
“邪术?”赵忘尘想起了萧晓月:“摄魂?”
秦旭飞叹息着抚着有些作疼的额头。跪坐下来。抓住方轻尘的手腕,探他的脉息:“我对于这些邪法所知也不多。可照道理来说,迷魂摄魂这一类的邪术,硬是用在疯子身上。那纯粹是找死。”
方轻尘的脉息时快时慢,混乱不堪。
“这种邪术施展出来。如果不能制人。就会遭受反噬之苦。所以迷魂摄魂的高手。总是深通人心,善于用技巧言词或药物,先一步软化人的意志,打动人的心灵,然后再配合施展邪术,方侯又不是此道高手,他连柳恒的心理防范都突不破。却试图治疗太上皇!”
秦旭飞忍不住想发火:“天下意志最坚定的莫过于疯子。因为他们没有杂念,所以无懈可击!方侯的苦心我理解,但是他明知如此,还悍然行功,实在是太过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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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飞说的没错。即使是当世摄魂术修为最深的瑶光,也绝对不敢对一个疯子施展术法。何况他方轻尘的摄魂术,造诣实在并不怎么样。
他是仗恃着强大的精神力,强行破开了楚若鸿疯癫迟钝的心门。硬生生闯了进去。
面对楚若鸿。他除了再赌上自己的生命本源。已经是无路可走。
小楼深处警钟长鸣。许多同学都在呼喝阻止。傻子,笨蛋,疯子,白痴……那些声音杂乱而遥远。他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些词好像从来都是他用来骂别人的。到如今,居然被用回到他自己头上,不过,却也很合适。居然会疯狂到用这种方法,的确,这简直是侮辱他的智商。
小楼的科技不是不能救一个疯子。只是,严谨的校规不允许。身在主控室的同学,不是不能救一个疯子,只是,他可以指望谁去为别人受罪受罚。
看,小楼里的狐狸何止他方轻尘一个,大家都有大智慧,而他,只是一派小聪明。
方轻尘微笑。
再听不见,再看不见,眼前是重重迷雾,无穷无尽,任他的精神力锐利如刀。
破开前方,迷雾又在他身后合拢。
一步踏出,另生境界,幽幽黑夜,流光飞逝,万千星芒。
每一点星星的碎片里。都是他和他。
他与他相遇,柳丝如绦,碧波池塘。
他同他笑语,骄阳似火,灿烂如光。
他教他舞剑,他步伐笨拙,汗落如雨。
他为他挡劫,有鲜血触目,艳红如花。
方轻尘闭了下眼。
流萤星芒,异彩纷呈。飞溅聚散,缓着他,绕着他,撞击在他的身上。一片星芒,一段回忆,一团浓烈的情感。千千万万,数载悲欢。
千年一瞬,一瞬千年。楚若鸿碎裂的记忆里。点点滴滴,全都是他。
他清明地感觉着他曾经有过的每一点快乐,却也同样清明地知道,这些快乐,都已经化为飞灰,唯有背叛和怨恨,方是长久。
方轻尘睁了眼,眼中是一片清净的冷。任由那些碎片穿透他的虚体,他专心地搜寻着,眼中几分探究,几分疏离。
忽然间,他伸手捉住一片星屑,微微一笑,目光凝在掌心,那一点光芒,渐渐扩大。
或者,他正变得渺小。
依旧是熟悉的御花园,园中却多出了一方原本不存在的石桌石椅,它们应当是属于甘宁宫的园林。
春色明媚,池水清澈,柳丝如绦。这个世界的色彩,明艳纯净到刺眼。
池水边,柳树下,有人白衣如雪,倚树依水而眠。
微风带着花叶的清香,悄悄拂乱他的衣和发。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粘在他的衣襟上,一侧衣摆,半落在池塘中。早被碧水湿透。
那个少年,满脸是笑,就这样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株草,低低的同那闭目安睡的人说话。眉梢眼角,都带着说不出的快乐和幸福。
方轻尘静静地站在那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面前是满园春光,身后是漫无边际地荒凉。
这里是现实和虚幻的世界,他的生命里,可曾真的有过这样美好的春光。
方轻尘慢慢走过去,走向……那么快乐的自己。
那个小小少年,眉宇间,渐渐有了些疲惫,然后,随手抛开手中的小草,自然而然靠着那个永远保护他的人,在那人胸膛之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安安心心地蜷起身,睡下。
方轻尘静静走到他们身旁,静静地凝望着两个人。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安详的睡姿和神情。
不知是否入梦,楚若鸿喃喃地说:“轻尘,你这次睡了好久,你什么时候醒。”
方轻尘震了一震,倏然惊醒。
年少的楚若鸿微微地笑了一笑。神情又是快乐而满足。睡梦中,他无意识的伸手。努力的揽紧身旁的人:“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的。”
“轻尘,我陪你说话。我等着你,我会一直一直等着你。”
方轻尘慢慢地闭上了眼。
那个人,不是他。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安逸与快乐,他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宁静与祥和。自从遇上楚若鸿之后。即使是最快乐的时光。他也总会有不祥的预感。几世三生,屡遭背弃。即使是最信赖他的人,他也总在心底最深处,等着那背叛的一日到来。
这不是现实。现实中,没有人会真的一直等他。这果然是楚若鸿在心中营造的幻境,那个一年又一年,把他牢牢困住的虚假幻境。
他探手,一把拎起那少年小小的,仍如数年前诀别时一样,一丝不曾成长的身体,对上少年因受惊而倏然睁开的双眼。
“楚若鸿!你醒一醒!你要陪他一直睡到什么时候?!他不会醒,他已经死了!”
没有温言抚慰,没有谆谆劝解!
他回来了。可是楚若鸿的方轻尘,已经死了!那个方轻尘,永远永远不会活过来!
他挥掌,强大的掌风过处,那倚树而眠的白衣人,立时化为烟尘,转眼就飘散在春风之中,连一丝痕迹也不能留下。
楚若鸿!你醒一醒!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要活下来!
少年的尖叫,天地在惊恐痛苦的尖叫中崩毁,瞬间天塌地陷,烈焰升腾,满目地狱惨景。
脚下的土地震撼着寸寸崩裂。化为火海,方轻尘低低地诅咒了一声。
他居然忘记了,这个世界,是楚若鸿的幻境。楚若鸿的每一点心绪变化,都会影响整个世界。
在这纷乱濒毁的世界中,他飞腾闪跃,苦苦挣扎,整个苍穹都在向他压来,大地渐渐再无他立足之处,然而他不肯放弃,不肯松手!
楚若鸿!你醒过来,醒过来!
楚若鸿在他怀里奋力的挣扎,是他心太乱,还是在这意识的世界之中,楚若鸿的力量竟会远远强过他,他十指一松。那小小的身影,疾沉向下方地狱的深处,转眼便被烈焰吞没。
他低低的咆哮一声,向下扑去,急急追随。
若鸿,醒来,醒来!
下坠,下坠,沉沦,再沉沦,冰火地狱。一层层火炙冰寒,他清心宁神,强保自己神志不失。所有的痛楚,都只是身外之事,都只是一场迷局。不去看,不去想,只要盯着前方,只要追上他,抓住他。强行将他带出这场数年不醒的迷梦!
下坠,下坠,楚若鸿的身影。却渐渐渺不可追。
忽然间。他手按着左胸处心脏的位置,痛得整个身体都缩了起来。
堂皇正大的殿宇。光明辉煌的宝座。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和:“皇上,请观臣心!”
他的尖叫疯狂而恐怖:“轻尘!求你!别……”
他的笑容温柔平静,他的眼神惊恐绝望。
他伸手,自破胸膛,血淋淋挖出自己的心。
他推翻了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御案,从高高的御阶下,一路翻滚而下。
方轻尘按着心口,仍旧伸手,试图去抓住疯狂的楚若鸿。
若鸿,醒来……
楚若鸿忽然抬头看他,那双眼睛疯狂痛楚,黑暗似无底深渊。
那深渊盘旋着扩散着,凶猛地吸引着他,要将他吞噬。
方轻尘挣扎,再挣扎,终于眼前一黑,无力的坠向那永无止境地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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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忘尘抱着方轻尘,紧张无措:“我师父他会怎么样?”
秦旭飞仔细探过方轻尘的内息,松了一口气。
“没事,他只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又耗力太过,一时虚脱加内息不调。如果我不斩断他的术法,后果就是他自己把自己活生生累死,现在,最多只是元气大伤。”
秦旭飞心里则是暗自咂舌。那么威武的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人居然还没有力竭。如果不是他一刀斩开目光连接,断开邪术反噬。他还能坚持多久,才会把自己搞死搞残?
他一边说,一边搜寻着楚若鸿的身影:“你去看看太上皇怎么样了?”
赵忘尘飞奔过去。把人扶起来探看:“想是刚才跌出来受力太猛,晕过去了,肋骨好像断了一根,身上还有一些擦伤,但是没有大碍。”
秦旭飞稍一沉吟便道:“此事到底如何处置,怕是要等方侯醒过来,问过他的意见才好决定。现在不可声张,宫内必须隔绝。太上皇的伤却耽误不得。你带他到殿内去休息,再去旁边药房取药来帮他接骨疗伤。这些,你应该都会吧。”
赵忘尘点了点头:“我会,可是……王爷你……”
“我不妨事。你去照料太上皇,等料理完了。替我去找两件衣服过来就是。”
秦旭飞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衣不蔽体,四处露肉的样子。实在是没法见人。
“是,我……”赵忘尘应得干脆,人却抱着楚若鸿原地打转,东张西望,就是不往甘宁殿去。
秦旭飞微一蹙眉:“你做什么?”
“王爷,这……这……那骨头不见了……要不找回来,太上皇醒来,那可怎么安生!”
秦旭飞伸手揉着眉心叹气:“刚才那么大的气劲压下来,那骨头早碎了……”
赵忘尘失声道:“这可怎么办?那是太上皇的命根子。骨头没了,这……”
秦旭飞无可奈何地挥手:“怎么办?凉拌!你先去处理他的伤,大不了,再照着原来的骨架样子弄一副差不多的给他,他未必分得清。”
赵忘尘愣了一愣,终于也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楚若鸿就往殿内去了。
见这一会机灵一会笨的小子走了,秦旭飞这才叹息一声,有些艰难的弯下酸痛的腰。扶方轻尘在地上坐好,自己挪动到他身后坐下,伸手抵在他的后心处,感觉了一下自己筋疲力尽后空荡荡的内腑丹田。慢慢将自己仅余的那点可怜的真气传入方轻尘体内,缓慢地,坚定地,一丝一丝理顺方轻尘散乱的真力,引经导源,平缓心脉。
当再也没办法多调动一分真气的时候,他才放开手,一个坐不稳,差点一头栽倒,也差点将仍然闭目不醒地方轻尘给掼在地上。迟疑了一下。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背靠着大树,让方轻尘的身体全依在他自己染血带伤的胸膛上,支撑着他。
秦旭飞徐徐低头,看着生平第一强敌以如此无助而软弱的姿态倒在他怀里时,心中生出极诡异的感觉来。说不出的复杂思绪中,也有更多的不解。
很多话,他并没有对赵忘尘说。
什么邪术的反噬会引发如此混乱强大的气劲?扪心自问,他虽然冲破了这个气场,但如果要他自己布一个这样的气场,怕是拼尽老命都做不到,而方轻尘,则完全是无意识中做到的。
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奇怪的反噬……
千万种疑问在心头,他定定望着方轻尘,一时竟移不开目光。却正好看到方轻尘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细若游丝地说了一句话。
秦旭飞力量虽已用尽,耳目却仍然灵通。彼此相隔这么近,就算再轻的声音,他也听的一清二楚。然而他却愕然怔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迟疑了一下。俯身侧耳,靠近方轻尘的嘴唇。很快,又极清楚地听到方轻尘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秦旭飞愣了一会儿,忽得极深的叹了一口气。22:31 2008…6…17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六十四章 岂有此理
下坠,下坠,沉沦,再沉沦。
他在黑暗中永无止境地坠落下去。眼前光明复起,依旧是辉煌的宝座,堂皇的殿阁,依旧是那用温柔眼神,注视君主的冷心臣子。依旧是一派恭谨地三叩行礼,然后微微笑着说:“请观臣心!”
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一次次黑暗复又光明。那幻影中的绝情男子,一次次微笑着撕开自己的胸膛。
痛,奇痛入骨。他是方轻尘,所以,他躲不开幻影中的方轻尘那每一点的痛。一次次剖开胸膛,一次次感受那无边无际地痛苦和绝望。
他在旁观,也在亲历,却还是一次次伸出手去,试图去抓住那个疯狂的嘶喊,绝望的呼唤。无望的试图挽回一切的少年。
若鸿,醒来!
黑暗中,方轻尘已经不自觉的蜷起身躯,在低低地呻吟。撕开胸膛,挖出心脏,一次又一次,撕开,再撕开。强烈的痛苦一层层叠加起来,就是再坚强的人,也终将崩溃。
原来,楚若鸿,从来不曾忘记过是他亲手逼死了方轻尘。
这一幕已经在他心中定格成为永恒。在他最深最深的潜意识里。这最惨痛的过往,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息地重复着。
他受不了。所以他封闭自己的意识,断绝自己的思维。将这最残酷的一幕深深埋葬,在地狱烈火之上,为自己营造出最美丽的花园。
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一瞬,那一天。阳光灿烂的园林之下,黑暗的潜意识里,一切的苦痛,一切的悲伤,一切无可挽回地故事,却依然在不断重演。
只是,他可以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可以在阳光灿烂的园林中,等着那个安然入睡地人,慢慢醒来。
现在,方轻尘碎毁了那个幻境,他和他,便一起在这深不见底的地狱里沉沦。
方轻尘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那个孩子,也正在一次次经历失去生命中至亲之痛。若鸿,醒来!
又一次光明。又一次对上楚若鸿的双眼。方轻尘咬牙,忽然将自己努力收束的思维散开!
不再去试图保护自己,不受楚若鸿思绪的影响。他散开自己的思维。用他的意识,去包容他!
一遍又一遍,永无止息地,楚若鸿在哀呼,惨嚎,痛叫。少年的绝望,少见的惊恐,少年的懊恼,每一点每一滴,巨细无遗地反映在他的思维中,脑海里。
方轻尘一声声惨叫。将自己缩作一团。
灵魂被撕裂。心脏被碾作飞灰,每一滴鲜血都寒冷如冰。若鸿,这是你的痛吗?既然有忌有疑,为什么,你又要有这样的痛?
他捂着心口,拼命的颤抖,下坠,下坠,下坠,这地狱没有尽头。方轻尘拼命咬牙,却无法阻止自己惨叫呻吟。他是骄傲倔强的方轻尘,现在,他也是那个软弱无能的楚若鸿。
地狱里,渐渐没有了楚若鸿的影子。软弱的楚若鸿,有了他的意识的包容保护。已经又关闭了自己的心灵,躲避了起来不再去看。而过于强悍的方轻尘,却陷在了这幻境里,能入而不能出。
“轻尘,好起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迷茫的思绪里,幻出一张美丽的容颜,泪痕犹在,关切深深。凝视着卧病在床的他。
他的女王,为他大施功德于天下庙宇,为他举国张榜求医,为他大赦天下,为他向天祈福。为他停朝十日,为他日夕守候。
然而,她却不能坦然对他说一句,轻尘,你不用担心,你不用难过,是我错了,我不该忌你。你是我爱的人,我若是连你也不信,还能信谁?
他一直在等这句话,他等了有多久?
退出朝堂,交出权位,渐渐消沉,渐渐体弱,那可曾全是演戏,那可曾全是虚伪……
她的眼线,就布在他的周围。她早就知道他在等。眼看着生机活力,一点点从他身上消失,她焦虑,她落泪。然而,一直一直,那一句话,她却不能说。
他一直对她微笑,即使她调回能臣制衡他,即使所有的权位辉煌,已悄然淡去,他依然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她。我在等啊,你也知道,我在等。
等我终于已经不想等。等我闭目沉睡而去,你却在我榻旁痛哭失声。
我的女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人,我也会痛……
颤抖着坠落,这黑暗永无尽头,这地狱永无尽头。
“轻尘,我看错了你!你竟做出这种事?”
他那美丽的妻子怒气冲冲而来,迎面就是一耳光。
他微微冷笑,漠然避开。真不好意思啊,照规矩,不管他是否有错。只要君主如此气愤,他都应该乖乖挨一巴掌,然后跪下来请罪。可是,他从来不是一个温顺的臣下,更不是一个贤良的丈夫。他总记得她是他的妻,却总是不愿牢记。她也是他的女王。
那美丽的女子在指责他些什么呢?他已经懒得去听。他刻意纵容那拙劣的阴谋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不过终究是……舍不得。他竟然会想要看一看。如果唯一她不能给他,那么,爱情,信任,尊重,了解,她是否能肯给他。
他不过是在犯傻,明知道结果。却还最后一次努力,想最后一次试试看。她与他之间,还有没有最后一点点机会。
当那愤怒的火焰转眼吞没包括他在内的整座宫殿时,他听到了她惊恐而悲痛的呼唤。而他,只是冷漠的一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在烈焰卷起他的衣角之时,一饮而尽。
我的妻子,身为女王的你,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一个耳光,就算不曾打着人,也一样会如此伤人。
方轻尘死死咬着牙关,咯咯作响,烈火焚身。而左胸的心口处,依旧奇痛入骨。
“轻尘,不管是这一壶水,还是将来整个天下。总归是你分我一半,我分你一半。”
“轻尘,如果没有你。纵然得了天下,于我又有何益!”
“轻尘,如此天下,我与你,共享之!”
方轻尘闭了眼,不愿去想,不愿去感知,然而,那一把淬毒的剑,仍然不依不饶,穿体而过!
燕离!那么多年,和你一路行来,百战功成。你总觉得我永不怕任何打击,永不惧任何强敌,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其实,我也是一个人……
你平淡地叮咛我,以后无事不要直呼你的名字。而是应当尊称你为陛下。你漫不经心地下令。面君时,我也应当解剑……燕离。你可是忘记了,其实,我也可能受伤……
方轻尘痛得抽搐。他闭着眼,可是在脑海思维之间的画面,却无法用闭目不看来拒绝,那满眼满地满世界的鲜血,他又再将自己的胸膛剖开,将自己的心脏摘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方轻尘,为什么你要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
他呻吟不止,已经分辨不清这到底是楚若鸿的潜意识,还是他自己的潜意识。楚若鸿的,方轻尘的。几世几劫,数百年时光流转,每一点每一滴被他压入自己潜意识的苦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最后一点清明未散,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他知道自己受了最可怕的反噬,他自己的神思,已经反被楚若鸿的神思控制,变得软弱而无力。然而他神智涣散,他力量失控,他无力让自己醒过来。
那个骄傲的,任性的,残忍而无情的方轻尘哪里去了?那个冷漠的玩弄所有人的方轻尘,哪里去了?这个软弱的身体,这颗软弱的心,我到底是楚若鸿,还是方轻尘……
“若鸿……不要!轻尘……别这样……”
他是楚若鸿,想要绝望的阻止方轻尘的自戮,他也是方轻尘,被剥离了那些顽强和冷酷,正渴望软弱的哀求。
轻尘,不要死。不要抛下我。哀哀地少年,永远痛楚的呼唤。
却有谁会听到,那个微笑着剖心而亡,至死仍用温柔眼光看着别人的男子,其实也始终在呼喊。
若鸿,不要这样对我,不要疑我,不要忌我,不要逼我……信我,信我,求你信我!
他要他回京,他回了!
他要他解剑,他解了!
他给他训练出最后的卫士,而他,把所有卫士都埋伏在四周,防备着他。
他为他守着国门,护着家园,而他,明明知道他有冤,却坐在高处,看着所有臣子,拿着那封可笑的信,一句句质问着他!
一步,又一步,若鸿,我很痛,你听不听得见,我也很痛!
只是,既然你听不到,也就罢了!
方轻尘忽然惨淡一笑,轻轻放开了捂住心口的手。
原来,当初剖心之时,他不是不痛,只是痛至深处,便没了感觉,只余麻木。
原来,是要这样一遍又一遍。不断看着那一幕,他才会想起,自己那时候,其实还是在痛。
惨呼吧,求救吧,哀号吧。
他无情,所以活该无人理会,他无心,所以活该无人了解。这一世又一世,他狠毒决绝。玩弄人心,所以,他活该因着一时冲动,永远陷在另一个人心中的迷局中,一遍遍,永无止境地重温当日的痛苦。
黑暗的地狱里,他不再试图挣脱。他只是安静地睁大眼,安静地一次次看着充满血腥的那一刻。安静地一次次感受两个人。若干世,重重叠叠永无止境地痛苦。
忽然间,眼前一道闪电!天边惊雷乍起!
“方轻尘,醒来!”
绝壁烈焰,万丈寒冰,转眼消融而去,
面前那个剖心而死的幻影,应声掌心一紧,那颗鲜红的心,便碎作尘烟。
黑暗的世界中,一片寂静。他不是不想借机挣脱而去,但是他已经太累。软弱的再没有一丝力气。
有什么温暖在一点点驱走寒冷,有什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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