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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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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抑郁,眼神中却又忍不住流露出崇拜和向往:“如果楚国太祖复生,我自然会胁之以令诸侯,但方侯……”
他目光徐徐扫视在场四人,神情微妙复杂的难以言喻:“这种人,你可以杀死他,但却不能胁迫。你可以毁灭他,但无法折服。他是方轻尘,他是方侯!”
杜思远眼神微动,有一分惊恐。呼延锋却是立时挺身站起,:“既然如此,此事还有什么好议?将军仁厚,万事交给末将就是,末将必能办得滴水不漏,便是……便是万一……”
他一咬牙:“万一他日走漏了风声,所有罪责,皆末将一人承担!断不会损及将军清誉!”
杜思远欣然道:“呼延将军之言,真乃丈夫之语,大将军……”
卓凌云猛地一摆手,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目光转落在卓子云身上:“子云,怎么看?”
卓子云低了头,半日才道:“兹事体大,子云不敢随意置评,万事由大哥做主。只是……只是那萧晓月之事,方侯心中分析得失说得分明,却是擒不如放,大哥……”
杜思远面露愕然之色,呼延锋皱眉重重哼了一声。卓凌云也有些诧异。卓子云本是精明人,没料到,商议大事之际,他却还在这厢惦记着自己的青梅竹马。既然放不下青梅竹马,却又舍不得自己的前途抱负,荣华富贵,这样黏黏糊糊,首鼠两端,当真是……
卓凌云哑然失笑。他现在实在是没资格痛骂自家兄弟太没出息。他自己这里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荒山野岭处,若是看见别人被无药可救的剧毒蛇虫咬了手臂,你指教人家该砍断手臂,当然容易。换了被咬的是自己,当真就能举起斧头,一点不手软的往自己的胳膊上砍么?
事外之人,冷静睿智又有什么可得意,不过是体会不到事内之人的苦罢了。
心中终是叹了一声,暗自警惕。无论如何,他做不得另一个卓子云。
因此,他的声音出奇的柔和:“子云,你放心,别说方侯心中所析道理令我看明得失利害,便是真正有害无益之事,只为方侯一言相托,偶一为之,又有何不可。”
卓凌云有些自嘲。“偶一为之”,当然不无不可。只要是“偶”……
最后,他注目凌方:“你一直没有说你的意见。”
凌方低头,沉声道:“属下无话可说。”
如果能说,在杜思远出狠毒之计,呼延锋说得意之辞的时候,早就该说了。
可是,作为对卓凌云无比忠诚的一员部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凌方一直低垂的头,一直僵硬的背脊,卓凌云有些出神。忽然洒然一笑,站了起来:“罢了!你们每个人的意见我都清楚了。思远,呼延将军,你们且歇歇去,记得此事不可外传就是。子云,凌方,你们陪我出城走走,散散心。”
如此密会,还没做出个决定来,卓凌云就要甩手走开,呼延锋急得叫了一声:“大将军!”
杜思远也恳切道:“将军!成大事者不可拘小节,这也是为着天下苍生啊……”
卓凌云微笑摆手:“杜主簿,呼延将军,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们放心就是。”
这一刻,他的笑容太从容,他的眼神,太深沉,竟是叫杜思远与呼延锋都怔在当场,一时间,谁也无法再开口劝说。
待得他们回过神时,卓凌云已同卓子云和凌方去的远了。
不挥鞭,不策马。只是由着马儿的性子,缓缓而行。抬眼看黄昏时远方渐渐沉寂的天空,卓凌云漫然而笑。
这一场密室筹谋,真个是无用无聊。
那两个人能说什么,会说什么,他其实早就心中有数。
那么,再将他们召集了来,亲耳听上一遍,到底也有些可笑。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为了目的不拘手段啊,大丈夫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啊……
似乎,很多英雄豪杰在成大业时,都曾经面对过类似的煎熬和抉择。然后,他们身边,便会出现这样劝说开解的人,然后大英雄们就忍痛为了远大的目标,去做那些“不拘”的事情了……哈哈。功成名就之后,那些小细节,还会有谁去追究?人们最多责备下当初进言的那些劝说者而已。
今天他才彻底明白,原来能成“大英雄”的人,其实根本不需要劝说。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几个劝说者。
推卸掉些责任,得到些免罪的安慰,总是比较舒服。有一个当时可以欺己,将来可以欺人的借口,总是比较方便。
杀戮,背叛,毁灭,阴谋,再不堪的东西,用“天下苍生”这旗帜盖了,也就一样的神圣庄严。
胯下战马嘶叫了一声,停了下来。卓凌云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握紧了马缰,已经是握到掌心生疼。他瞪了眼,死死凝望天边最后一线明黄的夕阳。
低低冷笑:“凌方,如果我最终决定忘恩负义,你会不会怨恨我?!”17:39 2008…6…9 守护天使手打o(∩_∩)o。。。
第十章 旧事何如
凌方僵坐马上,抬不起头:“大将军,末将不敢言恨,只是……”他咬咬牙:“只是……如果,大将军要……要……能不能……只把方侯困住,不泄漏消息便是……”
明知是妄想,还是忍不住相求:“凌方愿以所有功劳官爵交换,做一个小小看守,为大将军照顾方侯!”
卓凌云大笑起来:“凌方啊凌方,你还是不了解方侯。方侯是什么人?他可以死,却不该被人剪去爪牙,困在黄金牢笼之中!你觉得保住性命,一生服侍周到,便是对得起他吗?你若是这样想,也太侮辱了方侯。”
凌方沉默了一会儿,爆发般大喊:“末将不知道!末将不知道……将军,末将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两全!”
这么一个勇悍的男子,在这狂喝之时,几乎落下泪来。
远远几个士卒,闻声愕然转头望来,神色满是疑惑。
“好了好了,别叫了,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卓凌云笑了声:“叫军中的兄弟们听到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大敌压境,让咱们勇武无惧的凌将军吓破了胆呢!”
本来该是轻松的说笑,只可惜,卓子云和凌方,谁也笑不出来。而卓凌云,也终于是笑不下去。
这世上,哪里又有那么多的两全之策呢?你总是会被迫的要选择,要割舍,要放弃。
松了马缰,让爱马再慢慢自行前行,卓凌云的声音有些飘忽:“还记得当年,我初见方侯的时候,很是瞧不起他。觉得这人就是绣花枕头,靠着长得漂亮,得了小皇帝的宠爱,才能掌握了军政大权。那时我年少气盛,自命是将门子弟,看不起靠媚上倖进之人,除了升帐议事之外,从不在他面前行礼,除了军令之外,也从不听他的话。”
那些旧事,凌方当年也多听将军们提起过。当初军中年轻一辈的新人,对方轻尘都不太服气。偏偏方轻尘又是从不介意,雅量宽宏,大家只要不误军令,平时对他不太恭敬,他反倒高兴。
因此,他苦笑,低声应道:“是啊,以前的事,我也听说过。据说,当初萧远枫对方侯无礼的次数,还远比将军为多。”
卓凌云也低低一笑:“是啊,我们那帮坐井观天的毛头小子,眼睛全都长在头顶上,能看得起谁?都是出自名门,都是将门世家,谁都以为自己武艺娴熟,一出仕就该能打遍天下无敌手。等真的上了战场,见了死人,真的被无数敌军包围,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浅薄无知,狂妄可笑。”
凌方应道:“以前跟着将军在方侯帐下时,就总听到大家在一块计算,谁被方侯救过多少次,谁挨过方侯多少板子……”
卓凌云眼神悠然,回思往事,脸上竟然不自觉地带出了伤感的笑容:“那回我和萧远枫争功冒进,陷入重围,是方侯三进三出,拼死冲杀,硬是把我们救回来的。那时候我伤得重,连马都骑不得,方侯他一手抱着我,另一手持枪作战,秦人用箭来射,方侯为了护我,只能用自己的手臂去拦箭,后来很长时间,左手都不能灵活自如。军中大夫说,如果调养得不好,连残废都有可能。可是,伤成这样,他带着我杀出重围后,把我一放,却又回去救萧远枫。我们这两个傻小子,是方侯用身上挖出来的八个箭头,数不清的刀伤枪伤,换回来的性命!”
一直沉默的卓子云终于应道:“我也记得大哥说过,那次回营之后,方侯还各自打了你们四十军棍。”
卓凌云笑出了声:“是啊,千辛万苦把我们救回来,再把我们狠狠揍一顿。那一顿打,我们挨得全无怨言,可是,当夜方侯就带着伤来探我们,问我们明不明白,为什么要挨罚。”
这一刻,卓凌云心思遥遥,已经全回去了昔年时光:“那时我们看他一身伤,痛哭流涕说我们害方侯受伤,理应受罚,气得方侯当时脸色发青,狠狠地给我们脑袋上一人敲一记,痛骂我们四十棍子全白挨了。”
渐渐地,他的声音小下去,小下去,小到最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呢?
方侯开始逮着他和萧远枫,逼着他们重新学兵法战阵,武道军规了。渐渐地,其他的军中年轻将领,也都慢慢地成了方侯那没有正式行师徒之礼的弟子了。
记得方侯每日操劳军务之后,再晚再累,也还是会细看他们每人的功课记录,兵法心得,然后细细为他们批解。
记得方侯会认真的观察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长处,然后替他们改进功夫战技,倾囊相授。
记得每一场战事结束,方侯会把他们聚到一起,在沙盘上重推战局,重演战事,分析每一个战局变化的得失应对。
学的多了,才懂得了,方侯之怒,不是为了受伤,而是他们贪功冒进,影响了全军攻守方略。若不重罚,不足以警示全军。
记得那天恍然大悟时,说得是什么来着?
对了,不是内疚忏悔,而是故意很天真很无辜地望着方侯问:“方侯你身为主帅,为救部将而陷险地,是不是也该挨上几十军棍反省一下?”
难得方侯一时竟不能答,只好拎起戒尺揍他们的脑袋。
说起来,自从方侯开始认真教导他们这些年青将领之后,军帐里就似模似样放了一把戒尺,只不过从来没什么震慑作用罢了。
这些年啊,他们这帮当年的师兄弟各据一方,或为真情,或为名分,都竭力把方侯神化了。外人只道方侯是威武无敌万人敬仰的军中之神,却不知,当年军中,大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方侯取乐说笑。
方侯脾气好,大家就爱打赌,看谁有本事在不违军令不误军情的情况下惹他生气。
方侯本事大,大伙就攒着劲,想要在比武较技,跑马行猎,或是沙场争战时赢他一回。
他们这帮少年子弟更是无法无天,平日里跑马行猎,军中试武时,为着赢方侯,什么卑鄙手段没试过。给马儿喂泻药,悄悄锯断军刀,把方侯的弓箭掉包,说起当年,真个是无所不为啊……
那个时候,大家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不就是练成绝世武艺,学到绝顶兵法,哪天碰上方侯有难,一口气救他个十回八回,大大地露回脸,报回恩吗!
望着卓凌云脸上笑意渐渐悠远,眼神渐渐渺然,口中旧事渐渐低不可闻,卓子云和凌方都知道,他们的主将,这一刻,心思已在遥远地岁月之外。
二人谁也不忍出声,只默默策马跟着卓凌云,无目的地向前行去。
此刻,一行三人,到了一处小小的街镇集市。街市本就萧条,看到有将领策马而过,百姓们更是掩门闭户,悄然隐匿。偌大的镇子,死气沉沉。唯有马蹄得得,踏在青石道路之上,打破沉寂。一二巡逻士兵,街上巡逻,远远相随,才让人知道,原来这个镇子上,竟然还有活人。
“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求求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儿子才十五岁……他不能去打仗啊……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他的爹爹哥哥就在萧将军的军队里,打起来,谁会杀了谁啊……求求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女人嘶哑绝望地声音,将卓凌云从无尽往事中惊醒过来。感到自己手里的马缰被人牢牢抓了,他久为一方之豪,脾气自也不小,想也不想,一鞭子就挥了下去!
耳旁却听得凌方一声惊呼:“大将军!”
卓凌云一怔,手微微一侧,鞭子从空中甩过,这才看清,打扰自己的,是什么人。
一个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妇人,看面目不过中年,却已经是满头白发,稀疏零落。十指伸出,竟似鬼爪。那样一双手,死死抓住马缰,那样样一双眼,幽幽不似活人,痴痴呆呆,疯疯狂狂,只是不停的重复:“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求求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我的儿子才十五岁……他不能去打仗啊……”
因着三人当时都是心绪复杂,思绪飘摇,这样一个疯妇人疾扑而来时,三名久经沙场的勇将,竟是谁也没有来得及先一步拉马避开。
一迟疑之间,街角已有一队巡街兵士如飞扑到,七手八脚,把妇人扯了开去,领头的队长径自在那里颤抖着行礼,下头的士兵,已是把疯狂挣扎的妇人按在路边。
那仿似濒死的妇人犹自疯狂大叫大喊:“还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他的爹爹哥哥在萧将军的军队里,打起来,谁会杀了谁啊……呜……”
兵士们怕她再叫得让主帅动怒,想要捂住她的嘴,那妇人却张口乱咬,士兵顺手抓了地上的泥土,就生生往她嘴里塞去!
转眼间,疯狂的嘶吼,变成沉闷的挣扎。
“怎么回事?”卓子云皱眉问:“这是哪里来的妇人,你们怎么巡视的?竟让她惊扰到大将军?”
队长汗下如雨:“这个妇人是永安城外二水镇的,昨天儿子被征到军中来了。这女人见识浅,全不懂国家大义,知道将军驻在这边,就想跑来找大将军要儿子,进了城之后,只要见到穿了盔甲的就扑上去要儿子,想是人已疯了。小人们原是看她可怜,也没太多管她,没想到这疯女人居然冒犯道将军,全是小人们该死……”
卓凌云已是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在马上看向那个被按在地上,渐渐连挣扎都没有了力气的妇人。
一件千疮百孔的衣服,几乎已不能遮掩身体,看得见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一双破破烂烂的鞋子,早已被鲜血湿透。没有马匹代步,一个饥饿的女人,一天之内,从永安城赶到这里,要怎样的勇气,怎样的坚持,又或是怎样的疯狂?
他默然拔转马,不再多看一眼的离去。
卓子云迟疑一下,低声叮咛了队长两句,这才同凌方一起策马追上:“大哥,我已嘱咐过,不要为难这妇人了。”
卓凌云沉默不语,是啊,他可以不为难她,可以给她吃,给她喝,甚至还可以还她一个儿子,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的恩义可以施给几个人,他的政令,却还是管辖着他治内所有的百姓!
一旁凌方抬头看看天色,忍不住道:“大帅,怕是要下雨了,要不要……”
卓凌云听而不闻,反问道:“凌方,当年你曾说过,你当兵,是想要保家卫国,是希望让大家能过好日子。可是,这些年,我做的这些事,你看在眼里,怪不怪我?”
凌方毫不迟疑:“若是当年,我会深恶痛绝,但现在,大将军,我完全不能责备将军,将军或许没有做到最好,但是将军也已经尽力!如此天下,不是将军造成的,将军就是不做那些事,乱世也不会因此而结束。”
沧桑历尽,人都在长大。不管是否情愿,重要明白,这世间的一切,不止是纯粹的二色黑白。对与错,是与非,很多时候,往往无法明判。
卓凌云苦笑:“是啊,经历的多了才明白,原来我们以前相信的那些东西,的确都可以被当作笑话。杜思远就老是在我耳边唠叨,君主之仁不同于妇人之仁,听多了这样的话,以前会骂的那些不义也好,卑劣也罢,现在似乎真的都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做了。”
这话说得极是苍凉,他以前只管在军中作战,边关抗敌,自觉一切功劳都是自家一刀一枪挣来的,从来不觉得那个遥远的,软弱的朝廷,那个柔弱的没用的小皇帝,曾经出过什么力。
那些源源不断送来的军粮,战马,刀箭弓矢,有多么珍贵?战死者有抚恤,立功者有奖赏,大家打仗没有后顾之忧,有多么难得?
不曾在意,习以为常,也就不以为然。
等到天下纷乱,家国飘零,一支孤军,来往征伐,辛苦的一寸寸打下立足之地时才发现,原来,什么都自己做主的时候,也意味着什么都要自己来筹备。
战场上死了人,军队里减了员,可天下各地都是敌人,都是竞争者,要维持战力,就必须新的壮丁来补充。
士兵们只打仗,不种地,可也一样要吃饭,所以就必须到民间去征粮。
战马,刀枪,一切一切都会在战争中损耗,必须要从民间寻找补充。
立功的将领士兵需要奖赏,钱从哪里来?老百姓们,我们保护了你们,你们总该有所表示吧。
这个乱世里,几乎所有的诸侯都用同样的方法,饮鸩止渴地扩张势力,搜刮民财,大家争来打去,一个地盘,今天是我的,明天不知是谁的,谁也不会安定下来想发展,而是每占一地,就以最疯狂的手法掠夺搜刮,抢掠一空。
壮丁都被抓走了,田地无人耕种了,兵灾之后,就是饥荒。而饥荒再造成更大的兵灾。
乱民要造反了,所以要加强军力,为了确保有限的粮食用在士兵身上,军中又不得不加紧搜刮。
一切一切,成了死结,一个永远不能扭转的恐怖循环。
卓凌云何尝不知道应该劝农桑,平兵乱,可是前有秦旭飞,后有萧远枫,四面八方,还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他怎能让他手下的兵丁回去耕种?
卓凌云何尝不知饥荒中百姓急需救济,然而,粮仓一开,敌军打来,叫饿软了的士兵怎么迎敌?
救了百姓,就没了他的事业,保着他的事业,可如果治下的百姓都饿死苦死悲号无助而死,他要这霸业又有何用!
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然而,征兵的命令还是要发下去,多少个寒晨迎风远眺,然而,军库的存粮,还是一粒也不曾送入民间。
已经是这样的无情残忍,为什么,却偏偏,似乎还有一点没有完全失掉的良心。
这样的自己,算什么?
他低声惨笑:“子云,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卓子云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如果大哥你是象秦旭飞那样手握半壁山河,拥有绝大势力,我会劝大哥你当机立断,送方侯上路。如果大哥你像江左王哲,琅琳江朗一样,只能龟缩在一地以求苟存,子云会立刻跪请大哥,恭迎方侯前来坐镇,但现在,子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大哥进言。”
天边已有雷声隐隐,无尽乌云翻滚而来,浩浩长风,越来越劲,越来越强。街市之上,早无行人,现在就连巡街的士兵们,也都尽量找地方躲雨去了。
卓凌云驻马于怒啸狂风之中,失笑道:“真个废话,我若是手控大半个天下,也就有个七成机会一统江山,那样的话,良心这劳什子,我一早就扔了喂狗。偏偏我现在这一亩三分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天下的希望不大却也不是没有,就算是赢得了萧远枫,还有秦旭飞……”
天边惊起炸雷轰轰然掩掉了他未完的话语,倾盆大雨转眼间,便已弥漫天地。
风中,雨中,卓凌云忽然纵声狂笑:“凌方,子云!你们陪我放马跑上他一阵!”
雨水打得凌方几乎睁不开眼,劝道:“大将军,这雨太大……”
“雨大又怎么样,什么样的风雨沙场我们不曾经历过!”卓凌云回手一鞭,重重打在马身上,人马如电,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凌方二人同时挥鞭催马,伴他一起,驰向这漫天风雨之中。
第十一章 雨骤风狂
“你说什么,杜主簿?”呼延锋愕然望着杜思远。
杜思远低低重复:“乘着大将军还在犹豫不定,请呼延将军秘密带你的部属赶去永安城,结果了方轻尘!”
“此事关系重大,不得大将军指令我就擅自动手,万一大将军怪罪下来……”呼延锋浓眉紧皱,满脸的不情愿。
“呼延将军,到那时木已成舟,大将军纵然动怒,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他最多只私下怒斥你几句,便会把此事掩过,暗自还会感谢你。可是将军若是迟疑,只怕大将军一时心软,那些大业……”
杜思远脸色阴沉。
“杜主簿,你是说,大将军真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奉送给那个方轻尘?!”呼延锋不敢置信。
“我不知道,但我们不能冒险!现在将军身边,陪着的是凌方和卓子云。”杜思远焦虑道:“卓子云只知儿女情长,萧远枫的妹子送到手心来,他还顾旧情,私自纵放,这种人,懂得什么天下大局?凌方是方轻尘旧部,心自然是向着那边,更何况,将来做主的不管是大将军还是方轻尘,他都不吃亏。我怕大将军听信了他们两个掇窜,你我受将军之恩,岂能眼看将军自误!”
“此事关系重大,容我细思!”呼延锋仍在惊愕中,心神激荡,一时不能决断。
“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将军……”杜思远忽得拂衣跪倒:“为了大将军的大业,思远求你了!”
呼延锋惊得连退数步,双手急扶:“杜主簿切莫如此,实实折杀我了。罢了罢了,我就……”
话音未落,天边鼓声乍起,轰然由耳入心。仿佛雷鸣!
大将军,击鼓聚将了!
二人惊而抬头,窗外雨急风狂。天边正亮起一道闪电,隔着纱窗,映得二人。一样的面目皆寒,一样的满眼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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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星无月,无灯无火。
雨急风狂。
同样一道闪电,也照亮了另外一扇窗户里的人。
窗绯不关,风雨肆意从窗口打进来。安静的立在窗前之人,早已衣衫尽湿。
闪电惊起,映亮他唇边微笑若柳丝。照亮他指尖杯壶灵活转动。
若是这一次回到人世,他什么也还来不及做,就死于乱军之间,速速终归小楼,不知道教授和那帮同学会是什么表情。
方轻尘几乎笑了出来。他毕竟还是任性,毕竟还是疯狂,虽说其中也有阴差阳错地巧合,选择手握千里河山,有机会逐鹿天下的卓凌云来第一个表露身份,却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清醒。
他在期待什么?他能期待什么?要逐鹿天下,他们不需要比他强,他们只需要……比自己的竞争对手强。
没有自己的存在的话,得到楚国的机会,卓凌云少说也该有两成。
微微摇头。这样的机会,有半成,已经足以令人疯狂,足以让人杀妻戮子,丧尽天良。
哈,他早已经是小楼最恶劣的学生,那么就是再恶劣些。又有何妨。
杯中酒早已冷透。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照耀着乱飞的雨滴,在方轻尘的手中杯里,那小小地,平静地酒面上,打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电闪过,夜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方轻尘抬手,将那冷雨冷酒,尽数吞咽入喉。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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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降,风雨漫天。沉沉鼓声,传遍全军。
军法,鼓响三通不到,斩无赦。
全军将领一个接一个冒雨赶到,却见大将军全身湿透,神色厉烈,连下数道命令。
调集军中最膘壮迅捷的战马,着急最精锐善战的士卒,持钢刀,配良弓,策骑待命。
城中安危,尽托一二心腹,再召集其他诸将,命令他们与他一起率领士卒,乘夜冒雨,疾驰永安城!
他神情凛冽,语气刚绝,一番命令,真如疾风骤雨一般,惊得人人目瞪口呆,一众将领,竟是无人敢多问,俱都凛然遵从。
杜思远与呼延锋心知详情,不免愕然相顾。
简短的传完命令,卓凌云大步向外行去,至二人身旁,忽地一笑:“思远,你虽是文官,却也是知情之人,也随我同行吧。”
杜思远应得一声,凑近过来:“思远斗胆,敢问大将军,此举何意?”
卓凌云微微一笑:“你道我所为何意,才须调集如此重兵?”
杜思远皱眉道:“大将军,此等事,只需一员心腹之将,领两百精兵即可,何须如此大张声势?”
卓凌云目光向旁一扫,见诸将都在各自奔忙,无虑旁人听见,才一笑道:“他那样的人物,就算是几年武功受损,又岂可等闲视之!两百?就是两千人也是不够。你知我知,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完全。所以只有我亲去才能放心。而军中那人的故旧之将甚多,总要把大家都拘在我身旁,令其耳目闭塞,无虑消息走漏,这才安全。”
杜思远松了口气,诚心诚意施了一礼:“大将军所虑深远,思远钦佩。”
话犹未落,一旁的呼延锋已抑不住紧张激动,有些失礼的插口:“大将军,狙杀之时,这些人既然有故旧之情,怕会有不测之变啊!”
卓凌云笑道:“我怎会让他们动手。到了永安城,让他们领着人马在城外列队,子云看住他们,知情的凌方我会带在身边,不让他轻离一步。那些人耳目皆无,自然不虑有变。你们,还有与那人无甚交情的将军们,率领上本部精锐,同我入城办事,这样便是万无一失。”
杜思远与呼延锋相视一眼,俱觉心头一松,千斤重担皆去,同时行礼应是。
抬眼望漫天风雨,卓凌云深沉一笑:“走吧,今晚这雨……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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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酒尽,回了头,行到桌前去取另一壶。指尖触到壶身,一种细微的震动,悄然传来。
天地俱寂,苍穹皆暗之时,没有了目迷五色,其他感知,反而分外灵敏。
黑暗里,方轻尘微微扬眉,几乎是温柔的把手掌按在壶身上,感知那震动由小而大,由微弱而清晰……
渐渐地,酒壶,桌子,甚至整个大地,都在震动了……
方轻尘在黑暗中微笑。来了好些人马啊!
不过,他方轻尘,当得起!要让他束手无策,脱身不得,这些人,他当得起!
伸手擦了擦脸上冰冷的雨水,忽然为自己刚才站在窗口淋雨的任性感到一点小小懊恼。唉,搞得这一身一脸的湿,有够狼狈。形象啊形象,这副摸样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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