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6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当然并没有回城,立刻便赶到了那片官道旁,高山下的秘林之中。

  卢东篱被他们戴了头套绑在树上,苏凌一见颇为妥当,略略挥了挥手,几个心腹从人自是知机地远远闪开,散处四方,替他望风。

  大家都清楚有的事最好别知道太多,人人刻意把距离拉到老远,加上有树木遮掩,确保想偷看也看不到这边,除非大人需要而大声招唤,否则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他们的正常对话声。

  苏凌微微一笑,一伸手把头套摘下来,注目之下,不免大惊:“是你!”

  他倒不似卢东觉那样可以熟悉到无论卢东篱变成什么样,也能认出来,只是现在的卢东篱已经整理过仪容,虽说依旧苍白憔悴,但容貌特征是骗不过任何熟人的。

  卢东篱听得苏凌的声音身子也略略一震,他的眼晴不方便,也就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的身份了。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没有死,你怎么可能没有死?”苏凌几乎是有些惊慌迷乱地问。

  他的脑子轰轰然乱做一团,如今苏卢二家的尊荣,他自己的高位,几乎全是靠卢东篱的冤死才得到的。如果卢东篱没有死,那将会在赵国引发怎样的风波,这个事实冲击得他一阵迷乱,几乎不能思考,眼晴直愣愣瞪着卢东篱,嘴里只是问,却浑忘了把堵住卢东篱嘴的布条取出来。

  相比苏凌的震惊,卢东篱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的。他莫名其妙被人捉了,绑了,神色竟也没有什么大的慌张惶乱,此刻听了苏凌的声音,只是略略一震,却也并无更多的惊讶。

  苏凌定了定神,这才注意到卢东篱正依他的吩咐,被堵着嘴呢,忙一把将那布条给掏出来,双手死死按着卢东篱的肩膀,用力之大,手指都隔着衣服掐到他的肌肉中去了:“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还活着?当年你的那件冤案,是不是另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在?”

  其实卢东篱就算不被堵上嘴,他也说不了话,只是此刻被苏凌掐得双肩生疼,听到他语气中,那惊惶,狂热和迫切,心中却也只是淡淡一叹,神色平静地看向眼前那一团血色的人影。

  看不见的容颜,却可以想象那此刻因为疯狂而歪曲狰狞的样子。这么久不见,他的性情真是一点也没有改变,永远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永远都在寻找可以被他利用的一切。

  他这样平静安然,却让陷入狂躁中的苏凌怔了怔之后,竟也渐渐平静下来了:“是。我逼问你做什么,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吗,你不想说的事,就算用尽天下酷刑,也是逼不出一个字来的。”

  他笑一笑,眼神死死盯着卢东篱,眸子里满是犹疑:“抓住你,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活生生的卢东篱。哈哈,一个活生生的圣人,活生生的英雄。这简直就是世上最烫手的山芋,我该怎么办呢?”

  他梦呓般地说,用手指托起卢东篱的下巴,眼中满是讥嘲:“杀掉你,把最大的祸患除掉。不管当年到底有什么隐情,只要你死了,只要你再不出现,我苏卢两家唇齿相依,互此帮扶的富贵,就算堪如山岳了。”

  卢东篱只是沉静地听着,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苏凌恨恨地望着他:“总是这样,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就好象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圣人,其他人都卑贱得象蚂蚁。你不怕死,你不怕吃苦,你清高,所以,当你的亲戚,他妈的就得受罪。你当知县知府,不肯拉我一把,你当了大帅,还要拖我的后腿,你知道做为你的亲戚,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要有多卑躬屈膝才能勉强在九王爷的势力范围内安稳地把官当下来吗?我知道你从来就看不起我,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可是,我的君子,我的圣人,自己的生死性命操在我这小人手里,你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吧?”

  卢东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他一向自认虽严于律己,却从不强求于人,实在不太明白,苏凌对他的不满和愤恨为何如此深重。此时他倒并不是特别关心自己的生死,反倒觉得苏凌的语气如此激愤,情绪如此强烈,想来入障已深,伤己更胜于伤人。

  “杀了你,就没有后患了,可是,杀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你根本就不怕死,而我这个所谓的礼部侍郎虽说官够大,虽说已在中枢,其实也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花架子罢了,实权实在有限。我的荣华富贵是足够稳当的,稳当得不会丢官去职,但也很难再继续升官了。”苏凌喃喃地说着,五指掐在卢东篱的脖子上,时松时紧,显然心中十分矛盾。

  “可是,不杀你,不杀你,后患无穷。但是,如果我试一试,赌一赌呢,风险越大,也许得到的越多。”苏凌低低笑起来,弯下腰,凑到卢东篱耳旁,轻轻说,“东篱,我的好妹夫,你知道吗?我虽然不是陛下的心腹臣子,可是我察颜观色,揣摩上意的本领,可以胜得过他身边任何人。虽然陛下装得很象,可我就是能看出来,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他非常非常讨厌你。虽然他亲自写文纪念你,虽然他亲自主持仪式奠祭你,虽然他亲自接见你的亲人,说起你的旧事,甚至声泪俱下,可我就是能看出,这一切全是假的,全是做戏,他讨厌你,他恨你……”

  苏凌的声音低沉而幽秘,仿若隔着无数时间与空间,带着无尽的恶意和冷漠,就这样森森然传入耳中。

  卢东篱听得心中惊异迷茫。瑞王不喜欢他这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当年可是一口就拒绝了向瑞王效忠,但不至于因为这种理由,就真的恨他入骨吧?身为君主,有什么理由记恨一个,连面也没正面照过一次的小小臣子呢?但是,苏凌说得如此斩钉截铁,而他查探人心,揣摩上意的本领,也确实很高明,应该不会弄错的啊。

  他这里心头纷乱,倒也没有太注意此时苏凌正陷入极度的矛盾中。

  “皇上恨你,却又不得不装模做样欣赏你,抬高你,通过在民间神化你,来铸就他自己一代英主的地位。他让你这样的死人,成神成圣,可是,如果把你活生生地送到他面前,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吧,他终于可以尽情地折腾他所恨的人了。”苏凌扯动嘴角,无比狰狞地笑一笑,“身为皇帝,万事为所欲为,难得有一两件事他做不到。如果能偿了他的心愿,如果能让他明白,我对他无比忠心,就算关系自己身家性命的事也不瞒他,如果……”

  他眼中升腾起疯狂的欲望,可脸上却仍有迟疑之色。

  没有人知道,如果告诉当今皇帝,卢东篱还活着,那苏卢两家所有沾卢东篱光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杀死卢东篱,最大的秘密得以保全,现有的富贵再无威胁,却也难以再进一步。

  把卢东篱献上,一边可能是至大的危险,一边也可能是至高的机遇。

  此时苏凌就象一个疯狂的赌徒,既渴望孤注一掷时的胜利滋味,却也隐约有些恐惧,一把将一切输光的灾难。

  他越是心乱,手越是无意识地收紧,越是矛盾,手上的力量越是加倍。

  卢东篱眉头紧皱,脖子已感到了极大的痛楚和压迫,呼吸也已经被迫停止。

  如果苏凌再这么矛盾混乱下去,也许等到他回过神来,做出决断之前,卢东篱就生生让他掐死了。

  但是,此时此刻,真正掌握局面的并不是苏凌。

  卢东篱是风劲节亲传的弟子,为了卢东篱的安危,风劲节几乎是搅尽脑汁,寻找最有效的方式来教导他武功。

  虽说卢东篱学艺时年纪已经太大,不可能成为什么绝顶高手,但风劲节所传的练气之术,本是天下至绝的内功心法,别说他当初曾潜心苦练,就算这三年来,他天涯流浪,无心练功,在睡梦之间,内力也一样有增长。

  而招术技巧,风劲节更是费尽心血,去芜存精,专为他设计过许多精妙招术,哪怕他内力并不高明,仗以自保也足足有余。

  就算是顶尖高手来了,十来二十招内,也不是那么容易把卢东篱给放倒的。

  而多年沙场征战,刀光剑影里练出来的功夫,血雨腥风中历练出来的战场经验,沉稳心性,别说苏凌手下所谓的高手比不得,就连那些老江湖,怕也未必能赶得上。

  卢东篱本来就是个文采武略,智勇谋略皆十分出众的人物。他良善,并不代表他易欺,他仁厚,也不代表他愚蠢。在任何情况下保持冷静,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他领兵多年的心得经验,即使沙场血战,数万人交锋,在运筹之际,他也可以保持心境空明,又岂会被几个小小随从侍卫所制的。

  这些年,他时时受人欺凌打骂,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保护自己,不愿意还手伤人罢了。

  但当真正的危险降临时,多年沙场磨练出来的本能,让他立刻第一时间就考虑到闪避反击。

  然而,敌人那一声栽赃卢东觉的断喝使他改变了主意。

  那一声喝,虽令他心中一惊,却并不慌乱愤怒。

  即使是现在的他,受过至深至重的打击,他怨天,他自苦,但却从来不曾迁怒于天下人,更没有完全对世道人心绝望。他知道世情险恶,却仍然相信有一缕光明,他明白人性软弱,却始终坚信那一份良善。

  他知道卢东觉也许不能光明正大站出来维护他,却从没有一时一刻怀疑过他的小弟弟会这般暗害他。

  这一声断喝响起,他心念已是电转。对方能说出这句话,怕是已查知卢东觉与他有关系,此刻就算能把这些人都杀了或捉了,他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怕也查不出背后主谋,万一给卢东觉留下后患,此心如何得安。

  这一转念间,他便生生顿住了要闪避的身子,只做惊惶无措,叫人刀剑架住,然后迅速上了绑。

  整个过程中,他的心境都如冰雪般冷静。他不喜欢用阴谋,但不代表,他会轻易被人阴谋所害。他诚信待人,也不代表,他容易受人欺骗。

  褪去流浪之人无助的表象,暂时放开自暴自弃的心境,他依然有着足够的勇气和智慧,面对任何敌人,任何险境。只因为,还想要保护他的亲人,还想要保护,已经放弃了他的亲人。

  然而,这一切,苏凌都不知道。

  在他的心里,眼里,卢东篱仍是少时一起长大的文弱书生罢了。那些民间所谓的卢帅英勇传说,也仅仅只是把他神化的传说罢了。

  那个只会读书写字的家伙,哪里真能拿刀杀人啊?历代赵国的文臣统帅,又有哪一个真的有本事上战场,但这并不妨碍若干元帅们的赫赫武功被传为美谈。

  苏凌太过先入为主,被自己当年的旧时记忆所欺骗,甚至连他曾亲见卢东篱在总督府胁持总督,他也并不觉得那是大智大勇,刚毅果决,倒分明是疯狂胡闹,冲动可笑。

  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切已被旁人掌握。

  从听出他的声音开始,卢东篱就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了。等苏凌这样疯狂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卢东篱更为发觉瑞王对自己的仇恨而感迷茫。

  本来他还想继续保持沉默,看能不能听到更多的隐密,可惜的是,苏凌自己已因为极度的矛盾和混乱而有些失控了,如果卢东篱再忍耐下去,自己就真要屏息而死了。

  在忍无可忍之时他的处理方法很简单,双臂猛然一震,象白天在柴房时那样,直接把自己的绑绳给震得断开。

  然后在对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之前,左手一伸,一擒,一扭,那掐在他脖子上的右手腕就发出“咔喀”的断裂声。

  苏凌剧痛之下,张嘴痛呼,然而,卢东篱的右手已经适时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把那一声叫给硬生生掐断了。

  再然后,苏凌只觉天旋地转,自己被一股强大力量带得身不由己地旋转半圈,后背砰得一声撞到了刚才绑住卢东篱的大树上。

  形势转瞬间已然逆转,生生变为卢东篱用手死死掐住苏凌的脖子把他按在树上。

  苏凌眼中满是惊恐不信,他想要挣扎,可是那强大的力量,却让他连手指也动弹不了一下。手腕的剧痛,让他痛不欲生,可是却连惨嚎都发不出来。四周有他的手下,可是,人人都识趣地躲了老远,他却无力发出任何一声示警呼唤。

  他的视线中只剩下卢东篱。

  此时此刻,掌控全局,却依旧平静的卢东篱。手控他的生死,却不见一丝激动和愤怒的卢东篱。

  那个,在天下百姓传说中,处于任何战局难关中,也能沉着应变,看到任何血战杀戮,也能冷静从容,每一步应对,必是冰冷杀着,每一次出击,必能命中要害的卢元帅。那个,他从来不相信真的存在于世的,卢东篱的另一面。他终于看到了,但似乎……

  什么都晚了。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九十四章隐遁

  刚才是苏凌犹豫不知道如何处理卢东篱才好,而现在,就该轮到卢东篱为怎样处置苏凌而犹疑不定了。

  以他目前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的状况,想要逼问什么往事隐密肯定是做不到的。更何况苏凌只是个善于往上爬的小人物,在任何一方势力中,也无法接触到核心机密。

  现在他虽然把苏凌完全控制住,但势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四下毕竟还有苏凌的手下在,等得久了,他们必会过来的。

  他倒不象苏凌那样脸色阴晴不定,喃喃自语不决,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略带烦恼之色。

  苏凌被他掐得脖子生疼,呼吸艰难,断了骨头的手腕更是奇痛无比。他满脸哀求地望着卢东篱,想要开口求饶,却根本作不得声,只得拼命挤出乞怜的表情,却不知道卢东篱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颜。
  卢东篱只沉默了极短的时间,就伸手在苏凌的衣裳上扯下一大块布,揉作一团,直接塞到苏凌嘴里头。

  刚才苏凌从他嘴里取出来的布条已随便弃掉,卢东篱的眼晴不方便,肯定找不着,不过好在苏凌还有一身的绫罗绸缎呢,要塞多少人的嘴都足够了。

  确认苏凌不能发声之后,他这才松开五指,然而,手一松开,即刻握成拳头,猛得往苏凌肚子上重重打去。

  苏凌吃痛,又叫不出来,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哼,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上,四肢因为痛苦而不断抽搐。

  卢东篱却并不停手,竟是一脚狠狠踢了过去,肋骨折断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

  卢东篱神色略略动了动,稍一迟疑,却还是举拳再打了下去。

  苏凌这辈子只吃过两次肉体受罪的亏,一回是上次被风劲节打军棍,一回就是这次被卢东篱狠揍了。

  上次那军棍打得虽厉害,但挨打的是屁股,毕竟没有伤筋动骨。可这一回,卢东篱打得是真狠。

  风劲节教过他搏击最高明的决窍,也同他说明过,人体哪些地方,最脆弱,最受不得疼痛,如何轻易摧毁对方的反抗意志,甚至动弹能力。

  如今他全部依法施为,苏凌痛得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他被打得全身抽搐,身体倒象再不似自己的一般,骨头又断了好几根,整个身体都渴望着放声狂嚎,却连半点声息都发不出来。

  此时此刻,他的意识中除了痛,只有痛,根本不能正常思考,别说求饶,就连仇恨都顾不得了。

  在强大的身体伤害下,他整个人都蜷得如同虾米一般,在地上任凭卢东篱肆意踢打。

  不过卢东篱到底不是暴虐之人,打得几下,估摸着象苏凌这种享福多年的人也到了承受的极限,便立刻收手不动了。

  他静静站在仅余微弱呼吸的苏凌身旁,神色却也不见欢娱快意。

  他本来就不是天生暴虐残酷的人。哪怕是以前指挥做战,战时固然可以有冰雪般的冷静,从容应对,每击必中敌方要害。然战后,便是涛天之功劳,也抹不去他看着遍野尸体,满目鲜血的疲惫与苍凉。

  本来苏凌这种人,倒真是杀了方好,但是念在苏凌是苏婉贞唯一的兄长,岳父岳母的独子,他再怎么样,也不好下这个杀手。

  更何况,苏凌人虽贪鄙,却并不是当年陷害他的主谋者,不过是个营营役役,让上位者当刀子用的小人物罢了,真要与他计较,倒也是不必了。

  卢东篱自己本来也不太记仇,若只是因着自身得失,他根本不会伤苏凌一根头发。只是当年苏凌害得风劲节无辜受了重刑,这件事,却叫他耿耿于怀,直到如今。若是轻易放过苏凌,对风劲节就太不公道了。

  他这一番痛打,其实纯是想替风劲节报仇罢了,看起来打得虽凶虽狠,虽处处针对人体的弱点,叫人尝到最大的痛苦,其实并不会真的造成生命危险,或永难复原的重伤。

  此时他打也打完了,心中也并不觉得痛快舒畅,反倒更加怆凉起来。

  他在苏凌身边站了一会儿,若是能言,可能还会说两句忠告的话,可是心念一转,便是说破了嘴,难道苏凌就真的会听吗?

  这般一想,更是黯然,他转了头,便悄无声息地投往山林深处去了。

  他不需要多作交待,也不需要威胁苏凌保守秘密。卢东篱没有死,这个事实就是对苏卢两家最大的打击。如果能活捉他,苏凌把他偷偷交给皇帝,没准还能得到什么意外之赏,但如果只是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却让他逃走了,苏凌再自己把这件事老实交待给皇帝,那和自掘坟墓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不必警告苏凌不许伤害苏婉贞或卢东觉。如今苏卢两家,荣辱与共,彼此扶持,特别是苏婉贞,做为自己的遗孀,享有超然的地位和声望。就算将来苏卢二家有什么灾厄降临,有苏婉贞在,也有周旋的余地。苏凌要想坐稳眼前的富贵,就只能继续帮助卢家,保护婉贞。

  他更不担心苏凌不甘心,继续搜拿他。苏凌是朝中的官员,礼部侍郎听起来很威风,在地方上,并没有什么实权,他不能直接调动地方力量。如果要找地方官员协助,又如何把假话编得无懈可击呢?万一让人发现自己没有死的真相,传诸天下,最吃亏的是他自己罢了。

  所以,无论怎么看,苏凌这顿打都只能白挨,吃了天大的亏,也只好无声无息咽下肚去罢了。

  卢东篱打得理直气壮,走得毫无牵挂。

  虽然有八个人四散守在八个方位,但林深树密,卢东篱又有意掩饰行藏,轻巧行走,竟是无声无息地穿过密林,遁入林后深山之中。

  此一去,是尽快离开赵国,永不归来,还是长隐山林之间,以野兽树木为伴,再不入红尘之世,卢东篱自己其实也并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不过是,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幸福,早已在这尘世之间,被碾作飞灰。而现在,他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未来,只能永远躲藏在黑暗之中,不为世人所知地,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仅仅为了逝去朋友的一个心愿而活着,仅仅为了,要自己继续承受痛苦而活着。

  红尘人世再美再好,但再不能看,心中悲怆思念之情再浓再深,他再不能言。

  他仅仅只是活着,明明心已死去,人却还必须活着。

  而在他悄然离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干散在四周望风的侍卫们等了又等,实在有些等不及了,终于有人觉出不对劲,大着胆子回来,发现了被打得半死不活,两眼翻白,鼻青脸肿偏偏却没办法晕过去,还让人堵着嘴,连一声痛叫都不能发出的苏凌。

  那侍卫大声呼喊其他人来帮忙,自己急忙给苏凌把嘴里的布条掏出来。

  而苏凌的嘴巴一得自由,既不是哀嚎,也不惨叫,却是满嘴流出白沫来。因为长时间的痛苦,连呻吟都已经没有力气发出来了。

  所有人都只当苏凌要死了,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好在他们小心地把苏凌送回城后,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苏大人伤得看起来很重,也确实很痛,甚至连骨头都断了,却并没有伤及性命,只要好好调养必能好转。

  只是因着骨头断了好几处,这个调养时间,就必然要长达半年了。

  此事也令得当地的一干地方官极之震动,纷纷前来探望。

  世人这才知道苏侍郎单独回程想要探看一位旧时同窗,无意中竟在城外路上遇到了强盗,被人抢掠一空,还受伤极重。

  为了这事,地方官大力整顿了当地治安,几百里内,别说是强盗,就连小偷小摸,街市混混,也全被关进牢里,一通拷打追审,却终究还是没能查出,把苏侍郎打伤的到底是哪一批强盗。

  倒是百姓平白得了天大的好处,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地治安,好得不能再好,真个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达到了传说中圣人的期望水准。

  当朝礼部诗郎护送卢夫人返乡时,遇盗受重伤,此事不但传遍全国,甚至震动朝廷,引发了御史参劾,天子明诏,把当地的一干官员,或贬或降或斥,闹出好大一番风波来。

  而被打得面目全非,连自己夫人也认不出来的苏凌被迫请了长假,卧床休息了大半年,等到身子好了,朝中早已没有可以让他回去的合适位置。虽说皇帝也曾三番两次,发过抚慰的旨意,宫中也曾屡次送过治伤的灵药,朝中大员们,个个都承诺,只要一有空缺,一定替他安排,但缺额等了又等,总是不来。头顶虚衔而没有半点实权实位的苏大人,也就只能困坐干等了。

  这一切,又都是后话了。

  苏卢二家的事,固然颇为赵国人所在意,出了点小事,便传扬全国,但此时此刻的小楼之中,再没有人有闲心闲趣,去注意这凡俗红尘中的变化了。

  几乎现在小楼所有学生都聚在了一起,把一个人牢牢围在中间。

  而大家说话的语气,也都大同小异。

  或震惊,或不解,或指责,或劝慰。

  “劲节,你疯了吗?”

  “你好不容易才通过考试,以后有的是光明幸福的好日子。有什么理由,自己再往苦海里头扎。”

  “是啊,照规矩我们除了做模拟之外,是不能随便进入人世的,这样做是严重违规。”

  “何止是违规啊,不但你几世辛苦全部白费,分数一概清零,而且还要记大过,不只是学校会给你处分,时空管理局也不会放过你的。”

  “天啊,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想一想后果行不行?”

  大家惊怒交加,说个不停,而一直被众人围攻的风劲节,却只是淡淡含笑,由始至终,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赵晨又气又急:“劲节,我们这么努力都是为了考试通过,一旦分数清空,全部重来,又有千年的煎熬苦难。再说了,学校万一给你记了大过,施予处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而且时空管理局对于违规处理是很严格的,你可能被束缚在凡俗的身体内,在红尘受苦,五十年不得解脱。万一你在人间遭了大劫,却连死都死不成,那简直……”

  “什么五十年?我看他这种明知故犯的行径,最起码要达到上限七十年。”吴宇也皱起了眉头,“而且是得不到小楼半点帮助,无法施用各种异能,受尽一切限制。这和我们平时历世时,神仙谪凡的游戏完全不同。你真想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让自己处于那种孤立无援的可笑境地吗?”

  众人全都神色极郑重地盯着风劲节。

  对于他们来说,历世红尘,是为了完成考试的不得己罢了。就象是娇生惯养的大学生们,必须去军训吃苦一样,军训再苦,好在时间很短,撑得过就是自由的校园生活了,可如果这军训漫长而无休无止,这怎么叫人受得了。

  城市里的人,偶尔到了荒僻的山村里去住两天,那是休闲娱乐,可要他们去那莽荒的地方长住个好几年,那就是受活罪了。

  红尘再美再好,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蝼蚁的世界罢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以投身于蝼蚁之中,而且被牢牢束缚,补考,处分,时空管理局的处罚,这一切加起来,没准会有两三千年的波折苦难呢,光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风劲节却只是轻松地笑起来了:“谢了,原来强行束缚最多也不过七十年啊,我以前一直以为最少要一百年呢。谢谢说明,我现在轻松多了。”他摊摊手,望望吴宇,脸上带笑,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还有,我不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做这种事的,我的理由非常充份……”

  他眸中忽闪起灿亮的光芒,一字字说来,斩钉截铁,却自有融融暖意:“我的朋友现在需要我。”


第四部《风中劲节》第九十五章归去

  “他并不需要你。”张敏欣冷漠地说,“我已经看到他如何应变,如何面对难关了。你早就给了他足够的勇气和智慧,他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

  “他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我自然知道他的能力,这也是我当初可以放心一死的原因。但是,他需要我,不是因为没有我他活不下去,而是因为在我这样身死之后,他就算活着,也是了无生趣,就算活着,也仅仅是为了对我的承诺。”风劲节淡淡道,“我不能眼看着我的朋友,象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却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不是你的责任……”

  “这是我的责任。”风劲节平静地打断她的话,“他有今天,可以说,都是我害的。没有我的点拨推动,他可能只是一个小小县令,最后因为无法对抗整个世界的黑暗,而罢官被逐。没有我的多方帮助,他的做为再大也有限,而之后承受的灾难也同样有限。不是为了帮助我,他不会以文臣之身守卫边关,忍受夫妻父子分离之苦。甚至最后,不是我的坚持,他也不会象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风劲节神色微微黯淡:“当初我本来是打算接旨后,立刻自尽的,这样可以把他的痛苦减到最低。”

  “你疯了。”赵晨怒骂,“我们是严禁自杀的,那会被扣分。”

  “是啊,会被扣分。”风劲节苦涩地道,“我是多么的自私,只因为不愿被扣分,只因为最后我心中有些疯狂的念头,迷乱地想看看,事情到了最后的那一步,他是不是还会坚持到底,只因为,我居然疯狂地隐约渴望着他是否能为我做些什么,我就让他受了那样凄惨的苦痛。我让他眼睁睁看我受尽折磨,我迫他亲手把我杀死,我害他,多少年来,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生不如死。我还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替他打算,我还总是觉得,就算他为我伤痛,长久的时间总会抹平伤口,我还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还有着为国为民的理想,他就不会长久沉溺于伤痛。”

  “如果没有你,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