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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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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有时会送个梳妆镜,有时送个香囊。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每次只是送给相公,而相公再将这些送给我,我也只认是相公的东西便是。他还时不时附张字条,笑相公必是个不解温柔,不懂善待夫人的木头,所以没事就替他出些力。”苏碗贞笑道,“你瞧我在家里穿得素淡,只是为了方便罢了。若真是饮宴游玩,我的衣服、发式、首饰,那都是最好的,还总是大城那边最时兴的,不知多少官太太们羡慕我呢。”

  苏凌冷冷道:“你是卢东篱的夫人,可你的衣裳、首饰,甚至镜子,胭脂都是另一个人置办的,卢东篱也不知道害羞。”

  苏碗贞脸色微变:“大哥,我相公是清正君子,我敬他重他,便是你,也不可以在我面前辱他,他与风劲节是知己之交,豁达洒脱,自有名士之风,相公不以礼法拘我,处处予我自在,我不许你再这般说他半句。”

  苏凌讪讪道:“我没那个意思,只是为你不值,你本该是个贵夫人……”

  “贵夫人怎么了?”苏婉贞冷冷道,“这大名府上上下下的贵夫人还少吗?哪一个丈夫不是三妻四妾,哪一个不得守着一层层的大家规矩。我的丈夫,从不往秦楼楚馆,从不言纳妾娶婢,便是见着如云的美女,我要在,他只看我,我不在,他只看地,这样的丈夫,何处去找?我出门也罢,宴游也好,交友来往,他都任我自在,绝不管束,我瞧那些贵夫人羡慕我倒是真的。”

  苏凌干咳一声:“好好好,我认错,我不该说你夫君半个不字,活该让自家小妹子教训,行了吗?”

  苏碗贞也不好多说他,只得道:“大哥,我也要劝你两句,虽说朝廷允许民间百姓以钱买功名,但毕竟是虚职,你也实在不必如此营营役役,我们书香世家,能凭胸中所学,博个科举出身不好吗?连东觉都考中功名了……”

  “要能考得上,谁愿花这么多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我,从小一看到书就头痛,除了捐个功名,还有别的路走吗?”苏凌不以为然地答,目光无意中四下一扫,停在书案前那刚写了几行字的白纸上,“咦,你给风劲节写信。”

  “是啊,他周游全国,每到一处,必寄几封信来,他写得信也奇,即不在上头写上相公的名号,也不在下面署上他自己的名字,有时洋洋洒洒,说一路的风土人情,山光水色,甚至各地小吃,以及……”苏碗贞脸皮一红,“以及当地的美人名妓,有的时候,则是一两句没头没尾,全不相干的话。象是什么心情不好,或是特别高兴。又或是今天见着了一个美女,今天吃到了盘好菜。随便提一句,便算是一封信了。这么久以来,他的信中竟是从没有过什么值得一书的大事,也从不在信里问候一下相公。”

  “他的信即繁且杂,有时候相公看了,也是又好笑又好气,常常骂他两句,便抛开不管,相公忙于公事,经常是他来十几封信,才草草回一封信,我想此人这般长情,也不可太过轻慢了。他虽不说不问,想来也是极关心相公的,所以我便替相公写回信,将相公这里大小事务,日常喜乐,都略略记述一下。相公也由着我,从来不拦。”

  苏凌眼神一动:“你代他写的信,妹夫看不看?”

  “有时看,有时也不看。”苏婉贞道。

  苏凌双手搓了搓,期期艾艾地问:“那你能不能在信里向他借一笔钱……”

  话音未落,苏碗贞已是脸色大变:“大哥,你怎能……”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妹子,加上你的首饰,我凑到的钱,最多也就买个空功名,不可能放实缺的。我原是指望让妹夫替我设法,安排个差事,可照你这么说,妹夫竟是个一丝不苟的大清官,肯定不会帮我的忙,既然这人这么有钱,又出手大方,就向他借一笔,我活动活动,弄个实缺,不出两年,就能把钱全还给他。”

  苏碗贞清柔婉丽的脸上露出愤怒之色:“我虽是女流,也知廉耻。岂可借他们君子之交,行此鬼域之事。”

  “我不过是……”

  “哥哥,夜已深了,你我虽是手足,也不便留客,你要有别的事,明天请早些来,直接与相公商议吧。”苏婉贞拂然喝一声:“送客。”

  一直守在外头的粗使丫环忙来到门外叫:“舅老爷请。”

  苏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呆站了一会儿,才重重一跺脚,把那一箱首饰抱了,快步而去。

  苏碗贞怔怔站了一会儿,想起自家兄长这般不争气,更觉心酸,却也只得强提了精神,重又拿笔续写那封未完的信。顷刻写毕,她看看外头夜色,想了想,便自箱里取了一件略厚的长衣,携了信,亲自掌着烛火往书房而去。

  夜已极深,书房中一点烛光不息。轻轻推开门,那案前的男子,依旧如以往的无数岁月一般,伏案疾书。

  灯影里,他眉宇间无丝毫倦色,灯光下,她轻轻柔柔一笑,近得前去,放下烛台,把长衣抖开,徐徐披在良人肩上,柔声道:“就算要忙公事,也该顾着身子。”

  卢东篱回眸一笑,轻轻伸手,握住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柔夷,温暖的烛火照进眸子里,也只见一片暖暖的柔意:“我这边事忙,原是没白天没黑夜的,说了多少次,你不用等我。自顾自睡便是。”

  靠得这么近,烛光这般亮,苏碗贞可以看到卢东篱满头黑发里隐约的银光白影,她的夫君,正值英年,已然华发生。

  心间的酸楚只是一转瞬,便有了更多的温柔与骄傲,在那文士的双肩上,挑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在这忙不完的公务中,又有着多少百姓的安居乐业。

  纵使多情生华发,何憾何叹。

  她在烛光下微笑:“我也没有特意等你,不过是正好把给风公子的信写完了,拿来给你看看。”

  卢东篱笑道:“他原是个任性胡为的性子,也亏得你愿意这样费心应酬他。你既写好了,寄出了便是,倒也不用非得给我瞧。”

  苏碗贞也不觉一笑,她的丈夫是谦谦君子,从来不背后论人是非、语出恶言,只有对那风劲节,有事没事,才会这样带着笑地骂两声。

  “对了,他这些日子,都快把全国各地跑遍了,上次来信说,是要回乡了,你这信就寄到济县去吧。”卢东篱想起此事,忙又交待一声。

  苏碗贞点点头:“即是他已游完全国,想来也还闲着,不如请他来做客吧。你们这等交情,也该聚一聚。”这念头一起,连她都有些神往了,那个风劲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风劲节,风劲节,自她嫁给卢东篱,生活中就似乎永远有着这个人的影子。

  她的首饰是他送的,她的衣裳是用他赠的布料,照他给的款式做的,她理妆的明镜,她饰容的脂粉,都是他万里迢迢,遥遥寄来。

  每隔几天,便能收到那人的信,今朝川西,明日河东,天涯海角,天地风情,都在那一封封书信中。

  洞房花烛,交杯酒是他送的佳酿,偶有闲情,夫妻同赏明月看落花,必也少不了,他赠的美酒助兴。

  偶尔听得相公闲时笑语,说起那人何等容华,何等风范,何等不俗,她也会不由得悠然神往。

  君子之交淡如水,只凭着偶尔书信来往,已是尽兴,她却不免有些憧憬期待了。

  那个风劲节,到底何等人物。

  卢东篱听了这建议,却只是一愣,方才笑道:“那家伙,最是恃财傲物,放浪形骸,只不过恃的是钱财的财罢了。他做事没轻没重,只凭自己高兴,真要来了,怕不把你气死。”

  苏碗贞骇笑:“若是如此,那就更要见一见了。”

  卢东篱凝视她一会儿,这才笑笑,温言道:“他是这天地间最自由的人,他若要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他若不来,也就不用刻意去唤了。”

  苏碗贞也望了他一会,这才点头:“好。”

  卢东篱在灯下,看到妻子温柔婉约的笑容,有一瞬的失神,这个时候,风劲节又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可是仍依在美人怀里,笑闹饮酒,可是又弄得一身酒渍胭脂痕。

  他不由笑笑,摇摇头,立时又把风劲节抛于脑后了。

  他与风劲节的交情,可真是淡如水了,这算不算君子之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见到他的时候,颇为欢喜,同他谈话,如沐春风。然而再长久的时间不见,也不会太思念。看到他的来信,他的礼物,或笑或叹,却也不会想要刻意回信,可无论如何,隔着再遥远的时光,对他的记忆,依旧鲜明如昨日。

  淡淡驱散这难得一瞬的怅然,他复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公文。

  苏碗贞在他身旁坐下,无声地倍伴着,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温暖的烛火映出他专注的神容。

  这是她的丈夫,她的良人,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

  半个月后,一辆无比奢华的大马车停在了济县风劲节精美的园林外,福伯带着所有下人一直迎出园外,年迈而忠心的管家,再次激动得热泪盈眶:“公子爷,你可算回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风劲节没有喝得醉熏熏被一群美女从马车上扶出来。

  他一个人干净俐落地跳下马车,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猛吸鼻子,咦,真的一点酒气都闻不到啊。大半年不见,他们家公子转性子了。

  福伯又惊又喜地迎上来:“公子。”

  风劲节笑笑摆摆手,止住他的一堆将要出口的唠叨:“我们先进去吧。”他一边快步向内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走的这段日子,有什么事没有?”

  “没什么大事发生,万事公子都有安排,我们照章程办事罢了。对了……”福伯道,“前不久,大名府寄来一封给公子的信。”

  风劲节点点头:“他是算着我该回家了,就直按寄到这来了。”

  福伯欣喜道:“公子与卢大人真正是君子之交,公子待卢大人那么深情厚义,也难怪卢大人牵念。”

  风劲节微微扯动唇角,忽然露出一个略有些诡异阴森的笑容:“他待我是不错的,我对他……”

  他的眼神慢慢冷下来,最后才淡淡道:“不过是利用罢了?”

  “啊……”福伯蹬大眼,心里寻思着,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什么话了。

  风劲节却不再多说,此时正好已经进了厅,为他接风的宴席早已摆妥,安排来服侍他的美貌少女也已在前方盈盈施礼。

  他眼神微冷,轻轻挥手:“不用这么铺张了,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你眼瞪我眼,天啊天,太阳真从西边出来了,咱们家公子爷真的变了。

  天大地大,主子最大,主子爷发了话,大家心里再有疑惑也不敢停留,纷纷退去了。

  只剩下福伯还愣愣地瞪着自家主子。

  风劲节笑笑,自袖中抽出一堆纸递给他。

  福伯接过一看,一张张都是田契地契,全写着自己的名字。

  福伯大惑不解地抬头:“公子,这是……”

  “福伯,我知道你自己有不少的职蓄,但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照顾我,这是你应得的。”风勤节微笑。

  福伯不明所以:“公子,我不明白。”

  风劲节静静看着他:“福伯,你是最早跟着我的人,在我是个孩子时,你就照顾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有能力,只有你支持我。你还记得吗,你曾问过我,为什么要拼了命赚那么多钱,钱够用不就行了吗,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你说,你这一生其实很不自由,必须照命运划定的路线去走,你这样拼命赚钱,不过是想为自己赎几年身,在命定的人生里,为自己争几年自由,你要有足够的钱,可以支持你自由自在,做任何想做的事,可以让你肆意地尝试各种各样的生活。”福伯喃喃地答。

  风劲节笑笑:“那么,在我富可敌国之后,常会有人劝我想办法捐官,给自己的弄个功名,提升一个地位,记得你也劝过我,说是有个虚衔在头上,做事也方便很多,特别是被刘铭冤枉之后,你更劝过我多次。你总觉得,有个官帽子在,就不会让人这样欺负陷害了。当时我又是怎么答你的?”

  福伯越来越有不祥的威觉,茫然答:“你当时说,你这一生,其实是注定要当官的,不但要当,而且还注定要躬鞠尽瘁,累死累活,没准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现在是得自在一日,且自在一日,何苦提前把自己送到苦海里去。”

  风劲节微笑:“是啊,所以我放浪形骸,所以我肆无忌惮,所以我在最后的时候,动身去周游全国,看尽天下美景,会遍世间美人,尝尽美食,饮尽美酒……”

  “公子,公子……”福伯惊慌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明白,我老了,我听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风劲节望着他,微笑,眼神温和,神容平静,“自由的日子结束了。”


第四部 风中劲节之建功

  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瑞王便简单地把自己所知的一些卢东篱与风劲节相识相交的过程徐徐道来。

  虽说有些仅只当事人才了解的事,他也并不清楚,但他权力即大,耳目又众,若立心要想查别人的往事底细,还真没有多少事,能瞒得了他。

  陆泽微听得不觉且笑且叹:“洗冤救命之恩,不肯称榭。千里借银之举,理所当然。数面之缘,竟是数年至交。这才是奇人奇行,知己之交。果然高才总被俗才误,我等庸人,也只得叹而敬之罢了。”

  瑞王淡淡一笑,缓步走回案前,欠身尘下:“何只是知己之交,分明是生死之交。”

  陆泽微一笑上前,亲手倒了杯茶,双手递拾瑞王,笑道:“王爷费神,给我讲这等评书传奇,快快润润喉。”

  瑞王笑着接过来,饮了两口,笑道:“风劲节是怎么由商人变成官的,你是知道的吧?”

  “自然。”陆泽微笑而点头,“这在当年,可也算是轰动全国的一桩大事了。”

  “当今天下大乱,争杀不止,各国皆修军备,唯有我们赵国历代以来,却一直重文轻武,其原因就在于我赵国地形特殊,国境线所临的大部份是苍茫大海,其他与陆地接壤的,不是绝壁险峰,就是浩浩沙漠。当今天下各国,为争夺霸权,不免重陆军而轻水军,除立国不足二十年的韩国,竟再没有一国,有象样的水师了。所以,我国不虑自海而来的敌军,也没有哪个国家,愿意拿整支军队来冒险穿越沙漠。因此只要我国无意出兵攻打他国,有此天险守护,便……”陆泽微不知是叹息还是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可以安枕无忧。”

  瑞王也苦苦一笑:“这样的天险庇护,于我国,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天下乱世,独我国可保一隅之安,不幸却是历代君王,仗此天险,耽于逸乐,不思武备,至使国无良将,军中亦无可用之兵。”

  “是啊,一直都以为战乱离我们很远,想不到与我们只隔一处大沙漠的陈国竟会派出一支军队,穿越茫茫沙漠,直攻我边境定远关。”陆泽微又是一叹。

  瑞王摇摇头:“其实陈国也只是存着试探之意,那支军队不过八千,只怕陈王自己也没真指望这支军队能成功。可是,它偏偏就成功了。”他愤愤一掌击在案上,“虽己时隔数年,回想起来,仍是我赵国之大辱。一万将士,依雄关之势,居然被八千穿越沙漠的疲弱之师给攻破了。”

  陆泽微勉强笑笑:“王爷也不用太过为此事而愤慨。定远关多年前虽有雄关之称,但有五六十年不曾有战事,无论士兵将领,也从不相信有谁会穿越沙漠来攻。更何况沙漠上,还有依附我国,为我国守护门户的漠沙族人,他们自是更加有恃无恐。又哪里想得到,这一支奇军,以神速打破漠沙人的防线,突然出现在城下,将军们措手不及,士兵们全无作战经验,有此一败,算来也是不冤的。”

  “他们不冤,那定远关后,无数百姓又冤不冤?”瑞王愤然道,“我国地势奇特,四周国境线虽有天险相护,但一破国境,便是一马平川,千里沃土,再无一处可守。我堂堂大赵,竟任那敌军八千人马,纵横千里,沿途郡县,虽有兵将,却无不望风而散,竟无有敢于迎战之军。陈人一路烧杀掳掠,若等到朝廷调派大军前往,陈人的军队早就满载归国了。”

  “陈国将军能一路如此顺利,也是意外之喜,极功近利之下,忘了不能孤军深入敌境的兵家大忌。偏偏我们赵国,多年不与他国征战,国内士乒不过是偶尔打打强盗,镇压一两次叛乱罢了,忽听说有敌国大军来势汹汹,官兵将领,俱皆无迎战之心。”陆泽微叹道,“这也是数代以来过于安乐的遗祸。”

  “济县当时离定远关不过八百里,闻得异国军队将至的消息,驻军一哄而散,百姓忙于逃难,县官也急着打点行装。只有风劲节亲自去拜访县令,要求以官府的名义招集兵马抵抗。当时县令是同意了,不过除了一纸空文,什么也没有给他。”瑞王苦涩地道,“真是想不到,大难来时,朝廷命官们急着逃命,吃皇粮拿俸禄的将士们无心迎战,反而是一个商人站了出来。”

  陆泽微接口道:“说起来,那风劲节也是一个人才。据说当时他就是这么孤身一人,站在长街上,召唤满城青壮起而保护家园亲人。据说此人口便给,言词极能感人,竟是一呼百应,转眼已招得数百壮士。他又四方收纳前方溃散逃亡的军士,说服他们,再逃也难逃国法军法,无非死路一条,不如挺身上战场,将功赎罪,才能保得性命。他竟是生生以他个人的词锋、气魄,于数日之间,聚得二千余众。他自己散尽家财,以为军资,以配军器,以二千之仓促之士,战八千精锐之敌……”说到此处,陆泽微也不觉悠然神往起来。

  瑞王眼露赞叹之色:“此人妙演兵法,竟是连战连捷,仅仅半月,杀得八千陈军,败退千里,最后只有五百骑逃入沙漠。而这个时候,我们朝廷派出的大军,离着济县居然还有三百来里。那半个月中的军费、粮草、兵器、马匹,甚至在打胜仗之后的奖赏抚恤,也全是他以自己的家财来支付的。”

  陆泽微击节叹道:“风劲节以商人之身,立此擎天之功,实为当世奇闻。”

  瑞王冷冷一笑:“擎天之功又如何呢,朝廷对他的封赏何其刻薄。那支一仗没打的所谓大军,多有赏赐,领军将领还都升了官,他这个真正的功臣,却只封了一个偏将军,还调到边关去守城。人家好好一个济县富比王候的公子不做,凭什么要到边境上去吃苦受累受人排挤。”

  陆泽微眉间也满是怅然:“此事确实不公,但却也是无可奈何。我国一直重文而轻武,又极讲士庶之别。此次大乱,国内文臣武将,尽皆手足无措,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商人立下大功,若是对他过于重赏,只怕满朝臣子脸面不好看。”

  瑞王失笑:“泽微啊,你的心地还是失之方正,没看透人心之可笑可叹处。原本父王还是想重赏他的,只是朝中重臣们,抓住他的商人出身加以反对罢了。你真以为这些大臣们仅只是讲究士庶之别,顾忌颜面吗?他们只不过是听说风劲节富可敌国,有心借这个机会敲他一笔罢了。又哪知风劲节在这一战中,已将家中财富散去极多,后来为所有死难者安排后事,出资抚恤,他都极之大方。因此手中钱财所余不多。而这些余财,他也全用来安置他自己身边的下人,为他们各觅出路,置办产业,极之大方仁厚。而他所有在各地的产业,他则全部放弃了股份,把产业一一零散分割,送给了各地的掌拒。”

  陆泽微惊叹:“此事我倒不知了,如此敌国财富信手轻抛,此人……”

  “据说,当时也有苦苦阻拦,他答,为官非吾愿,奋身而起,仅为保卫家园。然而既已惊动朝廷,圣命即下,势所难辞。即立战功,复控强兵,若再坐拥倾国之富,他日恐有莫测之祸,莫若散尽余资,以明心志。”瑞王含笑说来,眼中欣阅赞赏之意更甚。

  陆泽微赞叹:“怪不得王爷对他这般另眼相看。一介商人,处事如此通透洞明,实在难得。”

  “更难得的是,他目光长远,当日有人劝他,好不容易建下如此商场基业,纵要退出,也不必分割,他笑答,商人的势力太大,财富太多,又曾参予战事,颇有声望,只怕有益无害,莫若分而散之,由一个倾国大财阀,变做一个个小富豪,方是避祸保身之良方。”

  陆泽微点头:“如处果然目光远大,以他家的财富、商场势力,这几年再一直发财下来,只怕朝廷也容不得,总会找个机会抄没了他们的财产,到那时,就多少要牵连一批人了。”

  “所以,就这样,他堂堂一个富比王候,享乐无尽,虽南面王不易的公子,只因为在国家有难时挺身而出,就落得家财尽散,自己编入军役,去那风沙苍茫的定远关,受风霜之苦,干戈之痛的下场。”

  陆泽微微笑道:“下面的话,王爷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了。话说那卢东篱因政绩颇佳而渐有名望,再加上皇上偶尔忆起当年他在身旁写诗应对时也极尽心,便有些想念他了,所以又给他升官了,直接升到朝廷办事,位列朝班,参议国事。而入朝没多久,就奉旨为巡阅使,巡视九边。”

  瑞王眼中满是悠然叹喟之色:“说起来,我朝的巡边制,也不过是个摆设,走走过场。我朝历代不重武功,不修武备,又素来重文轻武,各方重镇的主将全是文臣,巡边的使者,也一直是文臣,所谓巡边,也不过就是让朝臣们到边关去,代表皇上,给驻守的臣子送些礼物,而各地的臣子们,也给巡边的大人,塞些银子,统共大家一起发财罢了。可是,这一次卢东篱巡至定远关,终于重遇风劲节,偏又引发了一桩大事。”


第四部 风中劲节之重逢

  卢东篱为巡阅使,持节代天子巡视边城。他一行人马来到定远关时,受到了定远关督帅范遥的热情接待。

  按赵国的成例,各地重兵的主帅,一定是文臣。范遥也是正统科举出身,天子门生,以诗文传名的一介文人。

  只是他与没有什么背景的卢东篱相比,却又大大不同了。

  他出身于官宦世家,家中世代显贵。他出仕之前,曾拜入权势显赫的九王门下,一朝金榜提名,得九王推荐,直接升入朝堂。相比卢东篱在翰林院清请闲闲地苦挨日子,他的仕途平稳顺畅许多。

  做了十年官,官声也有了,文名也不错,官职也升到正三品。在上次陈军击破定远关之役后,原定远关的督帅获罪被贬,他就在九王的全力支持下,成为定远关守军主帅,手掌一支重兵。山高皇帝远,这地方,天大地大他最大,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今次天使来临,以他的出身,虽说并不十分看得起卢东篱,但也要敬他所代表的天子,因此大肆声张,引领诸将,以鼓乐相迎。

  双方会了面,彼此行过礼,互道几声久仰,打几声哈哈,寒喧个两三句,范遥便请卢东篱入帅府洗尘。

  卢东篱一边应酬他,一边举目四下张望,少倾已将众将看尽,不免略有失望之色。

  范遥笑问:“卢大人,你这是在找谁?”

  卢东篱笑道:“我久闻那风劲节之名,不知这里哪一位将军是……”

  “他押粮去了,不在定远关。”范遥不以为然地道,“风劲节也不过是个商人,机缘巧合才得立大功,能列身军伍,身有官爵,皆圣上隆恩厚德,卢大人堂堂士子儒生,何必将此人放在心上。”

  卢东篱随便应答两句,也不去争辩。他素知这些高门大阀出身,又能考中功名的子弟们,更比别的读书人看不起武人或商人,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无可更改,真要争执,反为不妙,所以只得三缄其口。只是想起范遥即有如此看法,那风劲节在他手下当差,只怕日子不甚好过。那人又最是飞扬肆意的性子,哪里受得这许多磨折为难……

  这般一想,心头不免有些隐忧,又不好表露出来,脸上还要做出笑容,陪着范遥说笑闲谈。

  二人且说且行,转眼已至帅府。

  离着帅府还老远,已看到那座金碧辉煌,十分宏伟壮观的府地。卢东篱心中微惊,边境之地,大多寒苦,这一路行来,百姓民居,也甚简陋,这帅府如此奢华,于国实非益事。

  进得府来,却见屏开鸾凤,褥设芙蓉,有美人侍酒,有舞乐观赏。这等宴饮之乐,比之京城之中,竟也不惶多让。

  卢东篱为之愕然,只得低声问:“范帅,这军中,不是禁酒禁女色吗?”

  他满心地只盼范遥答他说这是为了迎接天使特意破例,然而范遥只是失笑:“禁酒禁女色的军令,自然是只管下头那些武夫的。咱们都是读书人,岂可少了红袖添香,美酒助兴。当今举国各处军镇,哪一家的帅府不是如此。”

  卢东篱送疑一下,才道:“别处关口,不是大海,就是绝壁,倒也罢了。只是此处万一再有陈军袭击……”

  范遥更加漫不经心:“那陈军吃了大苦头,哪里还会再穿越沙漠来攻,再说我已经重重惩戒漠沙族人,令他们要严守沙漠,若再让敌军突破,就灭他们全族,想来他们是再不敢怠慢的了。”他似是根本懒得谈这些事,双手举杯,笑容满面,“来来来,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我们喝酒。”

  卢东篱只得强颜欢笑,举杯应对。

  美人歌舞,美酒香醉,卢东篱却一直心不在焉,根本无法享受。

  而范遥本心里不太看得起出身寒微的卢东篱,就连这场迎接宴会,也并不十分在意他的是否舒适,倒是自顾自享受了,不多时,便已喝得醉意朦胧,倒在几个美女身上,醉熏熏地左摸右拉,口里啁喃道:“美人儿,给我好好侍候卢大人。”

  此等情形,已至不堪境地。卢东篱自入官场已来,虽说也有些寻欢作乐的应酬场合推之不得,被迫参加,但始终无法习惯。

  此刻身处如此华宴,见这胡天胡地的荒唐行径,心间只觉得猥琐不堪。

  只好连称喝得醉了,要去休息,也请范帅入后堂歇息。他自己也由帅府的管家引去卧房休息。

  万万没想到的事,刚在卧房坐下来,喘口气,还没来得及定神呢,发观床上被子不太对劲。走过去掀开一看,几乎没一跤坐倒在地。

  床上卧着两个一丝不挂的美女,正对着他含羞微笑。

  卢东篱为官多年,虽然有时也遇上别人奉献美女的事,但这种阵仗却是从未见过。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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