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14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此刻,听到同伴这样痛骂自己,是很有亲切感的。其实想想自己干的傻事,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狠狠骂一顿。
然而,联络的时间,毕竟只有短短一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方轻尘骂到最后,也意识到时间到了,情急间只交待了一句:“劲节很快就到了,你忍着……”
一句话没完,通迅中止。排山倒海的痛楚侵袭而来。
容谦想着那个面恶心软的家伙,骂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交待一下风劲节的行止,不觉暗笑。念着方轻尘骂人虽骂得高山流水无比畅快,可是明显气息却渐渐微弱,偏又被他训得连插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是想问也找不到机会,心中又隐约有些担心。
然而,肉身的痛苦是如此剧烈,便是精神强大如他,渐渐也有些崩溃迷乱,再也无力去思索方轻尘的状况了。
在这一片黑暗迷乱中,他痛得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渐渐丧失了,只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心间沉浮。
燕凛在哪里?
为什么他不在?
为什么……他……一直一直,都不在我身旁?
为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空自牵挂
其实,最初,燕凛是一直陪伴在容谦身旁的。回京的路上,他一直守在他身边,一直唤着他,然而,容谦却不再能听得到。
他五感俱失,身体的伤痛难以忍受之外,外界又丝毫不能感知,竟是彻底被困在了这黑暗静寂的牢笼之中,度秒如年。
所以当小楼的通讯在他受伤后忽然第一次接通,张敏欣把他一能臭骂之时,他是感激涕零啊。
他更庆幸的倒不是这段时间不用再感受身体的痛苦,而是耳根不得“清净”。再怎么样,听张敏欣那滔滔不绝的痛骂声,也比那一片寂静空无要好受多了。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嗯嗯啊啊担心着燕凛,基本上没什么诚意的应付着张敏欣的愤怒。
张敏欣这么精明的人,岂会发现不了他根本心不在焉,又气又恨又是无可奈何。虽说很想干脆切断通信,让这家伙直接感受肉身的痛苦去,但手指按在控制钮上,又怎么也不忍心真的按下去。
最终不觉深叹:“小容,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为了那个小子不顾死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去找劲节?现在限于规则,我们都不能直接通知劲节你的事了。只要你不说劲节的事,不把劲节直接拉进你的生活中。我们就可以把事情当八卦讲给劲节听。反正他是违规入世,不用守规矩,一听你的情况。马上就可以动身来找你,中间少了山长水远传消息的功夫。你能少受多少罪啊!”
“如果我不跟燕凛说明白,我一受伤,劲节就自己急巴巴赶来有什么用?他虽是医术天下第一,却并没有名气,燕凛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我治病吗?中间再周周折折。冲突争执,闹出一堆麻烦来,搞不好时间反而耽搁得更多。就算劲节最后有本事取信于他,给我治病,燕凛自己又要后悔是他的疑心耽误了我治伤的时间,何必呢?”容谦笑道。
“你……你……”张敏欣气得跳脚:“这么烂的借口,你也真好意思和我说!凭劲节的功夫,他要见你,需要先得到你的小皇帝的许可吗?啊?还有你那个义妹不守在你身边吗?她不认识劲节吗?只要青姑开口说劲节就是上次治好了你的人。你那个小皇帝怕不跑来给劲节下跪求他治你啊!取信个鬼!”
呃……容谦没词了。这借口的确有够烂。
“你个白痴,什么都替他考虑!为了他少点无助少点自责,你就白受好些天的罪。你知不知道,你……你……”
她气得大喘气。一时竟说不下去。
容谦一怔:“我知道什么?”
“你……唉……这该死的规则……总之。小容,你是世上第一蠢材。现在比起来,阿汉都比你聪明。”
眼看着时间显示已经指到最后的几秒钟,张敏欣恨恨地叹了口气:“小容你等着,我们……”
通讯悄然而止,剧烈的痛楚侵袭而来,容谦暗自苦笑。
蠢材?
嗯,这还用那位同人女提醒吗?自己可是早就有觉悟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自讨苦吃。
严格来说,这次的伤势并不比上一次更严重,可是,现在他的体质却已经比起当年,差了太多太多了。
所以,当年他还是可以神智清楚的看天看地看世界,神态自若的和青姑聊天。可现在,他却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做不到。
容谦的精神全部用来忍受痛苦了,所以方才外界的感知才渐渐几近于无。
但是人的韧性真是无以伦比的,而且做为小楼中人的他,精神力之强悍,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当年毕竟尝受过同样的痛苦,而且一直长年受着各种病痛的折磨,这方面的适应力极强。最初身体急剧恶化的阶段过去,又有小楼的通讯能让他稍微喘过一口气,他渐渐也就可以一边忍受,一边分神竭力去感知身外的一切。
只是,等到稍有成效之时,已经过去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等他终于勉力可以再用双耳去感知外部世界时,只知道自己已经回了京城,进了皇宫……
嗯,好吧,燕凛不放心他,想留他在宫中,留他在身边最近的地方,这是合理的。可是,为什么,他隐约听到四周有人在提,这里是清华宫?
拜托,清华宫啊,这是皇帝的住所,别说大臣,就是后宫嫔妃里,也只有皇后才可以无旨主动进入这里的。
皇宫那么大,有的是可以让外臣住宿的宫殿楼阁。一般国事繁乱之时,重臣们偶尔在宫里住一两天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小子要把我安置在他自己住的地方。就算想要离得我近一些,也用不着这么不顾体统吧?
这不是拿我放在火上烤吗?将来还不知道让人怎么责难呢?
一想起自己住的是燕凛的屋子,躺的是燕凛的床,容谦一点感动温情都没有,满心满意都是郁闷懊恼。
其实皇帝的床他也不是没睡过,当年燕凛幼小之时,他抱着幼帝理政,一时一刻也不敢离开他,唯恐让有心人谋算了这个孩子。同饮同食。同床而睡,那是属于又当爹又当妈又当老师,极辛苦的把小孩拉扯大。但如今毕竟时移世易了。
那个幼弱无力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伟男子,已经可以担起一个国家了。有些分寸规则,还是不能逾越太过的。
容谦有些闷闷的想着,因着心里太生气,竟也就忘了身上的剧痛。
只是烦恼,烦恼。很烦恼。
烦恼自己被这小子扔到这种境地里,等将来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朝臣的非议责难。
烦恼四周一堆人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在他身上乱摸乱按,虽说人人都尽量小心不用力气,且明显是在替他查伤,可是,这个时代的医生哪里见过这种伤势。基本上一帮老头,吓得按在他脉膊上的手都不停得哆索。被燕凛问起话来,只敢叩头请罪。这个说,此伤非人力可治。那个说。此伤非凡人可以承受,一个说得比一个严重。他看不见,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燕凛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
我说你们没本事就没本事吧,至于这么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吗?
这样的伤我当年又不是没受过,就算劲节不来救我,我也死不了,只是得一直残废着罢了。等过些日子,我精神好些了,也许就能睁眼,甚至能说话了。这年头,练武的,打架的,谁没断过几次骨头?只不过我一次断得比较多而已。又不是真的全身骨头都碎了,你们用得着当我是怪物吗?这种态度,这样的论断,你们也不怕把你们的皇上给吓坏了?
想想燕凛听到太医们说自己完全没救时是什么心情,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容谦对于太医的无能就越发的腹诽起来。
耳边果然传来燕凛嘶哑着声音的吼叫,他那样疯狂大叫,愤声质问的是什么内容,容谦一时竟没听清,唯一的念头只是,他嗓子伤得太重了,如果再不治……
果然四周又是御医们一迭声苦劝,这个要给他看嗓子,那个已经准备开方子拿药了。
然而,不出意外,能听到的只是疯狂的大叫:“滚开,朕不用你们理会,容相的身子都这样了,你们还只知道向朕献媚。”
“什么献媚,给你看病是人家的本份好不好?”
如果不是不能动,不能说,容谦真恨不得坐起来,痛骂这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子,好好儿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还指望别人替你上心不成。早知道你这样折腾自己,我又何苦为了救你把自己累成这样。
然而,不管他如何愤怒,如何急切,如何拼尽全力,想要的尝试着睁开一丝眼皮,发出一点声音,却终究是做不到。
这样竭尽全力的和可恨可厌的废物身体斗争了很久,容谦不得不承认失败。
再强大的精神,被束缚在如此破败的身体里,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奈的放弃了挣扎,神智一边苦苦对抗着痛苦,一边依旧努力的感知着身外的一切。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一句句在耳边喊:“容相,我已经飞书去赵国了。我也派人去把青姑娘和安无忌接进宫了,容相,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来想……我本来想……”
他一直反反复复说着“我本来想……”却又一直没有再说下去。
容谦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手,小心的握着他的手,肌肤的热量,指掌的温暖,如此清晰,如此深切,可是,他却连略略用力,握紧这个自己多年来,一直想牢牢抓住的人,都不敢。
现在容谦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力量了。
容谦可以感知到有些灼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额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人极不舒适。
他有些昏乱的想着,天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还是个皇帝,旁边有没有倒霉的下人在,不会被吓得晕倒吧?这大小孩偶尔一两次心灵软弱,以后要是恢复正常,心里不自在,想要杀人灭口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还有,这小子是用左手握我的手,右手呢?他的右手虎口上的伤有没有处理过,该不会还是任性的不肯让人给他治吧?
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我要知道你真敢一直不治伤,等我好起来,看我能饶了你吗?
他一直在他耳边说。
他一直在身体的深处,咬牙切齿的听。
那样急切,那样悲伤,那样痛楚的声音,这样一直一直的听,其实比伤痛更加让他觉得不能忍受。
其实,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很真切的去理解去分析,他的愤怒,只是因为他一直说,一直说,用那个沙哑的,受伤的,甚至在出血的喉咙,不肯停止的一直对他说,仿佛这样说着,叫着,自己就会醒过来,好起来一样。
容谦听得烦燥无比,连身体的痛楚都顾不得了。
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护自己,皇帝的嗓子好歹也算是国家的脸面之一吧。有时候,容谦甚至胡思乱想,那偶然间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火热的液体是眼泪还是……还是那喉间热血……
每每一念及此,他就恨不得一脚把燕凛远远踹开。我好得很,如果你不在这里吵我,我会舒服得多,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你还许不许人睡觉了……
这个时候,他的念头,那样单纯,他的愤怒,那样单纯。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想,燕凛屡次提起,却屡次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我本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后来,燕凛就真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对他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而这一切,他昏乱的想着,是不是开始于青姑和安无忌冲进来的那一刻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双目始开
对于青姑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宫里传话说容国公伤重,召她进宫探看,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跟着太监,兜兜转转,走在威严压迫,宏伟华贵的皇宫之中,这个本来胆小怯懦的小小村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一叠声的焦急询问领路太监容谦的情况,又为那永远一问三不知的回答而冒起怒火。
她甚至看不到安无忌扬手对她打招呼,听不到安无忌大声叫她的名字。
安无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青姑娘。”
青姑这才略略醒神,看到这个生命中除容谦外最熟悉亲近的人,至此,才懂得要伤心落泪:“他们说容大哥出事了,说他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才出的门,他明明很高兴很精神的说要出去好好玩一天,怎么才一天就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唯一熟悉的人,一声声无措的问着,仿佛安无忌可以解答她所有的疑难。
安无忌只是长叹。
他何尝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人一道旨意给叫了进了宫。此刻他自己也是满心混乱,却还是柔声安慰青姑道:“你先别急。太监只是传旨而已,说不定消息有误呢?我们先进去,见了皇上和容相再说。”
这里毕竟已经到了皇帝所住的清华宫,他总不能看着青姑太过失态,以后引来麻烦。
青姑有了主心骨,总算不再惊惶无措,自然而然由他拉着手。一路往里走。
二人平时打架次数太多,身体的“直接接触”也太多,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是谁也不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问题。
安无忌一路拉着青姑往里走。心里也在揣度,容相受伤了,可皇帝把容相安置在清华宫?
嗯,这是皇上一时情急晕了头,还是……
安无忌不禁皱了眉头。这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容谦的伤势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有心估摸思量这种闲事。
就是当他和青姑并肩快步走进清华宫的寝殿,看见容谦安静的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白,身体略显浮肿,不言不动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
寝殿内跪了一地的太医,人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而燕凛则一直坐在床边,背对着大门处。
安无忌从气氛上判断出情况。但还是不知道容谦到底伤得如何。青姑却已经是又悲又痛又惊的大喊一声,用力挣脱了安无忌的手。直扑到床前去:“容大哥!”
当年容谦第一次重伤时。是青姑日夜照料的,青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骨胳筋脉碎折断裂,全身不能动弹的情况。她几乎是一眼就已经认出这是旧事重演,一时间心胆俱裂!
青姑扑在床边,盼着他能给她一个眼神,一句笑语,让她心神安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然而,什么也没有。容谦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
青姑全身颤抖,苍白着脸,直直盯着容谦……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天绝地灭的日子,她一心求死,却偏偏遇上了他。
那时他一身是伤,躺在泥泞之中,连一只野狗都敢欺负他,可是,他看着她,眼睛如星子般闪亮,从此改变她的一生。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睁眼,他不说话,他不笑着同她开玩笑,笑着数落她,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怒视燕凛:“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这个人是她最害怕的皇帝,她的眼神,愤怒得象是一头母狮!
一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坐在床前不动的燕凛,此刻却正也站起来用同样愤怒不解的语气,大声向青姑喝问了一样的话:
“怎么会这样?”
他怒视着青姑,怒视着这个应该和容相最亲近的人。
容相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怒目相向,天雷对地火,眼看就要炸。安无忌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青姑是个粗鄙村姑,不知礼仪,陛下切莫与她计较。”
这个时候,燕凛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只是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问:“怎么会这样?”
安无忌一阵头疼,硬着头皮道:“陛下能否告诉卑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卑职才能明白,该怎样为陛下解疑。”
“朕与容相去猎场打猎,遭到刺客攻击,容相为了救朕,射了两箭,就忽然倒地不醒,且有全身许多骨头断折碎裂……”燕凛呼吸急促起来,即使只是简单的重述一下发生的事,依然让他感觉不能忍受。
安无忌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容谦,眼神渐渐沉重。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有什么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呢,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到最后,造成的,也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可悲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述说,一丝也不隐瞒的,将一切都坦露开来。
最初容谦的身体是怎样虚弱无力,而容谦又是怎样通过长期枯燥且艰难痛苦得让人发狂的复健,慢慢让身体恢复至看似正常,甚至连自己仅仅因为旁观就生起的不忍和烦燥,并曾为此大声的反对容谦这种过于急切的做法,他也一样坦然说出。
他说着,在当时,容谦怎样只是微微笑着。漫不经心的敷衍他,之后又继续一意孤行……
安无忌惨然道:“所以,陛下。你看到的容相一切状况正常,除了身体看似稍稍虚弱。别无问题,其实这全是假的。他的身体外表完整,内里千疮百孔,全是靠他自己不可思议的意志力,才可以一直坚持行动如常。他这样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聚集全身内力发箭?”
燕凛一直默默的听,他努力抑制颤抖,却又止不住颤抖。他的双拳不自觉紧紧握住,却又茫然松开,再握紧……
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他大喝着问出了一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他要……他要……”
“为什么?”
安无忌强忍着心底生出的愤怒,神情只是沉痛的:“为了陛下你啊。容相所有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为着陛下看到他的时候,不要太为他伤心。”
安无忌凝视双眼失神的燕凛:“陛下。不是你碰巧撞见了容相,而是容相,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
安无忌终于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燕凛是他的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一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
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
燕凛呆呆的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的声音,却很轻很轻的响起来。
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的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
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一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
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
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
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一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
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的吧!
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
她说起那风雨之后的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的她。
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的骂她,笑她,教导她。
那些远去地岁月,如水一般在她的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的日子,他一动不能动的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的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的笑语,他的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一边疼得全身冒冷汗,一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一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
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
容大哥,没有你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
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的抽动着。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当年的一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了解?
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
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一直守着他,护着他的这个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记得。
可笑的是,他却一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一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
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
他所有的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一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的真相……
一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
青姑一声声哭,一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
“容大哥,为什么,你的伤跟过去一样,你却不能睁眼看看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
“青姑娘,你别急,容相的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一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的,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的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然的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一定是这样的……”
安无忌惊异的看向燕凛,想不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语气还这样尽力温柔。说到最后时,他甚至还努力的想让唇角往上勾一下,似乎想要用一点些微的笑意来缓和这悲伤的气氛。
然而,那双眼睛里,那无穷无尽的悲痛绝望却又分明在疯狂的呼啸着,几乎要溢出来吞没整个世界。
安无忌身为密谍首领,见多世间阴冷丑恶出卖背叛,此刻却也觉彻骨生寒,竟不欲正视。
他咬着牙移开眼眸,却看见容谦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边痛哭不止。心里莫名的烦怒起来,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会不明白,青姑不会追问,他却终于是忍不住!
“陛下行猎,难道不带护卫的吗?何至于要容相亲自出手?”
那一缕强挤出来的笑纹僵在燕凛的唇边,然后慢慢扩大,燕凛慢慢惨笑出声,他极慢极慢的摇头:“都是我的错,我……”
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忽得脸色惨变,抬起头来,惊惶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燕凛慢慢放下手,脸上竟然空茫茫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平静:“容相晕迷前,已经指点了朕向何人求救。特使朕也已经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最好的神医进宫来,你们不用着急。”
他回头再看看青姑,语气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宫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就是。”
青姑怔怔望着容谦,不抬头,不答话,甚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燕凛的话,旁人也说不清。
燕凛也不以为意,又对安无忌道:“朕知到你与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没别的亲友仗恃,许你每日可以宫中停留一个时辰,多陪陪他们。”
以安无忌身为男子,且官职较低的身份,能有这样地待遇,实在是大大的破例。安无忌当即应声称谢。
燕凛也不答他,只是声音轻而飘忽的说:“你们守着容相吧,我……朕……还有很多事……先走了……”
他向前走出两步,忽得迟疑,回了身,深深望着容谦,犹豫了一会,轻轻伸手,那样小心的想要碰触他,指尖却在触到容谦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断然垂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这样漠然的从安无忌身旁行过,那一刻,他的脸上,无喜无悲,连伤痛悲苦都看不见了。
安无忌怔怔看着他这样看似毫无留恋的大踏步离开寝宫,却在迈过门坎时,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清华宫内外到处都是服侍的宫人,人人动作灵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住:“陛下小心。”
燕凛不答话,只随意将那人推开,径向前走。
那刚才扶着燕凛的手免他跌倒的宫人,先是一怔,后是恭敬的垂头,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声喊:“血……陛下……”
然而,燕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
几个太医相顾失色,最后毅然的追了出去。
安无忌深深皱眉,想着刚才燕凛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一口心头血来了。一念至此,心中到底不由软了些。这时才想到,刚才说话时,燕凛那极为沙哑涩然的嗓子,分明是受了伤了,而自己和青姑,却根本无心注意……他其实,也已经伤得很重了吧?
安无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俯首看着晕迷的容谦,眉宇间尽是深深忧色。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去何处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容谦不是真的人事不知,他只是看起来象晕过去而已。他的意识还在身体的深处,无比清醒的忍受着痛苦,感知着一切。
他只能听着青姑的愤声责问,听着安无忌刻意的讲述旧事,听着燕凛沙哑着声音追问……
他听得心急火燎,忍着痛,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能跳起来,他定会冲着安无忌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青儿是不懂事,忍不住。可你小子这不是存心的么?我用你来打抱什么不平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小子这不是纯粹给人添乱!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刺激他,真把个皇帝弄病了,弄伤了,怎么办?那些国家大事,你能替得了他处理么……
他……
然而,他再急再焦躁,也还是无法动一根手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也还是无法睁开眼来,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燕凛这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