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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奇 by 纳兰容若公子-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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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我?我们卢家诗礼传家,讲的是忠孝仁义!偏偏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家伙。抗旨偷生。祸害全族,我有什么打不得?”老头子反而是得理不饶人。 
  郑经气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什么叫抗旨偷生?明明是别人要害他。凭什么他就该伸脑袋出去让人砍?分明是昏君奸臣在祸害人,你反而说他祸害了谁?”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老头子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 
  “就算主上一时昏昧,臣子本分也只可进谏,死谏!岂能以鬼域手段偷生假死,欺瞒君上。是非曲直,他日自有公论,他却怎敢贪生而惧死,这样地人,不配做我卢家子孙!” 
  老头气得胡子眉乱一起乱颤:“他没有祸害家人?几年前,我卢家满门诗书子弟,尽入牢狱,流放三千里,受的是什么苦?他没有祸害家人?我的重孙儿连娘还不会叫,就死在牢里头!他没有祸害家人?我七侄儿的小女儿,才不过十五岁,大家闺秀,才貌双全,让猪狗般的差役羞辱非礼,逼得跳井自尽。还有我大哥!本是一族之长,德高望重,全定江谁不敬仰,让一般虎狼之吏驱使如蚁,生生惊怒而死,他没有祸害家人?你敢说他没有祸害家人!” 
  老太爷眼中涌出热泪来:“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宁日子,他却跑来告诉我们,当年他是欺君假死。如今他又找了你们这帮混账来,对抗天使,擅杀宫中内臣,这,这……当年不过是举家流放,现在,可是要满门被诛啊!你居然还说他没有祸害家人!” 
  老人激动起来全身颤抖,一步步向郑经逼过去。 
  郑经反倒手脚无措起来。 
  对方要是个魁梧大汉,他倒好一拳打飞了。偏偏是个风也吹得倒的老头子,一边走,一边抖,一边眼泪鼻涕的,再加上,这老头毕竟是卢大人的叔爷爷…… 
  郑经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那位曲公子那么大本事,却也只是避其锋芒,而不是冲出来阻拦,一时间头大如斗。 
  满座中其他族人听着老太爷说起伤心之事,皆感伤痛,看着老太爷气势汹汹而那匪徒眼瞧着蔫儿了下去,一时间胆气怒火又盛,也纷纷附合,大骂卢东篱不忠不孝,累及亲友。 
  卢东篱自己亦是满心伤痛,想起被他连累无辜枉死的至亲之人,更觉羞惭难当。又恐老太爷对郑纶逼得太紧,万一让这江湖豪强汉子随便推一下,踩一脚,老人哪里当得起。只得强忍了伤痛上前拦着:“三叔公……” 
  不等他说话,卢老太爷一拐杖当头打来:“哪个是你三叔公!” 
  这一杖打得极重,卢东篱原也觉得自己该打,生生受了这一杖,头上立觉微湿,伸手一摸,已是打出血来了。 
  郑经脸色一变,那里还管对方是大汉还是老头,将袖子一捋,踏前一步大拳头就举了起来,却听得卢东篱在旁喊一声“三寨主!”又是气怒又是无奈,手里就没打下去。 
  卢老太爷却是不依不饶,再次举起拐杖来。 
  只是这一记却再没能打下去,斜刺里伸出一根木棍,竟是拦住了那拐杖:“谁再打我夫君,就请恕我认不得长幼尊卑了。” 小楼三群 劲节军医(酸枣)手打o(∩_∩)o。。。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烈焰红颜



  “谁再打我夫君,请恕我认不得长幼尊卑了。” 
  这一声宣言,并不响亮,却是说不出的坚定勇毅。 
  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跟着响起:“不许你们欺负我爹爹!” 
  大家目瞪口呆望着那随着一道白影掠过,忽然出现的两个人。 
  苏婉贞神容憔悴,身形颤颤,但却手里拿了一根木棍,拦在卢东篱之前,小小的卢英箬,也像模像样,手里拿了根木棍,高高举着,怒目望着所有人。 
  大家都习惯了苏婉贞的贤良淑婉,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全都呆住了。 
  只有卢东篱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扶住微微颤抖的苏婉贞,失声道:“婉贞,你身体不好,你……” 
  苏婉贞微笑着摇摇头,坚定的止住了他的话,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沉静的扫过全厅。    
  不知为什么,这个风也吹得倒的柔弱女子安静的看过来,居然令得人人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虽然她其实谁也未曾看得到。 
  “我的相公做错了什么?忠孝节义,他哪一样没有做到!为地方官就护佑一方百姓,为边城帅,就誓死抵抗敌军,他有没有为国尽忠?他若有错,就是他把道德文章,忠义礼信,读到了心里,而不像你们,只把那些个忠孝大道放在嘴里说了又说!他无辜被戮,含冤被害,这是他的错吗?他不参予党争,他不献媚权贵。这是他的错吗?而奸臣昏君,肆意妄为。杀戮压迫我们两家族人,难道反而还要怪到他的头上来?”
  温婉如水的苏婉贞,贤良淑宁的苏婉贞,此刻却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莫非敌国攻破边关,屠城杀戮,怪的不该是敌军残忍,而是我们守城的将士抵抗触怒了他们。莫非叛逆夺国。杀尽前朝忠良,满门族诛。怪的不该是叛逆狠毒,反而该是忠良没有早早举旗叛变,背弃故主?是非善恶,天理昭昭,苍天在看,天下人在看!谁是罪人。谁该受惩?难道只为倒行逆施者高高在上,不可对抗。所有的罪过就该让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人去承担?” 
  她体质本虚。身体病弱。只不过才勉强能走动,根本不能持久。幸得风劲节携带才能及时赶到,又是风劲节顺手一推,才能正好格开那一杖,这般长长说了一段话,已是喘息不止,脸色苍白,几乎就要倒下了。  
  然而,她还是努力的拿着那根并不重,但谁也不明白,她现在怎么拿得起的棍子,不肯放开,这个一生贤良温柔,重视礼仪的女子,就这样坚定的护在丈夫的身前: 
  “谁才是不忠不孝,谁才是不配做卢家子孙!一听到有大祸临头,立时将罪过全部卸予他人,我虽是女流,也看不起你们这帮所谓男人!” 
  众人竟是被她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有老太爷,跺着脚骂道:“反了,反了!你,你,你还有没有大小尊卑,还懂不懂规矩孝道,你 你……” 
  苏婉贞再也支持不住,不得不把木棍子支着地,撑着身子:“老太爷也不必以忠孝相压。东篱至孝,不肯忤逆长辈,我却只是个没见识的女人。我身为女子,只知道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东篱是我的丈夫,我容不得别人冤辱他,伤害他。谁要再敢碰我的丈夫一根头发,除非是我死了!” 
  这话竟是说得极凶悍,听得厅中众人目瞪口呆。小小卢英箬也跟着叫了起来:“还有我呢,我和娘一起保护爹爹。” 
  小小的孩子,把事情看得无比郑重崇高,语气极其坚定,眼神警惕的盯着众人。 
  满厅的人,此刻完全没了气焰。想骂是骂不出口了,想打?还真不敢打。 
  老太爷在风劲节面前敢打,在郑经面前敢打,一来是笃定了卢东篱不敢反抗,二来,他是个老人,又是卢东篱的亲人长辈,这些江湖英雄既然是卢东篱请来的,当然也不好冒犯他。他这里倚老卖老,自然敢胡作非为。 
  但是,苏婉贞和卢英 拦着,就完全不同了。 
  虽说书香世家,礼仪尊卑分得很清,也绝没有老太爷打侄孙媳妇的道理。男女有别已是一条大忌,更何况,人家明摆着病体支离,就剩一口气了,谁敢去打,谁有脸去打?就算是虚伪,大家也是读圣贤书的,当着外人的面,这个脸皮,实在也撕不下来。 
  卢英箬也是一样。他要再大几岁,长到个十五六,像半个成|人了,长辈们自然好教训。如今他却连八岁也没满,就是个小孩儿,大家又如何真同他去计较。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一对妇孺逼住,怔怔呆立,只觉得今日真是丢尽了诗书人家的脸。 
  卢家的人僵在那里,郑经看得是眼睛发直,半晌才轻轻道:“服了,俺服了。这位卢夫人真是,真是……”他真是了半日,也没真出个下文来。傻愣愣转头冲着含笑望着这一番变故的风劲节道:“曲公子,这招真是太妙了。这卢家的家事,咱们都不好插手,也只有卢夫人出面,最合适了。” 
  “不是我请的。”风劲节淡淡道:“卢夫人早料到如今的局面,我去的时候,她早做好了准备,就连那两根棍子,都是让小公子先头就去了柴房找来的。” 
  郑经瞠目结舌,转首再去看那弱不禁风的苏婉贞,只觉这个病弱而憔悴的女子,死死护在丈夫身前的样子,竟是比生平所见的所有巾帼英雄,江湖女侠,还要光芒夺目。    
    耳旁听得风劲节轻轻叹息:“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而郑经只是愣愣点头,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直扶着苏婉贞的卢东篱,才最清楚。妻子的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只有他才最明白。这个病骨支离的女子,要一直坚持着站在他身前,是多么艰难。只有他最了解,同样出身于书香世家,受到长幼尊卑规范教导,又素来极重视亲人的苏婉贞,要这样挺身直斥长辈之非。以一个柔弱女子的肩膀对抗整个家族,是怎样的不可思议。 
  然而。一切一切,苏婉贞为他做来,如此自然而然。 
  他不愿她如此,他不愿自己带来的风风雨雨,有一丝一滴,打在她的身上。可是……他始终却还是做不到。 
  她这一生。他从未真正保护过她,只有她。一直一直,在以她的方式守护着他。 
  他是那样轻柔小心的扶着苏婉贞。珍惜在意。如对待易碎的珠宝。此刻满厅是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夫妻身上。他却无心去看去理会,只是轻轻唤:“婉贞,婉贞!” 
  那么轻,那么微,那样低沉的声音,从心底最深处发出来,多少痛惜,多少歉疚,多少爱护,多少关怀。     
  苏婉贞身体虽柔弱,性子极坚韧,她努力不让自己病弱地身体倒下,她努力不让自己无力的双手颤抖,她努力不让自己在那一重重家法族规前退缩回避,然而,她听不得夫君那一声声低柔的呼唤,她当不得丈夫,那微微颤抖的手中传来的温暖。                              
  手中一软,木棒落地,她终于放弃最后一丝坚持,向后倒在她的良人怀中。下一刻,那一双臂膀收紧,无所顾忌的在所有人面前紧抱她。
  她在他怀中落泪,无声哭泣。 
  她想要帮他,想要护他,却终还是坚持不下来。 
  她知他伤痛,知他苦楚,却终究不能解他心结。    
  她的丈夫,总觉得是自己负了人,总喜欢把所有的责任系在自己身上,总认为,是他对不起她,却总是不记得,能够嫁他为妻,能够凝望他,能够守候他,能够在千万里外一直一直等着他,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让自己的病弱表现得这么明显,却终究做不到,终究叫他伤心了。 
  她只是想要坚强一回,想要试着保护他。 
  他不能忤逆不孝,那这个罪名就由她来担。他总是觉得对亲人有愧,那恶人恶事,恶形恶状,就由她来做。只要他好,那贤良孝义的名声抛却了,她又有什么可惜。 
  她的丈夫,守护着家国百姓,守护着天地大义,她帮不上他,她只是想要守护他一回,却还是做得不够好。 
  她莫名的泪湿了他的衣襟,低低的哽咽着。 
  小小的卢英箬,原本似头小豹子,怒视着所有人,这时听得娘哭,回头一看,吓得棒子也丢了,张开手扑过来,抱着娘亲的脚,惊慌地 喊:“娘,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别哭,别难受,箬儿会争气,箬儿读书上进,将来出息了,谁也不能让你伤心。” 
  小小的孩子惊慌的叫着,听不到爹娘应声,越发着急起来了。这一急便也哭出声来:“娘,爹回家了,为什么你要哭,娘,不要哭,箬儿听话,箬儿争气,箬儿在保护爹,箬儿没有犯错啊……” 
  弱女的悲泣和小孩的哭声响在一起,满厅瑟然。 
  卢家众人终于有人因为羞愧而慢慢低头,终于有人脸上现出羞耻难当之色。 
  是非黑白,谁又真的分不清。只是事到临头,想起自家生死荣辱,便个个慌了神,人人都只会把责任推卸,把愤怒向别人倾倒。如今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拥在一起,妻儿泪落,大家都是骨肉至亲,一时间也就再说不出那诛心之言。 
  风劲节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慢走到厅当中,目光淡淡一扫众人:“罢了,事到如今,谁还想再追究谁对谁错,谁有责任。” 
  没有人敢答他的话,连老太爷这时也只是沮丧的找个位子慢慢坐下来。  
  “好,既然没有人再浪费时间说这些无聊的事,那我们就入正题吧。大家是打算留下来,还是跟我们去逃亡?”风劲节话中带点冷笑:“先说明白,只要一逃,就是朝廷叛逆,而这一路上,也是出生入死,苦楚不堪,最后的结局我也不敢保证。” 
  卢东篱抬头看他一眼,却没说话。虽说对风劲节这番话暗怀的机心,他心里明镜一般,却并无半点责怪他的意思。风劲节是他朋友,但他不会因此便硬将自己家人宗族的责任架到他的肩膀上。 
  其实用不着风劲节后面加那段话,卢氏众人的脸都是惨白的。谁不明白,逃亡的日子有多苦啊,谁又乐意放弃眼前的自在安逸去过那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只是不走,难道等死?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不知道把卢东篱从族谱除名,上折子向皇帝请罪,会不会有机会减罪…… 
  一瞬间,好多人都在转着同样的念头。 
  风劲节岂会看不出他们心中所想,只适时冷笑一声,语带讥诮,说出一番话来。小楼三群 劲节军医(酸枣)手打o(∩_∩)o。。。


  
第一百二十章 蠢蠢欲动



  劲节眼睛一扫卢家众人,冷笑:“你们就别打无用的主意了,老实告诉你们吧,事情闹到这种地步,皇帝就算再恨再气,也还是不会公开此事的。表面上,卢东篱仍旧会是国家推崇的英雄忠良,你们也依然可以受到礼遇。皇帝就是想杀人,也要顾及着颜面,顾及着民心军心,是不会明着来的。如果你们不想逃亡,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说是被强盗打劫了,那群江湖匪寇和宫中来的使者发生冲突,死伤了许多人,不过他们也敬重忠良,看到卢夫人病重,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就强行带卢夫人去求医,为了不让卢夫人有牵挂,也带走了卢小公子。还有,千万要记得涕泪交流的求官家替你们救回他们母子就是。” 
  卢家众人大多还傻愣愣没反应过来,风劲节叹口气又解释道:“就算皇帝明知这是谎话,他能怎么样呢?他没有证据,不能公诸天下说卢东篱没有死,你们是大忠良大清官的家人,他怎么能把你们杀了?至于说利用你们威逼胁迫卢东篱现身,在他知道卢东篱回来,且只带走了妻儿,却扔下你们不顾后,他还会觉得你们在卢东篱心里能有多少份量。”   
  风劲节再冷笑一声:“老实告诉你们,别说现在卢东篱生还的消息天下人不知道,就算有朝一日,公诸于众,最多朝堂仕林中,有些议论。说他不是纯臣,事君不忠,抗旨偷生,但在民间在军中,肯定一片欢声。别忘了,如今赵国有多少武将是出身定远关,更别忘了,卢东篱在民间的地位,在百姓心中的份量。是皇帝,是朝廷他们自己一力造成的。所以,他们也作茧自缚,既然不能承认是他们自己陷害逼迫卢东篱,那就只能接受百姓们的呼声,继续善待你们卢氏宗族。所以,明着的满门灾劫,你们不需要害怕。只要防着暗中的杀戮罢了。比如……” 
  他看看神色刚刚略安,又立刻忐忑起来的一众人:“比如。皇帝也学我们,半夜派来一群高手。把你们满门杀光。然后公告天下,说你们被江湖恶匪所伤。他又出了气,泄了愤,也不用负任何责任,不用担心有任何非议。” 
  这一番话说得卢家上下,人人又面白如纸,只有卢东篱略有不赞同的摇摇头。 
  风劲节也不好把他的家人吓得太厉害,哈哈一笑复道:“不过,这也有办法解决。你们只需一边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哭着喊着让朝廷帮你们救回卢夫人母子,一边写信,让你们卢家那些在各地作官,手里有实权的子弟们,赶紧用各种理由辞官放权。然后把家中的英才子弟,都放出去,在赵国地各地游学,增长见闻。这样,卢氏一族一来以放权的形式,向朝廷表态,让皇帝明白,你们是恭顺的臣民,不会跟他做对。一方面,让家人四散各处,想要把你们一网打尽便不容易。皇帝要杀你们不是难事,但如果分散在天下各处几十上百个地方的卢氏族人都纷纷被害,天下人岂有不动疑心的。只为了泄愤,便要花那么大的精力,招惹那么多非议,想来皇帝也不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所以……” 
  他漠然望着众人:“做决定吧。你们是走,还是留?” 
  决定很难下。卢家核心人物在一起从早上一直商量到晚上,然而,最后的结局并没有出乎风劲节的预料。   
  卢家的决定是把事情的真相局限在核心的几个人之中,各枝各房子弟上百,绝不泄露半句。卢家会咬紧牙根,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硬着头皮,继续做他们的忠良家人,受百姓敬重和国家供养。而同时接受风劲节的建议,交出权柄,分散家人,务必把风险降到最低。 
  在卢家做出决定后,风劲节这一行人就再没有任何耽搁,当晚就离开了卢家镇。 
  走出卢家大门的时候,卢东篱一家三口,回头在大门前跪倒拜了三拜,卢东篱的神色极是黯然。他到底还是忘不了因他而死的家人至亲,始终觉得家人受的苦是他的责任,至于家人这些年因为他而享受的荣华富贵,他一时却是想不起来的。 
  整个卢家只有卢明仪一个人送出来了,沉默着看他行过大礼,深深的感到这个家族中最出色的子弟要永远地离去了,心中终究觉得悲伤,低声道:“东篱,保重。” 
  卢东篱低头应了一声,方道:“叔父,一定要尽快让东觉辞官游学,自保为重。” 
  卢明仪点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旁边苍天寨的弟子,抬了一杆软桥过来,卢东篱扶了苏婉贞上轿,复又有弟子牵马而来,卢东篱抱了孩子,翻身上马。 
  整条街道在苍天寨的控制下,静悄悄不见一个人影,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沉寂而迅速的远去了。
  卢明仪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清清冷冷的大宅门前,望着那着那滚滚的人流,慢慢地融进了深沉的夜色中。 
  
  ————————————————————————————————————————————— 
  一个月后。燕国京城,茶楼后院。 
  安无忌坐在石凳上喝茶。 
  “秦国现在乱得很,上面斗得是晕头转向,一塌糊涂……”     
  安无忌悠哉游哉的将异国变化慢慢讲来,语气中,颇有点儿兴灾乐祸的味道。而容谦,懒洋洋靠在躺椅上,眯着眼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知道有无认真听安无忌的讲述。              
  “反正现在谁能上谁能下根本看不清。这也才几个月的时间,被贬为平民的人数不清有多少,一步登天的当然也很多。风光无限的那两三个同时也危如累卵,那些暂时被压在下面,奴颜雌伏,韬光养晦的几个也随时有可能扳本上位。也不知道这帮人吃错什么药了。乱轰轰全凑在一起斗生斗死。亏得秦王也算是个厉害人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勉强镇得住局面。不过,现在他砍了两个兄弟,又贬了一个,关了一个,已经把自己的名声搞得奇臭无比。外加着好几个儿子都让他软禁了。更搞得朝廷上人心惶惶。现在秦国的上层,一堆人只怕没谁能吃得香睡得着啊。” 
  “秦王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谁也不是神人,碰上这种情况,哪里能不付出一点代价。他要是还顾着名声好,那帮兄弟就要把他逼到绝路上了。他若是不把闹事闹得最厉害的儿子关起来,最后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宰儿子。这样的手段,其实也算是在保全。至于为什么这帮人没脑子全挑一块闹事……” 
  容谦闲闲一笑。唉,那还用问。当然是背后有只黑手在推动策划了。  
  “管他是不是一片苦心。反正他这么一弄,他的兄弟儿子是人人自危。他给剩下的几个兄弟都加了封赏来给他们安心。可是这心谁他妈的敢安啊。现在那些人都削尖了脑袋在想退身之策呢。那几个没被关起来的皇子也慌张得很。又怕老爹翻脸,又怕这夺谪之争,涉入得太深了,就是老爹不降罪,将来新主子上台,他们也讨不了好。即不想放弃王位,又还想万一争不到皇位还能自保,他们现在也快疯了。秦国国内皇帝看得紧,已经没法发展势力了,于是人人都想办法找外援。再深一点的消息,我也不好探出来,毕竟那也是人家生死攸关的秘密,反正秦国的五王爷是一封又一封的密信往咱们皇上这边送,三皇子直接就派了密使过来了。估计这两帮人,还谁都不知道对方的动作……”    
  安无忌很奸诈的笑:“看样子,咱们皇上可以对着两边漫天开价,看谁更痛快了。” 
  容谦漫不经心的问:“皇上想动手了?” 
  “不确定。征伐大事,哪里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密探能参予的。不过,真要动兵,皇上总要先在朝议上同臣子们商量商量的,总没有全然独断的道理。只是,这段日子,皇上频繁召见军中将领,各地军队都在调动,军粮的供给也有了明显地变化,这样看下来,只要再有一段准备时间,我国便完全可以随时展开一场远征了。” 
  言谈间,安无忌的神色渐渐郑重起来。虽说小皇帝还算英明,但毕竟年纪太小,缺乏经验也缺乏声望。一旦开战,这就是他主政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对燕国的影响必然是极之深远的。 
  容谦轻轻叹息一声,沉默不语。 
  燕凛是有为之主,这肉都送到嘴边了,他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只是此事太过重大,他也不得不谨慎相待,一方面做足各方准备,一方面,却还觉得时机未到,不能把这大事放在明面上来朝议。
  估计他是想等到秦国乱象完全无法收拾,其他势力也纷纷出兵,秦军无力阻止四面强敌,各方都师老兵疲之时,才动手吧。如果真能到那个时候,燕国军队几乎是有胜无败,且不会有大的损失,又能狮子大开口,讨到一个最好价钱,真个两全其美。这种想法计算,也不是不对,只是……唉,只是正中方轻尘下怀啊。 
  容谦皱起眉头,久久不能舒展。燕凛到底年轻,而年轻则终究气盛,终究渴望开疆拓土的盖世武功…… 
  细细将朝中宫里的人一个个排除了一遍,容谦也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  
  现在他到了这个兴头上,旁人怕是都劝他不得的。看样子,他是真的要去见他了。可是,从他开始锻炼进补,这才过了多久啊,就他现在这身体状况,离“合格”还远着呢…… 
  他苦闷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若是要见……究竟怎么见才好呢…… 
  安无忌等了半日,等不到他回应,便叫了一声:“容先生。” 
  容谦回过神来,笑一笑:“不说秦国了,楚国近日如何?” 
  安无忌其实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容谦会对于一个和燕国并不接壤的楚国那么关心,还让他动用极大的情报力量,查探关于楚国的诸般消息,不过,即然容相有问,他也只能言无不尽的回答了。 
  “楚国也没有什么新奇事……” 小楼三群 劲节军医(酸枣)手打o(∩_∩)o。。。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找我干啥



  楚国也没有什么新奇事,一切都很平静。南方诸侯和朝廷各安其位,关系稳固。楚国京都之中,秦楚两国的臣子也算渐渐融合了。方轻尘还是甩手不管事,而秦旭飞只擅长军务,楚国国事却都压在他身上,以前他的政令还难免是错漏百出,但是他知错能改,而且类似的错误,犯过一次,绝对不犯第二回。” 
  安无忌说起这些来很是佩服:“方轻尘欺他不善政务,故意要他出丑,可是他却不介意虚名,有错便当着朝中百官直承,然后改正,永不再犯。这样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下来,他现在隐隐已经有点儿一代贤王的架式了。更难得的是他一向处事公正,不偏不倚,现在经验多了,连楚国臣子都很难找出他的错来了。只可惜啊,这样的人才,却误在秦国内争,楚国排挤之间了。”    
  容谦听着安无忌大发感慨,心想,天下人对于秦旭飞的印象还真都不错啊。只不过,无忌把方狐狸的心思怕是猜得太过黑暗了。他将心比心,自然猜得到,方轻尘不肯帮秦旭飞理政,不肯指点秦旭飞,要的就是秦旭飞亲身去受教训,受挫折。一个人,就算有天下第一名师,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前路怎么走才好,也绝对比不上自己亲身去经历抉择,去面对失败,去感受错误,去自己走自己的路,印象更深刻,教训更难忘。 
  当然,这也得那人确是可造之材,有上进心,能够发现自己的错误。并有足够的胸襟去面对,足够的勇气去改正才是。而且方轻尘能始终万事不管,说到底也是秦旭飞一直没有犯过致命的错误,所以他才能安然袖手。否则的话…… 
  容谦微微一笑。看样子,从一开始,方轻尘对秦旭飞的信心……就很强啊。
  “无忌,我听说方轻尘有一个徒弟。此人在楚国表现如何?” 
  “赵忘尘啊。嗯,这小子不错。他年纪青,武功很好,修养足够,办事认真,再加上他有个天下难寻的好师父,不管秦人楚人都让他三分。偏他又平易温和,极易与人相处。不管是朝中军中,口碑都很不错。自新朝建立以来,他手上接的差使,没有一桩办得不尽善尽美。无论是理政,还是治军。都慢慢历练出来了。他青云直上也没有人有异议。现在他累功已经晋升到从三品了,而且是手里有实权的从三品。他不但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结交了一群朋友,就是在军中,势力也自不小。楚人带进京城的军队现在有一半归他指挥,而楚人在皇宫中的军队,几乎完全由他一人统御。只不过……” 
  安无忌若有所思的说:“按理说,秦旭飞不管是敬重方轻尘,出于真心,还是忌惮方轻尘,要玩表面文章,对方轻尘唯一的徒弟都要客气些,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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