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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架空 前世 by小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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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架空】前世 BY小花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一 缘生
      他原是山野间最逍遥的一只豹子,修炼千年化了人形,本是没有名字的,不过和那些虎熊豺狼精们厮混时,学那人类拜了兄弟,八只妖精中他排行第七,于是兄弟们都唤他〃老七〃,小的们唤他〃七大王〃,他自己觉得还是像人类那些风流少年般叫做〃七少〃好听些。
      本来这山中无岁月,也就这么晃悠着千百年的过去。却正巧一日王母下凡,看中了这山里的花果,于是顺带着召他上天做了个管瓜果供奉的小官,唤作〃花果司〃是个天庭里最最低级的职位,还不如当年齐天大圣那〃弼马温〃。他倒是生性不务正业,只要有得快活日子过,什么也不介意的。
      刚到天庭没多久便赶上瑶池盛会。他忙得个腰酸腿软,好不容易等如来观音玉帝王母各路神仙吃得酒酣耳热了,他这才怀揣着一兜仙果,想悄悄溜出南天门给下界的妖怪弟兄们尝尝鲜。
      哪知这天宫的亭台阁榭错综复杂,道路九曲十八弯,转着转着便迷了方向,他也只得凭着感觉胡乱往前走了。
      渐渐的越走越幽深,眼前只剩了一条幽幽的小路,两旁都是迷雾缠绕,前方一片漆黑,也不知是什么去处。他最是机灵好奇,这时哪管天庭那些不许乱闯的繁复规矩,满心只要看看前面这和天庭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大相径庭的去处,有些什么新鲜玩意?于是一路走下去,却竟然越走越冷。可好奇心早占了上风,纵然路上结的霜越来越厚,他拼着个牙关打战,也一径前行。
      终于前面隐隐有了光亮。重重迷雾中只得一点嫩嫩的光晕,忽然令他想起一千年前当他还是一只刚离开母亲的小豹子的时候,一夜在追逐猎物时不慎落水。虎豹都不会水,眼见得将溺死在河里,忽然眼前一点光亮,他便拼死了划上前抓住。总算是没有沉底定睛一看,原来河滩上一根粗枝,那亮晶晶的却是枝上挂的一枚嵌着宝石的戒指,也不知是什么人扔的那当真是救命恩物,不然今日哪有得在天庭逍遥的〃花果司〃七少?于是倍增力量,急急地寻着那一点光亮处去。
      终于,豁然开阔,迷雾消散:
      眼前竟是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湖,湖上碧叶连云,红莲承霞,湖中游鱼戏水。倒像极了人间那最让他留恋的江南水乡。只是这仙境的湖与莲,都泛着晶莹剔透的寒光,艳极美极,却也遥远之极,仿佛是永远无法触碰的彼岸。反不如人间美景,虽不完美,却亲切动人。
      然而他的眼光却全然没有落在这湖与这莲之上,他全副的身心已经被湖中央那一点光芒吸引了过去;怀中抱的瓜果哗啦啦落了满地,整个人竟是生生定在当地,动弹不得
      湖中央,只那一枝,高高在上、傲然决然地挺立着,却又是孤零零的那满池的红莲,却独这一枝是碧色的。这一枝含苞未绽的碧莲,周围仿佛薄雾轻拢,发出淡淡光晕,便是那指引他前来的光亮。
      只是、这一千二百年来,他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事物。
      他素来爱花,遍识人间仙界万紫千红,可那天上地下、三千世界,又岂有一物比得上眼前之万一?那满湖艳艳红莲,被它的一点微光,竟压得毫无颜色。
      这湖畔不知为何,竟是冰寒刺骨。寻常莲花都是夏季盛开,不过此处是仙界,与人间不同也未可称奇。只是他此刻神魂俱夺,竟丝毫不觉冷,只是痴痴瞧着那朵碧莲。
      它在池中静静伫立,碧叶舒展,那一朵花苞美绝清绝,超然于天地万物之上,世间竟真是无物可以与之相称,说不出的孤傲高洁;可看在他心里,却仿佛有说不出的寂寞与清冷。
      这湖畔却是直钻入骨髓、钻入五脏六腑的寒,好似要人一颗心都结了冰、断了情的寒。只是那一朵花苞,那彻天透地的美,教他心神俱醉;那纯极澄极的碧,直浸到他心底;那一点嫩嫩的微光,似死寂夜幕中一抹月华,似苍茫雪地中一盏灯火,更似极了他挣扎于生死绝境时那一点救命光。纵然已经浑身冻僵牙关颤抖呼吸也困难,他却是一分一秒、都移不开眼光。
      于是他就这般痴痴地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它,不知时间流逝。渐渐地身上结了层薄薄的霜,渐渐地霜越结越厚,他却浑然不觉。
      也不知过了许久,他冻得知觉都渐渐麻木了,恍恍惚惚中,仿佛看见那朵花苞微微一动。他心中仿佛松了口气般,竟就此失去知觉。
      
      待他醒来时,却见自己一个人躺在那条荒凉小径的入口处。却不知怎么在昏迷中来到这里?莫非有人相助,使他免于冻死当地、只得下界投胎重新来过的命运?他想要回那湖边,又怕失踪多时引来责罚,只得先行回转。
      到得花果司,少不得因玩忽职守被责备一番。他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旁敲侧击地向共事的一双红衣仙童仙女询问,天界可有什么湖泊之类?红衣仙女脸色微变,白他一眼道:〃天界规矩你不懂么,不该问的不问,做好自己的职司便是!若是乱闯进了什么禁地,惹来玉帝责罚,管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知道那里定是禁地了;却哪里放得下那朵碧莲?可是浑身无力,额头滚烫,原来在天庭也会发烧,大概是修为不够,倒叫他哭笑不得。仙童仙女喂了他丹药,又强行押他休息,可他醒时梦时,满脑只有那朵碧莲。
      于是偷偷寻路下界。山里那一帮老弟兄们端的爽快,当下凑了一副山间百怪皮毛百衲而成的皮裘,夸口说便是天界也决没有更暖和的了。他围了这件皮裘,第二日便又偷偷寻路去了碧湖。这次果然寒意骤减,勉强可抵住了。
      那一朵花苞仍是傲然孤立,一丝绽放的迹象也无。教他又是痴痴望住,不知时光流逝,直到寒意沉重难以抵御,方才依依不舍,痴痴对着它道:〃我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罢。〃
      那花苞仍是静静挺立,便连苞尖的一点微光也不曾有些微波动。
      回去时头痛愈发严重,却仍阻不住第三日他准时前来,见到那碧莲,便微笑颔首,仿佛是熟识的友人般,道:〃我又来了,你昨天睡得可好?我每天都来打扰你,你不介意的罢?〃
      可对面怎会有回答?他却径自笑道:〃不介意便好。〃自作主张地当了个〃默认〃,又接着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一直惦记你。我想这天界已经够闲得无聊了,你一个天天闷在这里,想必更是孤单得不得了啦。我想来陪你聊聊天,不然这里日日夜夜什么动静也没有,你一个人可怎么过?。。。。。。〃
      虽然对面毫无动静,只有碧湖里的鱼儿间或跃出水面,他倒是自说自话,谈兴高昂。一时抱怨天宫神仙表情死板,清规戒律太多;一时怀念山间与兄弟们无忧无虑的酒肉生活;一时笑谈那红衣仙女娇蛮俏丽,仙童爽快伶俐;一时又赞叹这碧莲骨格清奇,真真是佛界圣物,他修来一千二百年,方得一见,不虚此生。
      如此这般,消磨大半天,方才回转。好在这花果司自瑶池盛会后便事务清闲,也没人管他。虽然红衣仙女曾质疑他为何仙界人人轻纱飘逸,独他围着厚厚皮裘,他只得以〃豹子精天Xing爱皮毛〃敷衍过去。说也奇怪,那碧湖沿路倒也无人看守。或许是那里本来偏僻,又极寒,若非他生俱皮毛,又有这一身百衲皮裘,便是天宫的神仙也万万耐不住的。
      第四日,他却是怀揣了新鲜瓜果,边吃边聊。想想又有些过意不去,道:〃莲兄,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快活,却忘了你不能享用,这仙界瓜果,恐怕你也是看不上眼的罢,想来你池中的鱼儿倒应该喜欢。〃于是走到池边向鱼群投掷食物,引得鱼儿纷纷争抢,带动满湖碧叶红莲轻轻摆动,刹时间也有了些许生气。
      冷不防〃忽喇喇〃一声,一只大鱼从水中高高跃起,溅了他一身的水。那鱼却生得与别不同,一身金灿灿的鳞片,煞是晃眼。落水时尾巴一甩,又溅了他一身水,隐约间鱼眼似乎还瞪了他一下。这湖水奇寒无比,他浑身冷战不止,还想多待,却是眼前发黑,为免再次晕倒,只得依依不舍地告别。
      这一次回去躺下便几乎起不得床。然而终究还是强撑着爬将起来。虽然病似是一日重过一日,可说也奇怪,一旦到了碧湖边见了那朵碧莲,顿觉神清气爽;一旦离开,却又加倍的四肢沉重。
      天宫无岁月,日复一日,他再也不觉天庭无聊,再也不念人间风光。
      =
      这日他带了一坛酒,笑道:〃莲兄,我想到一个快活主意,你瞧,这瑶池美酒,琼浆玉液,能与莲兄共饮,此生无憾矣。〃说罢走到湖边,轻轻浇下一杯酒,而后举杯道:〃莲兄,干!〃一饮而尽。
      要浇第二杯酒时,却见那金色大鱼又来捣乱,竟是存心要将他赶走。他起了玩心,偏要与那鱼争个高下,想方设法躲开它拍起的湖水,将酒一杯又一杯倒入湖中,倒也乐在其中。
      如此这般几杯下肚,他带的是那天界最醇的〃仙人醉〃,后劲十足,饶是他在人间品遍万种美酒、千杯不醉,此时也不觉醺醺然。他一边为那碧莲敬酒,一边自饮,一边喃喃道:〃莲兄,莲兄,你我相识已久,我却还没向你通报过我的姓名呢。嘿嘿,我可不喜欢他们喊我‘花果司',或者‘豹大王',我也学那人类,给自己一个名字‘七少'。怎么样,好听么?只是还不像正式的人名。对了,莲兄,你也没有个正式的名字。你看我身边的仙童仙女,都学凡人给自己起了名,一个叫‘红衣',一个叫‘红叶'。你呢?你叫什么名儿好呢?不如我给你起一个?嘿嘿,虽然我是个豹子精,给你这样的仙花起名真是唐突天界了。可惜他们没人来看望你,也不会给你起名儿。〃
      他醉眼四顾,这碧湖四周常年云雾缭绕,忽然灵机一动,道:〃我日日在这里陪伴你,最盼的就是朝阳初升的时候,阳光透过浓雾照进来,能让我把你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些。可惜这碧湖的白日好像特别地短,我总是匆匆一见你,天便又黑了下来,那短短朝华,真真让人珍惜,却留不住。那。。。。。。我便叫你惜朝,惜朝,可好?〃
      他一个豹子精,忽然得了这么一个美丽诗意的名字,不觉大是得意,举杯道:〃惜朝,为惜朝干一杯!〃又一杯酒浇将下去。口里兀自〃惜朝、惜朝〃地翻来覆去,念个不休,只觉这名字又是缠绵,又是醉人,不觉越念语气越是低回越是宛转。
      那湖中本是万年不动的碧莲竟仿佛也随着他的念诵轻摆,碧绿的莲瓣仿佛要挣脱什么束缚,用力向外舒展似的,仿佛有什么在薄雾中一点点生长,要绽开这禁锢万年的花苞,那光芒也仿佛更盛了些。
      只是他醉眼朦胧中却没注意,仍在自言自语地道:〃惜朝,惜朝,你说奇也不奇,这凡人,明明什么法术都不会,为生老病死日夜烦忧,而妖怪神仙,可都比凡人厉害百倍。可为什么,做妖怪的,最大的梦想便是修炼成|人形做个人类,我多少狐狸精姐妹为了人类男子连道行性命都不要了;做神仙的,拼着受罚也要思凡下界,就连玉帝老头的妹子女儿,通通都跑去人间嫁了人类男子。这做人,当真有那么好么?你说他们为的什么?是为的,那个传说中只有人间才许有的,‘情'字么?〃
      他抱着酒坛,摇摇晃晃地走到湖边,忽然大笑道:〃我活了一千二百岁,在人间耍了这许久,可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惜朝,你活得一定比我久得多了,你知道么?〃说着自己又摇摇头道:〃不,我看你不会知道。这个‘情',怎么也要两个人在一起才会知道。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地老天荒,怎么会知道?我和你,倒是两个人了,可那‘情',都是要一男一女才行。我呢是头公豹子,可你呢?你是雄是雌?呵呵,惜朝,你是这么美,天上地下,什么也没有你美,你是雄是雌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一定是修炼到了最高深的境界,莲花是佛界的花,你一定不屑于尘世凡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了都玷污了你。。。。。。。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千年万年,孤零零,没人陪你,你快活么?惜朝,惜朝,你当真快活么?〃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触摸那碧莲。可是碧莲远在湖中央,他当然不可能够得着,他也并不奢望能触到这圣洁的佛界碧莲。他只是在远处用手描摹着花苞的轮廓,痴痴地道:〃佛说人有来世,不知道做了神仙又会怎样?倘若我也是一朵莲花,能与你并肩长在这湖中,就算千年万年不能离开这里也没关系。。。。。。。嘿嘿,可惜我只是只豹子精,我过十辈子也不可能做莲花,你是神圣的无法企及的佛,我就算到了天庭也还是低等的妖,我和你的距离像碧落黄泉一样的远。。。。。。。倘若有那么一天,佛祖垂怜,让你我下界投胎做一回人,嗯,还要同为男子,我和你,那才可能有缘真正相对,豪饮三千杯,同销万古愁。惜朝,到那时,不知该是何等快意?哈哈。。。。。。哈。。。。。。哈。。。。。。〃
      他大笑数声,酒意上涌,一头栽倒在湖边,不省人事。手中酒坛倾倒,半坛剩酒全数流入碧湖。
      二 情始
      不知何时又有了知觉,奇寒仿佛万千蚂蚁啮咬肌肤,宿醉又引得头痛欲裂,他浑身冰冷,如中梦魇,竟挣扎不起。心里咬牙道:当初修炼千年,多少劫难都熬过来,难道这便不行了么?一激之下,奋然跃起,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前方不远处,地上竟躺着一个人!
      这碧湖禁地,除了他,从未见别人踏足。是什么人偷闯?难道也是为那碧莲所迷,冻晕在此?念及他的〃惜朝〃,转眼去看时,又是大惊。那花苞上一点光晕竟已熄灭!碧湖中顿觉黯然无光,碧莲亦朦胧难识。反倒是那人卧倒之处,似有光晕笼罩。他禁不住心中慌乱,但终是救人为先,大步迈到那人身旁欲扶他起来。哪知俯身这一看,竟是如中了魔障一般,连指尖也不得动弹一分。
      那人侧卧在地,一身碧衫,墨玉般微鬈的长发铺将开来,只见得半张侧脸,肤色极白,发出淡淡光晕,颊上却极惹眼的一片晕红,神态安详,仿佛好梦正酣,那长长的睫毛犹自微微颤动。
      可是那三十三天最晶莹的白雪也没有这么炫目,那九重云霄最绚烂的红霞也没有这么醉人。
      他瞧着那人,怔怔发呆,心里胡思乱想:这是哪里的仙人?为什么瑶池盛会时,如来亲临,神佛齐聚,却从未见过这人。可这般圣姿神骨,定是道行高深,位列上仙。可若真是上仙,又怎会同我一般昏倒在此?。。。。。。是了,定是这身皮裘护了我。看他双颊冻得通红,可莫要像我这样发了烧。
      想到此,急忙脱下身上皮裘。顿时寒意侵袭,如裂骨之痛。可他咬牙强忍,单膝跪下,凑近那人,将皮裘围上。手刚触到那人肩头,被外物所感,那人竟忽然间醒了过来,脸一转,双眼睁开,与他正是四目相对。
      这一睁眼,当真如佛光耀目,雷霆震顶,他呼吸心跳一骨脑不知抛到几重天外去了,脚一软,顺势坐倒在地。
      原以为那朵碧莲已是三界至美,此刻方知碧莲毕竟无知无识,又怎会眸流光,颊溢彩?
      那双眸,幽黑摄人,光华流转,看进去,便仿佛刹那间历尽三界繁华,魂销神醉,醒后方知此生原不过幻梦一场,只剩天地苍茫,无尽寂寥。
      那人乍醒,便见他的脸相距咫尺,也不由得一怔。然这一怔也不过刹那,便猛地弹起身来,飘然退后数丈之远,皮裘也随之落地。那面貌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可一身风华,却仿佛凝万年岁月之醇厚。清绝如莲的脸庞上红晕依旧,却并无半分表情,淡淡扫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他这才回过神,急道:〃等一下!〃
      那人却恍若未闻。只是脚步似乎有些不稳。他拾起皮裘追上去道:〃这里冷得紧,你在地上睡了一夜,脸上通红脚步虚浮,已有风寒症状,不披上这皮裘,病情加重可大大不妙!〃
      那人骤然转身。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人如莲,孤高绝世,漠然无情,纵然近在咫尺,也仿佛远在天涯,教人不敢逼视,不得接近。那人长袖一扬,一股劲风将他托起,转眼间已跌落在荒径入口,他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这么说,那第一日便是这仙人救了他么?难道是守护碧湖的仙人么?既如此,便不可能畏惧碧湖之寒,却又为何晕倒湖畔?
      他呆坐在地,如痴如醉。
      
      回到花果司,便向红衣红叶探问,那瑶池盛会上,可有不曾出席的仙人?二人数出几个职位最低的掌事职司,却均不可能是那碧衫仙人。
      昨日一夜受冻,今日又脱下皮裘,他病得越发严重。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红衣红叶急忙去请来天医功曹,一番诊断却也只得了个风寒着凉的结果,度了仙气与他暂压内寒,这才悠悠醒转。红叶急问他着了什么魔障,为什么翻来覆去只是叫〃惜朝〃两个字?他苦笑道:〃天界哪还能有什么魔障?〃
      红叶皱眉道:〃那些上仙的事轮不到我们知晓,但我记得,三百年前,二十八宿之首的亢金星官,便曾因心魔作祟,大闹灵霄宝殿,终毙于阶前,五千年道行尽废,只得一点元神被罚永堕畜牲道,永世不得成|人升天。据说便是因为误闯禁地所致。。。。。。〃她脸色发白,显然对当年景象犹自心悸。
      他好奇问道:〃什么禁地?那亢金星官着了什么魔?〃红叶咬着唇,任他软语相求,只是不说。一边红衣看不过眼,哼了一声道:〃小丫头当年看那亢金星官英俊潇洒,天天只跟我念叨,结果被后来那一场乱子吓住了。反正我跟你说,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别以为天庭就处处平安。一旦惹出什么乱子,下场便和那亢金龙一样。〃
      他笑嘻嘻地道:〃你们不说什么禁地,我便闯了也不知道。你不说那亢金星官究竟闹了什么事儿,又怎么能做我前车之鉴?〃
      红衣被他说了个语塞,翻了个白眼道:〃亢金龙死的时候我还在侍奉观音娘娘,你让红叶说罢。〃红叶给两人这么一逼,也只得慢慢道来。
      〃三百年前,我刚刚得道成仙,什么也不懂。第一次看到亢金星官的时候,他斜倚在一株桃花树下,冲我微微一笑,笑容说不出有多么迷人。〃她忽然瞧了他一眼,顿了顿,道:〃就像你一样。不过。。。。。。他没有酒窝。〃
      红衣揶揄道:〃难怪,自从七少做了花果司,也不见你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倒是没事就瞅着七少发呆。〃红叶脸一沉,正要反驳,他忙道:〃红叶姐姐莫睬他,我只想听你说故事呢。〃这回倒轮到红衣噘嘴了。
      红叶继续道:〃我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可是每见到他一次,他的笑容就少几分,神色也憔悴几分。。。。。。。直到那日,他忽然冲上灵霄宝殿,说是愿以五千年道行相换,永堕轮回,向玉帝求一件宝物。问他求什么,他说求一朵碧莲。〃
      他悚然一惊,背后起了一层冷汗。碧莲,碧莲,那一定是惜朝了!
      红叶没发觉他脸上变色,仍道:〃当时那些上仙一个个脸色大变。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也觉得气氛紧张得可怕。他们说他魔迷心窍,玷污圣地,辱及佛祖,要将他拿下。他便和天兵天将打了起来。他一脸如痴如狂的模样,大叫着若早知仙界这般无情,他宁可在下界做一只自在翱翔的鹰,也不要修炼成仙。他本是二十八宿之首,天界最神勇的武将之一,这时突然发起狂来,因二郎真君当时不在天界,居然没人收服得了他。灵霄宝殿被他打得一塌糊涂,可后来。。。。。。后来。。。。。。〃
      他见红叶脸色变幻不定,欲言又止,催问道:〃后来什么?〃
      〃后来,太白金星去请了一个仙人来。。。。。。。我永远都忘不了当年,他从殿门外一步步慢慢走进来的那一幕。亢金星官看见他,便忽然住了手。所有的人都住了手,都看着他慢慢走进来。他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衫,生得比天庭里所有的神仙都好看,可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教人心里怪害怕的。他走到亢金星官面前时,亢金星官满脸都是惊喜的光芒,笑着说:‘你来了?'可那个人却冷冰冰地说:‘你愿永堕轮回,你愿做一只鹰,便遂了你的愿,永世都做鹰罢!'就看见他袖子一扬,银光闪过,亢金星官当即便被割断了颈子。死时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去。。。。。。那个人看也不多看一眼,便转身走了。连玉帝在后面谢他现身除害,他都没理睬。他眉间全是煞气,我不敢看他的脸,就看见他手里那柄银色的小斧上沾了亢金星官的血,一滴滴的,就那么滴了一路。可我不知道他是谁,只怕整个天界也没几人知道。〃
      他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定是碧湖那个碧衫仙人。那人这么狠的么?果然不愧是上仙。下次去看惜朝时,可要提防着一点。那亢金星官想必是一片欢喜地盼到那人来,却没料那人如此无情,痛下杀手。。。。。。想必是死也不瞑目的罢。
      红叶忽然疑道:〃你。。。。。。你没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罢?〃他连忙否认。这要是认了,大约离亢金星官的下场也不远了。
      
      虽然有了惊心动魄的前车之鉴,要他一日不去碧湖却是不能的。
      远远地便闻得碧湖仍如那日般满湖酒香,至今仍未消散,不由暗赞这仙人醉端的是好酒。碧莲仍无光华,湖畔却有一人背向负手而立,碧衫当风,衣袂飘扬,云雾缭绕,遥不可触。
      他咳了一声,道:〃在下花果司七少,因仰慕碧莲之美,日日前来看望,绝无恶意,还望仙人勿要见怪。〃
      那人仿佛全然不觉,仍自独立,一动不动。他几番重复,仍不得一点回应。他知是那人根本不屑理睬,也不介意,径自坐下赏莲。却是无法集中精神:碧莲的光华已为那人所夺,他的眼光却也自那人身上移开不得。与碧莲间老友般的闲聊,有那人在时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真是坐也不安,立也不安。终于还是壮了胆,走到那人身后作揖道:〃那日冒犯了仙人,七少在此赔罪了。〃
      那人往前迈了一步,离他稍远,仍不发一言。
      也罢,看莲是看,看人也是看。他退后几步,道:〃尊驾气宇不凡,令我见之忘俗,难舍难离,在此冒犯了。〃
      那人便如碧莲一般,傲然独立,任时间流逝,却只是一动不动。他只得见一个背影,却无论如何不舍离去。
      如是,不知多少时辰过去,那人终于不耐,转身扬袖,劲风又将他送回小径上。
      他一夜辗转难眠,念念不忘。第二日索性瞒了红衣红叶,怀揣了吃喝被褥,搬了过来。
      一日下来,那人仍是静静站在那里,任他在身后絮叨:〃。。。。。。仙人,为何之前从未见你出现?你日夜在此独一湖莲与鱼相伴,想必也寂寞的紧罢?是出去游玩一趟方回来么?可你一天就这么站着不累么?对了,你是上仙,道行比我高深多了,当然是不累的。可你住在哪里呢?这满天神仙都有宫殿,为什么你没有呢?〃这句话话音刚落,那人猛地转过身来。他倒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本无半分表情的脸上,竟似乎有了一丝怒意。忽开口道:〃我的住处,已被你污了,怎么住得?〃声音如金振玉鸣,虽是动听,却是寒意慑人。
      他吃了一惊,道:〃被我污了?我。。。。。。我只是在这湖畔呆得久了些,却不敢踏足仙人的居所,便见也不得一见,怎会污了它?〃
      那人不愿再与他言语,背转身,席地而坐,垂首仿佛睡去。他也累了,昏昏睡去。
      早上醒来时,那仙人已重又负手而立。他自觉毁了仙人居所,万般愧疚不安,只得提议:〃是我无知,污了仙人居所,难辞其咎。仙人可愿移驾随我住到花果司去。地方虽陋,总好过席地而眠。〃
      那人冷哼一声,不答。如此又过一日。
      他只隔日回趟花果司以免红衣红叶生疑,平时就只在碧湖看着那人背影,那人从不与他交谈,这几日却也过得飞快。
      哪知再一日等他到得碧湖,湖畔却不见了那人身影。他满怀期待骤然落空,一颗心不由茫然不知所依。那朵碧莲倒是恢复了光华笼罩,细看之下,苞尖竟微微绽放。
      他大是欣喜,第二日便携了仙人醉来庆贺。捧酒遥祝道:〃惜朝惜朝,本以为你万年闭心,不肯令我一见芳华。不料你竟懂我心意。我活了一千二百年,朋友遍天下,唯独你一个,从来不曾和我说一句话。可也奇怪,我却什么心事都同你说,我却。。。。。。只将你当作知音。〃
      碧莲忽然大焕霞彩,满湖红莲绿叶摇动、暗香氤氲间,花苞又微微绽开些许。
      他大喜道:〃惜朝,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明白。来,干了这一杯!〃便欲将酒倾入湖中。
      忽然听得一声喝:〃住手!〃转眼一望,竟是那碧衫仙人,不知如何无声无息瞬间来到。望去时,满湖光辉竟又集于那人一身,面沉如水,眸光凌厉。他怔住。半晌方道:〃仙人请勿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想让莲兄一尝美酒,这仙人醉可是天庭第一的佳酿,玉帝把它当宝贝似的珍藏。仙人可要尝一口试试?〃便将酒杯捧向那人面前。
      那人长眉一皱,滑开一步,避之犹恐不及。他奇道:〃你不喜欢么?〃
      那人眉尖蹙起,双唇紧抿,似在抑住怒气,半晌方道:〃这湖好容易净了,你再污了它,我又没处住了。〃
      他愣住:〃这湖。。。。。。这湖。。。。。。你住在这湖里?〃看看那湖中碧莲,再看看眼前这碧衫仙人,顿时恍然大悟
      〃你、你、你便是惜朝?!〃
      那人将眼光一侧,沉着脸不答。
      他这才明白〃那日你不是晕倒,脸红腿软也不是着凉,而是。。。。。。而是。。。。。。而是被我灌醉了?!〃因被他灌了一湖的酒,才现了人身,却醉倒湖畔,此后接连数日因碧湖酒香未散,怕再醉倒,才不得不以人身滞留在外。。。。。。
      原来这人便是他日夜盼望,能相对共醉的惜朝了。。。。。。
      他痴痴相望,不禁眉梢嘴角都带了笑。
      那人惜朝听了他这一句〃被我灌醉〃,长眉一挑,回眸怒视;可与他那温柔含笑的双眸一相对,却又忽地移开目光,只冷冷道:〃以后不要再倒酒了。〃语调虽冷,却颇有一丝无奈之意。
      他仿佛得了天大的彩头,乐得不知如何,只道:〃惜朝,惜朝,果真是你,惜朝,惜朝,可真是佛祖许了我的愿望,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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