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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非璜魅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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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谁也不欠谁什么,何必如此生生世世地纠缠?纵算曾经惺惺相惜,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阎非璜自己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说到底,覆水难收,追悔有何用?痛哭流涕又有何用?过去了的就过去了。
不论如何,黄翎羽在心底作了决定。既然慕容泊涯说他特地留下了遗书,大概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也是最后一次和那个人的事有所牵扯,这次之后,就要真真正正把以前的事情放下,不再去挂念。
慕容泊涯对这里十分熟悉,一路引导,终于来到一间陋室。还是不见天光,可仍有新鲜的风不断地吹进来。陋室里桌椅仍在,上面积灰许多,已经久无人至。他心中难忍哀戚,将手上油灯放在一张十分简易的方桌上,借着微弱的灯火,从壁橱旁的墙内抽出一块石砖,在洞中取出了一个铜盒。
铜盒精巧异常,上面覆了一层铜绿,显然是上古之物。虽然不附挂锁,却无人能够开启。
〃他曾说这盒子上的机关对这边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但若是那边来的人,即使不是人人会开,也会有十之一二能开。〃
说完,递给了黄翎羽。
盒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黄翎羽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无语。原因无他,盒子虽没有挂锁,却不等于无锁,盒盖和盒身间竟然被一把精致的密码锁盘连接着,锁盘上刻了刻度,以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看样子没个一两千年,最少也有七八百年。这么久以前就能做出密码锁,在当下这个世界是不可思议的。大概又是他们那世界来的哪个变态花费心血制作了如此没多大实际用处的小玩意。黄翎羽原本感受到的些许神秘气息立即被这个发现打破得落花流水。
手指上还能感到花纹的凹凸轨迹,凑到眼睛前仔细观察,原来是一句中西结合的文字,翻译出来就是〃变态的拼写就是答案〃。
用转盘转动,拼出了〃biantai〃喳喳声响,锁头没开。
转〃bt〃喳喳声响,还是没开。
再接再厉,〃Metamorphosis〃,唔,这盒子对鸟语挺不待见的。
继续加油,〃hentai〃,人家不认得日文罗马音。
慕容泊涯默默看他抱头苦苦思索,忽然间,黄翎羽把盒子一甩,说道:〃啊,其实往者已矣,这么多年没看到里面的书信,大家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吗?还是就这样吧,入土为安,入土为安。〃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他刚起身,屁股后面的衣服就被牢牢地扯着了。黄翎羽回头,对上慕容泊涯很是严肃的目光。
烛花噼啪的响,两人无言的对峙。终于,黄翎羽耸耸肩,道:〃开玩笑的,活跃一下气氛。〃
最后转入了头五个字的开首字母btdpx,喀哒一声响,锁开了。
默。。。。。。真是变态到无厘头的解码。
盒子不大不小,大约有三十二开本那么大小,五个指头的厚度。最上层摞着几张纸片,再下层,是一本羊皮封面的本子,最后还垫着几张纸。
黄翎羽拿起纸片,上面疏疏落落地写着字,简体,草书。虽然写得那么潦,十几二十几笔的字往往就一笔带过,但是黄翎羽却能清楚地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继而,已经陌生的记忆开始汹涌澎湃。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以目光询问慕容泊涯。对方看了看纸上的字体,摇头道:〃如此天书,还是你看吧。〃
〃能不能让我单独看?〃
〃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
黄翎羽想想,两人都已经到了今天,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多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或许慕容泊涯坐在身边,自己也能更分明的辨别出哪边是过去的梦魇,哪边是现实的生活,哪边早就应当遗忘,而哪边还需要更努力才能好好地存活下去。
这些思考虽然激烈,但也就是短短眨眼间的功夫,最后,他平静地道:〃没什么,忘了我的要求。〃
这其实不算什么正式的书信,或许叫做发泄情绪的产物还更确切。里面讲述了那人到这边来的生活,交织着他的困惑、悲愤,然而历尽沧桑之后,最终剩下的只有想念。
看着看着,黄翎羽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不论是在那边的前生还是在这边的今世,不论是他还是自己,都应该努力想要努力遗忘,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然而显然,不论是他还是自己,两人都没能成功。
纸页很快地翻完了。
盒子下躺着一指厚的本子。羊皮封面已经残破,露出了元书纸的内里。
他本能地拒绝阅读这个本子,仿佛那是本会吃人的死者之书。
但是他是个习惯于压抑本性的人,许多事情都以目的为优先。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借口能够拒绝接触那个人留下来的事物呢?恐惧惊怕,不过是潜伏与人心深处的软弱,如果一味放任这些毫无裨益的情绪,那人类也将会不能自控地软弱下去。
所以,他还是接着打开了那本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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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记忆龟裂
黄翎羽逐字逐句地阅读,最开始是阎非璜小心翼翼地想要让他认同他背地里的作为,而后是争执和矛盾,接下来是他的沉默和继续盗墓。最后,终于到了那一日。
〃我们又争吵了。争执的内容还是一样,也和往常一样毫无结果。他很激动,我亦然。然而这时候雷响了,因为担心被绑在墓|穴里的几个同伴被雨水溺着,我和他一起穿过黑暗的树林。
。。。。。。
出乎我们的意料,墓|穴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只剩下几段被割断的绳子。我们都不知道那几个朋友去了哪里,但是很明显的,他们出于某种缘由已经成功逃脱了。我是松了一口气,就这样,小黄就算把我告发了,他们应当也能够回到家人身边。至于我自己,反正是不打算供出他们的身份,因为不屑于做个打小报告的小人。
我思考着今后各种可能的情况,忽然看见他看向我,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紧接着,就听见沉闷的敲击声爆发在他头部的位置。〃
慕容泊涯坐在旁边仔细地打量着他的侧脸,看不出什么样的讯息来。他心里渐渐升出一种不安,仿佛能感觉到近在眼前的黄翎羽,那逐渐起伏翻卷的情绪。
灯油慢慢地消耗,已经烧去三分之二,慕容泊涯起身去添加灯油,而黄翎羽翻阅的速度依旧非常地慢。
〃。。。。。。我是错信了这帮混蛋的善良,他们的确善良,但他们哪里会对素不相识的人手下留情?
醒来的时候,什么都完结了。他已经被埋在土里。〃
这几段字用足了一页纸,密密麻麻,潦潦草草,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看得出写者当时的混乱。黄翎羽合了合眼,而后继续往下读去。
〃。。。。。。他们要逃去哪里,要如何隐姓埋名,已经不是我所在意的事。
雨已经下了不短的时间,泥土被浸得很软,但是这样,被埋在里面的小黄,也一定会凉得更快。挖了很久,天始终没亮,矿灯的照明也快没电了,挖出来的土很快又被大雨冲刷下去,似乎连老天都要惩罚我的背叛和谎言。看不到他,摸不到他,我们被一层污浊的泥土隔开,这时间伴随我的,是他惯用的水壶。
不知为何,也许是遗忘,又或者是故意,他的水壶竟然就放置在离墓|穴不远的高处,被雨水冲刷到我的脚边。〃
黄翎羽一直没有走神,看得极其认真。
慕容泊涯起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仔细注意他手里的书册。不知道是因为烛光的摇曳,还是因为他手指的颤动,纸页在冰凉的风里轻轻震动着。出于这股莫名的不安,他轻轻将手搭在黄翎羽肩上,换来对方剧烈的颤抖。
黄翎羽被意想不到的碰触惊得自书册中抬起头,慕容泊涯看到他双目中有浓郁的恐惧。慕容泊涯曾见过他受到惊吓的样子,但是每次都能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继续做事,是个胆子不小的人。然而这次却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对慕容泊涯的关心仿佛视若无睹,只一眼就又转头回去阅读,这次的速度快了许多。
这样的情形直到啪嗒一声响起,原来是黄翎羽再也握不住书册,任由它落在膝上,而后滑落地下。他茫然瞪着烛火,半天没有动作。
停滞已久的时间开始倒流,仿如又回到了那一日。
那个长夜,雷声轰隆隆地响起在头顶,白色的闪电开始划破天空,忽闪的白色光柱下,阎非璜一直沉默地走在他身边。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因为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争执,两人的心脏都还在剧烈地跳动,都是身心俱疲。但是黄翎羽知道,不论谁都不会因此产生伤害对方的意图。
半里长的乱林很快就走完了,淮南王墓葬近在眼前。一滴,两滴,雨水开始打落在两人身上。
〃快一点,否则也不知道会不会塌。〃阎非璜首先开口提醒,这是两人争吵后的第一句话。他当先冲到墓|穴坑前,撑着身子滑了进去。黄翎羽紧紧跟在后面进入。出乎意料,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只有几截被割断的绳索。
爬出洞|穴,两人都是各怀心事,所以谁也没注意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到此为止,记忆发生了龟裂。
确曾记得的阎非璜冷漠旁观的面容开始扭曲刹那之间,惊恐惶急的激烈情绪代替了他面上冷静。只是因为事发突然,阎非璜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双脚钉子似的没能抬起来。
其实黄翎羽确实看见了,其实他当时并没有立即就昏迷过去,是后来的第二下,才将他彻底击昏过去。在墓|穴里刚醒来时记不起,是因为头疼和失血所造成的混乱。而到了后来,则是他已经努力地暗示自己不要再去想起。
因为斯人已逝,只有这样才能继续活下去。才不会被悔疚分分秒秒地折磨,这种悔疚是如此的深重,并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减,反而像蟒蛇的捆缚,被缠上猎物每呼出一口气,就会更进一步地缠紧,直至完全扼杀。
其实他很清楚,这样混日子的生活就像定时炸弹。睡着的人只要没有死亡,就总有清醒的一天。
而现在,终于到了他清醒的时候。
看着这样的黄翎羽,不知为何,慕容泊涯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用力地握住对方的肩膀。
书上究竟写了什么,他也很希望知道。之所以如此着急将黄翎羽带来,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脑海中残留着阎非璜的身影,即使现在,他仍旧希望接触到和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物,希望能从这些事物之中,缅怀这个曾经最是亲近自己的人。
但是,慕容泊涯当时也绝对不会想到,看了阎非璜遗留下来的书信,黄翎羽会如许失神。也许是因为他平日行事十分随意迷糊,甚至连生死交关的大事都可以大而化之,比如黄翎羽在皇城脱逃那一夜造成了膳食房的爆炸而脱逃,这在旁人是动辄危及性命的决断,任何人都会三思才后行,他当时却是眼睛都不眨。
这样洒脱的态度会让旁人产生一种感觉黄翎羽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一个已分开多年的故人?
真的是这样吗?
慕容泊涯内心产生了一个沉重的疑问,黄翎羽真的是生来就无所畏惧,永远用随意迷糊的态度来面对人生。还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最留恋和重视的东西,所以才迷迷糊糊地混日子?
鬼火挡道'57、58'
第五十七章 别样意义
黄翎羽突然起身,连灯也没拿就往外走。大概由于太过激动,一下子绊在凳脚上,若不是慕容泊涯及时抓住,否则定是会被绊摔在地。
〃你要去哪里?〃慕容泊涯准备不论怎样,都要同他一道。
〃放开。〃
〃你先说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天地悠悠,似乎也没有哪里好去的。黄翎羽思索片刻,终于摇头道:〃出去散散心而已。〃
〃我和你一起。〃
〃你不放开是吗?〃
慕容泊涯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松手这就是他的答案。
灯光下,慕容泊涯的视线笔直而充满毫不掩饰的关切,甚至还带着些许焦急。这让黄翎羽心里一痛,神使鬼差地,他询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有人遇到困难,比如穷困潦倒,比如饥荒灾难,你会怎么做?〃
慕容泊涯微微一怔,随即很肯定地答道:〃帮。〃
〃如果许许多多人,你个人之力肯定会力有不逮,那要怎么帮?是教唆他们劫富济贫,还是教他们自力更生。〃
这个问题,就是黄翎羽和阎非璜最大的分歧。如今站在黄翎羽眼前的年轻人,和阎非璜甚至是相当于师徒一样的关系。不知道被他教出来的人,是不是也抱有着愤世嫉俗的思想。
哪知道慕容泊涯摇头道:〃帮也要量力而为。如果连自身都不能够维持,帮助之举也不能够长久,甚至连周遭的人也要受到波及。〃
〃那如果天下人都是陷入困境中呢?人非草木皆有恻隐之心,难道你也能保持着这么冷静的态度吗?〃
〃既然已经波及天下,肯定是天家治世失德。到那时,要一个一个地救助十足麻烦,更何况治标而不治本,所以首先当然是要把灾难的源头给扼杀。〃
黄翎羽听后心中感慨,半晌不语,如果当年阎非璜也能如此看得开,哪里还会有纷争?哪里会发展至最后的死别?
慕容泊涯牢牢地扯住他衣带,道:〃我是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让你如此失常的内容,但是你最好还是先冷静一下,再做行动较好。〃
〃阎非璜之所以会来这里,其实他前世是因我而死。〃
〃你说什么?〃有很长一段时间,慕容泊涯希望自己所听是产生于自己的幻听,但是毋庸置疑,他的听力很好,没曾出过问题。
久久之后,黄翎羽再度道:〃或者应该说,杀了他的凶手是我。〃
黄翎羽轻轻一挣,将衣带从慕容泊涯手中抽离出来,慕容泊涯呆呆看着他,原本抓住他衣带的手,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他是被毒杀的,〃黄翎羽淡淡讲下去,很简洁地讲述两人的关系,两人的争执,两人的结局。虽然粗略,但是足以让眼前之人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前世,阎非璜已经被他杀过一次。
〃你其实挺尊敬他的吧,提到他时,语气神色都会不同。提起莫灿都是一副恨不能生食其骨的样子。〃他挑衅地看着慕容泊涯,〃怎么样?还有一个加害过他的凶手在你眼前,要不要立即就报仇雪恨?〃
慕容泊涯脸色渐渐青白,终于踉跄后退,跌坐在积满尘灰的木架床上。
山|穴里恢复了无声的寂静,两个人都默不说话。黄翎羽凝视着慕容泊涯,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回桌旁,在豆点大的烛光下随手翻动铜盒里剩下的东西。
那些书页纸张看在他眼里,此时都变成了惹人伤心的物件,根本不想再去翻读。但是压在最下一层,赫然入眼的是一笺封好的书信,正中用楷书工整地书写了〃肖清玉或慕容泊涯启〃的字样。由于书体不同的关系,在一沓潦草符号的文书中煞是引人注目。
再没有什么东西足以引起他的兴趣,黄翎羽将信笺自盒中取出,端正摆放在桌上,而后将其余书册纸张都整整齐齐放回铜盒,重新扣上锁。
慕容泊涯还呆坐在床上,黄翎羽最后看了他一眼,顺着来路自己摸索着出了去。
足音渐渐远去,直过了许久,慕容泊涯才抚着隐隐作痛的头站了起来。因为实在是无法置之不理的震惊,他甚至没注意到黄翎羽什么时候离开的。
被黄翎羽撞翻的凳子还歪倒在地,他看看遗留的物品,下定了决心,迅速地收拾放好,最后将那封专给他和肖清玉的书信纳入怀中,才抄起油灯追了出去。
那本书册里写的东西竟然会让那个黄翎羽失常至此。曾经他们谈论起有关阎非璜的事情,他都是一种淡淡然的态度。但是刚才,却一反常态,甚至说自己是致人死命的凶手。
慕容泊涯不相信,对任何事都没有特别强烈欲望的黄翎羽,会伤害身边的人。他也从没见过黄翎羽这样做过。比起黄翎羽那爆发性的发言,慕容泊涯更相信至今为止自己的所见所闻。
刚才黄翎羽那一双望向他的眼睛,如此空洞虚无,大概小黄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不论如何,一定要尽快让黄翎羽说出书册上的内容,就算是强逼也要让他说出来。否则这样下去,这样下去。。。。。。
洞口近在眼前,太阳离西边地平线只剩下丁点距离,天边满是晚霞的红晕。
忽然明亮的光线让慕容泊涯有些怔忡,他竟然在洞里呆了这么久。
黄翎羽刚才的情绪是如此激烈,也许前世时真的是曾对阎非璜动手了也说不一定。也许只有如此激烈的爱恨纠缠,才能将他也带到这边的世界。
如果黄翎羽真的曾做过对不起阎非璜的事,要像他提议的一样,报仇?雪恨吗
慕容泊涯熄灭了油灯,将残油倒回油罐,然后把油灯放回老地方。这期间,种种困惑和疑问在不安地动荡翻腾,这其中有对阎非璜的敬爱,有对黄翎羽的愤慨,但是反复来回之后,黄翎羽那不能让人忘怀的存在感占据了上风。
阎非璜还没离开他时,曾经反复地吟唱短短一句诗。那个人曾告诉他,有一个慕容泊涯不认识的人、有一个不在这个世界的人,就像比蚕丝还细的雨丝一样,能在不知不觉中触动人心。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现在慕容泊涯又想起了这样的诗句。
比牛毛还细的雨丝,刚开始只是轻轻扬扬地洒落在身上,似乎连一层衣物都不能沾湿。但是渐渐的,泥土变成了深润的颜色,淡绿的草芽从上一年枯黄的草里萌发,风中盈满了潮湿却轻盈的气息。
在真正认识黄翎羽之前,阎非璜所说的那个人,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虚影,但是现在,黄翎羽对他而言已经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同伴、朋友,甚至还有着别样的意义。
他记起来,阎非璜一点不曾流露出憎恨、厌恶之类的情绪,豪爽地将酒喝到最后,也遣不走浓稠入骨的思念和无奈。是了,纵算黄翎羽曾对不起阎非璜,但这是那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能对此作出报复的,并非他慕容泊涯。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放着这样的黄翎羽不管。
洞门内有关门的机关,在确认入口关闭之后,慕容泊涯大步追下山去。
然而不论他找到哪里,不论是在山脚还是重新回到山上,甚至将周围方圆数里的迷阵都转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他要找到的人。只在山外丛林里通往迷阵生门的方位上,发现了杂乱的足迹,还有棵断折的小树。
而黄翎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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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鬼火挡道
黄翎羽摸索着走出洞口时,尚未天亮。正是一日最寒冷的时候,冷风刺骨的冰凉。
前日自秦淮楼上脱逃时,他的外衣脱在慕容炽焰居住的雅阁上,慕容泊涯怕他冻着,还到大户人家里偷了一件皮袄出来。他现在正被这件皮袄紧紧包着。然而一阵阵的夜风在半山腰上刮过,还是立即禁不住地哆嗦起来,但竟也没觉得难受,摸着路一步步捱着寒走下山。
这年代人口稀少,大都聚居在有城墙栅栏保护的城池或村屯里,野地中是山猫野狼狍子的天下。那些呜咽一般的叫声远远近近,猫头鹰啼哭一般声音甚至就在头顶两三米的地方。黄翎羽也不觉得如何可怖,甚至还想着,怎么不来几头野狼,干脆就一了百了也强过如今失魂落魄。
走着走着,他忽然咬着唇笑了起来。他是想起一个问题,想起阎非璜死得还真冤。那个人只是挖坑挖得累了渴了。原本阎非璜那对生活条件大大咧咧的样子,喝几口雨水也未尝不可,偏偏就是看到了他的水壶。因为是他的,两人之间也常常共用餐具,大概就是出于这样一种很简单的生活习惯,阎非璜想也没想,开了盖子就喝。
这样的死法,真是太没价值。
那个人到这边世界的几十年里,一直在对前世的追忆中徘徊。刚开始是寻找,因为以为黄翎羽先自己一步而死,也应当先自己一步而来。然而找了数十年,没有任何音讯和迹象;于是他又将希望寄托于未来,抱持着也许黄翎羽在以后会到来的期待,但是也落空了。
这样的人生,实在太没意义。
黄翎羽捧腹大笑,笑着笑着,没了声音,两行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要对他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就算是迟来的惩罚,是他逃避了三年多的悔罪。人生最大的痛楚并非来自于肉体上的创伤或伤残,而是来自于内心的悔愧与空寂,因为人心大都被埋藏得太深,没有什么手段能治疗平复。
直至走到山下,入了平地的丛林,还是没有什么生猛禽兽来找他麻烦,天蒙蒙地亮了。
黄翎羽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停下脚步。因为眼前没有道路的丛林中,出现了一行本不该出现于此处的人。
慕容炽焰站在一棵三人环抱的小叶桉树下,白衣曳地,黑发披肩过膝。他的身旁,是一名相貌清隽的中年男子,后面有五六名白衣侍从,中间押着一个满身狼狈的中年男子。
黄翎羽忽然想起慕容泊涯曾说过秦淮楼主被软禁的话。兼且附近地界能在这片乱林里带路的人也就只有那个秦挽风,只稍一想就知道了那个满身狼狈的男子大概就是秦挽风的情人。
想起自己刚才浑浑噩噩,九成是忘了关上洞口护门。虽然山上也有迷阵,但是在秦挽风的带路下,再多的迷阵也是白搭。正在烦恼,看见秦挽风对他猛力地眨眼睛。
黄翎羽心下一松,暗自想笑。秦挽风大名是如雷贯耳,常听人言,这位男子年过不惑,经营扬州城最是有名的秦淮楼,却始终保持超然态度,仪态端方。现下却对他大眨眼睛,真是有些破坏形象。
但他接着又想到,大概秦挽风是对他小小眨眼过了的,不过凭自己这眼力看得真切才怪。那边见他没表示,这才急伤了肝肠,宁愿自毁形象也要和他取得共识。
想来是山上的迷阵有怪异,秦挽风原本只要故意带他们绕来绕去,骗得他们相信慕容泊涯已经离开,这群人也不可能翻遍这么大片地的一草一木。
黄翎羽因而对慕容炽焰笑道:〃慕容泊涯把我丢在这,自己跑了。〃
慕容炽焰神情诡异地走上前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低头在他脖子上嗅嗅。再度面对黄翎羽时,很确定地说道:〃林习风就是你。〃
黄翎羽无所谓地对他耸肩,算是承认了。
慕容炽焰忽然起脚,一脚踢在黄翎羽胸口上。巨大的压力迫得他瞬间喘不上气来,紧接着连背后也是阵脊椎几与断折的剧痛,原来是撞上了一棵碗口粗的树干。
黄翎羽靠着树软软地滑落下来。他窒息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过了好久才透过气,昏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原本美貌,此时却充满浓重的怒气的面孔。
〃你当我是傻的还是疯的?说着什么屁话?〃慕容炽焰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威胁和不悦,〃他从来不会丢下人自己跑。除了对我之外,他从来不会丢下人自己跑!〃
慕容炽焰的反应,是秦挽风绝想不到的,黄翎羽却早猜到了六七分。这个人遇到和泊涯有关的事情,十件中有六七件是要发疯。慕容炽焰身后那几个白衣侍从动也不动,更别提有人出来阻止自家皇子犯疯了。
慕容炽焰见他半天没动静,踏了一只脚踩在他胸口上,恶狠狠问道:〃说,他究竟在哪里?〃
〃他既然能弃你不顾,自然也能对别人这么做。〃黄翎羽叹了口气,〃谁叫我杀过他最喜欢的人呢?〃
〃你是说阎非璜?〃
黄翎羽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算是默认了这个问题。
慕容炽焰半晌没有回音,略侧头恶狠狠盯他,黄翎羽刚开始还能回敬他顽抗不服的目光。但是终于熬不住胸口的压迫和背部的剧痛,刚清明不久的视野又渐渐昏暗下去。
咔嚓一声,那棵备受摧残的树木终于断折,弱弱无力地倾倒在地。
一柱香过去,黄翎羽始终没有动弹,慕容炽焰放开脚时,他慢慢地斜倒下来。
〃扛上他,继续走。〃慕容炽焰道。
一名白衣侍从从后面上前,扛布袋一般将黄翎羽扛上肩膀。另一边的人用鞭子给了秦挽风的情人狠狠一下,秦挽风有些怨恶地回头瞪视了一眼,仍然是不得不开始带路。
然而,在林子中心的那处破烂溜丢的房屋里,半个人影也没有发现。房屋内的壁橱倾倒,露出壁橱后的一个方洞。半尺见方的小洞中,空空如也,可见已经有人先行到此将其中物件取出。
即使上到屋后矮山,那小道兽道层层套层层,视线中云雾缭绕。绕遍了整座山,总觉得到哪里景色都一样,别说个洞|穴,就连足印都没见半个。
慕容炽焰刚才听了黄翎羽的话,心中其实是信了四五分,现在搜索多时也是一无所获,终于全信了。
他咬紧银牙,恨声道:〃都回去。〃
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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