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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晚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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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笑容一收,「来啊,护送先生回营。」
方湛侯哭笑不得,本待拿出钦差信物,转念一想,皇上要他考评天下官员,去军营走走也是好的,军营天高皇帝远,还算半个朝廷呢。
想了一想说:「既如此,请各位稍待,在下还有一位朋友同来,他出去了,眼见就要回来,我得和他说一声才行。」
那千总倒也通情达理,「那就等一等先生就是。」一挥手,带着人退出去等了。
结果,温近南满面春风的回来,一听缘由,说什么也不放心他一人去,最后两人一起随着大营前往边关了。
一路上两人都觉辛苦,但一路风景无限,到了边关更是觉得苍茫雄壮,黄沙飞舞,与关内不同。
方湛侯不由想起林靖杰策马奔驰的那个大漠,还有那个如水的夜晚。
走了有二十多天方才到了大军扎营之地。
进入军营,虽说两人幷非自愿去的,但无论如何也是军医,多少有点地位,两人住一个营帐,还有两个小兵勇专门抽出来为他们料理杂务,买办东西。
战斗还没开始,几乎没有伤兵,也就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两人十分悠闲。
温近南没有落案,出入都落落大方,方湛侯十分心虚,早就打听了林大将军的起居时刻,刻意避开,离帅营略近些便遮遮掩掩,作贼一样。
温近南笑他,「大将军日理万机,哪里看得到你,你怕什么,再说了你心里难道没有想他能看到你吗?」
方湛侯说:「这是真的没想,若他看到了我,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看温近南那样子,又说:「你还幸灾乐祸呢,若不是你为了那个人,我这会还在江西呢,怎么会跑这里来的?」
温近南笑道:「是,都是我的错,我也算不到这么多啊。」
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也该死命拦着你才对,万一你让林将军看到,就算没有凶险,也不知会有什么。」
方湛侯笑笑:「我与他已经没了瓜葛,他见了我或许觉得尴尬而已,至于我,最好还是不要见他的好,反正他军营里自然有正经军医,咱们不过治治小兵了,纵有什么也轮不到我。」
可惜方湛侯把话说得满了。
才过了一日,他正在病号营帐里给一个出去探查被敌兵砍伤的小兵诊治,却听到门口有守兵大喝一声:「卑职参见将军!」
方湛侯下意识的把头抬起来,便见门帘掀开,林靖杰熟悉的身影大步踏了进来,方湛侯一惊,不自觉的便缩缩身子,看身后有没有空隙可以出去。
可是营帐里只有一道门,而那人正站在门口。
虽然他背着光站着,方湛侯也知道他没有戴面具,脑中浮现出那张俊美的面孔,只觉得呼吸都停住了,心中发闷,头越发低了,不敢抬起来。
身体尽量躲在柜子后面,只希望林靖杰不要看到他。
林靖杰幷没有走进来,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巡视了伤兵,低声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方湛侯松口气,不由得便渐渐有些喜悦起来。
过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他了……
没有更多的要求,只是看到他,便觉得喜悦了。
这半年来也不是没有看到过他,有时候实在想的紧了,便悄悄起程回京一趟,寻个晚上去他府里偷偷看一眼再回来,也不敢多看,怕多看了便舍不得走了,只是匆匆地看一眼,心里略略安稳些便罢了。
今日看到他,真是意外之喜。
方湛侯微微失神,没发觉刚才站在林靖杰身边的副将走了过来,对他说:「方大夫,将军老毛病犯了,请您去帅营诊治。」
方湛侯一惊,脱口而出,「他头又痛了。」
话一出口便自知失言,忙对惊异的副将说:「我听说林将军从第一次带兵起便有了这毛病,连御医都诊治过的,我医术浅薄,不敢去耽误将军,请大人禀明。」
那副将笑道:「将军头是不是痛了我不知道,可是刚才他叫我要你去,我不敢抗命。」
方湛侯心中立时便凉了,正在窃喜他没看到自己,哪里知道原来他早看到了。
手微微颤抖起来,再也不说什么了,只是低了头随那人到帅营去。
方湛侯一步一步地走着,脚步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心中万般滋味,可是那喜悦却仍是十分清晰,不管等着他的是什么,竟仍是会有喜悦……
只因为要见到他。
其实这喜悦已经与他无关了,这只是方湛侯独自一人的喜悦。
方湛侯在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
【第四章】
帅营里烧着几盆炭火,暖融融的,比外面舒服的多,林靖杰正坐在桌前埋头看公文,一身戎装,英气勃发,方湛侯几乎不敢走进去。
副将报了名,林靖杰才抬起头来,随即眼光就落到方湛侯身上,眼睛瞬间一亮,身形微动,几乎想要站起来,但手撑了桌子一下,却停住了,只对副将说:「方大夫来了就行,你下去吧。」
那人退了下去,林靖杰又命在帅营伺候的人都退出去,里面就剩了他们两个。
方湛侯觉得热的有点眩晕,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干站着,只是忍不住要去看看他。
不敢一直看,因为林靖杰一直审视着他,眼睛瞬也不瞬。
方湛侯无法与他对视,只能选择低头。
良久,林靖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还没等方湛侯回过神来,已经突然的伸手紧紧拥抱他。
方湛侯吓一跳,下意识伸手回抱他。
触手几分冰凉,所以方湛侯立即便把手收回来了,正在纳闷,林靖杰已经半拖半抱把他弄到帅营后面的主帅帐篷里去了。
方湛侯突然想起那一日在他的花园他打算和他告别的时候,林靖杰在他耳边冷冷地说的那句话,「反正军营中那些军妓又老又残,哪里比得上王爷新鲜……」
他到边关已经好几个月了,出兵不能带姬妾,想必床第间十分寂寞。
方湛侯有些恨自己突然就这么明白,面上却一点也不露出来。
在林靖杰一声不吭解他的衣服的时候幷无丝毫诧异,倒是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帮忙,林靖杰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让方湛侯觉得有些害怕的陌生的微笑,随即暖暖的嘴唇落在他的一边脸颊,手动得越发快了,帐篷里春意随暖意蒸腾开来……
方湛侯顺从而安静的攀附在林靖杰的身上,脸埋在他肩颈间,紧紧咬着牙,任他动作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泄露出来。
林靖杰无从得知他到底是太舒服还是太痛苦,心中忍不住便焦躁起来。
突然竟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伸手去扳他的头,「藏著作什么,你到处游历了一番还学会了害羞不成?不是你想要的吗?」
方湛侯闻言,身上竟泛过一阵战栗,就好象冷极了时的自我保护一样,丝毫不受控制,只是极轻微,瞬间便过去了,牙却越发咬得紧了。
林靖杰见他仍是藏着,不肯让自己扳过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本就为所欲为惯了,便一伸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果然扯得方湛侯不由自主的仰起头来。
一阵激痛,几乎就要叫出声来,不过到底忍惯了,牙齿虽略微松动了一下,却还是立即就又控制住了,紧紧咬着下唇,却在仰起头的时候轻轻闭了眼睛。
林靖杰见他咬的嘴唇发白,忙松了手,说:「很痛?」
方湛侯略觉惊异,睁开眼睛,见林靖杰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摇摇头。
林靖杰眉头皱得更紧了,十分不悦,「那你把脸藏着做什么,又不动,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既然不痛,怎么看起来忍得这么辛苦?
方湛侯有几分莫名其妙,林靖杰什么时候注意过他的状况了。
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仔细看他似的,却忘了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连,他一动,林靖杰连忙按住他,「别乱动,现在倒知道动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方湛侯这才明白,原来林靖杰刚才是嫌他没反应,不能取悦他。
林靖杰似乎越来越奇怪了,以前都不会要他作出反应的,他只管自己想怎么样舒服也就罢了,再说了,所有的精力都忍痛去了,还能做出什么来?
方湛侯心里叹息一声,淡淡笑一笑,低声说:「今后你若是喜欢了一个不肯迁就你的人,可怎么办才好?」
林靖杰一怔,说:「还能喜欢别的?少胡说。」
粗声粗气的,似乎很恼怒一般。
方湛侯也不说话了,只是微微前倾,嘴唇便碰到了林靖杰胸前结实的肌理,轻轻厮摩着,犹豫着探出舌尖试探着舔过去。
实在没有伺候人的经验,一切都是下意识的。
林靖杰似乎更没有经验,立时便把持不住,手一紧,再度动作起来。
方湛侯连忙死死攀附住他,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刚才试探般的动作更不能继续,习惯般的想要藏起来,却不敢,只是略微尴尬地别过头去。
渐渐的觉得身体发起热来,似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热流在身体里流窜,所到之处只觉酸软无力,几乎快要攀不住他了,渐渐委顿下来……
林靖杰搂住他往上一托,激流汹涌而至,牙关一松,方湛侯竟听到自己发出一种陌生的甜腻的声音,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呻吟……
手不知不觉紧紧抓住他的背,想要放开又想要抓紧,无所适从。
林靖杰忍不住,一口咬住方湛侯雪白的肩上。
方湛侯一颤,觉得似乎从林靖杰的牙齿上传来一股激烈的力量,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
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欢愉铺天盖地而来,方湛侯觉得自己再也无处容身,只能战栗的被这欢愉覆盖,被这欢愉窒息而死。
永远不要醒过来……
方湛侯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帐篷里点了蜡烛,他不由讶异,自己似乎晕过去了些时候?
但这次晕得十分奇怪。
幷不是因为痛楚,而是有一种奇怪的温柔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自己再努力的抵抗似乎也无济于事,那力量绵绵不绝,虽温柔却强大,终于将他拖入黑暗中。
而且那黑暗竟也是温柔的,与往日太过痛楚而落入的冷酷黑暗是不一样的,方湛侯在这黑暗中隐约有一分神智,但极为眩晕,眼前幻出五彩斑烂……
只觉欲仙欲死。
这是为什么?方湛侯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幼入学,跟着夫子读四书五经治国谋略,且父亲又严厉方正,虽早已去世,但方湛侯谨守父亲遗命,十八岁前不纳姬妾,只可惜还未到十八便遇到林靖杰,孽缘一直持续到现在。
方湛侯竟从未尝试男欢女爱,床第之间了解极少,在他心中床第之事只是苦楚。
哪里经历过如此欲仙欲死的时刻?
心中十分疑惑。
皱着眉头想半日,也没想出缘故来。
幷没发觉自他睁开眼睛起,林靖杰黑黝黝的眸子就一直在盯着他。
直到被忽视许久实在忍无可忍了,林靖杰伸手抚摸他皱起的眉头,低声问:「怎么了?」
方湛侯像被火烧了一般下意识猛的一缩躲开他的手指,方才回过神来:「啊,没,没有什么。」
林靖杰十分不满,「又没有咬你,你怕什么?」
方湛侯尴尬一笑,掩饰般的回头看看天色,坐起来,「这么晚了,我该走了。」
林靖杰更不满了,伸手便把他按回去,索性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这么着急回你那破帐篷里去?是不是为了那个娘娘腔?」
方湛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他的话又奇怪,要想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不由笑道:「阿南不过长相略秀气些,哪里就娘娘腔了,这话若让他听到,可不得了。」
林靖杰低头咬他脖子,含含糊糊地说:「不是才怪,我就当面说了他能怎么样?」
方湛侯只觉脖子被他咬的痒痒的,倒不痛,只是身上莫名其妙的渐渐的就热起来,不由得便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一边说:「你又不认识他,和他斗什么气?」
林靖杰看着他在身下挣扎,心情似乎突然就变好了,放开他自己坐起来笑道:「你乱动什么,我明儿一早要点卯,不敢再来了,你也起来吧,我好叫人送晚餐过来。」
方湛侯大窘,连忙坐起来,脸都红了,「那我回去了。」
林靖杰奇道:「你不用晚餐了?折腾了这么久都不饿吗?」
方湛侯连忙穿衣服,低了头:「我回去吃。」
急急地穿了就要走,却被林靖杰一把拉住,「你一个民间大夫能有什么吃的?再说这什么时辰了,你回去早没了,就在这里吃了再说。」
还没等方湛侯说话,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也怪了,你这半年在外面风餐露宿,又到处跑,怎么还是长胖了,倒比先前……」
话说到这里不由得便停住了,似乎终于是想起来了。
方湛侯心中一酸,咬了牙,便要挣脱他的手。
林靖杰却一使劲把他拉进怀里紧紧箍住了,方湛侯扭过头去。
过一会,林靖杰几分犹豫的声音响起来,「我……我没有纳妾,那天……那天只是……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方湛侯怔怔地听了这句话,许久没有动静,只是想起那一天,大雨倾盆,冰冷彻骨……
终于低声说了句,「与我有什么相干?」
一切都是不相干的了,他娶了谁爱了谁无关紧要,那一日的大雨早就浇熄了方湛侯最后的一个梦,连委屈都没有了,只觉得渐渐淡然。
在这半年里渐渐明白,曾经对林靖杰那么狂热的感情终于悄然熄灭,剩下的只是灰烬罢了,方湛侯只等着这灰烬冷却。
或许一开始是他太任性妄为,所以终其一生对林靖杰都会尽量容让,但自己也已经赔上了一世情爱,还能再拿什么补偿他呢?
唯一值得怀念的是那些日子他生活在梦里,如斯美好,是今生唯一美梦。
林靖杰怔住了,方湛侯从来都是对他迁就忍让,从来都笑吟吟地哄他高兴,竟从来没有过现在这种情形,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过了片刻,方才说:「你在生我的气吗?」
方湛侯反而笑了,「生气?怎么会,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呢?我不过顺其自然罢了。」
看他怔楞,又说:「以前总是我不对,你不生气就是极好的了,我又有什么理由生你的气呢?」
方湛侯从小宫廷长大,避重就轻的本事早练得精热,说出来十分动听,林靖杰武将出身性子直率,哪里是他的对手?心中只觉得不对劲,偏偏找不出问题所在来。
只是他的固执却是方湛侯始料未及的,想了半天,还是说:「你今天很不一样,一定是为了我那天的事情生气。」
一双眼睛晶光灿烂盯着方湛侯不放。
方湛侯咬咬牙,说:「林将军过虑了,你大喜的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只会为你高兴。我若要生气那日就不会推荐林将军为驸马人选了。」
又堵得林靖杰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不放开方湛侯,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正此时,伺候林靖杰的小兵勇在帐外禀道:「将军,晚饭送来了。」
方湛侯闻言,挣扎了一下,林靖杰才放开他,命人,「端进来。」
然后对方湛侯说:「我不管你生不生气,你先吃了晚饭才说。」
军中条件艰苦,虽为主帅,林靖杰的饮食也堪称粗陋,方湛侯一声不吭坐下来吃饭。
林靖杰端起碗吃了两口,不知怎么怒气突然便上来了,「砰」一声把碗砸在桌子上,瞪着方湛侯,「不管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后你都给我住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帐篷里伺候的人都吓了一跳,低着头一动不动。
方湛侯却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继续低头吃饭。
这动作更撩拨的林靖杰火气大了,站起来也不看他一眼,就出了帐篷。
方湛侯慢慢的吃着,勉强地吃了半碗,放下碗就要走。
旁边的人连忙说:「先生,将军刚刚说……」
方湛侯笑道:「将军不过发发脾气,万万没有这个规矩的,这是帅营,我怎么能还待在这里呢?这么多机密公文,万一有什么不妥这责任谁担的起?」
那人一听果然有理,也就你再拦他,任他出去了。
出去就直奔自己住的帐篷,温近南正在看书,见他回来,笑道:「你怎么回来了?我打量你今日都不能回来呢。」
显然是知道今日之事。
方湛侯苦笑:「你何必打趣我,这是我自己能作主的吗?」
温近南低低一笑:「既不能做主又何必忧虑,顺其自然不就好了?他既然要见你,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方湛侯一怔,想了一想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他是有点不同了,可是我一见到他就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心中觉得欢喜,可是更想逃跑,能走多远走多远,总是不要被他见到才好。」
温近南叹口气,「你是被他吓破胆了,所以一见到他你就战战兢兢,疑神疑鬼,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只想离他越远才越安全。」
方湛侯被他说得脸都白起来:「我本来以为看到他不会有什么问题,以为我都想明白了,可今天见了他才知道,哪里明白?简直是更不明白了呢,我非得远远的躲起来不可,躲到今后我见了他不怕了才能见阳光呢。」
说得温近南嗤一声笑出来:「先前说得好听,现在这个样,不过这里的条件这么差,我也懒得在这里待,随你躲出去也好,我们去哪里呢?」
方湛侯皱着眉头想,还没说话,却听到帐篷外一句:「你们哪里也别想去!」
林靖杰大踏步走进来,俊美面孔难看之极,几乎扭曲,恶狠狠盯着方湛侯,眼里差点出火。
方湛侯脸色越发青白了,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温近南闲闲地笑:「林将军,你该说『你哪里也不准去』,我一个人走就好了。」
林靖杰断喝一声:「闭嘴,你竟然妄图私逃出营,我自然会将你军法从事。」
温近南眼睛眯起来,「军法?我倒要看看这军法是怎么来的。你的名册上有我吗?」
方湛侯是深知他的,看他表情便知道他有心教训林靖杰,他知道温近南擅用药,若真要出手林靖杰现就吃不完的暗亏,哪里舍得,只得心中叹口气,拉了林靖杰的手:「你别生气,阿南只是爱开玩笑,我们出去说。」
一边看了温近南一眼,那眼中神情明白无误:「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看我面子上放过他。」
温近南轻轻一笑,幷不作声。
【第五章】
林靖杰只是铁青着面孔被他拉出去,倒没有执意要留下来。
大约也是觉得有第三人在场不好说话。
方湛侯一声不吭低着头走,走了好半晌,到了个小山坡下,终于停住脚步。
只是还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靖杰先开口了,「你为什么要走?」
那声音中没了先前那般怒意,倒是多了许多不解。
他实在不能明白,方湛侯怎么突然变了这么多。
在林靖杰的心中,方湛侯毫无疑问是喜欢他的,不管自己怎么恶言相向,不管自己有时候对他很是粗暴,都没见他恼过,他知道方湛侯喜欢看到他,喜欢和他在一起,很多时候他的眼中都明白无误的露出喜悦神情,林靖杰心中总是不由得软了。
而且方湛侯一直都十分迁就他,事事他都先认错,从来不说自己不好,有时候林靖杰心中难免觉得几分内疚。
可是,为什么方湛侯突然就变了呢?
虽然他还是十分迁就林靖杰,但他不再靠近了,甚至想要远远离开。
林靖杰十分疑惑,他本是开朗大方的人,又是武将,难免有些粗枝大叶,方湛侯出身宫廷心思极重,一个念头都要在心中转上千百遍,林靖杰哪里能明白。
不过他倒有个好处,不明白也不乱猜,直接便问了出来。
方湛侯听他问,不由得便苦笑,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待在这里。」
林靖杰皱皱眉:「不适合?为什么?有人刁难你吗?叫你住我那里就对了,那里还有谁敢对你怎么样?」
纵然在这个情况下方湛侯也觉得有点想笑,下过心中沉重,到底没笑出来。
只是说:「幷没有人刁难我,只是我自己觉得不适合而已。」
林靖杰越发迷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肩,「那到底为什么,你说清楚啊。」
方湛侯突然就笑了,这个孩子,还是一样的暴躁一样的不耐烦。
既然如此,他就说清楚吧。
好歹这么些年,有些话一直没有说过,总得说一次,不然竟是不甘心呢。
轻轻挣脱他的手,退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林将军,我一直喜欢你。」
林靖杰仍是皱着眉,「这个我知道。」
方湛侯觉得心中莫名的便是一阵绞痛,是啊,你知道……」
他看着林靖杰俊美的面孔,虽是皱着眉,仍是那么漂亮,低声地说给自己听,「所以糟蹋起来才会更快意。」
「你说什么?」
方湛侯说:「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以前做了些错事……」
林靖杰一口截断,「那是以前的事了,早已无关紧要。」
林靖杰其实也偶尔想起以前,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太小气了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也没必要那么生气的。
方湛侯仍是笑:「可我觉得我该补偿你,我知道你十分不愿意看到我,所以我想要离开。」
林靖杰怒:「你胡说什么,谁说我不愿意看到你的。」
方湛侯一怔,他以为这说辞够好,却这样被林靖杰毫不留情的被驳回来了。
他深深吸口气:「是,我说错了,是我不愿意再看到你。」
林靖杰仿佛被雷击了一般,后退了一步,极为震惊。
太不可置信了,这话真是方湛侯说出来的吗?
他以为不管如何,方湛侯总是会一直喜欢他的,一直迁就他,一直容让,一直宠爱,可是……他竟然这么说,他竟然说:「我不愿意再看到你!」
一直笃定的心立时便恐慌起来,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鞭,紧紧缩成一团。
看他面色不对,方湛侯连忙问他,「你怎么了?」面孔上大见忧色。
林靖杰只是摇头,好半晌才挣扎着说:「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么?」
声音十分嘶哑,心中更是紧张。
方湛侯淡淡一笑:「不,我一直喜欢你,可是……」
林靖杰不由面露喜色,立时放下心来,连忙表态:「以前是我有些过火,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今后再不会了。」
方湛侯怔了怔:「我没有生气。」
眼看两人又要回到先前的那个争执话题上,林靖杰便说:「既然没生气,为什么要走?」
方湛侯答非所问:「你一直问我怎么一会胖了一会瘦了,你似乎没有发觉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瘦。」
林靖杰倒真的破他问的楞住了。
方湛侯缓缓说:「今日你一定要问,我也不妨说出来,我只要与你在一起,时时心惊胆战觉得随时会有噩梦,每一晚都难以入眠,且时时惊醒,你说如何能不瘦下来,若是时间再长些,只怕就死了呢。」
方湛侯语气虽舒缓,听到林靖杰耳中却仿佛炸雷一般,十分不可置信。
不由问:「为什么?」
言下之意十分明白,方湛侯既然说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这么怕呢?
方湛侯凝视他,「因为我喜欢你。」
林靖杰彻底胡涂了。
这话完全不得要领,难免不烦躁,说:「到底是为什么?你说清楚明白些可好?」
方湛侯微微笑起来,「你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能明白的,我没法子说得更清楚了,我越喜欢你便越怕你,以前喜欢的不够,所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怎么也没关系,可现在,我若再和你一起便只有死路一条,也就只得离开了。」
林靖杰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可是这么婉转的心思,一时之间哪里明白得了,不由问他:「你是要我让你走?」
方湛侯点头:「是,我是这么希望,若你肯让我走,我走的也要容易些,若是你不肯……你放心,我也绝不会怨你,我会留下来,而且仍是心甘情愿的。」
林靖杰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荡气回肠的话,不由得怔怔凝视他的面容。
这清俊雅致的容貌,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微微地笑着,飞扬起来的眼角藏着许多熟悉的情意,可是似乎这才发觉,那微笑的背后,藏着些淡淡的凄苦,林靖杰知道那是极力掩饰后无意泄露的,他或许幷不想人知道。
林靖杰心中没来由的沉沉的一痛,突兀的连自己都不明白这痛的缘由。
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发楞。
方湛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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