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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 by 林擒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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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喊拿到那堆东西的时候仍是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还是脸红,不过,笑了,笑得太灿烂,差点把杨波的眼给闪了。
第八章
这事过了有一段,两人看看是没什么嫌隙了的,阿喊还是追着吃食跑,还是憨憨傻傻的笑,还是在人家给他吃食的时候一副少年羞涩的样子。脸红。
本性么。
杨波这边呢,见一堆零食就能把阿喊给哄回转了,心里有些得意,自认找着这家伙的死|穴,嘴又渐渐的恶起来。
也是本性么。
本性的东西你怎么说得好。
杨波的嘴终归是亏着似的,爱损。把个阿喊从头挑剔到脚,一般人早挖个地洞钻了,亏得阿喊神经粗!
损完以后又来拐人家。说实话吧,他们那块儿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杨波拐来拐去的也就只会把阿喊拐到电影院去。他老爹是官,进电影院看电影不要钱,走到门口给摆小摊的人认出来了还会抓了几包瓜子追过来塞他兜里。
关于这个“待遇”阿喊挺羡慕的。每回都拿眼从头跟到尾,跟那几包瓜子,直追到它们最后安安稳稳的落入杨波兜里,长长吁一口气——跟经了多大阵仗似的。他拿眼睛追瓜子,杨波就拿眼睛追他,从头“哧”到尾,待他把眼从瓜子上收回来,少不得又是一顿损。
损到阿喊一张脸上只剩笑为止。
无论如何,阿喊还是喜欢电影院的。尤其喜欢夏天的电影院,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星星就像糖粒月亮就像冰棍。
那时的电影院不似现在,围得铁桶样,不透风,里头光放空调。它是露天的。有钱的花个块儿八毛的买张票,没钱的就爬上墙头,没人轰就趴在上面占便宜,能捞着多少算多少。买完票以后,人还喜欢买些“小口”(零食)——最多的是两毛一包的葵花仔,炒得香香的,用旧报纸捏成个锥,打好,买的人递过一张小钱,卖的人就让他挑一包。还有小小一个保温瓶,放了冰棍,白的两毛一根,黑的一毛一根。
阿喊喜欢冰棍。因为冰棍耐饿。
通常是,杨波接了人家“进贡”的冰棍,乜斜了眼递一根给阿喊,然后摇着摆着就从门口进去了。阿喊跟在后面,样子怎么看怎么掉架。
第九章
进了电影院,杨波总是直奔第一排的位子。他不喜欢给人挡着。人说滴水见大海,从占位这滴“水”里就能看出,他是个事事从头霸到尾的家伙。
阿喊跟他,其实真是王八配绿豆。
阿喊什么都不争,有饭给他和阿爷吃饱就很幸福了的。
座位么,这么点小事,随便。阿喊都是稀里糊涂的跟着杨波走的,杨波走哪里他就走哪里,杨波坐哪里他就坐哪里。
他们去的早,通常坐下了要等好一段片子才开始。这时候杨波就从兜里把准备好的吃食弄出来,摆到石凳上,自己开口大嚼,看都不看阿喊一眼。阿喊佯做镇定,可眼睛还是不时溜号,溜到那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上,他慢慢把头掉到另一边去,瞅着渐渐给暮色染得黑成一片的墙,没什么动静了好像。那也只是好像而已,杨波的眼睛尖,一眼就扎见那家伙的喉头暗暗动了几下。
哼!咽口水了吧!
“喂!你看那边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我看那边的墙壁……”
“哦。你头扭过来嘛,这边不是一样有墙壁?”
“……不……那边的好看一点……”
“是吗?那边的有烤|乳猪?”
“……”
话一说起来阿喊经常只有挨损的份。阿喊被踩到痛处,不好言语,只好笑。
杨波对他那笑习惯了,没啥想法,就在掐时间,掐得差不多了就摸出一包,捅捅阿喊“喂!喏!吃啦!”
阿喊小心翼翼的接过去,脸又红。看得杨波很想狠狠啃他几口!
啐!再看看这家伙吃东西的样子——嗑个瓜子你至于的吗?!摸出一粒,先含进嘴里把外面那层的味道都含没了才吐出来,小心翼翼的嗑掉外面的壳拣出肉来,先用门牙和舌头细细的咬一遍再送进臼齿里磨……
电影都过去一大半了他那包两毛钱的瓜子还没下去三分之一……
是是是!那家伙是要带回家的——可也别吃得那么别扭行不行?!
每次看他那样吃他就想上去掰他的脸撬他的嘴!
想归想,等到最后电影散场了,两个人从里面出来杨波还不是把剩下的全塞他手上了?
有天,还是电影散场,杨波照例把剩下的东西塞阿喊手里,阿喊照例接过,脸红,到最后,两个人要分开各自回各自家的当口,阿喊忽然来了那么一句话。他说,杨波,其实你这人挺好的……
杨波被震撼了。给定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等回过神来想恶狠狠的损他的时候他已经过到水塘那头了。想扒拉大喉咙吼他几嗓子却不能够。
杨波觉得窝囊。
那年十五岁的他在夏天蚊子丛生的的水塘边站得久了一点,到家的时候脸上都是包。
第十章
那个夏天发生了好多事。比如杨波准备到县中上高一,阿喊却还在初二混;比如阿喊拣了一条小白狗起名阿白被杨波笑死;比如这个小地方有了好多带“色彩”的地方以及由此催生出来的“黄碟”“黄带”;比如黄金山后面修了条水渠,好多孩子都在那个夏天学会了游泳……
时光在不停流转,有很多东西都在变,不过有些东西是不变也变不了的。现在看那个时候的事,往往都剩了些“甜”的。苦的辣的咸的都没了。阿喊就经常回忆起那个夏天,带了老照片的那种晕晕的黄——那个夏天的一个下午,放学,自己在水渠边上用破了个大洞的烂簸箕一铲铲上来一条手臂粗半米长的塘角鱼,乐疯了。以后许多年他经常梦见那尾大得离谱的鱼,那滑溜溜的触感特别真,梦里满是感动,还以为是真的,口水洇湿了大半个枕头。尽管那时候阿喊已经离“饥饿”很远很远了。
杨波也时常回忆那个夏天。不过不甜。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一辈子没受过什么挫折,小小几次他跟记仇一样刻在脑子里。那个夏天他在阿喊面前掉了几次架。掉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学游泳。
杨波和阿喊是同一天跟着同一个人到水渠去学的。那天天气暴热,晒得人浑身发痛。两人同时跟着“师傅”下水,一个小时以后,阿喊就能以极难看的姿势在水里欢实欢实的游了。杨波却只敢在水渠边边那几格被水淹了的楼梯上趴,动作很标准,可没用,理论和实践差得远着呢。他不敢下水。他试过了——只要有阿喊在他就绝对不能差过那家伙——呛水的感觉毕竟太难受,他受不住,于是嘴硬,说他要到水库游才欢。阿喊傻傻的信了,还挺当回事,说过几天自己练熟一点在跟他一起去。
阿喊他从来不会看人脸色。尤其是杨波的。
他觉得杨波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都一玩就上手。他其实是有点崇拜杨波的。
可是,这个什么都一学就会,什么都一玩就上手的杨波不会游泳了。
想想,这其实怪不得杨波。
没动力嘛。
阿喊学游泳,完全凭着一股“吃”的本性。他可以边学边想像大鱼在嘴的情形,呛多少水都不怕。杨波么,要吃什么没有,学个游泳,不过是玩而已,哪里能像阿喊一般拼上命去?!
杨波他就想——拉倒吧!
不过他不愿让阿喊知道他“拉倒”了,于是张口就来,他压根儿没想到阿喊能把这“事”当事看。所以过了几天以后当阿喊带着一脸有点傻气的笑和绝对向往的神气来敲他家的门的时候,他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傻了。他和阿喊傻到一块儿,大中午的就溜到水库边。
阿喊先下去了,游得难看且欢实,还不停的招手叫杨波。
然后杨波就硬着头皮下去了。然后杨波毫不意外的浮不起来了。
阿喊原来以为杨波只是在现而已——就像之前做过的那样。后来发现不太对游过去把他拖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半晕不晕了。呛进几口水整个人迷迷道道。
你知道的。人的感觉在这时候最容易出意外。就是容易错乱。
人会把一个救过自己性命的人“美化”。外表上的。杨波那当口从眯着的眼睛缝里看到湿漉漉的阿喊。
了不得了这下!
那类烂俗的不得了的故事不都是这么开头的吗?
望、看、乱。
什么都乱了。
杨波一副要晕又没晕全的样子瘫在岸上,旁边蹲了个急得乱七八糟的阿喊。
如果是美好的少女漫画,这个时候会有大量的品种不限价格不论的花瓣飘在他们旁边,气氛一烘托接着就好发展了。
可你看看,那两人都只穿了条大裤衩,被太阳晒得暴黑,其中一个半死不活的瘫着,另一个猫在旁边跟落了毛的鸡似的。浪漫不起来也烘托不起来。还先别说什么天理人伦之类的沟坎在后边横着,岁月在前边竖着!
第十一章
容易出问题的季节,容易出问题的天气,容易出问题的场景。总之杨波给整出问题来了。问题还不小。首先他自己过不去——并不是因为什么天理人伦之类的,而是……而是……他觉着这问题的“对象”太不“体面”,和“那个”捞在一起,不是太掉架了么?!
越想越厌,越厌越管不住自己的腿自己的嘴,总是不知不觉就撵过去引他损他开他。
犯贱!
杨波骂自己。骂的满狠。到了后来,什么狠骂什么,怎么狠怎么骂。可就算是这么狠的骂也没能阻着他夜里做些个乱七八糟的梦。
人在梦里有着超乎寻常的想像力。这点你得承认。杨波的梦绝对具有达利的天分与张狂。他梦里春情勃发,白天的一些细枝末节遇到“春天”的力量后散叶开花——你都不敢相信人的身体在那种状态下能受那种程度的折腾而不出任何问题。不要问他“素材”是从 哪里来的。你得知道,那个年岁的男孩子总该有点“什么”的,加上他那老爹——弄来的那些影碟都不给你好好放,他看见了能不去碰碰吗?再说这的父母不分时节的望外跑,机会多着呢。看完以后做些梦不也很正常?!
本来应该是的。除了一样——梦里头那个上面应该长着两个大波的,成了“平原”;下面应该“平原”的,却多了个东西。最可怕的是那脸——原来笑得傻兮兮的,基本没露过笑以外的表情——他梦里的功夫居然生生给整得又喊又叫——就这种的,也亏得杨波他能做得出。
啊呸!造孽!
杨波醒了以后拎着条湿不拉几的底裤骂道。
愁死人了他妈的!
杨波愁得头顶长龟毛,可你再看看阿喊——那神经才是粗大——杨波嘴比平常毒得多了,有些话说出来伤人的要命,他也能笑得出来。这样神经都不算粗大的话什么才叫神经粗大。连跟他们一边儿大的那些孩子们都看不过去了,说阿喊:你是猪哦!他这样说你了你还跟他玩在一起!阿喊就笑笑,说,他嘴巴坏是坏,人还不错,挺善的。
哼哼!傻阿喊!你要是知道那个“挺善”的家伙每天拿你放他满是春天的梦里弄这弄那的——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第十二章
暑假快过了。过了以后就是开学。开学,杨波头顶的龟毛又多了好多——自己要去县中,阿喊却在离了十万八千里的镇中。
阿喊这死人!给点什么就巴巴过去了保不齐哪天给人蒙去……
有些东西是不能细想的,一想就后怕,再想,头上的龟毛都该赛过万年老鳖!
杨波打了个喷嚏。
怪事!好好的大夏天打什么喷嚏?!
杨波觉得心神不太定,好像欠了什么没给想清楚,于是躺上床,贴了冰冰的凉席把空调放到23度,抱了个抱枕磨着蹭着开始想,没想多久就着了。
着了就做梦。仍旧做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梦,仍旧大早就拎条底裤鬼鬼祟祟绕进卫生间里洗。
后来,在这个暑假过到最后几天的时候,杨波买了架电单车。
然后阿喊就经常在回家的路上遇见杨波。
其实,杨波的担心有点多余。
你想啊,有多少个人愿意去招惹一个初二念了两年,个头大得显出“蠢”来的阿喊?!
阿喊挺孤单的。他和不进去,那些孩子也不敢招惹他,怕他的个头,虽然阿喊温顺得像头绵羊……
所以每次在回家的路上撞见杨波他都高兴得不得了,觉着有个伴,尽管这伴嘴毒起来能让人没活路。
又是王八配绿豆。
看看,这王八和绿豆配得还挺快乐。
杨波慢慢就知道阿喊这家伙其实没多大市场,心里有点高兴,多少满足了些,就像只把鱼弄进一个碗大的小水坑的猫——虽然没到口却也稳了的感觉。
晚上么,梦照做。不过已经不骂了。习惯了嘛,心安理得。过了开始那阵兵荒马乱的时候,杨波的心思就活泛了,经常想些歪门邪道去拐阿喊。
“喂!星期六去摸鱼啵?”
“啊?!”
“我问你星期六去不去摸鱼!”
“哦……现在哪里还有得鱼摸?……”
“啧!我说有就有!你去不去?”
“去哪里?”
“你先说你去不去。”
“……”
“嗯?那里鱼很多,没人去过,鱼有那么那么大!!”
“……去……”
你看这不拐就拐成了么。
星期六早上五点杨波来敲阿喊家的门。阿喊蓬着个头出来,看到门口站的人差点没把下巴惊下来“你……你怎么来啦?……啊,不……我是说,平常你不还在睡吗,今天这么早?”
“我想来早你管哪?!”杨波凶巴巴。
这个一凶那个马上就蔫了,闪了身让他进去。
阿爷睡眠轻,一听人敲门就醒,问,阿华,谁呀?
阿喊应了一声:同学,没什么事,阿爷你睡觉,早饭我热在灶上,你起来时吃哦,我和同学出去下子。
早点回。
嗯。
然后这两个就出去了。
走了有一段,到一个地方,阿喊嗫嚅着说了一句:这里啊……我来过,没鱼的……
你自己下去看看嘛!杨波抱了膀子冷冷的说。
其实阿喊没说错,这小潭子里是没鱼了,早给那些想钱想疯了的家伙连窝一起端了炸了。但杨波也没撒谎,现下那潭里就有鱼,这里头的玄机你自个儿想去吧!
你以为杨波那家伙做不出来买鱼扔里头这事儿啊?!
这还是小的了,看看他以后那劲头——啧啧!
三岁看老这话没错。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现下,阿喊正脱着衣服,脱到只剩条小裤衩,然后半信半疑着下去了。
再然后就看阿喊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高兴死了。
杨波蹲在岸上,盯着脱得只剩条小裤衩的阿喊,笑得满险,嘴巴都歪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那晚上回去梦里把阿喊折腾到哪一步才算完……
第十三章
不管杨波在梦里把花样怎么翻新——今天他是古罗马奴隶主阿喊是奴隶(看《宾须》给看的);明天他是黑道老大阿喊是还不起钱的穷人家里抢来的那啥(看日本AV给看的);后天他是密探阿喊是间谍(看《007》给看的)……——梦就是梦。这点就残酷了。梦做过之后好比是喝卤止渴,越喝越渴。做的越多想的越多,有时候做过头了第二天难免萎靡不振。他做这类梦做了几个月以后,人样都没得,暗地里瞧阿喊的目光都泛绿了……。
阿喊是傻瓜,人怎么他他都没知觉,还傻傻的朝人笑,笑得杨波的小心肝碰啊碰的跳,快得看不见数字。
每回他看见阿喊这么笑就全身打抖,打完抖回过神,心里恨死。恨自己贱,怎么就摊上这傻了巴几的家伙!
他妈的死阿喊总有天老子弄死你!
想是想,杨波还是继续“贱”下去了,动不动就抱一些东西来引阿喊,让他跟着他跑这跑那的,人家看见杨波这家伙总和个初二的混在一起就在背地里笑他,说他不上道。
他们懂个屁!
杨波如是说。
他们当然不懂。你打的那些鬼主意,说到底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多高尚似的,还值得你怒得跟给人误会了的地下党一样?!你的“手段”也不外就是那老三样,摸鱼、看电影、请吃饭。从根上离不开吃。
这样看,杨波其实有点惨兮兮的,要栓阿喊,就得拿“吃”来做文章。不过他不甘心,总想着要捞点回来。商人世家的本色,成本和收益他精得很。他捉阿喊去小店吃东西,看阿喊舍不得吃会再叫一份打包好放旁边,说,吃吧吃啊,这份拿回家。阿喊就很感激的看着他,红着脸小小声的说谢谢,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吃,吃完一口又抬起头来看看他很感激的抿起嘴笑笑,杨波于是热血沸腾,手开始有点小小的不规矩。
“喂!你嘴边沾到一点酱哦……”
手就上去了。
“谢谢……”
“……这边也有一点……”
“啊?我自己来好了,你吃吧,汤要冷了,冷就不好吃了哦。”
“你不要动,我来,在很旁边你看不见的。”
傻阿喊其实也有些纳闷,怎么吃个饭能把酱吃到耳根边上?不过他没想太多,心思都追着吃的去了。吃完,杨波就急吼吼的要结帐走人,阿喊瞄一眼他的碗——还剩那么多……
“杨波,你这个不吃了吗?”
“不吃,不好吃,走吧。”
“……你不吃可不可以给我?……”
“……”杨波本来张口待要臭骂阿喊一顿的,看看他吃得油油的嘴唇,脑筋猛然一转,笑得腻腻的就抡回来,说,你吃吧,我等你。
得了吧小子!谁看不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吃过的他再吃不就是想他和你间接那啥吗?!
阿喊吃完,两人走出去。杨波直接把手搭人家肩上了,再走一段,到人家腰那儿了……
“……咝……很痛……你别掐那么大力啊……”
“啊呸!老子看看你吃了那么多东西长点膘了没,别动!”
“……”
阿喊忍着,给他掐,掐到回家,青了
第十四章
杨波要掐,傻阿喊就忍着给他掐,整个一头绵羊,前面“屠刀”在闪着寒光呢,他还笑得一点想法也没有,满心的信赖。搞不懂他怎么就能那么笑?!
他不知道他这么笑实际上会让人有罪恶感的吗?!
杨波经常一转身就眼神阴郁瞪着阿喊的后背看,尤其是后脖颈那块,毫无防备……真想一口啃上去!当磨牙也好!
想着想着牙没上去——他还不太敢——手倒上去了,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用手尖捏,到后来,觉着不够意思,就改用指甲了,掐得阿喊脖子那儿、腰那儿、肩膀那儿一个一个小小紫紫的“括号”。
阿喊有点不太明白,那么掐人有意思么?
不过他从不会望深里想,想来想去最后都给归结到习惯上去了。
杨波其实是指望阿喊他能从这里头看出点什么东西来的。可你想啊,阿喊那“悟性”……啧,算了吧。看来杨波的觉悟还不够高,还嫩,天真。等他真正明白过来靠阿喊自己悟出点什么基本属于不可能的时候,又一个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时间杨波努力制造任何能让阿喊顿悟的“机会”。
光电影就看了不知道多少场。还光挑些麻不兮兮的片子来看。
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中了,原来国营的电影院给推了重盖,换成带包厢可以自己点的那种。有些片子满露的,光看片名就知道,什么《冷面淫娃》,什么《放学后的私人授课》,《XX女魂归离恨天》……。港产、日产、欧美产,很齐全。杨波这死小子挺会霍霍钱——星期六,拿上零花钱,拽上阿喊,很潇洒的望电影院老板手上拍一堆,说,单间。就进去了,一包好几个小时。以下是某天杨与李坐包间里的对话,仔细看,很具有代表性,也很能说明问题。
“喂!你吃那么快做什么?!也看看片子啊!!”杨波火呼啦呼啦的上。
“唔?哦哦,好。”阿喊被抓包,脸红,手从零食袋子上撤开,轻轻咳嗽两声,坐端正了开始看片子。
“……”
“……”
“……我说你他妈的能不能不看那堆零食啊?!……”
“……”
又被抓包,脸又红。
“喂!那女的替那个男的做那个哎!!我说……咳!……”
杨波毕竟还嫩,想说的东西说了半天最后出来的时候变成了两声咳嗽。他暗里把拳头攥紧了,鼓了几鼓气,说,我说……我们也那个……看看吧……
没人应。
杨波还以为吓着阿喊了。又咳了两声,做经验老到状,说,玩玩而已嘛,试试看……
还是没人应。
他转头,阿喊正偷偷摸摸的把手伸进装了小鱼干的零食袋子里……
“……”
“……”
两人眼光对上,劈里啪啦一阵电闪雷鸣。
有人青筋暴跳有人心惊肉跳。
有人神经终于给绷断了……
你妈的!你几百年没吃过东西啊?!
上手去掐。
掐得阿喊“哀哀”叫唤
第十五章
看见了吧?
明白了吧?
这就是现实。现实决定了杨波不能依靠阿喊的觉悟使得他春情勃发的梦境变成另一种现实。
努力了半年的杨波站在深秋的风中,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阿喊,突然觉得满目苍凉。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死干净了。剩下些食肉动物的本能在那吊着。
那么,饿了大半年,看见“肉”在面前一般的食肉动物你能忍着不一口啃上去么?你能么?
杨波能。他无疑是顽强的。他的“捕食”行为是灵长类动物大脑高度进化的表现——有勇、有谋、能忍。
总之,他又顽强的忍了半年。
又一个六月,又一个容易出意外的季节。夏天。天气又湿又热,到处都是卖西瓜卖甘蔗卖福寿果的摊子,阿喊蹲在一棵苦楝树下面,守着,守到人家收摊就会有些熟得不能再剩下去的或者是坏了一些的果子要扔。他在守这个。
杨波站在离他不太远的地方盯着他。不过阿喊这家伙……给人盯得要穿个窟窿了还没发现……要说,这该也算是一种本事吧……。杨波看他那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给噎在那儿了,发着狠上去挡在他面前,买了一大堆的西瓜甘蔗福寿果,扔他面前,说,替我拿!
然后就拿到一块生得很旺盛的甘蔗地里去了。
然后杨波开始恶狠狠的吃。吃完西瓜吃甘蔗吃完甘蔗吃福寿果。其他的还没什么,这福寿果有种很要人命的香气,阿喊闻见了就想拔腿望远出逃——可是腿生了根,眼也生了根。
阿喊定定地看着杨波手里的福寿果,入神得很,杨波把它往左,他的头也跟着往左,杨波把它往右,他的头也跟着往右,整个眼珠里都是一根福寿果。杨波也在看阿喊,从头看到脚,主要是上半身――入了六月,天热,阿喊脱了外面那件到处是窟窿的线衣,露出里面洗得透肉的汗衫,穿了有五年的,十岁到十五岁的男孩子最会拔个儿,那汗衫把他的身体裹出一段段线条来,很耐看。杨波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那眼神就越来越“野”。
这样看来看去,你来我往。阿喊终于忍不住讷讷的问了一句:“你‘喊’(吃)的什么呀?……”
“你想吃嗬?”杨波盯着他。
阿喊的眼睛躲躲闪闪,含了那么多不确定,可最终还是败给天性里注定的缺憾了
“我……我想……”
“那,你过来!”
阿喊跟着杨波走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未长成玲珑少年。至少,在行为的控制和后果的预期上并不玲珑。
在那个黄昏的甘蔗地里,阿喊一张总喜欢傻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以外的表情。
太痛了……阿喊哭的声音像宰小猪。
杨波急吼吼的,一边固定住阿喊,一边拿东西诱哄许诺。
第二天,阿喊一瘸一拐地去上学了,不过,手里紧攥着一根福寿果,蹲在门口吃饭的时候, 饭碗里也有几块肉,五花的,阿喊和他的阿公都吃得很幸福。
福寿果三天后就没了,那块五花肉却被做成腊的,吊在房梁上,被祖孙两涓涓细细的消耗了有一段。
这是他们十五岁中的某天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是个秘密,本来永远不会有人问起:你怎么肯呢?怎么肯让他在你身上行那样的事?!就为了那几斤福寿果和那一块五花肉?!
多年以后有个人知道了,有个人问起了阿喊也只是傻傻的笑,头低着,脸红了——原来也晓得害羞……
逼了半天逼急了他才小小声说了一句:我看到阿爷晚上起来喝凉水了……没有油水……睡不着的……
阿爷和他一直都饿着。他一直以为只有他饿,但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让阿爷饿着了,于是便想让阿爷能饱起来。十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不就这样?其实也有些稀里糊涂误打误撞。方法奇怪而简单,也非常人能理解。却让那个问的人一下子心酸了——这个傻阿喊啊……
第十六章
傻阿喊要好久以后才明白杨波对他做的那叫什么事儿——那时候么,糊里糊涂的就过了。其实想想,亏的人是阿喊,那么疼,疼得死人才一块五花肉几斤福寿果,价也太“贱”喽!就是说,杨波便宜占大啦——大家都是人,你便宜占得那么老大老天爷心理肯定平衡不了,总要弄点东西整整你。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阿喊馋吃食,杨波馋阿喊——多么完美食物链。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阿喊对食物没什么想法,我有,分人家一点,人家有,分我一点,从没想过自己一个人吃到完。杨波不是,杨波对阿喊的想法太多了,想法一多就忍不住把这人当做是自己的,碰都不想让别人碰看都不想让别人看。这就严重了。所以,你看,杨波的便宜能占到哪里去?时刻得提防这提防那,患得患失,晚上还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那些个梦并没有因尝到一次甜头而贫乏下去,反倒丰富起来了——眼见着这崽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看阿喊的眼光一天比一天深沉——要命。
换了是你,明明成天看见“吃”的在你面前晃,明明有食却得饿着自己,你是个什么滋味?心情能好?能像现在这样看笑话样的看?
谁都不行。事不关己罢了。
杨波被困在自己造的局里,郁闷无比。他一郁闷就有人要倒霉——倒霉的当然是那个有“吃”的却让他饿着的阿喊。
不过那天也活该阿喊倒霉,平常你神经粗大那天你就接着粗大下去不就完了吗怎么突然眼睛就尖起来对着杨波黑起来的眼泡子问一句——杨波,你眼睛怎么了?肿啦?
这不找倒霉嘛!杨波胸中那团怨气正张着牙舞着爪呢,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肯放过?!开口就是“荤”的,你妈的你管老子做什么?!
我听说桑叶煮水敷很有用哦,我家后面有很多,下午我带点给你,你拿回家煮水敷,明天就好了……
你妈个Bi!你管那么宽干嘛你是老子什么人?!
……
阿喊不言语了,就笑,看起来要多没心没肺有多没心没肺。
杨波想:完了……天要绝我……摊个傻到这份上的给我……气死迟早……
于是愈加郁闷,蔫蔫的就回家去了。丢下阿喊在原地傻想,杨波眼上的那道黑圈……其实很像甜糖哦(一种小吃,用蔗糖、南揶粉做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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