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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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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阿多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很快发现这个地方他其实来过,天底下的地牢大多都相同,不同的是在牢里的人,会记得很清楚,会分辨其中的细节,阿多猛的推开了他。
牙生也并不意外,他早等他来问,铺垫好了一切的细节,然而阿多并没有问,牙生攥住他的手,发现他正细微的颤抖着,牙生微微的笑了:“你怕我?”
“你为什么‘‘‘‘‘‘‘‘会跟李庆后‘‘‘‘‘‘‘‘‘‘”
“当初你为什么?”
阿多无言以对,这世上的事,包括自己在内,都不是他们所能掌握的,他们与其说是人,到不如说是一件东西,从这个人手里转过来,再传到那个人手里,李庆后如此,路家声‘‘‘‘‘‘‘‘‘路家声‘‘‘‘‘‘阿多微闭上了眼睛,听牙生近乎喜悦般的说道:“你知道的,他是个虐待狂‘‘‘‘‘‘‘‘”
阿多微打了个寒战,李庆后的手段他见识的太多了,牙生不比自己,他那么纤细,白,透明一般的,他像一朵花,把男人比做花太牵强了,然而他就是像,任何加诸于他的严厉都会让人想起辣手摧花这四个字。
“他喜欢折磨我。”牙生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谈论天气或者菜色,太平淡了,让阿多全身的汗毛都悚立起来。忽然牢门咣的一声响,他身子一跳,一把抱住了牙生,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那人却笑了。
“怎么?这么两天就不认识我了?”他摸了摸阿多的脸“路家声把你养的不错啊,都长膘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他忽然狠拧了下去,阿多惨叫,刚想起身扑倒他,他却把手放在了牙生身上:“不过比起你呢,还是这个美人儿更合我心思‘‘‘‘‘‘‘‘‘‘想不想看我怎么了玩儿他?“
阿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猛的提高了声音:“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我舍不得。”李庆后微笑“我留着你有其他的用处,一根手指都不舍不得动你‘‘‘‘‘‘‘‘‘”他攥着牙生的手略略向后一折,阿多清楚的听到了,像咬断麻花一样清脆的声音,牙生脸上的表情却平静的让人心寒,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痛到了极处,根本感觉不到痛苦。
“你放开他‘‘‘‘‘‘‘‘”阿多挣扎了两下,被身后的几个男人迅速的按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说‘‘‘‘‘‘‘‘‘‘‘”
李庆后用刀片紧贴着牙生的脖子,笑容可掬:“你不该不知道吧,这还用说么?”刀刃在牙生后径上绽放了一朵血花,颜色极艳,触目惊心。
“你跟路家声离得最近,裸身相对,除了了Zuo爱,还有一件最适合在床上做的事”李庆后拖长了声音“我不伤你,回到路家声那里,你不会有任何破绽,但要记住,你唯一的哥哥,亲哥哥‘‘‘‘‘‘‘‘‘就在我手里,相信你会记住对不对?”
他笑了笑又说:“听说路家声正打算送你出去读书,这读书里面的猫腻儿可就大了,你想想看,他既然送你走,那就是不待见你了,读书‘‘‘‘‘‘‘‘‘‘呵呵‘‘‘‘‘‘‘‘‘”
阿多微抿了一下唇角,李庆后说的,也正是他自己想说的。有太多的疑问,不能够深思,想多了就像是滔天的水浪,会把自己淹没,也会淹没别人‘‘‘‘‘‘‘‘‘‘
“事成之后,我会放你们走,这个你放心‘‘‘‘‘‘‘‘‘‘”
阿多不放心,他根本不相信李庆后,但是牙生‘‘‘‘‘‘‘‘‘牙生要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难道‘‘‘‘‘‘他对牙生的记忆很淡薄了,但总是有一些,血脉相连,这是不可能磨灭的事‘‘‘‘‘‘‘那么路家声‘‘‘‘‘‘‘‘‘他对他有恩,到目前为止算是好的,以后呢,谁知道 ‘‘‘‘‘‘‘‘‘‘
李庆后仿佛是等的不耐烦了,用牙生做消遣,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戳着,他的血比一般人更鲜艳似的,晃得阿多一阵阵的眼晕,他打着哆嗦,终于向李庆后伸出了手:“我去‘‘‘‘‘‘‘‘我听你的话‘‘‘‘‘‘‘‘‘‘去杀人‘‘‘‘‘‘‘”
李庆后微笑了:“这就对了,男人满地都可以捡得着,哥哥就只有一个‘‘‘‘‘‘‘‘‘”
阿多两眼发直,听到他的话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向牙生走了过去,他抱住了他,像紧抱着一个婴儿,牙生在他怀里显得很柔弱,他似乎总是柔弱的,小时候‘‘‘‘‘‘‘总是生病‘‘‘‘‘‘‘‘母亲为他们所唱的歌谣,那么的清晰,又似乎很遥远‘‘‘‘‘‘‘‘
阿多自然而然的哼了两句,牙生也有些恍惚,没想到他会记得‘‘‘‘‘‘‘‘多少年的事情了,连他都记不清楚,阿多的手紧凑有力,他没有被人这样的抱过,他们总是急于扑上来,撕开他的衣服。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有一些凉‘‘‘‘‘‘透心之凉‘‘‘‘‘‘‘他看了一眼阿多,不想揭穿他,阿多的手却在抖,终于慢慢的向后退去。
他退到牢门处,忽然间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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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声和安绿等了又等,也不见阿多的人影,安绿就有些着急,毕竟人是从他手里走失的,他跟路家声没法交代,平日里说归说归,他不是真的要他死,于是自告奋通去外面找。
路家声敲着桌面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安绿一怔:“这事儿怎么能劳动大佬,我带几个兄弟去就行了。”
路家声摇了摇手:“这里头恐怕是大有奥妙。”
安绿想不透,跟着路家声出了门,车开到李家大宅墙后,路家声让安绿带人下了车:“你们翻墙过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安绿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大佬是疑心‘‘‘‘‘”
路家声并没有多说,弃了车徒步走到大门前,那看门的人一见是他,顿时大吃了一惊,急急忙忙的跑到屋里去通报,李庆后一听心里就犯了嘀咕:“一个人来的?”
那看门人说了声是。
李庆后心想,这是演的那一出呢,他既然敢孤身前来,那一定是有势无恐,说不定是手里拎着渔杆,就等着自己去咬呢。李庆后微微吸了口凉气,转到前厅,见路家声气定神闲的坐着,更觉得自己绝不能上他这个当。
李庆后几步赶过去,和路家声攥紧了手,两个人仿佛多年不见面的的挚交好友,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那股子亲热劲儿,偏偏又都是一脸的笑容,看不出半点破绽。
坐下来却没有什么话说,不着边际的闲扯了两句,李庆后就暗暗的寻思,难不成是他得了消息,知道是自己把阿多弄来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阿多是个什么身份,小猫小狗似的,丢了也不过是少吃他路家的一口饭而已。
路家声半遮半掩的,说起自己偶然看见一个美人儿,一直念念不忘,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李家大佬手底下的人,微笑着又说:“你这人艳福还真是不浅呢。”
李庆后恍然大悟,哈的笑了一声:“原来你是想来个又杠开花。”他心里微微一动,要是把牙生送过去‘‘‘‘‘‘‘但这念头一转就没了,牙生这小子不比阿多,搁在身边也还怕他造反,更何况是放长线钓鱼。
“那小子性子太烈了,路家大佬,不是我说,你怕是制不服他。”
路家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那样一个美人儿,任谁也舍不得割爱。”
两个人哈哈一笑,路家声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做出一副求美不成的狼狈相,怅然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扑到了厅前来。李庆后一听脸色就变了:“你怎么不早说?”
那人委委屈屈的苦了脸:“路家‘‘‘‘‘‘‘‘他他坐这儿‘‘‘‘‘‘‘‘‘”
李庆后一巴掌扇翻了他:“你是吃他的饭还是吃我饭?”
他气极败坏的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怎么也没想到路家声竟会为了一个男宠孤身涉险,漂漂亮亮的唱了一出空城计,早知道刚才就该一枪毙了他,现在就算是他不毙他,路家声从阿多嘴里知道 了一切,也会赶上门来先把自己毙了,到了现在,这一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别无选择,必战无疑了!!
路家声绕到墙后的车前,见安绿正和人把阿多往车上搭,从李庆后那里出来,路家声原本也没指望他是个全人,但一看他全身都是血,紧闭着两眼,还是略紧了一下眉头:“快走。”
安绿也知道情势紧急,他们不过是打了李庆后个时间差,让他醒过闷来,还未必能脱得了身呢。
几个人往车上一挤,飞车奔向了老街区。
路家声用手绢给阿多擦了擦脸上的血,他略微惊动,一把攥住了路家声:“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路家声听得蹊跷,屏息凝神,阿多却不再言语,气息也渐渐微弱,过了一会,突然嗷得叫了一声,车上众人都吓了一跳。阿多哆嗦着,抱住路家声死不松手,几个人都 不好意思多看,掉转了目光。路家声也就由他抱着,他却猛的睁了开了眼,瞪了路家声许久:“大佬!”
路家声轻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他仿佛精疲力竭,全身骨肉都松弛下来。
车到大门口,迅速请了医生过来。路家声听安绿把经过一说,就知道这事情是不妙了:“李庆后是想杀人灭口。”
“亏着我们去的快。”安绿却有些不明白“大佬怎么料到了李庆后把阿多弄走了呢?”
路家声没说话,却问:“你看阿多的伤势碍不碍事?”
安绿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好说。”
安绿是玩枪的高手,他要说不好说,那就是真的不好说了。路家声也不再追问,在沙发上坐等了一会儿,想起李庆后这个人,凶残狠毒,异常的神经质。如果自己不支救阿多,这局面怕是还能维持几天,路家声实在是不想打仗,打仗就要死人,他是最看不得生离死别的场面的。
但现在这情势,怕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李庆后的矛头是冲着路家声来的,无非认为他性格软,没决断,而且这两家一交上火,别看杜冷整天的咋咋呼呼的,未必就真的会发兵支援。路家声寻思着,拨通了杜家大宅的电话。
杜冷这几天被妮卡缠得脱不开身,正焦头烂额,忽然听到电话响,拾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妮卡却有些不乐意:“这又是哪个野女人?”
杜冷横了她一眼:“你小叔叔。”
妮卡一向畏惧路家声,总觉得这个人别看是一脸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就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立刻噤了声。
杜冷难得的清静会儿,对路家声也就份处的和声悦气。路家声却一向都是和气的:“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杜冷笑起来:“你这是怎么的了,这么客气?”
路家声本想跟他借五百个人调去青令大营。青令大营兵力最弱,李庆后必然会先向那边伸手,杜冷的爱兵如子是出了名的,他不会坐视不管,一旦扯他下了水,他就算是想脱身,也绝对是脱不出来了。但路家声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杜冷等的不耐烦:“到底怎么了?”
路家声苦笑,他狠不下心来算计杜冷,还是父亲说的对,他没出息,不是成大事的人:“没什么。”他顿了一顿又说“那两条狗不老实,哪天你过来看看。”
杜冷笑了:“是不是你想我了?”
路家声听他没心没肺的笑着,自己也苦笑了,这世上的事情永远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是,我想你了。”
杜冷倒是一怔:“哎,这是怎么的了,小路,你先别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路家声知道不管是出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多嘴,自然会有人不分巨细的向他汇报。他想要天下,那就成全他个天下,自己一个浪荡子,何苦来跟他争呢。路家声没说什么,缓缓的扣下了电话。
那边楼上却闹得厉害,路家声抬头向上面看了看,医生从楼梯上探下头:“大‘‘‘‘‘‘‘大佬‘‘‘‘‘坏了,麻醉药不管事,按不住那小子了‘‘‘‘‘‘‘‘‘‘”
路家声猛 的想起阿多是有吸毒史的,一般麻醉药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阿多又一向力大无穷,几个人都制不住他,他正想上楼,却被 安绿一把拽住了:“您别胡来,多派几个人上去不怕制不了他。”
路家声看了他一会儿,却笑了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放心‘‘‘‘‘‘‘‘“
安绿莫名的心头一惊,松开了手。路爱声走上楼去,迎面就被阿多抱了个正着:“滚‘‘‘‘‘‘滚开‘‘‘‘‘我不会做对不起大佬的事‘‘‘‘‘‘‘‘‘”
路家声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从里往外泛着刺痛:“阿多‘‘‘‘‘‘‘‘‘”他喊了他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阿多全身一震,仿佛是认得他的声音,却神思涣散,无论如何也认不出他这个人:“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路家声抱住他,见他安稳了一些:“我没有骗我,听话阿多,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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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家声说这话其实是有些昧心的,他对阿多究竟有几分私欲,几分公道,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多是个聪明人,年纪虽小,心里却明白的很,他不会看不出来,但就算是看出来了,路家声说那是真的,他也会相信就是真的,就算路家声要他去死,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多长这么大似乎只碰见过路家声一个好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爱过他,没有人对他说过:“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好……。。”
阿多情愿相信这是真的,仿佛也没有其它的选择。爱情在大多数时候更像一个一相情愿的童话,要的不过是一种氛围,一种自我心理上的满足。他眼望着路家声,终于缓缓的松开了手,被医生拖回床上,手皮扣牢牢的系住。
枪伤是七处,脑后有一处重击伤,连医生也啧啧称奇:“大佬,这小子不是人,这回要能挺过去,您得把他供起来。”
路家声笑了笑:“碍得了性命吗?”
“麻醉药不管事,只能硬挨着,弹片也不能在身体里呆久了。主要看他有没有这股子韧劲儿。”医生年近四十,以前伺候过路老爷子,跟路家声说话也就比较随便“要我说不如死了痛快,生剥活剐,枪伤致不了命,疼也得疼死。”
路家声微微激凌,他打小被家里酿蜜枣似的用糖腌着,连手指都没伤过一回,疼也得疼死,那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摸了摸阿多的头,他脑后有伤,像只小猫似的侧伏着,以前总嫌他长得快,现在看起来,仍然单薄的就是那么一小掐。路家声抚着他额的碎发,看到他黑得发亮的大眼睛。
“阿多…。”他喊了他一声“会很辛苦,你要熬不过去,就算了…”
阿多眼皮微跳了一下,他对于疼痛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他的生命极其短促,仿佛总是被各式和样的疼痛充斥着。他极低的,咬牙切齿一般的,从齿缝间硬挤出一个字:“不…。。”
路家声点了点头:“知道了。”他眼光微抬,医生就凑了过去,本来是很简单的外科手术,不知怎么的手就有些抖。
“这小了力气太大。”他抹了一把汗“得给他再加上一层皮套。”
路家声没说什么,痛到了狠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他不想看这场面,血乎淋漓的,让人觉得惨得慌。他站起身,阿多却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不大清楚,像是叫他的名字,更像是痛极了无意义的嘶嚎。他狠命的瞪着他,目光怨毒,仿佛是立刻死了,他也不会去找那些害死他的人,反而要牢牢的记住他。
路家声全身一震,步子就没能迈出去。阿多至此再没吭一声,脸上豆大的汗珠子,眼睛几乎翻了白,但却死死的咬住牙。反而是医生脸色惨白,不住 的瞧他的反应,生怕他顶不住,前功尽弃。
路家声攥他的手,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说不如死了的痛快,他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惦记的人,这样咬着牙硬撑着活下去,无非就是为了……
路家声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和杜冷没什么区别。
墙上的挂钟一响,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医生终于收不了刀,遍体冷汗,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又手合什,半躬着腰向路家声揖了一揖。这是缅甸本地的大礼,这些年果敢土 人汉化的厉害,已经不大常见了,因为阿多能死里逃生,闯过这一关,医生以为实在是个奇迹,亏着有神灵保佑。路家声急忙还礼,向外拜去,同谢神灵。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阿多昏迷了两天,消炎镇痛的药在他身上仿佛是肉包子打狗,一概的都没有什么用处,他已经习惯了,高烧,幻觉。但从来不出声,人迅速的瘦下去,像脱了水的黄花菜。医生对此束手无策。
路家声总是听到他屋里压到了极低的呻吟声,他怕吵到别人,本来是为了取悦人而来的,失去了这唯一的功能,唯恐会被抛弃。路家声替他难受,推门走进去,屋里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他已经开始腐烂了。消炎药不管用,细菌在慢慢的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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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伏在床上,那么的小,十六的男孩子,别家年少正轻狂,他什么都没有。路家声挡住了唯一的光源,屋里更显得郁暗,他向他爬过去,仿佛一只孱弱的小兽。路家声以为他要抱住他,伸出了手,他却没有动,只是透过他的身体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太阳。
已经是日暮西落,阳光染了些微的血色,铺在窗台上,仿佛是绽开了大朵大朵的山茶花,阿多恍惚记得家乡门前是有这样的花的,只是那时还太小,轻易的就被抹煞了:“我。。。。。。我会得报应。。。。。”他大大的黑眼睛里水雾氤氲“我知道。。。。。。我会得报应。。。。。”
他平日里口齿并不是很清楚,带点外乡人的口音,这两句话却说的分外的清晰,让人生出不祥的预感,路家声想起回光反照这个词,把他的头按进怀里:“不要胡思乱想的,没有谁敢报应你。”
“我杀了他。”阿多声音都在抖,轻微的,像得了疟疾,那场席卷越南的著名的灾难,举家处逃,流离失所,终于是全部的又反扑到身上来了,人生像一个莫名奇妙的圆,出来的,走回去,挣扎反复,人人都要回到原点“我会得报应。。。。。。我知道的。。。。”
他抱住了路家声,把额头贴在他的手心里,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些许的安慰,他要的不多,简直是一无所求,然而还是注定了要被辜负:“大佬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谁要我做对不起你的事,谁就该死他们都该死。。。。。”他忽然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路家声几乎压不住他。
“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阿多想起了小时候,家门前大朵大朵的山茶花,想起了牙生,眼前这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杀了他。。。。。。反正。。。。。。他活的那么辛苦,他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大佬你说是不是?他不会怪我的。。。。。”阿多仿佛是笑了笑,眼角处却淌下了一串泪珠。
路家声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湿了,阿多嘴里口口声声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他隐约也有了些听闻,阿多和杜冷和李庆后和牙生甚至和自己都不一样,他真真切切的是一个人,这世上豺狼虎豹太多了,一抓一大把,唯独人是最少见的。
路家声长长的吁了口气,反正他的感情是一样的不值钱,送都送不出去,只有阿多稀罕,也只是现在稀罕,因为年纪小,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他是他唯一的浮草,抓住了就不肯松手,不过倒也无所谓,既然有人稀罕,不防就拿去,至于以后,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路家声抽出自己的手,在阿多脸上捏了一下:“听我的话,养好了病,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随你。”
阿多想说你又骗我,明知道他要死了,所以肯这样的哄他,却见路家声微笑着,肤色浅淡,被微熏的日光映照着,显得柔和而又镇定,阿多忽然就觉得他不能轻易的放弃这个人,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他推给别人,他不甘心,他一把揪住了他:“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路家声笑了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阿多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路家声只好跟他解释说,是情人之间的约定,阿多就放心了:“我不死。。。。。。。”
阿多听到情人这个词是份外的新鲜的,不要说是情,他甚至都没有做过一个人,他决定了自己不能死,他要做路家声的情人,只要有这样的一个目标,他就绝对不能死。
雨季里的空气仿佛素山藤,密密麻麻的缠了人一身。半夜里下起了雨,和着细碎的冰碴子,打的玻璃砰然作响。杜冷一直没睡着,果敢这小地方,一草一木都瞒不过他的眼。李庆后和路家声终于是交起火来了,首先动的果然是青令大营,这一帐打的是分外的凶险,天时地利对路家都十分的不利。杜冷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兵,这两家两败俱伤,那当然是最好的,怕就怕路家声书生用兵,根本不堪一击。
杜冷前思后想,也拿不定个主义,偏偏路家声也是个不成气的,据说这些日子整天围着那个叫阿多的小子转悠,大有爱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杜冷想劝劝他,却又实在没有个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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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里的空气仿佛素山藤,密密麻麻的缠了人一身。半夜里下起了雨,和着细碎的冰碴子,打的玻璃砰然作响。杜冷一直没睡着,果敢这小地方,一草一木都瞒不过他的眼。李庆后和路家声终于是交起火来了,首先动的果然是青令大营,这一帐打的是分外的凶险,天时地利对路家都十分的不利。杜冷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兵,这两家两败俱伤,那当然是最好的,怕就怕路家声书生用兵,根本不堪一击。杜冷前思后想,也拿不定个主义,偏偏路家声也是个不成气的,据说这些日子整天围着那个叫阿多的小子转悠,大有爱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杜冷想劝劝他,却又实在没有个立场。
倒是妮卡一直在这里面周旋,但她也明白杜冷的脾气,是最见不得女人掺和这些事的,她不想犯他的忌,又不能失去路家声这样的大靠山,妮卡是个聪明人,路家声虽然嘴上说她一嫁杜家,就和他姓路的没了任何关系,但血源在那儿摆着,他不可能事事都袖手旁观,果敢是一夫多妻制,像杜冷这种门户,娶四五个老婆也算常见。妮卡绝对受不了这个,有路家声在后面撑腰的话,谅着杜冷也不敢太乱来。
妮卡对打打杀杀这些事也不太懂,恰逢着杜冷的母亲过生日,世道不安定,并不想大办,妮卡在老太太面前已经是准定了的媳妇,所以得了消息,转头就跟路家声说了,这一来倒让路家声十分的为难,不去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倒像他衔了仇似的,真的去了,和杜冷见面不是份外的尴尬,他这边水深火热,他这边按兵不动,明摆是要把自己撇干净,又何必要送上门去讨这个没趣呢?
安绿却劝他说:“去还是要去的,不然情理上说不过去,再说,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不防见了面细谈。”
路家声看着他微笑:“依你看,杜冷倒是个什么心思?”
安绿却并不避讳,迎着他的目光说:“是人之常情,放在谁身上都会犹豫,因为动一动就是成千上百的人命,不能由着脾气胡闹,换了大佬您也是一样。”
这倒是实在话,不过路家声暗想,如果换了他,他未必能如杜冷一般的坐的安稳,袖手旁观兵不刃血倒底是需要气度,一般人学不来的。杜冷的心肠一向都比他硬,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了,但毕竟还有几分奢望,如今却连这奢望也没有了,真真切切的坐实了,路家声全次觉得心酸,反而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这许多年来巴望着柜台里的洋娃娃,积攒钱财,吃尽了辛苦,终于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了,从天上跌到了地上,这一跤摔得虽狠,却也就踏实了。
杜路两家的老辈颇有些交情,路老爷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生前被缅甸全国的女性仰望,兴许是桃花运走的太多,夺了小辈的风光,路家声倒对女人爱不起来了。杜冷的母亲据说当年也是说给过路老爷子的,只是阴差阳错,没能成就姻缘,杜冷的父亲早亡,这些年路老爷子没少扶持他,但这是路家的说法,到了杜家,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路家声深知这世上的事,无所谓对与错,亲与疏,分合聚散,都大不过一个利字,没必要弄出一副挟恩以报的嘴脸来,再进一步讲,当年路老爷子的用心,也必未就是那么的单纯,谁又能料得准呢。
想透了这一关节,路家声也就坦然了,杜冷的母亲做寿,他带了些礼物,无非是玉石瓷器,名贵却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往杜家一来,杜冷倒也不意外,知道他必定是要来的,不但是他,连李庆后也送来了礼物,如今他杜冷是奶勃勃了,大老远都能闻得着香气。
路家声跟杜母唠了几句家常,从屋里出来,妮卡跟了他几步:“小叔叔。”
“啊?”路家声恍然回过神,见妮卡出落的越发明丽,也就笑了一笑“怎么?”
“你们的事我也不大会说,不过‘‘‘‘‘‘‘‘”
路家声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偌大一个杜府,不会有人听不到,只要放任她说下去,依杜冷的脾气‘‘‘‘‘‘‘‘‘路家声还是微笑着打断了她:“杜冷不喜欢女人管他的事。”
妮卡立刻噤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正想开口,路家声却已经走远了,她跺了下脚 ,觉得这人实在不识时务,死到临头还要摆着臭架子。
路家声却看得透亮,这些人的心思,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古人的话真正是一针见血,让人遍体生寒。他缓步走到了葡萄架下,郁郁葱葱的绿叶,铺展开来,极密致,看不见一丝缝隙,上面挂着细微的水珠,仿佛不负重苛,出了一层的细汗,路家声替它劳累,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倦意。
“这架葡萄长了四十多年了。”
“怪不得这样的丰盛。”路家声回过头,杜冷穿了件花格子衬衣站在入口处,他的品位总是这样的让人不能恭维,但胜在个子高,在果敢人中真算得鹤立鸡群,穿什么都让人眼前一亮。
杜冷琢磨着他的来意,有心让他先开口,故意不去提正事:“是呵,当初也是疑心活不下来的,哪想到以后就这样的争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路家声微微一笑,难怪世人最见不得小人得志,果然是有道理的,但也不想戳穿他:“说的是。”
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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