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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颜:风华医女-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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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道:“论治国安民,论谋略才识,他绝不在萧寻之下!他吃亏在从小失明,性情淡漠,处事却太过优柔寡断,应该痛下杀手时总是犹豫不决,也不想想别人挥刀暗算他的时候,有没有过片刻的迟疑!”

这时有人过来禀道:“王妃,萧府派了车马过来,说是接他们的太子妃回府。”

欢颜一怔,慕容雪已道:“告诉他们,太子妃想在我们锦王府多住几日,暂时不回去了!”

侍从应诺而去。

慕容雪转头向欢颜道:“恐怕这两日要委屈你先呆在锦王府了!呆会我会写封信函给萧寻,告诉他,如果锦王遇害,他的太子妃会跟着玉石俱焚。你怕不怕?”

欢颜静默片刻,答道:“你可以再加一句,即便他将我救出,若锦王因我遇害,我不会独活。”

慕容雪眼底微一迷惘,忽大笑道:“你果然……还是一心在知言身上。你放心,若是如此,我也会让你趁心如意!”

欢颜愕然,忙道:“王妃,你……你别误会。我已是萧寻的妻子,我……不可能对不起他。”

慕容雪道:“那你对得起王爷待你的心意吗?你对得起你们相处多少年的情谊吗?你对得起当年万卷楼里海誓山盟的誓言吗?”

欢颜心里一阵抽痛,却又似见到萧寻用力地拥着她,那样不安地向她说,欢颜,我怕你找不着回我身边的路……

忽然间泪水又要滚落,她忙强自忍住,努力将思维转向别处。

她依然对朝中混乱的局势看不明白,但她对另一些事,却能看得格外清晰。

她道:“王妃,萧寻未必肯因为我留在锦王府就改变主意;便是他想改变主意,这其中会牵涉到很多利害关系,很多事并不是想办就能办到的,更别说在很短的时间内再去影响皇上的决定了!”

慕容雪道:“可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只要他不坚持,我再和吉淑妃商议商议,看有没有机会劝皇上暂时别宣布册豫王为太子。”

欢颜道:“想不让皇上宣布册立太子,这事不难。”

慕容雪顿时眸光灿亮,“你有好主意?”

“王妃可知道,皇上这么多皇子,为什么独独对锦王另眼相看,处处维护?”

“知言是皇上嫡长子,从小失去母亲,又在他跟前被人害得失明,皇上自然会多几分怜爱。”

“何止如此!皇上虽有后妃无数,可他心心念念最记挂的,还是庄懿皇后!”

慕容雪沉吟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吉淑妃之所以特别受宠,便是因为长得和庄懿皇后相像的缘故。知言吃亏也就吃亏在这里,如果庄懿皇后在世,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谁又能动摇得了知言的地位?”

她说到这里,便又是愤恨,“这太子之位本就是知言的,偏生那些人狼子野心,为了抢夺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他!我绝不容他们再害到他!便是真的斗不过了,我也要把他们拉过来给我们陪葬!什么大局,什么大义,与我何干?知言顾忌,我不会顾忌!我不在乎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欢颜看她眸光凌厉,神色决绝,一时不敢问她,在知晓许知言曾害了她的骨肉,并害她终身不育后,为何还肯这样维护他。

也许,前因后果已经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在欢颜离去的这四年半里,只有她和许知言患难相依,风雨同舟。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已经超过了欢颜和许知言那么多年的平淡相守。

她沉吟片刻,说道:“皇上应该更不愿意锦王被人谋害。因为庄懿皇后就是被人陷害,最后为了保护皇上和锦王而死。”

慕容雪一呆,“当年庄懿皇后不是病逝的吗?”

“是自尽的……听闻皇上每每病重谵语,常唤庄懿皇后闺名,这应该是皇上心头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

庄懿皇后李弄晴的死因,本是皇家秘事,连当年太子府的老人,知情的都没有几个。

就是许知言自己,当时已有记忆,目睹母亲死状,也只隐约知晓母亲是因避讳某些伤及父亲和他的流言而自尽。如今隔了这么多年,深知内情的,大约只有许安仁自己了。

可欢颜曾被囚于大理寺内,偏偏还和当年陷害李弄晴的惠妃侍女囚于一室,偏偏还有一手好医术,硬是以针灸之术令疯了的侍女暂时清醒,一五一十地问明过其中细节。欢颜将这些细节一一和慕容雪说起时,慕容雪虽是嗟叹不已,却是眸光闪动。

待她说完,慕容雪道:“你的意思,劝知言用这些往事去打动皇上,从而令他改变主意?”

“锦王未必肯依,皇上若是决心已下,也未必会因锦王的话改变主意。但如果当年屈死的庄懿皇后因爱子再次身陷险境而亡魂不安,在梦中向皇上哭诉责问,皇上本就对她满怀思念愧疚之情,还舍得违逆她的心意吗?”

“当然不舍得。皇上一向心狠……但我这么多年看下来,他是真的疼惜知言,想来对庄懿皇后的感情更深。”

慕容雪沉思,“只是托梦这个主意虽好,却难以操作。找人假扮庄懿皇后倒是不难,可皇上并非时时昏谵;真到神智不清口作谵语时,可能连周围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叫人假扮了也无用。”

欢颜道:“有一种致人迷。幻的药物,只要呼吸半个时辰,便可令人全身无力,神智半醒不醒,此时喊起他来,说什么做什么宛如梦中,但因为确实发生过,醒来又会觉得格外真切。我也是近来翻阅医书看到了记载,说是有人误中这迷。药后,把真实的情形当作做梦……因此忽然想到可以借懿皇后托梦……”

“这迷。药你现在有吗?”

慕容雪已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话头。

她的眸光煜煜,有种面对猎物时的兴奋和嗜血,让欢颜也跟着莫名地兴奋,却又一阵阵地紧张。

她答道:“没有。但如果材料集齐,我可以在一个时辰内配制出来!”

“立刻给我开材料,我现在就要那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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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个笔误。小世子喊知言父王,而不是父皇。谢谢大家提醒。

大理寺囚室那个疯妇的伏笔,终于用上了。是不是太久远了?

当时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水流(二)

“好!”

欢颜看着眼前这个瞬间斗志昂扬眸光如刀的女子,忽然便有些明白一向面冷心慈的许知言为何狠得下心,不但打落她的胎儿,还要阻止她生育出亲生子女。

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把小世子视作眼中钉时,十个小世子都不够她算计。

这一天,萧寻没有再派人过来寻找。

计算时辰,第一次前来寻找,应该是在锦王府的人把昏迷的夏轻凰送过去后。萧寻明知不对,派人过来接欢颜,不过是借机查探她是不是被带入了锦王府悭。

确定欢颜行踪后,他必会先将夏轻凰救醒,问明状况再做打算。

此刻,夏轻凰应该已经醒了吧?

入夜时,欢颜趴在窗口默默向外凝望室。

天边弦月如钩,星子散散落落,如滚了一天的碎钻。

她难得有和小世子相处的时间,本该很开心;但她把迷香配制好,看着慕容雪匆匆离去,连伴着小世子时都心神不宁。

她想不出萧寻现在在做什么,正如想不出许知言现在在做什么。

那么久不见,她和许知言现在所处的世界隔膜得已经很远;但她没想过,在她步入萧寻的世界这么长时间后,她和萧寻之间一样会有远隔天涯的感觉。

他果然对她很好,很好,真心诚意地要把她的孩子带回她的身边。

许知言希望他爱其母而全其子,是因为他已做很彻底:除其父而夺其子。

她该感谢他如斯深情吗?

小世子正在练字。

写了两笔,便跑过来看她,看上片刻,便拽住她的腰带,踮着脚递上一块巾帕。

“姑姑,别哭了!”

欢颜忙接过帕子,擦拭着眼睛强笑道:“我……我没哭啊!”

小世子道:“可我们府里没有风沙啊!很少有风沙会跑我眼睛里来。”

欢颜便抱他在膝上,亲亲他的面颊,柔声道:“姑姑真没哭。姑姑看着思颜在身边,不知多开心呢!”

小世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又道:“姑姑是不是想家了?其实呆我们家也很好啊!嫌这个房子旧,我让父王给你盖间新的,比宝华楼还要大,那么大的……”

他用小胖手在空中很夸张地画了个大圈,眼睛笑得晶亮可爱。

欢颜摇头道:“我不稀罕大房子。”

她指了指自己从前住过的小隔间,说道:“我只要那么点大的地方,然后带着你住着,天天说说笑,看看书,下下棋,弹弹琴……便很开心。”

小世子道:“我可以陪姑姑说笑看书。我也有一点点会下棋,不过没学过琴呢!”

欢颜道:“你小呢,大约再大些便会延请师傅过来教你弹琴了。你父王弹琴可好听了,连树上的鸟儿听了都舍不得飞走!”

小世子茫然道:“是吗?可我怎么从没听父王弹过琴呢?”

欢颜怔了怔,走到琴案边,取下琴套,便见琼响好端端躺在那里,轻轻拨弦时,声音滞涩不顺,早不复原来的清澈空灵。

她不觉松开小世子的手,到琴案下找当年存留着清理用具和护弦膏,小心地拂拭琴弦,叹道:“他常说,琴为书室中雅乐,不可一日不对清音,又怎会不弹琴呢?何况古琴通灵,久而不弹都会失去原来的灵性,怎样的稀世宝琴都会成为一截枯木。琼响居然变作这副模样,真真是暴殄天物呢……”

屋内忽然格外地寂静。

她抬头时,正逢小世子站起身来,喜孜孜地叫道:“父王!”

许知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楼,正凝望着她独自理弦的模样,眸中晶莹,辨不出悲喜。

他的身后跟着锦王妃慕容雪,见小世子过去,便拉住他道:“父王奔忙了一日,正累呢,不许闹他。”

小世子道:“我不闹父王。不过欢颜姑姑说,父王弹琴很好听,我想听父王弹琴呢!”

许知言已经走到琴边坐了,指尖在琴弦抚过,然后轻轻一划,侧耳静听弦音,然后叹道:“果然……已是一截枯木。”

他和欢颜近在咫尺,欢颜便又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清香,缭乱了许久的心绪莫名便沉静下来,侧头看向他道:“也未必是枯木,只是太久没人理它,一时睡着了。”

“是吗?不知还能不能唤醒……”

许知言说着,已经伸出手来,细细理弦。

慕容雪道:“知言,你和欢颜许久未见,今晚便陪着她好好叙叙吧,我先带颜儿回宝华楼。”

许知言头都没抬,专心理着弦,淡淡道:“你先去吧!”

慕容雪便弯一弯唇,低头哄着小世子道:“颜儿,我们先走,那边预备了你爱吃的糕点……”

小世子却想着听琴,老大不愿意,嘟着嘴半天才跟她走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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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零零落落,许久才渐成曲调。

许知言叹道:“太久没弹琴,手都生了!”

欢颜问:“为什么不弹琴呢?”

许知言道:“事儿太多,便懒得弹了!”

欢颜便不说话,纤白的手指在渐渐恢复灵性的丝弦间拂过。

许知言看着她的手,默然片刻,问道:“你多久没弹琴了?”

欢颜怔了怔,“我也手生了么?其实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没多久是……比你久一点。”

她侧过了脸,晶莹的面庞如杏花极盛时的白,仿佛带着一种将要没落的悲伤。

不可一日不对清音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苦心孤诣地也学成一手好琴艺,只因为他琴技卓绝,她深精音律,才能更懂他的琴,更懂他。

她最后一次弹琴,是在此处两情欢洽时的双人合奏。

那时,她满眼娇春,与他相偎相依,翩然如驭风九霄,恍如天外仙侣,月下行吟。

可终究,她是红尘中人,他亦俗务缠身,不得清静,更不得自在。

许知言轻轻叹道:“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忘了怎么弹琴。”

欢颜道:“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忘了你是怎么教我弹琴的。”

“忘了吗?”“忘了……”

“还记得曲调吗?”

“那时,我比思颜大不了多少……不记得了!”

许知言从她身后揽过,如小时候那般,轻轻捉住她的手,慢慢划过琴弦。

曲调如流水般静静流淌而出。

喑哑已久的丝弦忽然间活了过来,伴着小小的少年和更小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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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手指嫩嫩的,有些抖。

小小少年不急不缓地握住,恰到好处的力道,正把那嫩嫩的指尖稳住,缓缓抚向琴弦。

他温温柔柔地问道:“先学哪一支呢?”

小女孩看着少年秀美的面庞,带着几分怯意,却黑眸晶亮,“二公子教什么,欢颜就学什么!”

“那就先教你一支《如梦令》吧!”

“《如梦令》……”

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四五岁时就认识很多的字,就会背一堆的诗。

她对这三个字的含义似懂非懂,却想着,如梦么,大约就是她这时候的感觉。

这如玉清润的尊贵少年,把她当作珍宝般抱于怀间,可不像在做梦?

还是一个如此美好的梦,让她一生一世,都不想醒来。

她听到少年在耳边,用那样好听的声音轻轻吟唱:

“不是潇湘烟雨,

不是洞庭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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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调渐渐流畅,思绪渐渐柔软。

分明又是当年天气。

日暖风高,莺啼宛转。

绿杨飞絮好风光,海棠春睡裹红妆。

欢颜忽然间克制不住,泪水一串串地滚落面颊,打在琴身上,一滴滴化开,照出她悲伤的脸,和烛光里另一张绝望的面庞。

她的脖颈间也有一滴滴地温热滴落,在她肌肤上慢慢化开,渐凉。

那个曾经的小小少年,如当年那般在她耳边轻轻吟唱:

“不是潇湘烟雨,

不是洞庭烟树。

醉倒古乾坤,

人在孤篷来处。

休去,休去,

见说桃源无路……”

当时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水流(三)【第二更】

春情散,海棠成风,红杏积冢。

年年岁岁的花开花落云散云聚,抵不过朝朝暮暮袭来的风风雨雨。

如今的秋意瑟瑟,是这样凉得沁骨。

万卷楼外,小竹林边,有人罗袖临风,默立枯叶间,看霜月侵檐,听翠筠敲竹。

从零落不成调,到渐合音拍,到双人同奏的含情脉脉,到千回百转后的余韵袅袅,再到此刻只余了风声萧萧…悭…

纤瘦的身影无力地靠在了一株竹干上,随着竹干的摇晃而巍巍地颤动。

她抱紧肩,默默凝视着万卷楼。

良久,良久,窗口的灯火一跳,无声地熄灭收。

那飘着陈年书香的屋宇,便如此安谧地沉入黑夜里。褪去华美漆绘的廊檐在薄薄的月色里温柔明洁,如她夫婿那令她永远无法抵挡的浅浅笑意。

她慢慢地柔软了身体,倚着竹子坐倒在地,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

“知……知言……”

她绞紧自己的袖子,掩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唤出声来。

那是她的夫婿,只许和她白头偕老的夫婿!

可她不得不为这场没有把握的仗,先将他拱手送到别的女子怀抱。

甚至,是可能永远夺去她宠爱的那个女子的怀抱。

四年前的春天,她在锦云宫见到他时,她就打定了主意,绝不想再错过他,绝不想再像当年那样和他擦肩而过。

不错,是当年……

--------

那时,她还是在军营里跌打摸爬惯了的淘气包,从来不肯安分。

十二岁那年随父回京,她扮作男装,一样喜欢骑着高头大马四处乱窜。

她虽爱胡闹,但并不是霍安安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因此父亲慕容启也不十分约束,若她要出门,不过派两个随从跟着,由她城内城外自在行动。

在近郊的山间看到樵夫捡来的小虎是意外,一时兴起把小虎带走打算养大是意外,被母虎追击更是意外……当然给追得抱住头滚落山去更是意外。

更倒霉的是,母虎显然比她的随侍更加行动迅捷,竟在随侍之前找到了她。

她从没给一只老虎追得这样狼狈,看到前面有人,不管不顾便冲了上去,却已吓得连求救二字都呼喊不出。

总算她的运气还没坏得那么彻底。

如果前面的人是寻常百姓,或者不会武艺的普通路人,眼看一头吊睛白额大虫咆哮着奔过来,早就推开她逃之夭夭了。

可那些人一看有大虫奔来,第一反应就是喊:“保护公子!”

她扑向那顶软轿时,连轿夫都已挡到了软轿跟前,那些带着刀剑的随从更是赶上前去截住了老虎。

她跌在轿中那人身上,便觉自己被人扶住,有少年用很好听的声音在问:“出什么事了?”

轿夫匆匆瞥过她一眼,却是个没见识的,说道:“有个小男孩被头大虫追赶下山,逃过来了。公子放心,大虫被拦住了,过不来!”

那少年不知怎的,居然也没看出她是个女孩儿,竟把她当作八。九岁的男童般抱在膝上,低低道:“别怕,别怕,呆会赶走大虫送你回家。”

女孩身形原就比男孩子娇小许多,她被他轻轻一抱便抱在了怀里,便觉羞窘,待要挣扎时,腰部不知什么时候被撞伤了,此时惊魂稍定,稍稍一动,便已摸住伤处疼得直发抖。

少年感觉出她的动作,顺了她的手抚到她的腰间,柔声问:“这里疼?”

她含糊地“唔”了一声,那少年便将她抱得紧些,洁白的手掌压住伤处,轻轻替她揉摸腰间的骨骼。

他的手很温暖,按压时也颇有技巧,她的疼痛立时好像缓解了不少,却闻得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淡淡清香,陌生却好闻,和他指掌间的温暖触觉汇作一处,她忽然间便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萌动,就像迫不及待想钻出泥土沐浴阳光的草木。

悄悄抬眼时,她看到了他接近完美的面庞。

之所以称不上完美,而是接近完美,完全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有人撩起帘子,向他禀报大虫已除时,她看到他的眼睛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连眨都没眨一下,才意识到他应该是个瞎子。

侍卫没轿夫那么笨,看到她凌乱的发和姣好的面庞,立时认出她是个女孩。但两名侍卫相视一眼,犹豫着并没有说。

毕竟,那少年已经十七八岁,出身尊贵,一时冲动对送上门来的小女孩动动手脚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那年十二岁,向来在军营间厮混。

那些军中汉子平时看不到女人,熬得难受,荤段子便从不离嘴。她未必能听懂多少,但对男女之事却比寻常闺阁小姐早慧得多。

她晓得这样不妥,她也已经恢复一点力气,完全可以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但不知怎的,她偎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偷偷地看着那漂亮得不像来自尘世的面庞,软绵绵的不想动弹。

后果就是,她的随从惊慌失措地奔过来,发现倒地死去的大虫,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自家十来岁的小姐正被一个年轻公子抱在怀里肆意轻薄,立刻挥刀砍了过来……

她连滚带爬几乎跌出轿来阻止时,那少年终于听清她的声音,愕然道:“是个小女孩?在下得罪了……”

她的随侍见她阻拦,那少年又是个盲者,这才住了手,犹自骂骂咧咧。

少年的随从都有怒色,独那少年默然片刻,低声道:“走吧,别惹事……”

待他走远了,她才想起连那少年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赶紧说了那少年是她救命恩人,让从人追过去询问时,却垂头丧气回来,说对方不肯说。

从人是军营里养出的直性子,连悄悄跟过去看看是哪家公子都不懂得,等她教了再赶过去时,早已没了那公子的踪影。

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盲眼的公子,也没有见过生得比他更好看的公子。

她甚至疑心,她遇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九重天上的仙人在红尘历劫,被她幸运地撞到了……

直到四年后锦云宫再见,她在杏花丛里看着那张脸,一直疑心着她是不是在做梦。

当她从树上摔下,扑动他身上,再次闻到那清淡的气息时,她有种酣醉的错觉。

总算,这一次,她没有错过他,她清楚地知道了他是谁,她也清楚地知道她自己要的是什么。

哪怕第三次见面,她眼前的男子满心只有其他女子,并且气息奄奄,重病垂危……

可命运既然把他送回到她的跟前,她若不去把握,她就不是慕容雪!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没有要不到的;她想做的,没有做不到的!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此刻,看着楼上熄灭的烛火,想着她最心爱的男子在那样决绝地伤害她后,依然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与昔日情人重圆旧梦,颠凤倒鸾……

她克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误终身……

------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用袖子轻轻拂拭她面庞上的泪水。

她蓦地顿住。

抬眼看时,许知言正蹲于她跟前,沉静地看着她,柔声问:“一个人跑在这里做什么?天冷,小心冻着!”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扑到他怀中呜咽大哭。

许知言抱住她,由着她依在自己肩上痛哭,许久,才抬头看向刚爬到万卷楼檐边的半圆冷月。

“她已睡下了。我希望今晚她能睡得安然,你也能睡得踏实。”

============

当时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水流(四)

第二日,重阳宫宴如期举行。

景和帝虽病着不能参与,但这日宫宴的确热闹非常。

据说菜式极丰富,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俱品服大妆入宫领宴,尤其章皇后、豫王更是崭新衣饰,喜溢眉梢。

此时重臣早从各自渠道基本将内幕打听明白,连前日下午皇帝召见锦王的缘由都已问明大概。

据说许安仁到底偏疼这个二皇子,虽然无法册封他为太子,还是打算多多地赏他金银田地,将他分封到东海边偏僻却富饶的地方去悻。

可远的不说,只说前朝高祖时候,高祖那等偏爱戚妃和少子,一旦废立不成,生前费再大心思,死后依然无法保全那对母子。惠帝得立,太后立即诛杀少子,将其母剁去手脚,熏聋毒哑并挖去眼睛,扔于厕中,由其煎熬着慢慢死去……

锦王有才有德,军中有势力支持,民间也很有声望,豫王继位后肯放他安稳度日才怪。

故而这日宫宴,锦王许知言那桌,竟是最冷清的疤。

除了一些亲信大臣勉强挤出笑脸过来敬一两次酒,连慕容家的故交此时都远离了他。

便是心里还向着他,此刻当着未来的太后和皇帝,再去刻意和他亲近,岂不是送上门去刺他们的眼?除非是傻子,才会愿意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成为第一批被人手起刀落砍下脑袋的马前卒……

但许知言却很平静,在内殿和朝廷命妇们坐在一起的慕容雪也很平静,神色如常和人敬酒应酬,并不介意旁人的畏怯或冷漠,也不介意某些势利小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嫌恶表情。

但期待中的圣旨始终没有来。

章皇后开始还稳得住,后来便令人到武英殿催促。等那边回报过来,却和豫王等人都变了脸色。

昨日便写好的圣旨,章皇后亲眼看着许安仁盖上玉玺封存好交给李随的圣旨,在宫宴前夕被许安仁追了回去,亲手丢在火炉里烧了!

而她确知昨晚锦王夫妇很安静。他们一个在许安仁跟前听了半天以大局为重的训导,另一个不放心,在清宁宫吃着茶点等候,待锦王回去时也便一起回宫,直到午时入宫赴宴,再也没有出府半步。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许安仁临时改变了主意?

宫宴完毕,预期中的圣旨不曾到来,赴宴群臣的脸色又有了些许变化。

至少,临走时皮笑肉不笑地向许知言打招呼的又多了。

倒是向来和他走得近的那部分人不必做得那么显眼,彼此相视一眼,便已各自欣慰。

萧寻是贵宾,自然也被邀入宫赴宴,却没和许知言坐于一桌。

出宫之时,他行至许知言身侧,忽道:“锦王殿下,有一句话麻烦你带给欢颜。”

许知言看向他,“什么话?”

萧寻道:“麻烦你问问她,是不是又迷路了!”

他脸色冷诮,说过这一句,便转身快步走开,再不看许知言一眼。

记忆中他总是挂着笑的,即便中了剧毒眼看着快死了,还能笑着自嘲一两句;记忆中他总是唤他二哥,即便背地里早已准备取他性命,即便开诚布公说明彼此的敌意,他依然会唤一声“二哥”。

但这一刻,他终于失态,连二哥也唤不出了。

许知言瞧着他英挺而冷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

身后,三皇子许知澜走近,问道:“二哥,欢颜还好吧?”

许知言答道:“还好。”

许知澜道:“她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二哥还是别把她扯进来的好。”

“哦?”

“从小儿的感情,谁都不愿意她出事。”

“暂留锦王府几日,便会累她出事?”

“二哥认为呢?”

“二哥认为,只要她在吴都,就注定会卷入是非。不论是萧府,还是你襄王府,或英王府,都未必比我锦王府安全!”

许知言答他,神情一如既往的从容,看着淡然无害。

可他浅笑着将眸光不紧不慢地从许知澜面庞转过时,许知澜却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一丝惧意油然而生。

这几年许知言变化颇大,兄弟间背后议论时,都归结于他那个年纪轻轻却背景深厚极有手腕的王妃。但这一刻,许知澜忽然觉得,许知言本身也是极可怕的。

只要他愿意,这个看似沉静文弱与世无争的男子,随时能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剑,倚天横立,气吞山河。

他怔忡之时,许知言却已走得远了。

------

下午宫中陆续有消息传来,果然是许安仁下令毁的圣旨。

许安仁本就病得厉害,夜间睡得不好。谁知这晚更糟糕,他居然梦到了庄懿皇后。

没有人知道梦境里的庄懿皇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侍寝的吉淑妃一早看到皇帝赤着脚追出门,差点没吓死。

好容易和心腹内侍们一起把他扶抱进来,那皇帝居然跟个孩子似的趴在床上失声大哭,指着门外催随侍快去请庄懿皇后回来。

如果这时候章皇后得到消息,进来劝导两句或许还可能挽回局面,可她正忙着安排筵席,教导年少的儿子接到册封圣旨后应持的态度,听闻皇帝在宫里发疯,还在暗自庆幸,幸亏前一日便预备好了圣旨,不然真的神智不清了,临时请旨又不容易了。

许安仁的确已经有些疯了。

他挣扎多少年,好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还心心念念牵挂着年纪轻轻便因自己被人逼死的李弄晴,又为不能立许知言为太子而耿耿于怀,早就存了心病。

谁知昨夜他又梦到李弄晴对他哭诉,叙起当年被人迫。害至死的前后因由,却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可见怨念之深。又说她记挂他们父子始终不肯投胎转世,说章皇后等早已预备等他龙驭宾天后立刻除掉她在这世上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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