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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情缘系列 河之殇2 巴比伦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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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太渺小了啊……这感受如同初次来到巴比伦时的心境一般。
自暴自弃地寻思著,咫尺之间却有人抱著同房廷截然不同的想法。
议事殿里,因为多了一个新任的主事者而惹得迦勒底诸臣们非议不断──四将之一的拉撒尼却好似置身事外般支棱著下巴,心不在焉地听著同僚们絮絮叨叨的话音。
另有心思。
玩弄著自己过长的黑色卷发,视线漂移……是在审视那两月前还是由他亲自“押解”至王都的男子。
想不到,不过几十天的功夫,他便能由男奴的身份一跃成为王座之下的第一人。听来真是匪夷所思呢……不过自己那夜在马度克神殿也亲眼见识了,他释梦的能力──之後沙利薛那一脸难看的表情……有趣地叫自己当场便忍俊不禁。
是巧合?还是神示?他又何以窥得王的梦境……拉撒尼不得而知。不过那梦释,也由不得平庸的术师随意编撰──所以,至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外邦人,绝非泛泛之辈!
更何况,他是目前整个巴比伦,最受王所青睐的人了吧……
想到这里,拉撒尼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第十六章


“近日探子来报,我国去到叙利亚与地中海的商队屡遭游勇的阻截,去到大马士革之途困难重重……”
“好像是亚述人的残部,要不要派去军队予以镇压?”
“那岂不是要和吕底亚发生冲突?何况战事刚歇,王军还未修整好咧!”
蓦地从沈思中转醒,房廷发现迦勒底的长老与将军都已列席,书记正用小木锲在新晒的泥版上契著记录──今次商讨的内容似乎是些琐碎的政务,众人结成各自的小集团议论纷纷著,似乎并没有人将自己这个新任“宰相”放在眼里。
理所当然地被忽视了呢,不过这倒让房廷觉得轻松──正要吁一口气,就在此时,一个看似等级甚高的年轻士官唤了自己:
“伯提沙撒大人哪,对於这个问题你怎麽看呢?”
“唉?”有点意外,居然有人会问自己意见,房廷急忙起身,却差点被裙裾绊倒。
这个不合宜的动作引来下方的一阵小骚动。
“哦……您是没有听清楚我们说的麽?”士官拿腔拿调地说著,又将方才商队被劫的事件快速重复了一遍──
尴尬地蹙起眉,表情有些窘迫,房廷沈著嗓子轻道:
“抱歉……能不能……说得……慢一些?”
他的赛姆语刚学会不久,说得还不是很流利──而且只要谈话对象加快语速,便听得相当困难了。
“咦?您是嫌我说得太快了,还是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麽呢?”
他说得相当大声,旨在羞辱房廷──而且目的也达到了:
众人再次将话头指向这个来历不明的“新宰相”,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人物,房廷的面色青白一片,相当地狼狈。
他终於了解到:并没有人想真心问询自己意见,这只是那些瞧他不顺眼的大臣,戏弄自己的小花招罢了。
来人接下来又故意抓来书记员新契的泥版文书给房廷看,那比藏书室里的泥版镌刻潦草得多,一瞧就觉得眼前糊花花一片。如此深奥的锲型文字,恁是房廷学习速度如何迅猛,亦是读不懂的。
“伯提沙撒大人,这麽说可能是得罪了──您连我国的文字都看不懂的话,又怎麽来领导诸臣呢?”
刻薄的语调,偏偏句句在理,反驳不得。
我来自遥远的时空,根本就不应属於这里──一切都是你们搞错了!
此时特别有冲动这麽大喊,可是就怕自己真的这般做了──也无人理解。
语言不畅,加上对方存心刁难,房廷真觉得这回自己是有口难辩了……
“这些人啊本事没什麽,搬弄是非倒是很有一套。”
环著胸,拉撒尼都有些看不过去地言道,惹来身侧的沙利薛一阵轻笑:
“这不正好麽?看来新‘宰相’人缘不佳──即便今遭蒙受王的青睐,也无人会认同他的。”
而且过不了多久,待王对这贱民厌弃了,便是他的死期!
心里加了这麽恶毒的一句,美貌的面孔上掠过一丝狠戾。
“哦……我倒不这麽认为,”知道自己的同僚在幸灾乐祸,貌似懒散的男人却故意刺破他──
“你是在忌妒麽,沙利薛?”
话一出口立刻遭到一个瞪视!
“伪君子!信不信我割烂你的嘴?!”
“哦?就像割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麽?你也只会恃强凌弱吧。”
“你──”
沙利薛气得杏目浑圆,正欲拔剑的空挡里,忽然望见宫门前出现一抹欣长的身影。
是巴比伦之王,尼波神之子……莅临议事殿了!
携著随从浩浩荡荡地步入宫室,众人躬身来迎──男人的目光迅速扫过人群,而後定格在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孔上。
不觉莞尔。
径直地走向他,人群立时若分开的潮水般被划作两道。
靠近,瞧著那忽红忽白的面孔,是被大臣们“欺负”了麽?──恁是有趣呢,不觉轻薄地搭上他的肩颈,惹来一记震动。
房廷……还在忌惮著自己──
前夜还於在自己怀中碾转,今次却仍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念及此尼布甲尼撒略感不悦。
“陛下……”
立定之後,有朝臣上前向自己汇报这一日的政务,提到本国商队於叙利亚边境屡次遭袭的时候,下面遂传来几声刺耳的嗤笑,察觉掌下的肩膀微微一颤,男人侧著脸打量了一下房廷,又审视了一下交头接耳的众人,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把地图拿过来。”男人命道,羊皮卷所绘制的地图立即被亲随摊在几上。
缪蓝液汁沁染过的纸卷散发出淡淡的刺鼻辛味,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古人所绘的图纸──房廷不觉好奇地移近视线:
男人在图卷上纸卷上指点著,召来近臣问询,言语间,自己听明白了七八成──
从巴比伦至叙利亚、地中海沿岸的商路是沿幼发拉底河上溯到达马端的上游,然後向西进入大漠的。到达叙利亚的绿洲台德木尔之後,再向西行出沙原到达候姆斯。那里是通向腓尼基、大马士革、以色列和腓利斯汀(现巴基斯坦)的天关锡道──路程虽短,但是行途困难──因为这条路线穿越荒漠、而且易受到荒漠绿洲之间的游牧民族的抢掠……後来就因此,商队改道从另一条较长的路线行走──关於这点,自己还曾於史籍上读到过。
莫不是……就是在尼布甲尼撒的时代被更改的麽?
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望了望那沈吟著的上位者,立即被发觉了──
四目相触,凌厉的眼色──难堪地移开目光,肩膀上却忽然一沈:
“是想到了什麽吗,伯提沙撒?”
陡然於耳畔响起的男音,十分轻柔,心脏都为止漏跳了一拍!
“没……没有。”连忙否认,可攥著自己的手掌蓦地收紧,勒得好疼!
“真的?”轻扬的语调,微眯的琥珀眼,男人是一脸的置疑。
“你是我的人……若是想隐瞒什麽,知道结果是什麽吗?”
还想继续佯装一无所知,可这紧接著钻入耳朵的恫吓却唬得房廷无法忽视──
“那个……”硬著头皮,抚上了触感柔软的卷轴,房廷抖瑟的指尖於其上描画出一道绵长的曲线……
由西帕尔沿底格里斯河北上,到达尼尼微後转……在哈兰城休整後,渡过幼发拉底河──前方便能抵达北叙利亚重镇哈拉波(今阿列颇)。
哈拉波和候姆斯一样,是南来北往之锡道要冲,也是通向小亚西部的跳板──若从美索出发,上溯由哈兰向北穿过陶鲁斯山脉的各个关口──向东、南、北三处的通道便不会为高山峻岭所阻……
房廷倚靠自己所知的历史、地理知识画出这麽一条路线,也不管身後时而传来不置可否的嘘声,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身侧的尼布甲尼撒没有吱声,凝神倾听房廷的叙述,语毕,他盯著地图,仅仅停滞了半刻,便会然一笑。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懂得多呢。”
出人意料的话,听得诸人皆是一怔──毫无预警地,男人紧接著下令:
“吩咐下去,今後从沙原行进的商队全都改道哈拉波。”
地下立时传来哗声一片──
“陛下在想什麽啊!”
“怎麽不好好研究一下便听这种一面之辞了呢?”
“那种来历不明的外邦人的话,真的可以信赖麽?他连赛姆语都说不流利呢!”
听到反对的声音,犹自面不改色,男人衔起一抹微笑,对著房廷道:
“看来大家都不服呢,伯提沙撒……你来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无法忤逆男人的旨意,房廷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语,断续地说了自己的理由:
商队采用原先的路径,虽然路程短,可是要穿越沙漠,半路上强盗横行──另一条虽然较远,却能保证水和给养供应,较之前者更为安全……
“这个……可是最浅显的道理。”男人捉过他的话尾,这般说道,“而且不光是如此,特意上溯至尼尼微……一定是有什麽特别的打算吧。”
“是……”嚅嗫了一声,房廷应道。
众人皆知,尼尼微是已经现今已然覆灭的亚述帝国都城的旧址,当初末代王亚述巴尼拔自焚於城内的无双殿──大火烧了三天,整个帝都付之一炬。今次再难在其上寻得当年“血腥狮||||穴”的无限容光了。
不过就因为这个原因,迦勒底人建巴比伦新城之始,便放弃了底格里斯河沿岸亚述统治时期遗留的旧城,於两河下游建了现在的城池。
自己曾在典籍上看到过,新巴比伦王朝之所以在短短百年间便走向衰落的原因之一就是:忽视了亚述覆灭後残余城市的再发展,孤立建城,断绝同小亚西亚诸国的交流,导致後来的波斯人趁虚而入。
“如果能以商业……带动尼尼微旧城的发展,底格里斯河西、东的门户……将再度为巴比伦打开……”
悠悠地讲述,房廷心虚地垂下眼睫……照理这些都不应透露给现世的人知晓,所以便轻描淡写地说,不料语毕的时候却迎来一道像是激赏的掌声。
惊讶地循声望去,但见席间有一位武官在为自己鼓掌──那温厚的面目,是自己认识的四将之一:拉撒尼。
“呵,看明白我心意的并不多呢……”
尼布甲尼撒微微一笑,瞥了瞥拉撒尼的位置。
还记得当先王在位的时候,自己也曾建议要把帝国的重心向北扩张,只可惜一直没被采纳,之後继位十载,又长年征战於外,无暇顾及……今次忽然由房廷提及自己那未完的心愿,正好是施行的良机。
当初,仅仅是视他做玩物而将之带回王都的,没想到那时的决定竟是如此地英明!
心念道,男人遂单手抚上房廷的面颊──
“伯提沙撒,你虽然没有迦勒底的血统,却是个有智慧的人呢……”
被尼布甲尼撒突兀的话语呵动作吓得惊退一步,战战兢兢地抬头──望见那深邃的琥珀眼中忽而闪过一道莫名的情愫──
心头一撼!
总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般陷进历史的泥沼,不可挽回了麽?
房廷忧心忡忡,思虑深沈──以至都没有发现,议事殿中正因为尼布甲尼撒的那句评价,使众人对他的态度渐渐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殿堂之上,暗涛汹涌,人人各怀心思。
钦佩的,羡慕的,好奇的……甚至还有忌妒的目光──统统在这一刻凝注於这个不应属於该时代的男子身上。
一晃眼,旱热的七月终於来临。
幼发拉底河的几道支流已然干涸,裸露的河床纵横於眼线之下,刹是突兀。
男子站於山岳台眺望连绵的城关,旖想的时刻──内侍官便不失时机地提醒自己:
到了该甄选新妃的季节了。
巴比伦王妃赛美拉丝,下葬不过数日,尸骨未寒。
尼布甲尼撒轻笑,心道自己的臣下还真是殷勤备至。
入冬之後,便是男人三十五岁的生辰了──可到这个年纪,他并不像其他小亚诸国的君主一般,後宫充盈、美女无数。连年的战事使他鲜有时暇亲近女子。继位十来年,除了撒美拉丝,他仅有七个侧室,都是迦勒底权贵的女儿。她们替自己添过几个公主,却不得男孩。三十岁,有个侧妃曾为自己诞过一个皇子,只可惜当时正在西奈同埃及交战中,没来得及赶回王都,那孩子便夭折了。
皇室之中,子息单薄……的确不是个吉祥的征兆呢。
关於子嗣的问题,并不想操之过急,不过看样子是到了应该慎重考虑的时候了。
“陛下,今天是民间的坐庙日呢……可以的话──”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男人“哼”了一声,因为侍官的唠叨而有点心烦,这般又教他想起不日前,朝臣们提及的是否与米底再次联姻的事宜。
“再问米底王要一个女儿来,巩固我国同其的盟友关系!”
“米底开始没落了啊──还不如同西面的吕底亚结盟,向他们求婚吧──”
众臣议论纷纷的当时,未置一辞。
在位十几年,自己最清楚不过:北方的米底从那波帕拉萨尔王时代便是新巴比伦重要的盟国,只是近年来关系越来越淡薄,赛美拉丝死後,这种状况会变得愈加严重……就算现在的米底国势大不如前,但在扎格罗斯及波斯地区,它强国的地位仍是不容小觑!
只不过,又要联姻麽?为了国家的利益再娶一个如赛美拉丝那般的人偶妻子……真是有点无奈呢。
“明年,待过了丧期……派人去米底游说吧。”尼布甲尼撒这麽说,兴味索然。
回魂时,一道高墙竖在面前。
不自觉地便走到了宫室尽头的朝圣者之家──那犹太贵胄们的软禁之地。
“伯提沙撒”也在这里……
见识了房廷的过人之处,原本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只是那夜之後,因为琐事缠身,再无温存了呢……
一想到这里,心情忽然雀跃起来。
摒去了臣下,畅行无阻地一路行至内廷,目光随意搜索了一下,便立刻捕捉到那渴望的身影。
正坐在几前同基大利贡献的犹太少年们攀谈著什麽,出神的姿态,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靠近了呢。
见状,男人的面孔上笑容浮现。

“房……不,是伯提沙撒──你真的好厉害,什麽都知道呢!”
但以理一脸钦佩地盯著房廷的面孔,看得他不觉面上臊热起来──
窥得既定历史的自己,只是照本宣科地叙述……却受到少年的激赏,愧不敢当。
更何况自己的贸然僭越,已经使得那本应由少年担当的职责却被自己阴差阳错地替代……真担心,会不会因此改变历史呢?
房廷心如乱麻,可身边的但以理仍是一副天真烂漫,浑然不觉的模样。
“嗯,还有……听说巴比伦王要建他梦里的那尊巨像,这是真的麽?” 三友之中的亚撒利雅这般问道,房廷心一揪,颔首道:
“是……”
抬头看了看四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人,胸中的歉疚涌动。
要他怎麽告诉他们──那座金像建成之时,便是他们被投进火窟的日子?
《圣经》上记载三友因不肯膜拜尼布甲尼撒所塑偶像,被处此厉刑──後来耶和华派谴天使在火中护佑他们,才使其逃离劫难……
只是……这个世界哪有什麽天帝神祗?若是这些少年真被那狂王惩处,谁能来保护他们?
答案不得而知,不过房廷暗下决心──那一天真来临的话,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一切的发生──
苏锡的惨叫,西底家的哀嚎,撒拉的恸哭……
耶路撒冷的悲剧,真的不想再看一次了。
思绪缥缈的时刻,蓦地肩上一沈──发现诸少年们吃惊的模样,房廷回身一看,心脏随即往下一坠!
又是他──那总是搅乱自己心绪的男人,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


第十七章


“在说什麽?”
捉起了房廷的一只胳膊,男人从上审视他惊骇的神色……那张让自己有点动心的面孔,还是一如往常地生动呢。
“你们……退下吧。”男人这般道。
眼见少年们离开时,用忌惮又好奇的目光瞄向自己,房廷心中一阵发毛,挣动得更大力了。
“这几天……有想我吗?” 妄顾他的挣扎,径直将锁其进怀中,尼布甲尼撒微启薄唇,将他所热衷的那柔软耳垂轻含……怀里的人立刻打了个激灵,浑身僵硬。
那夜同男子肉体纠葛的惨淡回忆,一点一滴渗进了脑海中……悖德的交欢、羞耻的行径──恁自己如何努力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不……请、住手……陛下!”
正色阻挠却被忽视,闪避的空挡里男子不依不挠地把脸追逐过来,亲吻如炽铁般火辣辣地烙在脸庞──总算忍耐不住,房廷羞耻地扬起手臂,却被尼布甲尼撒轻易扼住手腕。
“你还敢打我第二次麽,‘伯提沙撒’?”
故意将房廷的更名念地沈重,如料想般看到他浑身一震,男人满意地卷起微笑──自己的恫吓已然得逞。
永世效忠,为其臣仆,不得背叛,不得忤逆……
当时的誓言历历在耳,房廷一想它,背脊上愈合的伤处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残酷又任性的王,为何对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如此青睐?若是一时兴起的游戏──他何时才能放过自己呢?
手掌越勒越紧,好像非得将其扼断才肯罢休,男人故意不放松手上的力道,眼见著怀中人面色渐红,偏偏一声不吭……忍受痛楚的模样,让自己的脑中蓦地迸出一个怪念头──
从来只见过他惊恐,惶惑,憎恶与哀恸的模样……
忽然很想看看,房廷……笑起来是究竟是什麽样子的呢!
这般念道,便松开了钳制的手……也不由得自己多想,探出的手掌紧接著便掬住了他的脸颊──
挤弄那柔软的面庞,将之扭曲成唇角上扬的姿态……只可惜困惑的眉眼加上男人加诸的动作,使得整张脸哭不哭,笑不笑,看上去无比别扭。
“真难看。”
凝视著自己的“杰作”,尼布甲尼撒如此评价道。
放开了房廷,瞧他仍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很想干脆叫他“笑一个”给自己看,但又觉得这种话由自己说起来很是生硬,正欲放弃……忽然电光火石般,脑中一个灵感乍现──
“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宫?”
“唉?”陡然冒出这麽一句猝不及防的话,房廷还一时摸不著头脑。
“今天,是‘坐庙日’……巴比伦的民间盛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了呢。”
内侍官早晨的那句提醒今次居然派上用场了。
男人轻笑,执起房廷的手,也容不得他拒绝,一把牵过便大步流星地朝宫门迈去──
另一边。
离开了外国使节下榻的马度克神殿谒见厅,居鲁士一身布衣,仅携两个心腹侍从走在巴比伦城最热闹的普洛采西大道上。
宽度容数十人并排行走的笔直大道,於小亚诸国中难得一见。视线中伊斯塔尔城门、宫殿、山岳台连成一线,南北纵横的金像夺人眼目──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各国商贾触目皆是……繁荣的盛世景象。
“唉,真想留在巴比伦,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希曼一边走,一边徒发感叹,立时惹来那异性同僚的一声冷嘲热讽:
“色鬼。”知道希曼是贪恋马度克神殿中的“淑吉图”女祭司,米利安毫不留情地揭穿。
“噫──还说我呢!自己盯著尼布甲尼撒王看,口水都要滴下来啦,还假装正经,真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你说什麽?!”轻易地被同伴激怒,女将按上了剑柄──
“唉──”
居鲁士长叹一声,引起两个正欲械斗的男女注意──
“王子?”
以为自己与同僚间的摩擦触怒了年轻的主人,米利安小心翼翼地问询,只听那蓝眸的少年拉长了清朗的声调,说:
“怎麽一个美女都没有看到呢……”
米利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希曼则习以为常地耸动了一下肩膀,歪了歪唇角。
“你们是外国人吧──难怪不知道呢!今天是巴比伦的坐庙日啊──”
“咦?是今天吗?”
日中时刻,普洛采西大道上人潮涌动,皆是朝同一个方向去的,见此异状,希曼奇怪地询问路人,这才知道今日出游竟赶上了巴比伦一年一度的民间盛会。
“难怪路上都不见什麽女人呢,要不是王子提起,我都没发现。”
巴比伦的“坐庙礼”在小亚诸国间相当有名。这天巴比伦大部分的年轻女子,无论美丑都会云集神庙前,打扮地花枝招展恁由前来男子们挑选──被选中的女子需无条件地贡献出自己的童贞,这在当地被当作一种向神献身的仪式。除了皇族,巴比伦的每位女性一生之中必经此礼。
“哼,急色鬼──现在都跃跃欲试了不是麽?也难怪!这种福可不是年年都消受得起的!”米利安当然也知道这个习俗,听闻後不禁调侃起希曼。
“唉,幸好米利安不是巴比伦人,不然可能坐一辈子的庙都没人要呵。”
希曼针锋相对地回道,气得女将再次同他大眼瞪小眼起来。
异邦的风物,繁荣的景象──巴比伦确实比米底……以及自己的祖国波斯,富饶得多。
建立也不过数十年的时间──如此强大的帝国,由那被誉作“马度克战神”的男子推至颠峰──如果是由自己,能不能做到呢?
“我们也去看看吧。”心中怀有其他的打算,无视两个属下近乎无理取闹的拌嘴,居鲁士挽起和煦的笑颜,这般说道。
此时,未来的波斯王并没有料到,就是这麽个心血来潮的决定,使他遭遇了一个日後会影响他一生的人。
五月至七月,在巴比伦的冬宫中磨过了好似漫长无止境的六十多天,房廷还是第一次被允准来到宫墙之外的世界。
嘈杂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的都是从各地汇聚“神之门”的外国人。
眼中鲜活的场景,远比从高高的城邸之上俯瞰的感受亲切得多。
好像都能在此地,嗅闻到“自由”的味道……只不过自己那从踏出宫门之际,便被男子紧紧攥握的手时刻在提醒著,自己囚虏的身份。
不知这算不算微服私巡呢?
尼布甲尼撒带自己出宫,并没有带随从……在更替服装的时候,他还把一方女用的织花绸巾拢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愿戴女人的饰物,房廷拒绝──可男人的态度却十分强硬:
“不行,你太显眼了──给我遮住脸,除了眼睛不许将其他地方露出来。”
结果,就以这种不伦不类的装扮上了街市──真是羞耻!说是要避人耳目,自己确实没有人注意呢……相较而言,身侧高大的男子,却是路人注目的焦点──
高大的身材,凌厉的琥珀色瞳仁──就算身著朴素的大围巾衣,仍掩不去那特异的狂傲霸气……若不是因为他把淡金的发束藏於缠巾,大概人人都知道──他,便是巴比伦的王。
长时间抓著的手心渐渐润湿了,是被汗液沁染的──男人像是担心自己会逃跑一样,始终不肯放手。
两人就这般宛若眷侣亲密连系──这非自己的意愿,却又不能反抗,很是无奈呢……
“在看什麽?”
时间一长,手掌都麻木了,房廷出神的片刻,头顶上忽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你喜欢那种东西?”
顺著房廷目光所及,指点街摊上摆设的诸多精巧饰物,男人问询道。
连连摇头──男人却仿佛没看似的,拉著他径直走向那里,用空出的一手撩起那些叮叮当当,有的还亮晶晶的小玩意。
“喜欢的话,全都买给你。”皇宫之中有不少珍奇,可男人看房廷对它们都不甚感兴趣,所以才误会他另有锺情。
又把自己当作了女人。
敢情在他眼中,自己已经与女子无异──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取悦……
可越是这样,越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房廷蹙起眉,正欲拒绝那狂王难得的殷勤,他却妄顾自己的感受──从那诸多的饰物中拣出一物。
还没看清楚,便不由分说地将之套於自己的脖颈之上──
房廷怔了怔,垂首去瞧,发现是枚浅蓝色半透明的石质滚印──筒身铭著整齐的锲字,捞过下端则看到一个狮型的凹文。
房廷读过文献,知道这是古代两河流域,国王和权贵们在签属契约时所使用的印章。而通常象征王权的滚印皆是以天青石制成,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宝石。
难道……这浅蓝的石印就是天青石的滚印?
尼布甲尼撒竟施於自己那麽贵重的东西麽?!
诧异地昂起头──
“这是蓝玻璃”,男子携著轻笑,道:“民间仿冒天青石的制品,几可乱真呢。”
原来是这样……刚才还真是吓了一跳。
“失望了麽……还是说,你想要真正的天青石?”☆油炸☆冰激凌☆整理☆
还没完全放松的心情,在男人陡然说罢之後再度绷紧──惊得抬头,面颊却迎来一记突兀的亲吻──
隔著面巾,依旧炙热。
“如果是你,说不定我可以……”
可以什麽?
因他逾礼的行为房廷退却了──以至错过了那句撩过耳畔,含糊不清的话……
为什麽总要这般戏弄自己?对自己这般真是那麽值得热衷的游戏麽?
浑身僵硬,正陷入尴尬的境地,忽然街市上猝然而起的呼喝声让房廷转移了视线。
一辆双桅马车从路中迅速碾过,将原本就很涌堵的人群挤至两旁──
“快闪开!”驾驶马车的车夫大叫著,也不放慢马匹的疾驰──房廷就站在摊座的边缘,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一紧──整个人便被揽著摔进了男人的怀里。
惊魂未定,扭头查看方才站立的地面,深陷的车辙痕迹,稍晚一步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撞上──
躲过了一劫,余悸犹存……可是尼布甲尼撒却迟迟不肯松开自己的,甚至还捱著自己的脑袋按於他的胸前。
鼓动的心跳,温暖的体温──不知为何,房廷此时油然而生一种近乎安详的体验……
忽然觉得,被这样对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麽讨厌呢。
“……请……放开我!”
被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推开与自己亲密相贴的强健身躯。忽而再次对上的四目,教房廷无所适从起来。
“过分!车赶得那麽急不怕压死人麽?”
“是迫不及待赶著去看‘坐庙礼’吧──据说今年的美女特别多呢!”
“真的假的──”
周遭的议论中夹杂著几声抱怨,尽是关於“坐庙”的声音……说起来,今次随男人出宫,目的就是为了参加那盛事。
“时辰快到了……”率先回过神,尼布甲尼撒望了望太阳:
“去维鲁司神庙吧。”

在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女性对神庙来说有著特殊的意义。除了祭司,女性是与神庙联系最为密切的人,可以说,神庙便是她们人生的一个重要阶梯。
而在二十一世纪,房廷就曾於《希罗多德历史》上阅读过──那最为奇异也是最惊世骇俗的宗教仪式──巴比伦的“坐庙礼”。
如今自己就像亲眼见证了那典籍上所书:
坐庙这天,巴比伦的男子,不论老少、美丑都倾城而出赶至维鲁司神庙前──这些人衣著华贵,仆从如云,他们一面是炫耀财富,一边物色自己中意的坐庙女子邀其与之寻欢作乐。而女子们,则用花头巾把脸面遮盖住,於庙前坐成一排──恁由男子们观看、挑选。


第十八章


第一次能如此近距离地观看古巴比伦的“坐庙礼”,房廷难掩心中的好奇──
在二十一世纪,这种奇妙的宗教仪式早已绝迹,若是自己仍在那里,恐怕也只能於文献上窥得一些只字片语。
好多漂亮的女性呢……
络绎不绝的坐庙人群中,触目皆是五彩的纽帽,连襟的紧致束腰,曳地的华丽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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