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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行 by 岩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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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东张西望了一下,故作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可是在江湖上除我与老胡之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三天前,我以朋友的身分要挟老胡陪我喝酒,结果反被他揍个半死,最后还被扔出店外。」
南宫毓哑然。
秦重斜睨了南宫毓一眼,满脸嫉妒之色:「你确实比我幸运,犯的是我曾也犯过的错误,可下场却比我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南宫毓忍不住大笑起来。
秦重微微笑着,仰着脖子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将坛子扔给了南宫毓:「老胡的酒,确实不错。」
南宫毓举起酒坛喝了小半口,再抛还秦重。
这坛陈年的竹叶青,酒味虽淡,入口软绵绵的,后劲却很足,往往两三豌下了肚,已经有一种醉的感觉,所以南宫毓虽然大口去喝,却喝得非常有节制。
「老胡虽然讨厌别人提『朋友』两个字,但他从没对朋友失去过信心。」
「……」
「他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
「虽然他外表又市侩又贪婪,但当朋友有难,他比谁都热心。」
「……」
「那家伙啊,比江湖上那些外表一副道貌岸然,骨子里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的侠客可爱多了。」
「……」
「——所谓江湖险,人心更险,老胡经常吃亏,就是不懂,也不想去搞懂这一点。」
秦重话说得很快,他很少用这么快的速度说话,能相提并论的是他喝酒的速度,只是他喝得越多,眼睛却越亮。
一个人若然喝醉了酒,断不能有这样明亮的眼神。
南宫毓一直在倾听,神情非常专注。
秦重凝视着他,突然冒出一句:「南宫兄,你是第一次出远门?」
南宫毓点了点头:「是啊。」
秦重的眼神透着古怪,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经历:「记得第一次出远门时,我家的老爷子在我耳边唠叨了三天三夜。」
南宫毓惊讶地抬起头:「难道你也需要背诵一百多条戒律?」
秦重一口酒喷出来,几滴恰巧落在南宫毓的脸上发端。
「南宫家的有一百条?」
南宫毓用袖子拭去面上的湿润,苦笑道:「确切来说是一百三十六条。」
秦重的下巴仿佛要掉了下来似的,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南宫毓,半晌后忽地狂笑起来:「那我比你幸福,秦家的只有七条——第一,不可轻信人言;第二,不可炫耀武功;第三,不可招惹麻烦;第四,不可乱交朋友;第五,财物不可外露;第六,千万不可丢了秦家的颜面;第七,不可上陌生女人的床。」
南宫毓忍不住笑起来。
父亲一脸严肃,再三在他耳边叮咛切切不可忘记的一百三十六戒条中,排在前面的七条,也就是这七条。
秦重将身体向后一仰,靠着树干:「老爹千叮万嘱的这七条戒律,我却在初入江湖的第一天,就把七条给犯了。」
南宫毓咂舌:「第一天就全部犯了?」
「不错。」秦重点了点头:「我看到一个自称父亲病重,被迫在酒楼卖唱的美丽女子被恶霸欺负,于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打跑了登徒浪子,还给她一些银子,结果这女子感激不尽,招呼我回家,亲自下厨弄酒菜来报答我的恩情——」
「她打算以身相许?」
秦重笑了笑,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她是否有以身相许我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醒来,旁边躺着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比她丑得多的陌生女人,而偏偏这个时候,一个自称是那女人丈夫的男子带了一大帮人找上门来……最后身上的财物被搜刮一空后,在鄙夷的目光和谩骂声中,我被赶了出去。」
南宫毓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像是个完美的圈套。」
设下这个圈套的,必定是一心要他身败名裂的人。
普通人更绝对不会去招惹秦家。
世家公子与别人的老婆偷情,还被捉奸在床,传了出去只会让武林中人耻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件事情并没有在武林中流传开,连他那个喜欢专门收集江湖隐秘的三姐都不曾知道,可见秦重后来必然找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去解决问题。
「这之后,我牢牢记住一条戒律:千万别相信漂亮女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秦重说这话时,神情变得又严肃又认真,让南宫毓想起了同样曾说过这话的大哥。
「多谢秦兄的提点。」
秦重凝神注视着他,忽笑着道:「其实南宫兄家规有一百三十六条,大概也已面面俱到,南宫兄也不若我这般愚蠢,应该不会轻易掉入人家的陷阱。」
南宫毓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便轻轻地咳了两声。
通常他咳嗽完的时候,都会想喝酒,不过现在已无酒可喝——最后一口刚才被秦重喝完,然后吐在他的脸上。
「好酒没了。」
南宫毓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地惋惜。
能够称得上好酒,不但酒本身好,喝酒的地方好,喝酒的方式对头,更重要是在一道喝酒的人也好。
秦重目光闪动:「酒没了还可以去买,只要那个希望陪在身边喝酒的人还在,就绝对能够找到另一坛的好酒。」
所谓酒逢知己干杯少,只要和知己一道,哪怕喝世上最糟糕的酒,或许也会变成琼浆玉液。
南宫毓恍然大悟,目光带着隐约的笑意:「秦兄真是个妙人。」
「那是因为南宫兄知我。」秦重抚掌笑道:「能和南宫兄喝酒,乃人生一大乐事。」
「能和秦兄喝酒,也是在下的乐事。」顿了顿,南宫毓突然叹口气,续道:「可惜要下雨了。」
说这话时,天空恰好一声雷响。
秦重点头附和:「而且这场雨看来要下很长一段时间。」
南宫毓满脸遗憾:「在下有要事办,否则还真想和秦兄大醉个三天三夜。」
秦重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南宫兄,看来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你说的竟就是我想要说的!」
秦重走了,走时的身形依旧很轻灵,脚步依然很稳。
虽没有约定再见的日期,南宫毓却不觉得失望。
他笃定地认为他们会很快见面。
即使此刻脑袋昏沉迟钝,他还是认为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第一次见面,却对那人产生了莫名的认同,这种感觉很新奇。
有的人天生就会一种本领,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与之交往,与之亲近,就和他二哥一样。
真有一点点嫉妒这名叫秦重的男子。
虽说如此,能与秦重交朋友,他还是由衷地感到开心,因为他是他游历江湖以来,所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南宫毓晃动着重得不成样子的脑袋,喃喃自语:「明明那家伙喝得比我多,可我为什么看上去比他醉呢?」
很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可他不能。
莫说他现在还站得直,即使他变成了一滩烂泥,要办的事情还得去办。
用脚趾头就能想象空手回京,面对爹娘,还有二哥的情形——那会让人头痛,痛得恨不得把脑袋砍下来。
况且,难得出来一趟,总得要尝尝洛叔最擅长的水煮鸡蛋。
南宫毓微微一笑,他开始有点怀念那味道了。
密云笼罩,雷声轰鸣,一道耀眼的亮光把漆黑的天空劈开了两半,不久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顷刻打湿了洛清秋一行人的衣履。
「还好,前面就是泰安城。」
与押镖的同僚一样,老镖师王义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和忧虑之色。
这趟镖的目的地——泰安城近在眼前,区区的一场雨,又如何能够阻挡得住他们?
「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坐在泰安最好的酒楼上,好好慰劳一下子我们这些日子来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五脏六腑啊。」
「张镖头,我看你不仅想找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酒菜,还想找泰安最美的如意姑娘,去慰劳你!」
「老张他敢么?只要他的眼睛稍稍停留在娘们的身上,他家的那只母老虎可饶不了他——说不定会把他的皮给扒下一层。」
「哈哈……」
旁边的柳宗文一边用手擦雨水,一边笑着,偷眼看了总镖头洛清秋一眼,诧异地发现后者依旧是双眉深锁,面色凝重。
天有不测之风云,能让总镖头忧心忡忡的,应该并非这一场早在计算之内的大雨。
其实纵使碰上了黑道的人,凭他们在场六位的身手,应付起来也该是轻松。
这趟暗镖,价值应该远在五十万两银子以上,柳宗文直觉地认为。
虽然箱中的金银珠宝数目够体面,但能让近年来渐渐隐退的洛清秋出面,而且行走的路线极为保密,除了洛清秋本人,其它人,包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看来都极为不同寻常。
虽然内心充满了疑团,但柳宗文没有问。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泰安城在望,洛清秋的心却充满不安。
下意识摸摸胸口,触手的感觉让他稍稍放下心来。
他出身青城,靠保镖起家,一生经历过无数的风浪,从来没有像今次这样忐忑不安。
这趟镖的关系极大,若有闪失,就会牵连甚广,容不得有任何疏忽。
正在沉吟中,突然听到了「轰」一声响,跑在前面的马突然跌倒在地,马车凭空矮了半截,马车上的人纷纷被抛了下来。
洛清秋面色一变:「下马,准备迎敌。」
话音刚落,眼前寒光闪闪,上百支箭如同一张大网般罩来,他连忙从背后取出双钩,鼓动了真气,将铁钩上下舞动,三尺之内的羽箭纷纷落地。虽说如此,但洛清秋的心并不轻松,如此密不透风的箭阵,根本非普通的强盗可为。
「不要慌忙,大家围起来——」久经风浪,哪怕面对前所未有的危险,洛清秋依旧保持着冷静。
虽说如此,但几个武功相对较弱的镖师还是中箭倒在了地上。
洛清秋又惊又怒,又悲又愤,这些都是曾与他出生入死的下属,如今竟不明不白地死于此地,而他竟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箭是从两旁的树林里飞出来的。
「树林有埋伏。」镖局中武功第二高的周庆涛高喊了一声,带头从马背上飞纵而起,持剑在手,直扑入树林。
洛清秋刚想制止,却听到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之后又悄无声息。心中一片黯然,他是他最喜欢的弟子,也是最得力的助手。
可现在无暇悲伤,也无暇愤怒,一个不慎,或许全都会命丧于此。
「总镖头,怎么办?」柳宗文低声问。
「贼子打算先用箭阵消耗我们的体力,等我们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后,他们就会出现。」洛清秋淡淡说道:「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
「不错,只有等。」
「等贼子出现,然后拼个鱼死网破。」
「……总镖头还是先带着宝物冲出去,我们在后面打掩护比较好。」柳宗文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
洛清秋目光倏地变得冰冷,看着柳宗文,淡淡地道:「那不是什么宝物。」
「能让总镖头战战兢兢地护着的东西,不是宝物,也是奇珍。」柳宗文笑得古怪。
「你——」
丹田的真气竟再也提不上来,身体竟慢慢地萎顿在地上。
手脚一阵冰凉,看着柳宗文得意狠毒的面孔,洛清秋知道今天他不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嗤」一声响,低头看时,一支箭已透胸穿入。
洛清秋定定地看着柳宗文,看着他慢慢地走近自己的身边。
此刻的他,内心的遗憾掩盖了对死亡的恐惧,双眼渐渐涣散之际,他张开嘴巴,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吐了几个含糊不清的词语:「侯爷……」
柳宗文听不太清楚,也不太乐意去弄清楚,笑嘻嘻地凑近老镖头的耳朵:「老了还要逞英雄,还要走暗镖,招惹强盗丢掉性命也是自找。」
洛清秋的双目倏地瞪大,伸手掐住了柳宗文的脖子。
他要杀掉他,用最后一口气。
柳宗文没有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洛清秋杀不了任何人,反而他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仰天倒在地上,失去焦距的双眼愤怒地瞪着上方。
当然,他瞪着的绝非乌云密布的天空,而是杀他的凶手。
柳宗文并不害怕,他一向不害怕鬼神,并非因他从未做过亏心事,而是他知道人心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雨没有停下来,丛林中的箭却停了。
数十个黑衣人检查地上横着的「隆福」镖局数十具尸体,柳宗文伸手在洛清秋的怀中掏了一会儿,很快就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锦盒,打开后却惊讶地发觉里面竟是一支金簪——看起来并不名贵,更不是什么稀世奇珍。
「这就是价值远高于五十万银子的宝物?」
黑衣人的首领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他走近柳宗文的身边,伸手接过金簪,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会,又把它放在掌心把玩,低头思索着什么。
「公子,根据小人对洛清秋的了解,这金簪内里恐怕另有乾坤。」柳宗文讨好地笑着:「它的价值肯定不只五十万……」
「你说它值五十万两,当铺的老板可未必这样认为。」蒙面男人眼睛里带着一股嘲弄的意味:「即使这金簪确实另有乾坤。」
柳宗文表情僵硬,他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道:「能让『隆福』镖局的总镖头出面,只不过为了押五十万两银子的镖,看起来不合情理……」
「可他身子一向硬朗,没什么大病,随行押镖,顺带为刚满月的外孙女来到泰安,这理由也足够。」蒙面男人淡淡地道。
柳宗文脸上淌着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不停地擦着:「公子,这……」
蒙面男人眼中掠过一道不屑的光芒,说话反倒客气起来:「柳兄,别担心,即使这金簪是普通的金簪,你这次也立了大功,五十万两银子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柳宗文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蒙面男人的目光。
「谢谢公子,那小人欠公子您老人家的银子……」
出卖镖局,就是为钱,他欠眼前男人的钱,一笔数额非常庞大的赌债。
他喜欢赌,运气也一向不错,但偏偏那天像被恶鬼缠身一般,输掉了整副身家之余,更背上了十万两银子的债务。
这是一辈子都难以还清,却不能不还的债务。
虽然孑然一身,可他很珍惜他的命,何况欠「富贵赌坊」的钱不还,下场比死更可怕,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别人代他死。
只是,柳宗文似乎忘了有一个词叫「杀人灭口」。当他在为自己能活下来感到窃喜时,蒙面男人的手只是动了动,寒光破空而出,柳宗文的身体已被一把薄而弯的刀劈成两半。
「这债你已不必还。」
蒙面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专注地把玩着手中的金簪,那上面小小的「素」字让他的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旁边的贼人走上前,眼神带点紧张:「公子,后方发现高手踪影。」
「撤。」
雨没有稍息停下的迹象,血水把泥地染成了惨烈的红色。
马蹄声越来越近,端坐白马上的来人身材略显瘦削,有张平平无奇的年轻面容,一双清亮的眼睛充满了煞气。
眼前的一切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数里之外他早已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仔仔细细地察看了周围,确定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残存,年轻人飞跃下马:「寒冰,乖。」
刺鼻的血腥味让白驹烦躁不安,年轻人抚摸着它的头,低声劝慰。
年轻人认真地检查着地上的各具尸体,当洛清秋的面容赫然现在眼内,整个儿呆愣当场,勉强提口气,伸手摸了摸洛清秋的脉搏,眼神倏地冷起来,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语带哽咽地喊道:「洛叔——」
没有回应,也没有一丝生息,虽然他握着的手还有点体温。
他狠狠地捶着地,目光充满了悔恨和愧疚。
如果他早到泰安一步,如果不是他在京城耽搁了太久,如果——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而事实上洛清秋死了。
良久良久,年轻人轻轻帮洛清秋阖上双眼:「洛叔,安心去吧。」
所谓「天上取样人间织」,就是形容位于泰安城内的「天织」丝绸店出品的丝绸。
而南宫家的女人,一向对丝绸都情有独钟。
「三公子慢走。」
身材肥胖的冯掌柜眉开眼笑地把财神送出了门外。
把身上超过一半的银子用去订下了一堆的丝绸,南宫毓却没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事重重的他茫然地走出了绸缎庄。
「隆福」镖局的镖队没能如期到达,让他心中泛起了一道不祥的阴影。
爹和二哥务必要他与洛叔见上一面的原因,他并不十分明了,估计和近年来武林的异动有关。其实他私底下也想见一见那位极为疼爱他,对南宫家忠心耿耿的风趣老人。虽说时南宫家的家仆出身,近年更被秘密安插在江湖,作为监视武林动向的棋子,但他一直把他当作家人。
是否应赶去与镖队会合,好保护他们的安全?
按照估计,他们也该到泰安的城外。
南宫毓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暗地里自我安慰,可能因大雨而有所延误。
摄于求败老人的威名,与别的地方相比,泰安一带甚为太平,盗贼无几。
假若他冲动地赶去,万一把洛叔的身份暴露,说不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毕竟主管江湖事务的是肃王府,而非南宫世家。
明目张胆地插手,只会为家族带来麻烦。
等待着他出纰漏的眼睛很多,因为小纰漏能变成南宫世家的死|穴。
漫无目的地走着,雨后的泰安城景色与京城另有不同,南宫毓却无心欣赏,醉意产生的昏眩感虽然消减了大半,疲惫的感觉却依旧牢牢盘踞着他的脑袋,甩也甩不掉。
或许应该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他恰巧地抬头,恰巧看到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安泰栈」三字,客栈门前站着一个年纪,身材都与他相仿,看上去乖巧伶俐的店小二。
莫名的,这店小二让他心生好感。
南宫毓走进去,开了间房,要了饭菜,饱餐一顿,便上床睡觉。
第三章
这一觉,他睡得很香,很甜,还作了一个梦。
与往常梦的刀光剑影不一样,这回的梦里有他新结交的朋友,当然,更有美酒。
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昨天在门口所见的店小二捧来个水盆,殷勤地道:「公子,请洗脸。」
南宫毓把一锭银子赏给他,笑道:「多谢小二哥,这点小钱请拿去买酒喝。」
看着这锭银子,店小二眼睛似乎在发光,左右看了看四周,笑了笑:「公子,现在时非常时刻,财不可外露啊。」
南宫毓微感诧异:「哦?」
「泰安城昨晚出了大事。」
「出事?」南宫毓脸色微变,内心隐约觉得不安。
店小二又东张西望了一眼,把声音压低了八度,道:「听说过『隆福』镖局么?中原四大镖局之一,据说他们押一票暗镖,价值连城,昨天在我们泰山山脚被人抢劫,货物全部失去之余,押镖的二十多人,包括总镖头等几个武林高手全被杀,无一人幸免。」
南宫毓面色骤变,倏地站起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店小二:「你说的是实话?」
店小二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一向很稳的手抖了抖,南宫毓的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悲伤洛清秋竟死在强盗之手,而愤怒自己的优柔寡断。
假若他昨天赶过去,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咬了咬牙,南宫毓拔脚就想往外走,却被店小二伸手拉住,沉声说道:「毓公子,切莫冲动。」
南宫毓猛然回头,却见店小二双手合拢,拇指竖起,比划出一个手势。
这手势,仅有南宫世家的人才会。
看着他神情带点恍惚,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瞥了四周一眼,才用只有南宫毓听得见的声调低声说道:「县太爷和山东最有名的四大名捕都到了案发地点,查找证据,你赶去不但无济于事,更惹人生疑。」
「你是爹爹,还是二哥的人?」
店小二陪笑道:「小人是秀公子派来的。」
南宫毓苦笑:「原来二哥还是不放心我,所以让你来保护我。」
「秀公子没有不放心毓公子你,秀公子派小人来,主要是收集情报。」
「既然如此,那我想去欣赏一下泰山的美妙风景,你也要阻止?」
店小二吃惊地看着他,南宫毓轻轻叹道:「虽然我的江湖阅历尚浅,可也不若你猜想那么莽撞妄为。」
虽说冒险,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弄清楚。
店小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辞藻:「毓公子想游玩名山,小人也不该阻止,只是公子一早起床,腹中无物,不吃点东西去恐怕会伤了身子。」
二哥的手下竟和二哥一样……对他过分的关切,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
只是——这孩子也是奉命而为,他何必为难他。
南宫毓微笑,说道:「请拿一些吃的东西和一壶热茶来。」
依旧是天山之巅。
木屋仍在,和他的主人一般,同样的孤独寂寞。
不同的是自己,第二次来,与第一次的心情完全不同。
南宫毓敲敲门,道:「晚辈南宫毓有事求见卫前辈。」
「进来。」
声音如昨天一般雄厚,但听起来却像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倦意。
南宫毓似乎没有多想便推门走进,只见求败老人端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当心便默不作声,垂首站立在一旁。
许久,老人缓缓张开眼睛,南宫毓被他这双眼睛瞧了一眼,竟也有些失措起来。
「你又来了。」
「……」
「为什么?」
南宫毓躬身说道:「晚辈的朋友昨晚押镖途经泰山脚下时被杀,其中有个强盗一刀把给他们作内应的镖师劈成两半,不知前辈是否了解那伙强盗的情况?」
求败老人眼睛突然精光大盛:「一刀把人劈成两半?」
「是。」南宫毓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吃惊,他分明看到了求败老人眼中的讶异和不安。
盯着他,求败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或许会清楚那伙强盗的情况?」
南宫毓没半分迟疑,答道:「霸道至极的一刀,像传闻中前辈的那招『石破天惊』,况且他所用的刀形状也与冷月刀相仿……」
求败老人突然打断了他:「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收徒弟,或者曾把武功传给谁?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一个都没有。即使是我的儿子、女儿、孙子、外孙,统统都没有。」
莫名地,听到求败老人提到「外孙」一词时,南宫毓整个人登时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一点也不希望他那个新交的朋友与失镖案有牵连。
求败老人轻轻叹道:「我的刀法过于霸道,是屠神杀魔的刀法,如果没有足够的悟性和足够的克制力,很容易会走火入魔,所以我不会轻易传授给别人。」
南宫毓心猛地漏跳了几拍:「听前辈的口气,前辈似乎曾有把刀法传授于人的念头。」
「你果然聪明。」求败老人又长叹一口气:「可惜那人虽有很高的悟性和超强的自制力,却对我的刀法不屑一顾,更加不肯接受我的冷月刀。」
南宫毓知道求败老人口中的「那人」是谁,方才才放松的身体骤然又绷紧。
「如果昨天他答应学我的刀法,或许就是你要找的人之一。」求败老人瞧他一眼,淡淡说道。
南宫毓愕然地望着求败老人。
「所谓的之一,就是嫌疑本该一个,但秦重学了的话,就会变成两个中的一个。」
南宫毓小心翼翼地问:「也就是说,秦兄从未学过前辈的刀法?」
他需要求败老人直接的证实。
「一招也没有。」
南宫毓悄悄地吐了一口长气,果然是自己多心。
秦重,他第一次见到便极为欣赏和心仪的朋友,终于洗刷了嫌疑。
欣喜之余,猛然想起求败老人刚才说过的话,南宫毓禁不住问道:「那唯一的人是谁?」
求败老人淡淡地道:「你不必知道。」
南宫毓的手猛地握紧:「如果晚辈坚持呢?」
求败老人凝视他半晌,缓缓说道:「你很冲动,和你爷爷南宫云天,甚至和你爹南宫廷一点都不像。」
「大哥,尤其是二哥的性格,性格据说比较像爷爷。」南宫毓很坦然地说道。
求败老人似乎隐约叹息了一声:「像他的话,会活得很累。」
南宫毓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求败老人又瞧了他一眼,道:「今年多大?」
「十八。」
「十八岁,性子就这么硬,认定了理儿就会理直气壮,不通人情,甚至连前辈的颜面都不顾。」
「前辈,这关系到数十条人命。」
「人命在江湖人的心目中并不值钱,在他们的眼中,押镖和抢镖,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谁比谁高贵,更没有谁比谁无辜。」求败老人淡淡地道。
南宫毓沉默着,虽然很残酷,可他不得不同意求败老人所说,人命,在江湖豪杰的心中确实不值钱。
但他不是他们。
「请前辈告知晚辈,那人究竟是谁?」
求败老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南宫毓没有继续追问。
虽然他很想知道答案,不过假若求败老人不肯,他总不成拿刀子架在人家的脖子上,强迫他告诉他。
那人究竟是谁,求败老人为何如此维护他?正沉吟着,耳边却竟又传来了求败老人的声音:「告诉你也没用,因为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毓一凛:「胜负之数未必全看武功高低。」
求败老人笑了笑:「那你有信心打败我吗?」
南宫毓目光充满讶异。
「那人与我在十天后有一场生死决斗,而在我看来他的武功虽然未必能超越我,不过因为正当盛年,所以胜算比我大。」
求败老人的语气很平淡,在平淡的后面却蕴藏着无奈和不甘。
衰老是人类的天敌,无论你曾经多么强,在面对衰老的时候,你也只能俯首称臣。
南宫毓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哀伤。
「你连我都赢不了,还能赢他?」
「前辈您并不是晚辈的敌人,所以晚辈赢不了您。」南宫毓一字字地道:「但他不同。所以无论他是谁,还请前辈告知晚辈他的姓名。」
求败老人盯着他半天,忽又笑了:「看来我昨天一时冲动所做的决定没有错。」
南宫毓想了想:「如果前辈答应晚辈的请求,晚辈必定会为前辈找到另一个适合接受冷月刀的人。」
「为什么你不用劝秦重答应接受冷月刀来作为交换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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