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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极游龙-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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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这就是许州第一英,名号响亮的摩云神手刘天裕,也被江湖朋友尊称为仁义大爷。

第二位骑士,是英俊修伟的年轻人,剑眉虎目一表非俗,微笑时嘴角微向上翘,唇红齿白一团和气,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左右,是那种女人们一见,便芳心荡漾的英俊俏郎君型人物。

第三位像瘦竹竿,三角脸吊客眉,年纪不小了,是属于令人一见便心中发寒,相貌阴森令人莫测高深的人物,那双怪眼不时闪烁出令人心慑的奇异幽光。

“在下刘天裕。”摩云神手一团和气,笑吟吟主动打招呼,“三位姑娘想必对在下不陌生。”

“上次途经贵地,不曾造府拜会,只因有事来去匆忙,恕罪恕罪。”申菡英也嫣然微笑,“走南北官道的人,如果不知道摩云神手刘大爷的名号,就下配行道江湖啦!

我姓申……”

她替两位女伴引见,客套一番。

“这位是江南惊鸿剑客世家名士,袁老弟惊鸿剑客袁家驹。”摩云神手也替同伴介绍,“那位是袁老弟的随从,姓柳,柳彪。”

三位姑娘先前大感意外,就是为了这位惊鸿剑客所引起的反应,像惊鸿剑客这种有如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不可能是为非作歹的豪霸。

通了名,三位姑娘更感惊讶了。

江南武林世家子弟常州振武园袁家名重武林,三代以来能人辈出,子侄皆以剑术享誉武林,江湖朋友对袁家的人毁誉参半。

惊鸿剑客袁家驹,在江湖遨游了七年之久,严格地说,他根本不算是江湖人,既不从事江湖行业,也不凭武技开山立门,子侄也不替白道人士帮腔,反挂剑邀游天下,在各地结交武林朋友,交游广阔而且。

但由于他不时伸手管一些闲事,需用剑解决,因此沾上了江湖朋友,也就被人看成江湖人了。

多管闲事。就可能被冠上侠名,把侠看成江湖人,名正言顺。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最为重要,第一眼你看对方不顺眼,以后很难改变已定了型的看法,你永远看对方不顺眼,除非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故而有所改变。

反之亦然,当你第一眼看对方顺眼,即使以后逐渐觉得不对头,也很难人变既有的看法。

惊鸿剑客与申姑娘,第一眼便把对方看得顺眼极了,油然兴起互相倾慕的感觉,双方同时发挥了难以言宣的吸引力。

一见钟情,很难解释其中的因果宿命。

凭惊鸿剑客的名头,也不可能成为歹徒恶棍。

“我明白了。”惊鸿剑客兴奋莫名,“如果我所料不差,申姑娘必定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侠女,霸剑奇花申姑娘,相逢恨晚,在下三生有幸。”

“袁大侠,别把江湖朋友胡诌的话当真。”申菌英的笑容妩媚极了,显得容光焕发,“哦!袁大侠在刘大爷府上做客?”

“是的,早年在下曾多次途经许州,交情不薄,已经来了三天。听说姑娘正在追索,三个月前,在陈州作案的三尸四命凶手,江湖上神憎鬼厌的浪人,夜游鹰金百禄,刘老哥已经说过了,不假吧?”

“是的。这恶贼逃得很快,我和吕姐许姐穷追三月,一直就没能把握他的真实去向,这次追到信阳州,绕到南阳府才得到确实的线索。”

“追回许州?”

“是的。”申姑娘的目光,落在摩云神手身上,“刘大爷,他会不会改名换姓,躲到贵农庄隐藏呢?我的确听到他隐身在贵地的风尸。

“木可能的,申姑娘。”摩云神手泰然地说,“敝农庄的长工,已经大部分辞退了,去年冬天麦地里没积下一颗雪,麦芽发下出来,田地里不需有人管理,任何一个外人,也不会受雇在家吃闲饭哪!”

“交给我吧!申姑娘。”惊鸿剑客大声说,“我可以从道上的朋友口中,找出重要的线索来。”

“咦!袁老弟,你不是准备动身下湖广吗?”摩云神手颇感惊讶,“我代劳吧!

如果那家伙真躲在本州,我敢说他即使变成蛀虫,也会被我找出来,不能误了你的行程,割鸡焉用牛刀?上次申姑娘如果找到我,我也会义不容辞代为效劳的。”

上次三位姑娘追踪南下,经过许州时便得到可靠的消息,有人坚称看到夜游鹰南下,没在许州逗留,已经走了两天。三位姑娘难辨消息的真伪,匆匆加快追踪南下,并没抽空找当地的有头有脸人物相助。

“急不在一时,刘老哥。”惊鸿剑客已经有所决定,不想更改,“诸位姑娘不必前往西乡了,那恶贱不可能躲到刘老哥的田庄避灾,请返回客店等候,一有消息,在下前往知会诸位定夺好不好?”

“也好,那就谢谢两位啦!”申菌英不得不应允,总不能在表现得诚实谦虚,答应相助的摩云神手面前,坚持到对方的农庄踩探查踪。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惊鸿剑客脸上的笑容,足以让含苞待放的少女们意乱情迷,“坐骑给诸位乘坐,回店交给店伙就行……”

“不,穿裙哪能乘坐骑?谢啦!你们请便吧!我们这就安步当车,打道返回客店,静候诸位的好消息。”申姑娘虽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芳心却感到甜甜地,对惊鸿剑客的体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惊鸿剑客是声誉甚隆的成名人物,她出道仅两年,刚获得名号,受到江湖人士并不怎么重视的认同与肯定,难怪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哦!诸位的确不便乘坐骑,咱们先走一步,回头客店见。”惊鸿剑客向两同伴打手式示意,扳鞍上马,一扬手,向西小驰而走。

三位姑娘也就转身回头返城,没有前往西湖的必要了。



第 二 章 游戏风尘

小驰出三里外,惊鸿剑客突然叱喝一声,向同伴示意,勒住坐骑,挡住摩云神手的健马。

“刘兄,这件事我招揽下了。”他向摩云神手正式说,虎目中冷电乍现。

“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摩云坤手吃了一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老弟,当真?”

“半点不假。”

“老弟,犯得着吗?”摩云神手脸色难看,“我与金兄交情非浅,去年他也曾经在常州拜会过令尊。他杀了赛玄坛一门老少,与你毫无关连。他在我这里避仇,我能出卖他吗?”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置身事外。”

“这……老弟,不要逼我做下不仁不义的事。”摩云神手几乎在哀求。

“他没躲在你的田庄里,出了事怎能怪你不仁不义?你回避一两天,好吗?”惊鸿剑容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这”

“我会把你藏污纳垢的事公诸天下。”随从柳彪阴森森地说,“我家少爷决定了的事,你最好赞成,这件事不容反对,知道吗?”

“不要逼我,阁下。”摩云神手怒叫。

“我准备有效地逼你。”柳彪不住阴笑。

“你不会为了一个恶名昭彰的凶魔,断送咱们的交情伤了和气吧?刘兄。”惊鸿剑客换了另一个面孔,笑吟吟一团和气。

“可是……”

“不要可是的,刘兄,你知道如何可以不着痕迹置身事外,是吗?”

“罢了,我……我只好置身事外。”

“谢啦!刘兄,你真够交情,呵呵……”

同一期间,襄城。

这座小城早几年,在西南角加开了一座城门,面对快要干涸见底的汝河,新建了河堤码头,也兴建了码头长街,便于来不及入城的旅客安顿。

杨一元不急于赶路,投宿在临汝客栈。

店中设有供旅客交际的会客厅,他懒散地在厅中,和一位中年旅客下围棋,一面品茗下棋一面信口聊天,自得其乐。

他持白子,大龙已经把对方的黑子分割成一块块,胜算在握。

厅口大踏步闯入三名大汉,一个中年老道,一个穿破僧袍的花甲年纪大和尚,还有一个年轻貌美,浑身喷火的成熟女人,红衣裙真像一团火。

六个人都带了兵刃,大和尚的浑铁匠金禅杖沉甸甸十分惊人。

客厅的休闲旅客个个大惊失色。惶然走避。

他瞥了众人一眼,六个人已列阵似的面对着他。

“无量寿佛!贫道稽首。”老道正经八百向他稽首行礼,脸上有莫测高深的阴笑。

“不敢当道长大礼。”他口中说得谦虚,坐在条凳上翘起一腿,流里流气状极傲慢无礼,“诸位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请教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清虚。”

“久仰久仰。”

“施主是…”

“在下姓杨,杨一元,一元复始的意思。”

“施主从南阳来?”

“该说走了一趟南阳。”

“找妙观音梅含芳?”

“对,妙观音梅含芳妖妇。”他喝了一口茶,目光在众人身上源来源去,在红衣美好身上停留得最久,尤其注意那双高耸的酥胸玉乳。

“你和她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为何?”

“是这样的。”他慢条斯理,笑容怪怪地,“我是一个猎人,猎人的人,在江湖行业中聊可算沾了一点白道的边,与行侠仗义无关。

三月前,山东济宁州的城门口告示栏,出了一张赏格告示,捉拿谋杀仕绅张大善人一家七口的女飞贼梅含芳,绰号叫妙观音,所以,我来了。”

“没有结果?”

“在官府的紧急追捕下,她带了劫得的百万金珠,投奔梁山泊找四大金刚的白莲教第一金刚张世佩。张金刚吞没了她的金珠,深恐引起官府的注意,要杀她灭口,甚至想将她杀死后交给官府。

她早一步知道张金刚的阴谋,重新偷回金珠逃出山东。我到南阳圆慧寺,找她的师父百绝头陀普化。寺中僧人说,住持百绝头陀已经涅般一年了,所有的僧侣一问三不知,坚决否认有这么一个叫妙观音的女居上,我白花了百余两盘缠,一事无成大亏老本。道长,是否有消息见告,赏金分你三成,这是规矩、三百两,你可以建一座偏殿呢?”

“你这孽障是赚血腥钱的刽子手,赚不了钱反而亏了本,难怪一脸霉相。”老道用嘲弄的口吻阴笑。

“我如果不装出霉相,不垂头丧气像个好欺负的,你们会出来找我吗?哈哈!”他大笑而起,精神焕发,虎目中神光炯炯,似乎在眨眼之间,他突然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与先前全然陌生的人。

“贫道……”老道骇然失色。

“你是百绝头陀的方外知交,无上散仙道宏而非清虚。”他打断老道的话,“你道术通玄,在江湖有你极高的评价和地位。百绝头陀并没死,妙观音在逃出山东时,便知道张金刚派有可怕的杀手追蹑她,她一定把我也看成白莲教的杀手了。带我去找她,好吗?”

“去你娘的!你是什么东西?”和尚破口大骂,一点也毫无出家人有道高僧的风范。

“不要和我比嗓门大,和尚。”他脸一沉,不怒而威,“我不否认我是刽子手,而且不是执法的刽子手。刽子手奉命执法,对犯人没有喜怒爱憎,也不管审判的冤枉曲直。我不同,我没向官府领受过任何的赏格。我玩这种风尘生死游戏并非为了钱,我本身就是百万富豪。”

“那你…”

“游戏,懂吗?”他眼中涌现出一种热烈的光芒,一种令心怀鬼胎的人发抖的光芒,“一种竞争;一种刺激,一种凶险;一种乐趣。

五年来,我身上共留下二十七处几乎致命的疤痕,每年要花掉一两千银子,二十七次从鬼门关重回阳世,迄今依然乐此不疲。和尚,你的人恐怕不比我少,不要向我示威,我不吃你那一套。我要妙观音,死活不论,她不能为了抢劫一些金珠,连三岁小儿也一刀断头,所以官府以空前的高额赏格要她偿命。”

“你知道首山吗?”和尚咬牙问。

“知道,在城南不足五里,那一连串山尾间,向西攀升衔接嵩山太华。

本地人称为首山,其实应该称为尾山,河南西部的山区,这条山尾伸入襄城平原,到此山势已尽。

本地人首尾不分,可能是心理上的满足吧!

“她在山麓等你。”

“很好,她总算有担当。”

“午正,过时不候。”

“在下准到。”

“今正见。”

“午正见。”

他收拾棋子,神色平静安详。

桌旁多了一个人,不是和他下棋的旅客。

“你认识那位大和尚?”脸圆圆像富家翁的中年人,在对面的条凳落坐。

“不认识。”他友好地笑笑,“请教。”

“敝姓许,许高嵩。”

“久仰久仰。”

“呵呵!你一辈子也没听说过我这个人,久仰什么?免客套啦!”

“礼不可废,俗人岂能免俗?毕竟大叔年岁比我大一倍,不便在大叔面前卖狂。也许我没听说过大叔的高名上姓,自信双目不盲,尊称大叔为前辈,保证错不了。”他谦虚地收起狂态。

“我可能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许高嵩打量着他。

“我从不在沽名钓誉上浪费工夫。”

“杨一元是真名?”

“有关系吗?”他笑笑,不直接回答。

“杨超尘又是谁?”

“游戏风尘的人,谁没有几个假名?”

“杨起风又是谁?”

“是假名中的一个。”

“八极游龙的绰号不是假的吧?”

“如假包换。”

“久仰久仰。”

“前辈不必抬举我,八极游龙只是一个讨人厌的狂诞浪人,正道人士嫌找论他们的光彩,邪道人士骂我心狠手辣,魔道人士讨厌我多管闲事,牛鬼蛇神恨我刺骨。我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所以非必要,我宁可通名而不亮号,名也朝易夕改,减少无谓的麻烦。我这种人,活得是相当寂寞的。”

“公道自在人心,小兄弟。”许高嵩正色说,敬佩你的人多着呢!

自古圣贤皆寂寞……”

“哈哈!诗仙李白这个胡人,只会吟诗舞剑,他不是圣贤,体会不到圣贤的心态,所以他说自古圣贤皆寂寞,狗屁!君不见圣贤的庙堂里,文武百官时节拜家何等热闹风光?死了还不寂寞呢!距午正还早,大叔可否喝几杯?晚辈作东。”

“此时此地,你还敢喝酒?举剑的手……”

“哈哈!酒是英雄财是胆呀!我两样都有,这就是游戏风尘的玩命者生涯,大叔不要俗,走,高粱烧。”

“你这小子……”许高嵩直摇头。

首山全长不足十里,登山的小径有两条,从大道岔出的一条是主要的登山小径,可以直达山上的圣泉。这座小山,也是县城的望山。

近午时分。

杨一元出现在山麓的平坡上。

四周的树林毫无生气,在炎炎的烈日下奄奄一息,山上的圣泉也干涸了,野草一片枯黄。

右面的树林中,踱出一个曲线玲现的妙佳人,绯色劲装把铜体最美的部分呈现出来,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该浑圆的圆很抢眼,整个人呈现出夺目的光华,几乎动人情欲诱人犯罪。

但是,腰带上那一排排色丝穗飞针,与手中光华烟烟的宝剑,可就令人望之生畏了,以色眼看她的心情,将一扫而空,心中发寒栗。

脸蛋五官之美,也是无暇的,水汪汪的媚目加上粉脸桃腮,老天爷偏心,该给她的美全给她了,把丑留给老天爷不钟爱的人。

杨一元丝毫没感到惊讶,也没被他眩目的美丽所迷惑,她的绰号叫妙观音,成熟女人的风韵魁力,绝对胜过毛丫头似的青春少女,江湖朋友谁不为她神魂颠倒?她可是名动天下人人乐于追逐的风骚妙女人。

观音是菩萨,不是佛,有千亿化身,大慈大悲最为佛门信众所尊崇的救芳救难菩萨,女性也是化身之一,随岁月如流而愈来愈美同日。

好像在唐以前,包括唐代前期,观音的像一直是男性的,相貌狰狞而且有大胡子。

唐代中叶以后,就有女性的观音塑像出现了,可能与民性有关,女性开始有社会地位而抬头。

唐朝李氏皇室是胡人,胡人的女人地位与男性几乎是平等的,甚至还保留有母性社会的遗风,胡人的风俗也与中原大大的不同。

因此,唐代的女人担胸露背是正常的事,刚健烟娜多姿也与骑马有关,隆胸细腰不同凡响。

也因此,观音的铸像不但以女性出现,也呈现扭动的曲线,与从前留胡子身材如铁塔的庄严宝扫完全不同,把相距两百年的铸像放在一起,打死你你也不会相信是同一个菩萨。目下的佛门弟子,就不肯承认观音是男的。

把一个放荡的女人,取绰号为妙观音,对佛门弟子来说,简行是最大的侮辱,百分之行的宗教迫害。

但江湖朋友天生反叛,有大半心目中没有天地神怫,信口胡扯,这位风流荡妇俏女贼就成了妙观音,不理会任何人的抗议。

面面相对,幽香醉人。

“你找我?”妙观音水汪汪的明眸凝视着他,紧吸住他的眼神,笔容又悄又甜极为动人,热力十足。

“对,找你。”他也微笑,笑得邪邪怪怪地,虎目中神光闪烁,决不是请欧之火在眼中燃烧。

“你既然不是张世佩的人,就没有找我的理由。”

“我找你另有理由。我不认识张金刚,也没见过徐教主,他们的野心太大,我不想沾他们的光。”

“济宁州张家与你有亲?”

“无亲。”

“有故?”

“无故。”

“那你……”

“我要你。”他说得斩钉截铁,“要活,你可以跟我到济宁州。要死,挺剑上,够简单吧!”

“天杀的!你够狂,你可恶,你愚蠢,你找死!千里迢迢,你追到此地来,太不上道。你说吧!不谈死活,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妙观音跳脚尖叫,咒骂。

“我要你。”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妙观音一口答应,表错了情。

“跟我到济宁州投案。”

“你去死好了。”妙观音再次尖叫。

“还没到时候……”

一声娇叱,针雨漫天。

他身形疾转,反而到了妙观音的右后侧,满天针雨落空,面对面的碎然急袭功效并不大。

草丛中人影矗起,暗器如飞蝗。

幻影依稀,似流光,像逸电,穿入五六支外的树林,暮然失踪。

暴起的人影四散,山坡上空寂无人。

片刻,又片刻。

对面的树林前屹立着杨一元,似乎他早已出现在该处了,而不是刚才幻现的。

“不退走的人,杀无赦。”他声如沉雷宣布。

一道寒芒,从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电时而出,但他的身影,已在寒芒乍现的刹那一闪不见了。

不可能有人退走,都以为吃定他了,他只有一个人,单人独剑成不了事。

必须有人“动”,岂能大家躲迷藏等到天黑?

有人“动”了,桃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五十步外。

这些人的行动,已明白表示知道他了得,不易对付,单打独斗不是他的敌手,倚众群殴又怕他见机退走,因此布下活动的埋伏歼除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千里追踪,他不是轻易便退走的人。

他长身而起,这次不再以闪电似的速度此隐彼现,不再避实超虚制造接近的机会,而是沉静地一步步接近,明白表示要接受埋伏者的挑战。

剑已在手,他不敢大意。

无常散仙道宏,不是小人物,而是道术通玄的高手名宿,江湖朋友心惊胆跳怕得要死的妖他,他岂敢疏忽大意?有剑在手方能应付高手名宿的埋伏碎袭。

妙观音的师父百绝头陀,名头比无常散仙更高更响亮。

他弄不清虚实,这些人的名头极高,为何不顾名头身份,不敢和他面对面作英雄式的了断?

除非,对方已经知道他是可怕的八极游龙。

八极游龙成名没多久,崛起五载而已,但干了不少轰动江湖的大事,曾经把南天教主逼得弃冠而逃,便是一件了不起的轰动江湖大事。

南天教主是无敌的,武林风云十杰,见了这位已修至半仙的教主,也会心惊胆跳如避瘟疫。

无常激仙的道行,比南天教主差了一段距离。

十步、二十步……

半枯萎的茂草高及腰部,树林的古木,皆粗通海碗般,这是说,任何地方皆可藏人,随时都可能受到猛烈的种然袭击,从任何方位向他进攻,而且必定先用暗器打头阵,防不胜防。

果然不错,他进入了埋伏区。

他全神贯注,用目光,用听觉,用经验,用心灵和感觉,探索即将光临的凶险,神意进入最高警戒境界,任何二十步内的四周声息,皆可引发他激烈的反应。

风吹草动,凶险光临。

一道电芒,从他的左后方三丈外草丛中射出,人影剑光随电芒之后,淬然扑向他的背部。

一声冷叱,大旋身剑发似奔雷,电芒间不容发地掠过他的右上臂外侧,贴在而过一发千钧,可怕的灼热感仍留在臂上。

“呢……”扑上的人右肋被他一剑劈裂了一条大血缝,内脏向外挤,抛掉剑人仍向前冲,再一声厉叫,摔倒在三丈外,压倒了一大片草丛。

是入店找他的三大汉之一,武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但暗器飞刀威力惊人,悄然无声的猛烈扑击,技巧也极为出色。

他凝神向前面察看片刻重新举步。

三步、五步……

第六步迈出,身形倏然电射而出,速度骇人听闻,似乎他是在举步时,突然消失幻没了。

三个人从左右后三方暴起,他却远出二十步外去了。

一声怒吼,人影乍合。

镇铁禅杖如闹海的狂龙,挥舞处风吼雷鸣,迎头截住了行雷霆一击,三丈内风行刺匠。

他的剑切入杖影中,迸发出满天雷电。

一寸长一寸强,剑决难与沉重的铁禅杖对抗。

武功与内劲修为不相当是例外,空手也可以入白刃。

一产冷叱,剑光流泻而出。

铁禅杖会飞,激烈地翻腾,发出风怖的破风后啸,远飞出三四文外。

大和尚时手顶住咽喉,掩下往往外喷的血泡,一步步踉跄向前走,两步、三步……非常了不起,走了七步,方向前一栽。

咽喉被划开。切断了气管和食道。

最强劲的对手倒了,大和尚撒手西归。

后面扑了个空的三个人,还远在十步外,救应不及,利距太远了。

无上散仙便是三人之一,目击他在刹那间入杖山,三两剑便毙了大和尚,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发出一声悲愤的激啸,老道代虹而适。

前面,桃红色的身影向下一挫,形影仅消,像是用土遁遁走了。

他只慢了一刹那。

这一刹那,指时间而不指空间,高手行动讯捷如电,空间的远近已无计算的必要,时间才是决定的因素,短距离的行动必须以分厘刹那来计算,逃避的人,必须在瞬息间脱出行动的极限外。

“你很不错。”他收了剑,向山坡上平静地大声说,“以你这种超绝的身手修为,你可以任意宰割那些一流高手,但你却任意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天道何存?天饶你,我不饶,我会找到你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间等你。”

他走了,一直不曾回头。

他不能不走,山林中任何角落也可藏匿,他只有一个人,哪有闲工夫穷搜?搜到东面人恐怕已经队西面远走高飞出十里外了。

收拾行囊,他准备动身。

提着用剑挑了的鞍袋,在店堂结帐,似乎感觉中,有人在暗中窥伺。

妙观音的师父,是南阳圆慧寺的主持,远派人来襄城对付他,不想在南阳引人注目。襄城地望属许州,百绝头阳想在境外收拾他,派人窥问是意料中事,他一点也不会介意。

店伙已将他的坐骑备妥,他检查一番,系上鞍袋鼠上剑。午后赶路暑气不再肆虐,正是赶路的好时光,他不在乎路上有强盗。

刚挂组准备上马,身旁来了富家翁似的许高嵩。

“要走了?”许高嵩笑吟吟和蔼可亲。

“是的。”

“没抓住?鞍袋里一定没带有胜利品。”

“没有,妖妇的逃走轻功,几乎可以媲笑道术,非常了不起。”

“她是观音,会化身蜕变呢!怎不循踪迫蹑?”

“没有用。”

“不循踪迫蹑,你永远追不到她了。”

“不然,前辈。”他笑笑,“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她不可能从此遁世逃灾避祸,不可能切断世俗的一切关系,只要了解她的底细,我会在她要去的地方找到她的。我能准确地追到南阳来,同样会在某些地方找到她。我不急,这场游戏还刚开始呢!”

“似乎你很有信心。”

“不错,哦!前辈在这里还有些时日逗留?”

“明天走,我也不急。”

“后会有期。”他扳鞍上马。

“祝顺利。”

“谢谢祝福。”一抖缰,踏上征程。

许州南关外,两里外城外市街的尽头,有一寺一庙,香火相当鼎盛。

东南是二十年前创建的文明寺,十三层宝塔似乎直上青天,十里外也可看真切,成了许州的指标。

庙是关忠义庙,利用关公的故邪改建的。州东三十里还有一座西乡侯词,也叫张恒侯庙,神主是张飞。关张两人在这里部有庙,就是没有刘备的庙堂。

从关忠义庙1白面的小街西折,最像样的一座大宅,便是南郊周家大院,在地方上颇有名气。

宅院大,周岁的人丁却不旺,南房只有两个老在头照料,东西两院全是无人居;上的空屋,仅平堂内院有人居住,平时罕见有人往来。

五个男女不走院门,大白天飞檐走壁从后院侵入,飞快地转趋东跨院f男女守在屋顶,在屋顶高来高去,脚下轻如鸿毛,不曾惊动屋下的人。

霸剑奇花申菌英艺高人胆大,飘落院子立即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悦耳轻笑。

“夜游鹰金百禄,你要我请你出来吗?”笑完,她向厢房高叫。

厢门紧闭,无声无息。

“不要妄想后面脱身,天罗地网已经布妥。”她继续叫,嗓音十分悦耳,不带丝毫激愤的凶兆,“你也是江湖上的一代之雄,是天下七只鹰中排名不高也不低的一只,应该有担当,应该有勇气面对我一个武林后学。你不是一个怕死鬼,你逃不掉的,陈州三尸四命血案,冤魂在人兼下等你呢!”

厢门开处,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鹰目勾鼻,两腮无肉,刀插在腰带上利于活动,鹰目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神情极为狂猛。

“他娘的混蛋!”这人切齿怪叫,他正是天下七只鹰的夜游鹰,一个黑道的功臻比境高手,心报手辣而呈阴险很在,“你不是追到湖广去了吗?怎么可能折回来找到我的?一定有人出卖我,谁?”

“你可以猜三次。”申姑娘神态轻松俏皮,胜算在握,“捉住你之后,我也许会告诉你。”

“天杀的杂种,我一定是被摩云神手那个狗东西出卖了。”

“你真聪明,一猜就着。”

“我和他们没完没了。”

“你没有机会了。”申姑娘撤创,“你们是一丘之貉,一浪一狈,互相残杀最好不过了,我真希望能乐观其成。但是我一定要抓你回陈州,没有机会目击你们互利残杀了。”

“我夜游鹰不见得真怕你。”夜游鹰拔出狭锋单刀,“如果我能把你弄到手,我要你生死两难,玩够了之后,我一定把你剥光,赤条条地公开拍卖……”

屋上人影飘降,要堵住退路。

是惊鸿剑客袁家驹,被夜游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激怒了,一冒乱了章法,迫不及待跳下去以表现英雄气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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