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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一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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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龙头”是Mallarpa经济厅厅长。他,罗志佑,白手起家,靠枪火和脑子打拼出自己的天下。有钱人自然有势,钱势向来不两分。Mallarpa的三成地皮是他的,Mallarpa90%的毒品市场都在其名下。登台后,义心堂几次都想借用政府势力将这份威胁铲除,但是由于龙头汇自身立于政府的地位与占有议会的席位,所以一直都没有结果。彼此存在着如此激烈的矛盾,可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Mallarpa在战后重创后显得虚弱不堪,脆弱的经济力量受不住任何一点打击,犹如一位灰姑娘等待被人打扮——难得的是那两个人之间奇怪的默契,看似如此失衡的一部天平,却又使Mallarpa在这几年中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如今真正成为了东南亚的一颗新星,等待光辉完全闪耀的那刻。战争并没有就此结束,近年Mallarpa经济走势看好后,两家又开始暗斗。旧巷青石砖的沟沟回回,每一条都刻有亡者的怨念——为了钱,为了权,为了生存。说得像一段悲壮的史诗,而这样的事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其实都可以看见。
或许是Mallarpa太大了,像个帝国一样,所以战争也就特别惨烈。义心堂刚刚得到了统治地位,就立刻诞生了反抗者。谁都不愿意屈服——一边为了统治,一边为了反抗,只为了反抗而反抗,却从没想到反抗后应该做什么。战场的狼藉还未完全修复——战争的破坏力是无穷的,老板说现在Mallarpa的天空更加浑浊了,连太阳都变成了铅灰色,和城市一样,金色里带着硝烟味。
如今的Mallarpa被几大势力分割,已不再是我儿时记忆里的动荡。义心堂扫清障碍使自己登台,重新建设Mallarpa港口,并以重兵把守,其经济实力可想而知。
Kei忽然将几年的动荡都倒给我,让我觉得很不适应。
“我之所以这么告诉你,因为我觉得马上这里可不是我们所能呆的地方了。”Kei看着我的眼睛,“虽然官方的消息封的很严,但是M市驻军的高层人员这几年来调动的厉害。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头。虽在军官学校,但是那些军官子弟们从来不提时政大势,整天过的像群纨绔少爷。Kei为自己点了一根烟,让那些陈年的秘密像烟雾一样飘出口。
“因为那些对外公布回国的外交官,大多都已经死了——暗杀。对方很可能就是Mallarpa现政府。”他回眸,“一个以黑手党建立起来的政府,他们从不会和你讲道义。听着,这事情最终很可能会扯到我们头上。”
“不可能,Kei!我们和义心堂没有瓜葛!”
“但是我们和Mallrapa有瓜葛!”他纠正,用几乎要压倒我的语气说,“听着,Mores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现在的Mallarpa也不再是以前那样肤浅!原东亚联盟属国情报处早就开始盯上我们了——我们来自Mallarpa,有特殊身份。”
我愕然看着Kei,所有思维都在崩离解析——M市原来从一开始就不会是我的未来。Mallarpa的血腥回忆从心底的血泥中翻腾而出,直涌上喉口。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让我别开了脸,紧紧盯着窗外的太阳。云朵的跳动预示出了不久之后的灾难。
我还是躲不开那座该死的城市。
“Syou,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你的十五岁已经过了一半了吧……”Kei忽然转了语调,“ 你究竟想去哪里呢?”
我再次梦见了那个的血腥的早晨,大火,鲜血——我想冲回去却没有勇气,我想挽回的早已成为过去。自从从来到M市,我的学业一直进行得很顺利,总是有人为我拨云见日地准备好每一条道路。Kei始终对这些三缄其口。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冰冷闪烁的细长凤眼,微抿的唇角仿佛随时都可以吐出惊天动地的秘密。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柔软床垫似乎正处于旋涡之上,莫大的坏兆头在脑子里飞快成形,于额角突突地跳动——该死的!那家伙!——我冲出房间想找Kei,却发现已经有了不速之客。
金德文,站在客厅里,保持着军人一贯的挺拔身姿。本来并不刺眼的五官在窗外冬日的阳光下显出无机质的苍白,所有阴影都似跳动摇曳,连同脚下的那点虚浮。Kei逆光而坐在对面,金色的光晕镶嵌于身边,一时的错觉让我以为一切还只是梦中浮景。
“我们面对的敌人比想象中要强大的多!Kei!”
Kei只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地接受军方警告。许久,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淡然开口:“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金先生?”
“我希望可以和孙先生取得联络。”
Kei轻轻笑起来:“金先生,你太抬举我们了——你以为,我有那本事么?事实上,他不过是我们的恩人。他支付Syou的学费,仅此而已——”
“Kei先生,我知道你们之间一直保持联系,也知道……”
“金先生!”Kei猛地打断了他的话,起身,光线终于映照出了他的侧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或者说这张脸只拥有我熟悉的轮廓。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显得彬彬有礼,却有有一丝冰冷的嘲讽,雪白的脸庞在光线的映照下浮出了狰狞的线条。“你若是真希望孙老板可以帮你度过难关,就该寻找更稳妥的路线,不是么?”
金德文的脸刹那键变得雪白,嘴角微微颤抖后,他努力保持着原有的风度向Kei道别。谢谢您的忠告,他说。
我轻声回到房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Kei走进我的房间,见床上的家伙还纹丝不动,就悄悄退了出去。他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窗外,可以看到冬日夕阳下的群山。M市临近高原,在城市北面便是山群,连绵起伏地在地平线上画尽波涛汹涌。日头暗下,山影逐渐浓重。一道金色的云边将天际分割成为金蓝二色——仿若两兵相接。
西边的寺庙敲起了钟,随后看到很多居民走出门,就像说好了一样,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衣着,行走在令人惊异的天空下,有种震撼人世的庄严。从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让人表现出如此一致的行动,沿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引导各个不同的灵魂到达终点。我方才想起,今天是M市独有的素斋日,所有的教民都会在钟声响起之时走出家门,集中在神佛脚下诵乐。
Kei从来不屑教民的虔诚,他撇着嘴说这就是典型的精神懒惰。我则笑他是典型的异教徒。漫漫人路在夕阳下整齐而缓慢地移动,这是我在M市酷爱的景色,让人感到心情安静的景色于今世已少得可怜。
不久,奇异的路人道已经消失在远处的建筑群里,天空也渐渐暗成了猩红色的幕帘。M市称此刻为“佛之垂目”,是凶相是慈悲无人知晓。我坐回床上,看着天空。本想看书,但是心里却像被挑起了什么,八年前的火焰在眼前重新燃烧,越烧越暗直至眼前的天空泛出了血痂的腥腻,耳边回荡着虔诚诵乐的钟声却越来越清晰,渐渐透出一股子难言凄厉。
忽然——一声巨响震破天际,钟声如悲鸣爆发出来,震落空中群星。
我扑向窗口,远远就看到火焰衬托下的滚滚浓烟,弥漫佛神的双眼,凄厉地爆发出遥远的悲呼。
“Kei!”我冲出房间,只见他也惨白了脸色看向窗外。
“是寺庙!他们在炸寺庙!”我愤怒地大吼,Kei转身喝令我闭嘴。
“我们得离开这里了,Syou,我可以给你理由,任何时候——但不是现在。”
“离开?”我吃惊地看着他。
“Mallarpa,义心堂开始行动了。M市并非你想象中这么简单的小城市,不然联盟国也不会派如此重兵把守!难道你就从没注意过,这里的军官军队实在有点多的过火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大开门户收留游民!没有一个政府会这样心甘情愿地承受如此之大的经济负累!他们不是傻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在惊叫声中有一种异常的镇静。他冷静地向我解释——或许只是一小部分,却足以撼动那时我单纯的人生。
“这些混帐是利用游民做掩饰!大量的人群就可以演示他们的偷鸡摸狗!该死的,Syou!别傻在那里!难道还要静静等待M市的教徒把一切都怪罪在外来者身上么?你那些宗教都学到哪里去了!”他对呆傻的我大吼,推了我的肩膀一把,然后转身走到电话前,拿起话筒。拨了几次后,他用力放下了话筒,一语不发,慢慢踱到沙发前,坐下。
“好吧——Syou,” 他指着我们房子后的山群,“你知道M市究竟在隐藏什么吗?利用大量游民做掩饰,然后派重兵把守,它的意义并不完全在于观察Mallarpa的战势,或者简单的是一个运输中转站——这些山。他们在那里监守着原Mallarpa自治领的重型军火制造厂!”他习惯在我震惊的注视下保持那种异常的冷静,点起了烟。“你别以为自治领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可能光靠那些小资本的运输赚大钱度过经济危机,甚至交不上东亚联盟的高额赋税。M市原来就是这样的地位,一方面联系着中东和印度,一方面占据了山岭做掩护向外输出重型军火,流动性极强的游民就是最好最隐蔽的运输工具。如果义心堂真在东南亚地下存在了这么多年,那就完全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从M市高层军官的暗杀开始,他们现在已经打算把这种恐惧感渗入民间。在一个宗教盛行的国家,对仪式的亵渎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他猛吸了一口,“人的精神力将会颠覆这个城市。”
透过他,我看到窗外染血的天幕上,竟然已经出现了隐约的光带。银河沿天空没有人知道它奔向何方,溅出这么多银屑点亮了天空,映照出人界的悲惨脸庞。那里如同战场,人们在哀号回荡在夜空下,望去——一片片血迹的天空如镜面一般地反射人间。
Kei的烟飘进视野,如一根丝线穿行,刹那间,流星掠过。生命燃起了众多星光,簇拥着中间那条无尽头的军队,开向远方。
他的手指指向窗外的硝烟,一道美丽的,临终前的辉煌。
M市,就此陷进了混乱中。
我并不明白,这里的人所信仰的神允诺了他们什么,可以使他们从不放弃。六道轮回的人兽炼狱,升华与堕落下的人世。这里真可以炼出那个无所不在的佛?M市的教民为此而开始了反抗,佛性似乎存在于他们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带动着他们的意志。精神的破坏力开始展现,电力,电讯被切断,Kei联络不上老板,我们只有惶恐地看着窗外喧哗不可思议地暴涨,人们围着死难者的尸体诵念经文。燃烧遗物的火星飞扬于天空仿若一串血腥的项链,围在群山诸佛的颈项。
星星闪闪,瞬息而灭的灵魂,在人群放弃哭泣的朗诵声中显得尤其瑰丽——诡异的瑰丽。
素斋日的爆炸案,引起了M市人对原驻军的不满。原本那些被压抑的隐忍全都爆发了出来,他们围在被炸毁的寺庙前,与曾经流血的土地,与徘徊于此的亡灵一起大声呼喊。原驻军的军队突突开到案发地点,在成排的碎尸前大声吆喝,挥舞钢铁手臂。人民忍无可忍地向军队发起了攻击,大喊着要他们滚出去,是他们玷污了他们的圣土与家园,才会使佛祖的宝座上沾染恶臭的硫磺。
对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人们来说,每一个不属于这块土地的人都是“俗尘陌客”,所以他们才可以淡然微笑迎接,再愤而开枪驱赶。
在M市陷进完全混乱之前,铁路路线还未切断。Kei准备好了一切。我们决定离开M市,确切的说——这是他独断独行。
“我们去哪里?”
“Mallarpa。”
“能不能——我是说,能不能不要去那里?Kei,别这样看我。”我因内心的小小羞愧而在他的注视下无地自容;“我是说,我们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居住,为什么要回到那里去?”
Kei看了我很久,他的眼神让我觉得难堪并惧怕。他似在看一个陌生人,将我上下扫视,随后他扔给我一个大包,沉甸甸地压在臂弯。
“喂!Kei!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的安静过下去!”
“你已经被煮熟了是么?”他不看我,专心地整理最后一点衣物,把它们从衣橱里揪出来,狠狠地塞进行李箱里,无暇看我一眼。“被扔进温水里,慢慢煮熟的凯撒,对么?恩?”说完他重重关上箱子,用力一摁,卡上锁。
他抬起身,直视我。看了一会儿后,他转身走到客厅,完全不理睬我支支吾吾的不明理由。
“你有留恋么?”他依旧在忙他的事情,不看我一眼。“这里的东西,有值得你留恋的,而Mallarpa就没有了吗?记得你在离开Mallarpa的时候,你对那里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仇恨。它们已经被消化了,是吗?然后你在我眼前这么罗罗嗦嗦的句子,就是消化后的残渣——是吗?”他忽然直起身怒视我,“Syou,你认为‘孩子气’还能作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么?”
他不再理睬我的喃喃自语似的罗嗦,踢给我一个纸箱,说:“把这里的东西整理看看,需要的就带走。尽量少带。”
我放下臂弯里的大包,慢慢蹲下拆开那个纸箱。里面躺着的,是我在M市所有获奖的照片和奖状,还有与同学的合影。
第十四章
如Kei所说,人总是有很多方法使自己活下去。
我曾在很早的时候问他:Kei,你这么无聊,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活了这么久?
他笑着回答我,语气间带着一丝高傲与轻蔑。他说:因为我和时间一起嘲笑世界。
我皱起眉:你真相信?
他停顿了一下,点了烟:为什么不?
我回答不上来。他慢慢地吸着烟,说:不过,上帝或许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是说:让我和时间称兄道弟。眉心在烟雾中拧出了一条切口般的痕迹,他眨了眨眼睛,再次将烟置于两片苍白的嘴唇之间。我忽然发现:每当心情糟糕的时候,他就会抽烟——这与他所表露的表情无关。他从不习惯把心情表露在脸上,但他会把视线定在我的脸上,仿佛在寻找什么似的,死死盯住,以一种熟悉又令人发寒的神情。
现在,他又在抽烟,一根接一根。一边的软壳如被人抽光了精气一般瘪着,烟缸里翘屁股的家伙却越来越多。我还看到了酒瓶——这会儿是不是要地震了?
我能听到窗外乱糟糟的吵闹声,也从信士那里听说游民营被炸,死伤惨重。Kei为此与信士大吵了一架——关于我所应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他们总是各有说辞,但从没见过他们能这样争吵。Kei一向无视信士对自己的态度,而信士则努力忽视Kei的存在,结果他们却在一张桌子前大吵起来。信士用我从没听过的标准英文对Kei开炮,速度快得我几乎听不清。Kei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一字不差地回敬——我几乎听不完整,速度太快了。或许,这是唯一将我屏蔽在对话之外的方式,他们在讨论我不该知道的事情,在素斋日爆炸案发的第五天。
当时我仅坐在沙发里,傻傻地看他们唇枪舌战,听到一些简单的发音:“战争”、“游民”、“疯子”和“情报”。信士居然会说这么棒的英文?这件事情给我的意外不下于亲眼看他们吵架。
“Syou,你有没有想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信士忽然转头对我说话。我直起身子,对他问话的目的表示疑惑。Kei却从他身后冲来拉住他的手臂。
“你想害死Syou吗!”
一时间,似乎只是因为对话空间有了我的加入,两人都忘记了之前的避讳,蹦出口的都是中文。
信士摔开Kei的手,回头看着我。
“Syou,金德文死了,就在昨晚——素斋寺爆炸的第四天晚上!我什么内幕都不知道,我也不指望你和他知道,但是——你该明白,这事情和我们脱不了关系!”他看了看Kei,而后又看向我。“你该知道。Syou,我们得离开,我们得回Mallarpa。”
视线在他和Kei之间游走,我奇怪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吵架,不都是希望我回Mallarpa吗?我甚至无法在得知自己必须回到血池地狱后诞生一点点自我怜悯,一切的一切,时间没有留下间隙的余地。梦境湮没在滚滚烟尘中,来不及回首去思索一切就已成定局,一场无法挽回也无法修改的定局。它在硝烟弥漫中,从窗户的缝隙中传播不祥的消息,Kei在听到信士的话后,垮下了肩膀,懊恼地别开了脸。
许久,信士也因空间的沉默而一时辞穷——我从未见过他这么能说。Kei让我到他房间去:“Syou,我们单独谈谈。”
随后,他用力推开拦在身前的大个子信士。信士踉跄了一下,拖着腿挪到一边。
“别老听他的鬼话,你该有自己的想法。”
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对我这样说,音量足以让Kei的两只耳朵都听的一清二楚。
现在,我就站在Kei身边,看他一根烟接着一根烟,还有那瓶酒,该死地正被一点点地清空。
Kei现在一定想杀人,我想。
“你,”他忽然开口,在喝光了大半瓶酒之后,终于说话了。“你想回去么?”
“我不知道。”
“那你是不想回去。”
“我没这意思。”
“噢,是的,相对八年前的口气。”
“别总把我和八年前放在一起!”我忍不住咆哮起来,即使明知道信士就在外面听着,“我不想再回到那时候!不管那时发生了什么,改变我的不是Mallarpa!”
Kei却一点也不为我的怒气而震惊,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点了一根烟,似乎在等待我冷静。
“那你打算去哪里?”
我平息下呼吸,忽然想到信士踉跄的腿,眼中猛地一疼,僵硬地昂起脖子,却不知说什么好。
“打算去哪里?”他又问。
“Kei呢?你去哪里?”
他疑惑地转头看我:“和我有关么?”
“当然,我发过誓,你在哪里,”我一字一顿地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灰蓝色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流露出吃惊的表情,甚至遗忘了掩饰。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方才回神。
“信士不希望你这样说。”
“他说我该有自己的想法。”
他终于掐灭了烟头,坐正:“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Syou——我想信士说的没错,我该向你说明白。好,听着,M市的真面目你是知道的,之前对驻军高层的暗杀如今演变成对宗教的亵渎,最后爆发成原住民对外人的不满。至于金德文,他并非是游民管理部门的军官,而是联盟的情报处调查员。我想他呆在M市的一大理由就是收集Mallarpa的内战情况,还有山地里的军工厂的情况,收集并向联盟国报告。他在爆炸那天到我们家里来过,要求与老板联络。我没答应帮他,却没想到他第四天晚上就死了——应该是熟人做所,几乎没有挣扎痕迹,有人绕到他身后,用一把美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连一点惨叫都没有发出。Syou,你说呢?这次事件和Mallarpa脱不了干系。而我们,来自Mallarpa,和金德文有过近期接触的我们,当然会被军方怀疑,所以我们要离开这里。”
“联盟国应该解散了。”
“这不代表他们再没合作,在对Mallarpa的归属问题上,我想他们谁都清楚这块蛋糕不是任何一个人能硬吃下来的。”Kei说,“现在执政的可不再是软趴趴的民主,而是义心堂,一百多年的地下帝国。搞帝国的家伙可不怎么愿意和笨蛋罗嗦讲道理。”
“那我们得尽快离开,在军方发现他与我们的秘密联系之后?”
“不错。”
“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见鬼!还要什么理由——难道要我说不想在这里等义心堂的混蛋抓到我,乖乖地被送进实验室吗!”他忽然砸了刚点燃的烟头大声吼道,“去你的!我可没心思陪小孩子玩家家酒!鬼才想再回到那个见鬼的实验室!我——要离开这里,立刻,现在,无所谓去哪里!”
“去哪里?”
Kei不作声,坐回椅子里,将视线停留在了窗外变化的天空上。天幕下的群山叠峦,沉静地不似人间。
“金德文对Mallarpa内战情报源是从哪里得到的?你不怀疑么?”我问。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
“或许,我们就是那条情报线的最好掩饰,你还记得吗?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男人,在我入学那天与我握手的家伙。他和金德文很熟,却不是M市的人。我从未见过他!”我倾身凑到Kei眼前,大脑再次浮现出那家伙带着侵略气息的黑眼珠。Kei却一味沉默,这在某种程度上默认了我的猜测。我叹了口气,几乎是笑着说:“是谁?”
我不甘心自己的平静生活竟然就此被人打破,别扭的情绪在胸腔里酝酿已久,此刻已然成为一股直通四肢百骸的力量,挥舞手掌硬硬地砸在桌面上。
“Kei!!是谁!!告诉我!!!”
许久,他开口:“我和信士吵架的原因,是之前老板打来的电话。”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我们回去。”
他侧眼看我,那一头拥有活生生的挑逗色彩的金发随之晃动,在他略抠的雾蒙蒙的灰色眼睛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脸色,不下于Kei那抹天生的苍白。
“是……他?”
“今天之后,M市就要封城,切断铁路,我猜他们为了镇压可能会开展极端行动。”
我一惊,不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屠杀?”
他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后,Kei说:“老板要我们回去。”
“带着金德文的所有情报?”我冷哼,为自己成为他人的幌子而感到极度不满。
“Syou,不该想就别瞎猜,”他忽然打断我的话,“找死!”
Kei忽然厉声更正我愚蠢的猜疑。
“Mallarpa不还是义心堂的眼皮底下?”我只有尴尬又不屑地哼哼,谁知Kei只是扫了我一眼,“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事到如今,整个东南亚都动荡不已之下我只能回去,老板是唯一的靠山,只有那里安全。”
现在你知道的够多了。他轻声问我:你怎么打算?
“我想和你一起。”
Kei似乎很不耐烦地皱眉闭眼,口气冷硬:“别总把我做挡箭牌!难道,你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一点定数?”
“我——”我张口,一时却无法组织完整的句子。“我原本打算的未来,就在这里……Kei,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为自己倒酒,“我怎么会知道?”
“我觉得我们会这样一直这样下去的!”
他抬头看我,眼中有一丝愤恨。
“不,不可能,Syou,永远不可能按你想的这样下去——”
“是的,或许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要想办法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
“为什么?”
“这很奇怪,Syou,不是么?”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再次坐下来,叉开腿点烟:“你的人生只有一个记忆混乱的怪物,这可不是健康的人生观,信士会伤心的流眼泪。”他拎起身边的行李袋,砸到我脚前。“我要回Mallarpa,你跟着?那里说不定会更危险——”
我呆呆地看他,随后慢慢地拎起行李袋。
“嗯,我和你一起走。”
Kei喝完了瓶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不再言语。
我从不觉得和Kei在一起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日后那位唐学优的提醒却又那么合理。他说:世上不会有一个近十六岁的大男孩还会对自己的监护人这样依赖,能拴住他的不会再是父亲,而是情人。
我哑然失笑。我和Kei间能发生什么呢?
一个人的生活与人生,就是由爱情、亲情和友情拼凑起来的,任何人都少不了这三点。信士和Kei分别代表了其中的两种,而我明白我终有一天会寻到“爱情”。即使是在不久的将来,在我必须面队的严酷环境中,我也相信会找到生命中另一半的意义,遇到一个能理解我的女人,然后开始我的人生,直到终曲来临。
男女之间,能创造的东西实在太多,而我和Kei呢?Kei和我是不一样的人,他的路永远没有尽头,而我则恰好相反,我们之间的感情套着时间的枷锁,Kei的记忆就是一道关卡,一个轮回。第一次清洗还没有到,可我却整日惶惶不安,不知道它何时会来,自己又能否面对陌生的Kei。
如此的两个人,最后能发生什么呢?
我们走的很匆忙,甚至来不及向同学说一声再见,但在知道M市已经开始大搜查时,我也没知道没有这个时间了,我们必须赶快走。
Kei给我一本假护照,我压根没时间去思考这是从哪里来的,就背着行李离开了居住八年的家。踏上动乱的街道时已是傍晚,M市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安逸,血红色的天空像一只怒张的眼,不安的气流在地面盘旋不前。我们踏着满地的碎屑向车站走去,它将迎接今天的最后一批客人,在一小时后。
路边有时可见尸体,各种人,来不及分辨。信士拖着义肢走在我们身后,拒绝任何人的搀扶。他的眼神渗出一丝戾气,归途使他想起了那些肮脏血腥的记忆,不由地开始加快步伐。
车站拥挤得吓人,售票处到处都是挥舞大面额纸钞的手臂,人们的叫嚷声就像是一场小型动乱。Kei在站牌前停下脚步,看了看时间表。还有半小时,他说,看好自己的票,别被人抢了。这恐吓一点都不好笑。
我们走进车站,看到一个男人在公用电话亭猛力踢打可怜的电话,嘴里大声叫骂着:“他妈的!电话都没用了!该死的愚民!”
心里一跳:M市的电讯已经被切断,Kei是怎么和老板联系上的?他口中“老板的电话”是谎言?我不可思议地将视线慢慢移到Kei的背影上,定住,他却没有半点回应。
M市的冬天来的早而且寒冷,傍晚抹了晚霞后就是黑洞洞的天。水泥站台的顶棚显得单薄脆弱,与拥挤的站台相比,好像随时可以被这里的人气顶破。我们拖着行李向火车走去,不停地与人对撞肩膀,这群狗娘养简直像群丧家之犬!他们站在站台上摩拳擦掌的样子仿佛在准备一场恶斗,肾上腺素的发作使人的体温都蒸腾起来,呼出的二氧化碳在冷空气里化成惊恐的白雾,于人与人的短小距离之间游窜。劣质烟酒的恶臭自衣服织料里散出,气势汹汹如打仗一般直钻鼻孔,我避之不及,Kei在一边闷闷地咳起来。
Kei最恨的两种东西,一个是人的体臭,还有一个就是恶劣二手烟。他情愿用高档烟熏人,也不愿被人熏。他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根烟却被我取走。远处,火车的气鸣传来。顿时,站台就像战场一样咆哮起来。
我让Kei和信士等着,自己冲上去开路。一顿肉搏简直天昏地暗,小小的车门根本挤不进大量的人群,尤其是那些白人的大块头!脚踹拳打牙咬上演全武行的野蛮人种在经历一段极其艰难的劈打后,算是顺利登上了火车。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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