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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全)- 碧云天后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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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刚坐下来不久,天祚帝又开始魂不守舍,一边和戚少商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一边浮想起方才握住青衣人双臂的情景,回味着手指间一扑一擒的感觉,还有那被酒湿了的衣襟。。。天祚帝不禁心智迷乱起来。
那青衣人正在更衣,自己猛然将门推开。青衣人回眸,惊道:“殿下!?”秀发散落在肩,肌肤尽显,风情无限。自己就说,呵呵,朕走错了门。。。
“殿下!殿下!”
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天祚帝方从冥想中回转。
没有什么青衣人,是戚少商在喊着发呆的天祚帝。
“朕需出行清,请戚大侠先行享用美酒佳肴。”心念已动,天祚帝再也无法坐等,竟然径自离了席。
这个狗皇帝难道真是要出恭,还是色心不死?戚少商一个人在那里思前想后,坐立不安。正要找个借口起身察看,一名宫女过来斟酒,并俯身在耳边道:“戚大侠放心,顾公子不会有事。”
戚少商一愣。这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可面孔他却不认得。宫女说完转身离开,忽而回头冲戚少商眨了眨眼。
“醋醋!”戚少商心中叫了起来。原来这两个鬼灵精跑到这里假扮宫女。
有了醋醋这句话,戚少商心里踏实许多。果然没过多久,顾惜朝便好端端的回来了。
“织梦和醋醋也来了。”戚少商探过身来小声道。
顾惜朝会意一笑,“嗯,方才和我一同出去的便是织梦。”
天祚帝没有撒谎,他真的是去出恭了,虽然这和他本来的计划并不相同。
天祚帝有些光火,盘算好的那句“呵呵,朕走错了门”根本没派上用场。因为连顾惜朝在哪个房间都还没找到,自己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内急?扫兴,真是扫兴!
等他面色惨白地回到宴厅,顾惜朝果然已经端坐在那里多时了。不过天祚帝连懊恼的时间都没有,刚刚坐下来椅子还没暖热,突然下腹又是一阵绞痛,只好又带着一脸尴尬,匆忙离席。
不过,这一次去的时候更长。过了几乎半个时辰,天祚帝的座位仍空着。
“看来今天的酒宴到此为止了。”顾惜朝正想着,一名侍官进了宴厅:“皇上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宫休息了。二位大人也请回吧。”
晨曦初放,夜露未退。
中京城外的官道上,两匹本来一前一后疾驰的快马渐渐放缓了速度,并骑而行。
终于出了中京,戚顾二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的想起昨晚天祚帝的狼狈模样。憋了一个晚上,这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有高兴的事,应该大家一起分享嘛。”织梦和醋醋不知何时跟在了后面。
顾惜朝向二女拱手道:“这次多亏了两位姑娘相助。”
看到顾惜朝这么诚意的道谢,两个丫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你们两个用的什么,把辽国皇帝整得这么惨?”戚少商忍不住问道。
织梦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盒,打开来却见里面装的竟是巴豆。“不过我只放了两颗,没想到草包皇帝竟如此羸弱。”
醋醋插话道:“那是因为我也放了两颗!”醋醋哼了一声又道:“谁让他对顾公子不怀好意。落在我们姐妹手中,那个狗皇帝活该倒霉。”
戚顾二人面面相觑,有点哭笑不得。这下可真够天祚帝受的。
“不知道这样一来,辽国皇帝会不会变卦。”戚少商不无担心地道。
看到戚顾二人面有忧色,两个丫头一吐舌头,吓得不再说话。
沉吟了片刻,顾惜朝抬起头来道:“应该不会。”
…
●17。
拂晓的时候,折腾了天祚帝一夜的肚子才算消停下来。
天祚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同样一宿无眠的贴身太监红着眼睛快步走了过来,“皇上!”
“昨晚那两名西夏密使现在何处?”
“回皇上,那两个人说是急着回去回复西夏皇帝,一早就告辞离开了。”
天祚帝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换作一分恼恨,“昨天晚上朕是被那姓顾的小子惯了迷魂汤了。明明是西夏皇帝要我大辽帮忙,被那青衣书生一番花言巧语,现在弄得好像是朕求着他们似的。”
太监小心的瞅着天祚帝的脸色,揣摩着主子的心思。“那,皇上干脆就不管这摊麻烦?”
天祚帝一边一只手揉着肚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道:“那倒也不是,这个顾惜朝说的话,却也有些道理。”冷笑一声又道,“不过,想从朕这里捞好到处,也没那么容易。想要我大辽助力,朕就给他来个顺水推舟,然后坐山观虎斗。李乾顺若是真的有能耐扳倒梁氏,那朕就算卖他个人情;若是他能力不济,被梁氏所制,我大辽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殿下这招真是高明呀!”身旁不失时机地插进一句奉承。
“哼”,天祚帝得意地一笑,“如果李乾顺败落,朕就可以把那个顾惜朝弄过来。一个谋反逆贼,梁氏不会不给。到时候人在我手中,我倒要看看他顾惜朝还能怎么能言善辩,怎么在朕面前傲慢嚣张!”天祚帝说着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的笑容。
兴庆府八月的夜晚,已经有了秋的凉意。西夏皇宫内一幢幢殿宇楼阁无不张灯结彩,装扮出一派喜庆。两个黑影掠过一座座大殿的屋顶,在夜的背景下一闪而过。
梁太后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拜会耶律德疆。
戚少商和顾惜朝伏在屋顶。听不清楚屋内的人都再说些什么,只看到一片觥筹交错。
“惜朝,等一切都结束了,你打算去哪儿?”戚少商似乎是等得有些无聊。
这个问题顾惜朝已经想过无数次。“我打算先去看看晚晴,然后,回天水。”天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记忆,即使身上的魔功无药可救,一个人终老在那个地方,也算没有遗憾了。
“大当家的,你呢?”顾惜朝转头看着戚少商。
我也想去天水。戚少商心中的声音几乎跳了出来。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变了,“我想先回连云寨,看看红泪和老八。他们不原谅我也罢,我还是放不下。”戚少商这话也并非口不应心。少室山一别后,和顾惜朝一起亡命天涯,虽然也乐在其中,但心中那一份惦念却没有一日减轻。
顾惜朝侧过脸去,怕被戚少商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这和戚少商当初离开自己,离开天水时一个理由。
戚少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以顾惜朝性格的敏感,这话无疑会提醒顾惜朝自己今天的处境都是因为他。但又口拙,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来弥补,只有握住身侧的手,一脸歉疚地望着顾惜朝。
月色迷蒙,笼在那张轮廓清俊的脸上。一缕卷发垂在顾惜朝的脸旁,月光下竟显得有几分妖娆。戚少商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伸过手去,将那缕头发拨开,抚摸那脸,那唇,那睫毛。。。
自己这样和那个狗皇帝又有什么区别?戚少商立刻自责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顾惜朝的兄弟之情开始参杂着一份令他害怕,却也令他心动的感情。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克制和回避,但这份莫名的东西却时不时地跳出来扰乱他的心。
突然门楣响动,一阵寒暄告辞之声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绪。
耶律德疆一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捡了个肥差。与其说是天祚帝派他来给梁太后贺寿,还不如说是派他到西夏捞油水来了。不仅每日好酒好菜,还有西夏美女作陪。送走了梁太后的人,耶律德疆美滋滋地半躺在床上,瞅着梁氏送来的一屋子礼品打起了如意算盘。来之前天祚帝叮嘱,让他“机灵点儿”,看着点儿动向,见机行事。那就是说,这两方的生杀大权,实际上是握在他的手里了,他想成全谁就是谁,喜欢怎么做都由着他。。。
“耶律大人和梁氏的人走得很近嘛。”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竟然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
“你,你们是何人?怎么进来的?”耶律德疆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双豹眼瞪得老大。
“在下戚少商。”“在下顾惜朝。”两夜行人道。
原来是李乾顺的人。耶律德疆暗暗松了口气。他以前听说中原武林人飞檐走壁的能耐,点|穴掷暗器的手段,总是不屑一顾。吹得那么神乎其神,还不是在战场上被辽军打的大败?想来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罢了。近日亲眼所见,两个人竟然绕过自己的侍卫,悄没声儿的进到屋里,倒也生出几分怯意来。不过耶律德疆毕竟是马背上厮杀出来的人,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脸上现出颐指气使的神气来:现在是对方有事求着自己。
“哦,二位的名号,临行前皇上和我交待过。”看二人两手空空,耶律德疆不免心中不爽。
“我们是为了明天梁氏寿筵密谋一事,特来知会一声。本来早就到了,可是耶律大人正忙着应酬梁太后的人,就等了一会儿。”顾惜朝说着,看似很随意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顾惜朝一向广袖宽袍,鲜有穿如此紧身的衣服。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笔挺匀称的身躯,卷发随着顾惜朝的脚步轻舞飞扬。“怪不得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李乾顺事败,要把这个叫做顾惜朝的人带回去。原来是个小白脸儿。”耶律德疆想着,心里便有些不屑,脸上于是也带出了些轻慢。“明天的事,两位请放心,只要你们依计而行,我这里通力配合就是了。”耶律德疆说着,昂起头来,将手背在身后。
顾惜朝突然闪电般欺身上前,一眨眼的功夫点了耶律德疆几处|穴位,将一粒圆圆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没想到耶律德疆虽然|穴位受制,依然用舌头死抵着不肯吞下。戚少商见状运力在他后腰一指,耶律德疆只觉得浑身奇痒无比,张口大笑,一声也没笑出来,那东西却滑进了喉咙。
耶律德疆又惊又怒又怕。却苦于|穴道被制,既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一双豹眼瞪得几乎努出眶外。
“大人可曾听过‘三日断肠丸’?服了这种东西的人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浑身化脓,惨不忍睹,连个全尸都没有。”见耶律德疆面露惊惧,想来是怕得厉害,顾惜朝笑了,背过身道:“不过耶律大人放心,这东西三日之内不会发作。等明日灭梁之事告成,我自会给大人解药。”
耶律德疆拼命的眨着眼睛,心中祷告着让这两个煞星赶快离开。那样也许还有机会把这该死的什么“断肠丸”吐出来。“顾惜朝,到时候我要你好看!”耶律德疆心里狠狠地发着毒誓。
“三个时辰之后|穴位自行解开。”戚少商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和顾惜朝一同离开。
耶律德疆被最后这句话砸得眼前一黑。三个时辰?到时候这“断肠丸”早就化的无影无踪了。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想要诛灭梁氏。
等回到住处,戚少商终于憋不住问道:“惜朝,你那什么‘三日断肠丸’,又是演的那一出戏?”
顾惜朝噗嗤一声笑了。“不管演的那一出,我看大当家的配合的是天衣无缝啊。”说着俯身到戚少商身旁耳语一番。
两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顾惜朝,耍奸使诈,没人比得上你。”戚少商一边笑,一边庆幸,好在顾惜朝现在是和自己并肩作战。
“对付这种人,少不了用这种手段。”顾惜朝浅笑着瞥了戚少商一眼。
次日午后,艳阳高悬,一如既往的将金色光芒慷慨挥洒在兴庆府。
皇宫墙头青面獠牙的瓦当和滴水,百年一日地凝视在红墙绿瓦之间…——身前这一方熟悉的土地,今日正上演着一场不同寻常的故事。
为了给梁氏祝寿临时搭起来的戏台子上,正热热闹闹的唱着“八仙贺寿”的戏码儿。对面的看台上,梁氏笑得合不拢嘴。她本是汉家女子,没想到适逢五十大寿,儿子李乾顺竟为她弄来了个汉人的戏班子。听着这台上咿咿呀呀唱声不绝,钟罄铙钹响成一片,梁氏心里乐开了花。
这“八仙”见梁太后听得高兴,别出心裁地“变”出一壶玉露仙酒来,由那何仙姑擎着,一路下得台来,便要敬献给梁氏。只见何仙姑身姿轻盈,拾级而上。眼看着就到了梁氏近旁,却被两个侍卫拦住。梁氏本来正在兴头上,笑盈盈地望着仙姑,却被突然跳出来的两个侍卫破坏了兴致。
不过笑容只凝固了不到一秒,梁氏便恢复了先前仪态,一摆手让侍卫放了“何仙姑”,并吩咐身边的宫女下去将“仙酒”拿了上来。宫女斟满一杯,敬与梁太后。太后眯着笑眼,抬手将酒慢慢送到唇边。台上台下几双眼睛也正悄无声息地盯着那只手,几颗心也随着那抬起的手悬了起来。
酒杯刚刚碰到嘴唇,那手却未随人愿地放了回来。不知道是闻到了酒味不喜欢,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总之,梁氏改主意了。
戏台上此时已换了另一出戏,唱起了“鸿门宴”。贺寿之际,这打打杀杀的鸿门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两个武生在台上打的精彩,梁太后似乎也没什么意见,脸上笑容依旧。
梁太后的弟弟梁乙通却面露不悦:这个李乾顺平日里结交些狐朋狗友倒罢了,今日在自己母亲的寿筵上搞得什么名堂,又是刀又是剑的。梁乙通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眉毛渐渐拧成了一团,手缓缓移向佩剑。
台上项庄项伯一双剑舞得不可开交,刘邦借故如厕,偷偷溜号儿。尽管有樊哙,张良互在左右,刘邦仍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荒不择路,竟向看台这边“逃”来。台上宫女见那刘邦狼狈模样,皆掩面而笑,一片花枝乱颤。梁乙通越看越觉得不对头,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他不想冒然出来制止,搅了一场盛宴。正在犹豫之际,一道光晃得他眼睛一眯,正是那张良的佩剑在阳光下反射的光。梁乙通蓦然醒悟,这一出鸿门宴里使的都是真刀真枪!
一刹那间,梁乙通剑已出鞘。但他并不是冲过去保护梁太后,而是纵身跃到李乾顺身边,一柄剑指在他鼻子上,“大胆李乾顺,竟然忤逆谋反!”
看来李乾顺这个傀儡皇帝是做得不耐烦了,刚好他梁乙通也早就不耐烦做太后的卒子了。整个大夏实际上都控制在梁家人手中,可家姐仍然走不出这最后一步棋,废了这个李乾顺。太后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不能共谋大事。今天正可借此机会,先除了李乾顺,如果皇姐“运气”不好,等自己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李乾顺的人解决了,那自己就可以一举两得。。。
梁乙通正打着如意算盘,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铛啷”一声将他手中的剑震开。梁乙通大惊,高声喝道:“护驾!护驾!”这一来反倒让那些侍卫们无所适从:方才可是你拿着剑指着皇上,现在又喊护驾,到底要护谁?
“快来人,保护太后,擒住皇上!”梁乙通冲着发愣的侍卫大喊。这命令听起来荒唐,但这些皇家卫队早就习惯了听令于梁氏,一群人一拥而上,将李乾顺一干人等围在了当中。而梁太后那边“戏班子”的人早已和侍卫打作一团。
一道青影从众人头顶掠过,一柄利剑快得只见寒光跳闪,顷刻间荡开了十几只长枪。青衫衣袂飘飘,落在李乾顺身前。
“你们难道忘了谁才是大夏的皇帝了吗?”青衣人厉声道,鹰一般的双眼扫过身前的侍卫,凛凛霸气逼得那人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
●18。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梁乙通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叫嚷了起来。“哪里来的大胆逆贼?竟敢犯上作乱!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犯上作乱?”青衣人嘴角扬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梁大人怕不是弄反了吧?方才明明是你举剑行刺,而在下则是来保护皇上。”
青衣人目光如电,逼视着气急败坏的梁乙通,后者竟一时有些语塞:“我。。。”
“你?!”青衣人上前一步,一双眸子犹如利剑,“因为在你的心里,这大夏的天下怕不是早就姓了梁了!”青衣人每说一句,梁乙通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触到了墙,无路可退,才挣扎着收回被青衣人摄住的双目,向台下喊道:“不要理这个疯子!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梁乙通手中握有兵权,台下前来贺寿的将军里面,有一半是梁乙通一手提拔上来的嫡系,平素对梁乙通言听计从。可今天的这种场面非同一般,敏锐一些的已经开始嗅到不同的气味。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犹豫着伸向佩戴的兵刃。
侧席间一名大胆的牙将蠢蠢欲动:如果今天能搏出位,也许便可平步青云。想到此,“腾”得跳起拔剑。
可惜剑只拔到一半,一道寒光穿喉而过,牙将立时扑地,血溅当场。
寒光划着优美的弧线游弋而回,青衣人扬手轻轻捉住,身姿曼妙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在杀戮。青衣人收式,一枚银色小斧停在手指间,优雅精致,一如它的主人。若不是斧身上挂着的一抹殷红,倒令人忘了它原本也是嗜血的武器。
“梁乙通犯上作乱,其罪当诛。若有追随者,立斩!”青衣人喝道,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如箭。
众人正惊愕地望着这一幕,突然间“轰”的一声,院门大开,百余名士兵涌了进来,顷刻间填满了院子的空当。这些士兵黑衣黑甲,与西夏士卒迥异——竟然是辽兵!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不及,太后那厢兵戈之声也停了下来,一时间鸦雀无声。无数只眼睛投向贵宾席间的一个人——辽史耶律德疆。这百余号辽兵无疑是他带来的。
耶律德疆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梁太后身前,清了清嗓子道:“临来时我大辽皇帝嘱我一定要亲手给太后敬酒一杯。”说罢,将桌上那杯“仙酒”拿了起来,举过头顶。“恭贺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太后,请!”
看来今天这酒,是非喝不可了。梁氏接过酒杯,望了望台上台下。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其乐融融,转眼间便换作一个众人搏杀的生死场。
人生如戏,观今之际,大势已去。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幕戏,会是如此收场。
梁氏不由心中轻叹一声,这一声叹,却最终变作一个笑容呈现在脸上。“乾顺我儿,干得漂亮。”梁氏投向李乾顺的目光温情脉脉,怎奈何,被后者冷冷的眼神挡了回来。
梁氏接着道:“想你登基那年,尚幼不经世,无法担纲朝政,只好由我一个弱质女子来把持。这多年来,宫中国中,事无巨细,日夜操劳。可惜我资质平庸,治国无方,虽自问鞠躬尽瘁,但却愧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梁氏这一番话,听得李乾顺心中颇为厌恶:事以至此,何必在这里装模做样。遂将目光转到一旁,盯着地面。
“如今红颜老去,青丝如雪;而你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国之君!娘看到你缜密的心机,过人的胆识。将大夏江山交给你手,娘放心了。”梁氏说到这儿,眼中竟已噙了泪花。李乾顺心中略有所动,却硬了心肠不看她一眼。
“乾顺我儿,你要娘死,娘不怪你。梁家在朝中势力过重,危及帝位,不得不除。”梁氏将酒杯举起,忽而又停在半空,“我知道有一件事,你一直耿耿于怀。洛阳行刺,你一定以为是娘指使。”
听到此,李乾顺本来盯着别处的目光,移到梁氏脸上。
“你是娘的骨血,娘怎么可能舍得杀你?那是你的舅舅梁乙通所为。”梁氏说完了这句,好像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将手中的酒送到嘴边。
“不,这不是真的!”李乾顺那张年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惊慌的表情。他要夺下那杯毒酒,他要好好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步之遥,此时却仿佛跨不过的万水千山。那酒杯碰到了唇,轻巧的翻转了过来,又从手中逃逸出来,飞向地面,在青石地上象花儿一般绽开。梁氏的身躯向后倒去,以一个从未有过的姿势,在宫女们惊恐的目光中,缓缓地倒下。
自己谋划已久的死亡,终于呈现在眼前。一切都熟悉得和想象中一样,却又是那么陌生。
“母亲!”李乾顺终于扑倒在地,抱着这具温度正在散去的躯体。
悲恸在他眼中只停留了片刻。待那双眼睛再次抬起,却比之前更加冷酷。
“姐姐!你好狠!临死也不放过我!”梁乙通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脚步有些疯癫地向梁氏那边奔去。织梦和醋醋纵身跃过,双剑齐举,挡在梁乙通面前。后者并不躲闪,反倒狂笑起来,迎着剑尖冲了过去。二女一惊,正不知所措,却见梁乙通双手握住剑身,用力向腹中一送,身体则向前挺。两柄剑深深地插进腹内,鲜血狂洒,骇得二女急急后退。梁乙通冲着李乾顺的方向,双膝跪地,脸上略显狰狞,但更多的是痛苦。“皇上,请就到此为止吧,当舅舅的求你了。。。”一双眼睛乞求地望着李乾顺,整个人几乎都染成了红色。话音未落,已经气绝身亡。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如今死无对证。
李乾顺也不想要去求证,因为也许答案揭晓的一天,会更令人失落。有些事情,他宁可永远不明白。他只清楚一点:血是温热的,死亡是冰冷的。
“殿下,请节哀。”一个平静的声音在身后提醒着,一角青衫拂入眼帘。
年轻的皇帝缓缓起身,面带帝王威仪,俯视台下众人。
“皇上!”老将仁多保忠率先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仿佛唤醒了台下众臣,一时间“呼啦啦”跪到一地,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台上贵宾席吐蕃,回鹘等国使臣此时亦纷纷起身,转向李乾顺齐声道贺,“恭贺皇帝陛下亲掌皇权!”
公元一零九九年,李乾顺在辽的支持下,从梁氏手中夺回皇权。西夏从此开始了一代明君夏崇宗的统治。
戚少商正踌躇着,最后一抹夕阳就匆匆敛去了。
都已经结束了。庆平公主随铁手回了汴梁;李乾顺如愿以偿的亲了政。时间即慢且快,一转眼就该收拾行装了。
难道真的如以前说得那样,自己回连云寨?信步走着,便到了顾惜朝的门前,索性一抬手推门而入。却见那人正在灯下读书,屋内一切如常,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戚少商立时心情松快了许多。他并非眷恋西夏,他只是不想和顾惜朝就此分手。
他却找不出理由来不和他分手。他问过自己,兄弟情深,可不可以算作是一个厮守一生的理由。
他唯独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需要一个理由。
“在看书?打扰了。”戚少商感觉到了灯下之人与日俱增的自信。相比那个天水路上令人心疼怜悯的顾惜朝,现在的顾惜朝更像和他初遇时那个才气逼人的青衣书生。
“不是,我在等人。”顾惜朝在等人。他等的第一个人已经到了。
“等什么人?”戚少商话一出口,即刻醒悟。“哦,你在等那讨‘三日断肠丸’解药的人。”
顾惜朝笑了,不置可否。“大当家的稍等片刻,陪惜朝喝点酒,顺便看一出好戏。”顾惜朝说着,将桌上书文纸卷收拢在一旁。
戚少商用眼睛在屋内搜寻一遍,并没发现酒。正在纳罕,却听门外脚步声杂沓,一群宫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的工夫,桌上便布满了酒菜。
看杯著碗碟,似乎只是给两个人准备的。顾惜朝心道,难道这第二个人不来了?
却见宫女们退在一旁,一名内侍跨步入门,恭声道:“传皇上口谕:顾惜朝,戚少商听封——”
戚顾二人互望了一眼,问道:“听封?这位大人不会是听错了圣旨吧?”
“这。。。”内侍一脸为难,转头朝向门外。
门外一阵朗声大笑,伴着笑声走进了春风满面的年轻皇帝。“他没有听错,不过这确实不是圣旨,是个玩笑而已。”李乾顺顿了顿,认真地道:“当然,如果二位真的肯为我大夏效力,实为大夏国之福份。但朕。。。哦,但我明白二位不留恋功名,更不喜庙堂。”见戚顾二人不动声色,李乾顺接着道:“所以我特为二位准备了几坛炮打灯,加上几枚小菜,略表谢意。”
又一摆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两把剑,肃然道:“承天,卧川二剑,乃先帝元昊征战河西时所得。二剑集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利而不戾,宏而不嚣。今赠与二位侠士,方所谓宝剑配英雄。请二位务必收下!”
说罢竟然双手奉上。
“殿下太客气了!”戚顾齐道。虽然二人素知李乾顺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一国之君,这样还是令二人觉得有些突兀。
“二位与我有恩,与大夏有恩。不论是以前还是以后,在二位面前,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兄弟,没有君臣之分。”
见李乾顺诚意拳拳,二人盛情难却,只得收下宝剑。
“传朕口谕,特准戚顾二位大侠御前带剑,御前免跪。”李乾顺吩咐完毕,又转而对二人道:“二位永远是大夏国的贵宾,我大夏国土,二位可随意来去。当然,我是希望二位多在大夏滞留些时日。”李乾顺面露诚恳。
顾惜朝听到这里笑了。“殿下不必担心,我二人在大夏还有事未决。此事解决之前,我们还不会走。”
李乾顺只当顾惜朝指的是私事,并未在意,笑答:“不走便好。近日我朝中宫中诸事繁忙,无心饮酒。好在我们来日方长,改日这酒一定补上。”
李乾顺回了宫。
角落里有一个人在心里默念:李乾顺终于回了宫。
耶律德疆等了很久了。从寿筵收场他就在人群里找寻那个青衣身影。可惜那时局面杂乱,几次想上前索要解药,都未能成行,后来竟失去了那青衫的踪影。直到晚间,才寻到了顾惜朝的住所。
他不知道,其实屋内的人也在等他。
“耶律大人,既然来了,就快请进吧。”
被道破了行踪,耶律德疆整整衣襟,挤出一个笑容,推门而入。屋内烛光荡漾,精致的酒菜摆了一桌。可惜他惦念着那“三日断肠丸”,已经几顿食不甘味。“如今大事告成,还望两位大侠信守承诺,把那解药给了在下,也好让在下安心回辽。”耶律德疆嘴上服软,心里却骂声不停。
“解药?”顾惜朝一脸惊奇,随即又好像恍然大悟般,“噢,耶律大人是指昨晚之事。”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无邪的笑容。“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没想到大人当真了。哪里有什么‘断肠丸’,那是在下在大人屋内残宴上拾得的一颗花生米罢了。”说着,在盘中捏起一粒花生米,“大人说,这花生米,怎会用的着解药?”
“你?!”耶律德疆气的脑门上的青筋蹦了起来。但又强按怒火,“大侠可不要拿在下的生死当儿戏,还请快些把解药拿出来吧。”
“你昨日服下的确是一粒花生米。至于花生米有无下毒,在下便不得而知了。”顾惜朝说罢饮酒吃菜,不再理会耶律德疆。
耶律德疆羞恼难当,以手指着顾惜朝,恶狠狠地道:“顾,惜,朝!你,竟敢戏弄我。我乃大辽使臣,辱我便是辱我大辽!顾惜朝!你等着瞧!”说罢夺门而去。
戚少商知道顾惜朝的狂,但看完了顾惜朝安排的这场“好戏”,也未免担心。“惜朝,我看他适才的眼神,恐怕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最好这样。”顾惜朝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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