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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全)- 碧云天后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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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惜朝,让你担心了。你要相信我,我说过不会有事。”戚少商看到眼泪有些不知所措,他挪动着手指,一下一下地抹着那似乎流不尽的泪水。

顾惜朝双手用力擎住了那只手,将脸紧紧偎在那掌中,“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只是你迟迟不肯醒来,吓坏我了。”

戚少商心中一热,柔声道:“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时候沙暴一直不停,挨了一天,水都喝尽了。。。真的就这么走了倒也轻松了,可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来,我向你保证过不会有事,怎么可以食言?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所以就回来了。”

那双眼睛却还是痴痴地望着他。

“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深潭般的美目中盈满了水,缓缓迫近。星眸微合,一潭秋水溢出,颗颗泪珠撒落。戚少商下意识的探出舌尖去吮那泪滴,一双温软的唇却已印在他唇上。

像雷霆那么突然,却又像呼吸那么自然。

顾惜朝此刻什么也没有想。他只要感觉到那踏踏实实的温度,确确实实的存在,就已经很幸福了。这是爱恋吗?舍不得,离不开,象游荡在身侧的空气,象澎湃在胸中的血液。这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戚少商怎么也想不到,顾惜朝竟会在自己唇上印一个轻吻。天水路上顾惜朝幻想发作时,他曾经“偷”过一吻。这次和上次大不相同。那双唇压下时他心中如有鹿跳,但片刻后便回复平静恬然。这一吻丝毫不带情欲,它甘醇甜美,暖人心扉。这一吻,让两颗心紧紧依偎,律动互知。

不知过了多久,再抬起头时,顾惜朝的脸上泪光已敛。

“大当家的,你的人马怎么会到了应州西北?”

“先告诉我,天祚帝捉到了吗?”戚少商反问道。

“嗯,捉到了。”

“这样就好,不枉我鬼门关走一趟。”戚少商欣慰地一笑,接着道:“我的那路人马刚走了半日,便发现一队辽军,是应州派出接应南逃的天祚帝的。我不想他们坏了伏击计划,也来不及和你商量,就把他们引开,引得越远越好,避开应州守军和南下辽军,免得打草惊蛇。你不是也说过吗,伏击天祚帝两路人马足够了的。”

听到应州辽兵,顾惜朝心中猛然醒悟,自己怎么就没有算到?当下咬紧下唇,自责不已。

戚少商连忙握了握顾惜朝的手,宽慰道,“现在一切都圆满,我们可以凯旋回朝了。”他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人面色灰白。自己体内几股真气激荡,想来顾惜朝方才为了救治自己,耗费了不少体力,所以脸色不好。戚少商也就没往深处想。

**

俘虏了天祚帝是件好事,可是把一个皇帝押在军中实在是件危险的事。

顾惜朝差遣察哥带领一部分夏军先押解天祚帝回兴庆府,自己和戚少商滞留辽国将养两日,等戚少商身体经得起车马劳顿,再返回西夏休养。好在戚少商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作战精疲力竭,又被沙暴阻隔,缺水太久,身体虚弱。顾惜朝日夜不离地照应,加之戚少商有武功护体,再有个一两日,便可启程返夏。

只是尚未拔营启寨,便有不速之客造访。

一人一马。人和马都疲惫不堪,风尘仆仆,显是远路而来。马上那汉子彪壮结实,夹带一身尘土,便往西夏军营中闯。

“祈禀将军,有人闯阵。那人自称是戚将军连云寨的弟兄。”

顾惜朝正在给熟睡中的戚少商煎药熬汤。到访的人是谁,听禀报已经猜到八九分。

“让他进来吧。”顾惜朝命道。

这人打马上下来,大步流星来到中军帐前,正待进帐,却见一个郎中和一名药童从帐中走出。那郎中低着头垂着眼也不看路,一边走一边叹气,嘴里不停念叨着:“可惜呀,可叹。”

汉子正欲入帐,听见郎中的话,心头一颤,忙一手扯住那郎中的衣角,“你在说什么可惜?你方才是给这帐中的人瞧过病吗?”

郎中答非所问:“这位壮士是来探病人的吗?”

汉子愣了一下,点头道:“我是来看戚。。。戚少商的。听说他受伤了,伤得不轻是吗?”

那药童在一旁道:“戚将军他为了捉拿辽帝,身受不治之伤。可惜,壮士来晚了一步,戚将军他已经。。。”

汉子不等把话听完,便疯了一样奔入大帐,待看到躺在榻上的戚少商,双腿象灌了铅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掩面痛哭:“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我错了!我老八糊涂啊!”艰难的往前跪爬了半步,泣不成声地道:“大当家的解连云寨兵围之情,我穆鸠平都装在心里。我心里早就认了你这个大当家的,可我这张嘴太可恶,偏偏说出那种口不应心的话来。。。大当家的,你听到了吗?大当家的。。。”

泪眼朦胧中,只见床上躺着的他的大当家的,竟向他挥了挥手。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伤心看走了眼,他的耳朵似乎也开始不大正常起来,因为他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老八,是你?”

“你这。。。”穆鸠平险些坐到地上,错愕的下巴张了老大,眼睛瞪成了铃铛,“你不是已经。。。”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句话穆鸠平生忍了一半憋回肚子里。定睛看去,戚少商面色虽有病恙,但却是活的好端端的离死还差得远。自己莫不是被那郎中骗了?

“都怪你那郎中和药童。。。两人口齿不清,害得我差点。。。”穆鸠平一边说一边回首指着帐门,蓦然见到他嘴里正在数落着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以袖遮口似乎正忍俊不已。待到和他目光相遇,更是笑得浑身发抖。那“郎中”一边笑一边和“药童”对望一眼,这下两人索性放肆地笑出声来,一片花枝乱颤,银铃乱舞。

他阵前风果然是被人戏弄了!穆鸠平只觉七窍生烟,“腾”的站起身来,伸手欲将那药童拎过来。药童笑得正欢,忽见穆鸠平手至,忙闪身避开,却躲得慢了半步,发巾被扯了下来。一泻黑瀑,流光溢彩,衬着那白瓷般的脸庞益发莹洁细润。

穆鸠平愣住了。

“你这人好生粗鲁!”药童嗔道。

还竟然责问起他来了?!穆鸠平回过神来,反诘道:“明明是你先骗人嘛。”虽是发难,听起来却好像失了底气似的。

“谁骗人来着?你倒说清楚。”

“你刚才对我说,我晚来一步,大当家的已经——”

“已经什么?”

穆鸠平突然语滞。他到底听到说“已经”什么了?怎么越想越记不起来了呢。

“是你自己糊涂加莽撞,没听人把话讲完就跑掉了。”药童白了他一眼。

“那这位小哥的本意是,已经什么?”

“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药童说着,眼中掠过一丝狡黠,一丝诡计得逞的得意,“再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小哥。我——”

“醋醋姑娘。”顾惜朝轻斥一声,用眼神阻止了殷氏姐妹的这场闹剧。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听这三个人一番炒斗,戚顾二人也已然明白。殷氏姐妹一向精灵古怪,做事出人意表,这次不知为什么竟整到老八头上来了。

“二位姑娘,这是戚某的兄弟穆鸠平。”看着穆鸠平这个好歹也算是混了几十载的江湖侠士,被两个小丫头整得没脾气,戚少商心里也觉得好笑;但又见他满身的尘土,脸上还画着被泪水冲出的两条泥沟,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我们知道他是戚将军的朋友。”醋醋一边咯咯笑着; 一边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二位姑娘来得刚好,在下正要麻烦姑娘们去取一些药材。”顾惜朝随便找了个理由,一手一个将“药童”和“郎中”牵了出去。


“老八,你怎么来了?”戚少商在榻上稍显吃力地欠了欠身。

穆鸠平忙上前扶住了戚少商。想起刚才自己傻头傻脑一进来就哭丧的模样,此时窘了起来。“听说你受了伤,就连夜赶来了。”上下仔细打量了戚少商一番,“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穆鸠平顿了一下,才道:“不过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咱们连云寨大当家的。”

“我也一直都惦记着咱们连云寨,不曾有一天放下过。”

“大当家的,你跟我回去吧,我真的不是领兵打仗的那块料子,也主持不了那么大的一个山寨。”

“我现在身为一军之将,统领着几万人马,怎么好说走便走?”戚少商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的理由。

“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是怎么到了西夏,又当上了将军?大当家的,你打算今后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呆在西夏?”

看戚少商稍显犹豫,穆鸠平愤然道:“肯定又是那个顾惜朝!”

“老八,你误会了。如何到的西夏又因何带兵打仗,这其中曲折一言难尽。但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你也见到了,辽国溃败,天祚帝被擒,解除了辽对大宋多年如剑悬顶之危。”

穆鸠平怒色稍敛,却还是不服气地道:“我承认,顾惜朝领兵打仗攻城略地,有学问,能耐大,这一点算是大当家的以前没看走眼。但我老八忘不了连云寨是怎么毁在他的手里,弟兄们是怎么一个个被他害死的。”

“可是要说起来,你也应该连我一并恨了,是我不知根底便把他领进连云寨。况且,真的要恨,也要把这帐算到傅宗书头上。逆水寒一案冤魂无数,顾惜朝自己何尝不是牺牲品。他的新婚夫人自刎而亡,他所受的伤痛,未尝比我们这些人轻。”从来没有人肯为顾惜朝辩护,顾惜朝自己也不屑地辩护。可他戚少商不得不说。

“大当家的怎么尽向着顾惜朝说话?这么久不见,你变了,变得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没错,戚少商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更能看得清楚自己了。

“老八,冤冤相报何时了。上次解连云寨兵围,还多亏了顾惜朝出手相助。”

“正因为这样我心里更觉得拎不清,别扭的利害。我现在见了面也不会再想去一枪挑了他。大当家的,我看得出来你真心把他当兄弟,可我心胸没你那么豁达。最好还是不要让我见到他,免得大家都不舒服。”顿了一下又道,“大当家的,你现在抽不了身不要紧,连云寨那里一直都会给你留着。你一天不来,老八就先替大当家的看管一天。”

戚少商垂首,不置可否。连云寨,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连云寨。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昔日逍遥快活的九现神龙。恩怨一如那滚落山涧中的石头,初时棱角锋利,被日子浸没冲刷得久了,附着了青苔,说不清原先的形状了。那些为了救他戚少商走了的弟兄们,时至今日,他断不可能替他们手刃仇人;可心里搁着这血海深仇,让他如何呆在那个满眼都是血和亡魂的地方?

终于开口时却已转换了话题,“红泪呢?她现在何处?”

“息城主被郝连小妖接去了。”穆鸠平有些怨气的看着戚少商道。

戚少商沉默半晌,低声道:“我欠红泪太多。有些东西欠了要还;有些东西一旦欠了,越想要偿还弥补,却会欠的越多。”



●27。

大当家的,老八在连云寨等着你。穆鸠平上马离去之前这么说的。

戚少商知道,他的决定总会令有些人失望。情义这碗水他总也端不平。他甚至觉得自己如今配不起大侠这个称号了。可是江湖也不复是他年少时心中那个热血男儿闯荡的地方。只凭行侠仗义这个简单的规则,难以驾驭这个有太多义气、冲动、纠葛,甚至阴谋、狡诈的地方。望着穆鸠平的背影,戚少商忽然觉得一丝疲惫爬上心头。

**

虽有“塞上江南”的美称,刚过了正月的兴庆府依然笼在料峭春寒中,人一开口说话便绕着一团水汽。

可这冷冽到了戚少商和顾惜朝住的偏殿就似乎消弭不见了。说是李乾顺赐给二人的疗伤之所,却是日日热闹非凡,织梦和醋醋几乎天天泡在这里,察哥也隔三差五就来探视戚少商,央着二人等康复了一起上贺兰山骑马狩猎,切磋技艺。再加上李乾顺每天都花样不断地差人送来各种补品,兽皮,以及丝路上特有的异国珍奇,戚顾二人几乎没有片刻静得下来。

好在戚少商身体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月余便又生龙活虎,可以在院中舞那柄卧川宝剑了。

“惜朝,我们再来双剑合璧怎样?”舞了一通剑,戚少商的兴致竟越来越高,右手挽了个剑花,回头看着顾惜朝。那人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英姿飒爽;不打仗了怎么好像整个人都蔫儿了似的。这么多天的补品吃下来,自己面色红润,双目炯炯,乍一看去顾惜朝却反倒像个病人。

“我也要看双剑合璧!”顾惜朝还未答话,醋醋便拉了织梦坐在台阶上,捧着俏脸等着观赏了。

自打体内的魔功走火入魔,顾惜朝便小心地不再使用内力,只希望如此便可多拖延些时日,一心盼着戚少商身体早日康复。此刻迎着戚少商期待的目光,顾惜朝不想扫了他的好兴致,微一颔首,提剑而上。

承天与卧川共舞,两柄宝剑剑光耀目,相映生辉。戚少商却觉得顾惜朝虽然招式依然凌厉,霸气逼人,但似乎剑气滞顿,大不如前。不对,是对方根本没有使用内力。变幻招式间,戚少商也曾偷眼看那人脸色,可顾惜朝的目光只稍稍和他碰撞,便借着招式游离到别处,好像躲着他一般。有心事?

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一吻。

戚少商举剑下劈,顾惜朝执剑相隔。两剑相交,四目相对。

“你为什么不用内力?”戚少商终于逼视着那人双眼。

“不用内力也能打得过你。”顾惜朝嘴角上扬,双目斜睨,露出熟悉的自信甚或自傲的微笑。他不想让戚少商知道自己走火入魔的事,说出来于事无补,只是再多一个人烦恼。

戚少商突然心念一动,笑道:“那就试试看。”说罢也卸去了内力,剑招突变,将招式反着使,该进的变为退,该刺的变为砍,虽然没用内力,招式却更加凶猛。

顾惜朝见戚少商猛然变招,只道他玩兴大发,要和自己较个输赢。嘴边一个轻笑,也换了自己的招式,手捏剑决,手腕加力,攻戚少商的上三路。一连三剑,快若流星,不等招式用老,就化作后招,剑光连绵不绝。戚少商连挡两剑,第三剑竟也躲不开,只好猛然收力后撤。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脚下竟然一个趔趄,便要跌到。

顾惜朝见状心中懊悔,自己下手太急太快了,忙上前伸手去扶。却见戚少商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右腿后撤,把稳了下盘,紧接着一剑向顾惜朝手中的承天刺去。顾惜朝毫无防备,卧川剑搭上承天剑身,顺势一缠一挑,承天便脱了手。

戚少商一击得手,却并不罢休,一声轻喝,腾空而起,使出飞花曼舞,追上承天宝剑,又是一击。本来正要落下的剑这一下飞得更高了。承天剑在空中翻滚着,飞腾着,截断一束束阳光。

顾惜朝被激得好胜之心大起,当下不假思索,催动丹田之气,暗念飞花曼舞的心法,腾身而起,却比那承天剑飞得更高更快,右手凌空一探,将宝剑捉住,翩然而下。

“没想到大当家的也会使诈。”顾惜朝笑着质问道。不过这一场比试下来,他的气色似乎真的好了很多。

戚少商亦抚掌大笑:“这叫做近墨者黑,和智计多的人在一起久了,不学也会了。不过若不是这样逼你,你怎么肯用心和我舞剑?”

“好看!太好看了!”缓过神来的织梦和醋醋在一旁一个劲的拍手,她们二人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飞花曼舞这样的上乘轻功。

“看来朕是错过了什么精彩喽?”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众人回首时,说话的人已然进得院来。还是那般英姿勃发,气势迫人,但神情中却多了一丝帝王威严。

李乾顺走到戚少商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喜道:“朕早就想和二位将军把酒畅饮,只是担心戚将军身体未愈。看今日情形,不要说喝酒了,就是重返战场杀敌也不在话下。”回头又望着顾惜朝道:“就今晚吧,朕都等不及了。”

**

虽然知道李乾顺重掌皇权,又摆脱了辽的控制,威仪气派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可待进了正殿大厅,戚顾二人还是被那富丽奢华震慑。幔帐华美,陪衬在御座两侧。地上铺满了各类珍贵兽皮,踩在脚下温软柔顺,托起冬日里难觅的一份舒适惬意。二人刚一迈步入殿,乐声也同时响起,耳畔清厉顿挫,犹有大唐鼓吹乐之遗音。

“李乾顺变了,越来越会享受了。”戚少商附耳对顾惜朝道。

顾惜朝点头:“越来越象皇帝了。”

二人落座闲聊着,不多时,便见李乾顺从屏风后转出。

满面笑容。笑容依旧。

三人对饮寒暄一番后,李乾顺道:“两位将军现在下榻之所太过鄙陋,朕一直心有歉疚。不过,朕早已命人为两位修建府邸,再稍忍耐几日便可乔迁新居。”

戚少商闻言一惊,“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一则这赏赐太贵重,我二人堪不起;二则——”

戚少商本还想说,“我二人不日便欲离开大夏”。但话没说完,就被李乾顺截了去。

“戚将军过谦了。两位将军助我掌皇权,夺城池,擒辽帝,所立丰功不要说一两座府邸,朕看将离宫赐予二位都不为过。”李乾顺说这话时口气自然地好像他说的不是富丽华贵的西夏第一宫,而是一把宝剑一匹良驹什么的。

顾惜朝微一蹙眉。府邸宫殿都是些带不走的东西,李乾顺的意图不言而喻。这个皇帝显然已经“忘记”他先前对二人“大夏国土来去自由”的承诺。

“说到天祚帝,不知殿下将他如何处置了?”顾惜朝似乎无意中把话题岔开了。

“朕将他送与了金,再怎么讲,辽和大夏交好数十载,交给金国处置,既突显大夏仁德,又可从金之手中换得辽国城池数座。”

“殿下是不是下一步还打算与金结盟?”

李乾顺不易察觉的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朕确有此意。”

戚少商端着酒杯的手停在空中。他本就是想跟辽打一仗,如今仗打完了,夏和谁结盟他并不关心。但顾惜朝这一问和李乾顺这一答,初听来随意,细想来却有点不同寻常,至于为什么,他一下子也说不清楚。

李乾顺看了看二人,也将手中酒杯放下。“二位一定在想,为何朕这么迫不及待的寻找盟国,为何又偏偏看中了金?”

李乾顺笑了笑,自问自答:“如今夏、宋、金,新三国之势已成,大夏国力尚微,结盟只求自保。至于为什么没有选择宋,”李乾顺略一停顿,俊朗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宋若是愿与夏结盟,求之不得。只是大宋国一向傲慢,自视天朝上国,而视夏民为蛮夷,视夏国为番邦。就连我这个大夏的皇帝,大宋朝都未必从心里承认,又怎么会屈尊与夏结盟?”

顾惜朝淡然一笑:“殿下多虑了,顾某只是随口一提,并非要过问大夏政事。顾某之所以领兵挂帅,是因为夏辽之战虽是大势所趋,却也和顾某冲撞了辽使脱不了干系。如今夏辽战火已熄,大军得胜还朝,也是在下离开的时候了。”

李乾顺似乎颇为以外,“顾将军这样说,是不是朕怠慢了两位将军?二位浴血沙场,战功赫赫,朕是早想封赏二位。今天这场酒宴,是为两位接风,更是要论功行赏。只是两位与朕亲如密友,且屡建功勋,朕反倒觉得无论封什么都配不上二位。所以索性将两位将军请来,官爵品秩,任凭挑选。”

戚少商拱手道:“殿下误会了。戚某这次虽然领兵打仗,可还是江湖人性情,想的是快意自在。以戚某才学,断断当不起殿下重托。况且,在下在中原有心事未了,本是想借此酒宴向殿下此行。”

李乾顺问道:“两位怕不是嫌弃我大夏国小民愚,不甘屈就?”

顾惜朝道:“绝无此意。想必殿下早已看出,我们二位助殿下伐辽,本也出于私心。我二人本就是江湖草莽,籍了大夏国兵马一逞豪情。要论觊觎高官厚禄之心,却未尝有。”

李乾顺叹了一口气。“朕明白了。本以为顾将军心怀天下,雄图大略,一心只为施展所学,造福百姓苍生。可顾将军令朕失望了。”李乾顺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扫过二人,肃然道:

“大夏的民也是民,夏民之疾苦亦是疾苦。汉人未必尽皆贤德,夏人也未尝都愚钝无知。朕的生母梁氏便是汉人,顾将军黑发微卷,想来也不尽是汉人血脉。

“朕知道,中原故土,难以割舍;但大宋河山虽好,当权者却昏庸,两位将军这等人才竟报国无门。大夏虽没有中原灵山秀水,却有大漠金沙,有贺兰巍峨,有黑水奔腾,更有让两位一展凌云之志的机会,有朕将几万兵马交付两位之手的信任!”

李乾顺一番话令人动容。戚少商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心动,或者说,于心不忍。看了看顾惜朝,那人似乎换了石头做的心肠,脸上毫无表情。

良久,李乾顺终于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沉声道:“二位若执意要走,朕也只好忍痛送别。但朕仍希望两位再多靠考虑几日,不要这么急着拒绝,过两天再答复不迟。”

酒宴不欢而散。

戚顾二人返回下榻之所,一路无语。可没想到前脚刚进门,御侍后脚就到了。

“皇上说,今晚酒未尽兴,特赐几坛美酒以偿其憾。”一行人放下几坛炮打灯,躬身而退。

戚少商乐了。“李乾顺真是对我脾气,知道戚某今晚这酒没喝够。”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开启酒坛,竟透着些迫不及待,“李乾顺待我二人确实不薄,他若是大宋皇帝,我二话不说便留下,”戚少商笑着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顾惜朝,“当然,要是戚某真有这做官治国的才能的话。。。只可惜他是西夏国君。”

顾惜朝接道:“李乾顺确实是个好皇帝。夏金结盟对大夏确是上选,若是我换了他,也会走这一步棋。”顾惜朝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去,按住了戚少商正在拆封口的手,“但金的野心不止于吞辽。夏与金结盟,也必会被拖入战争。大当家的若是真的留在西夏,有朝一日夏宋交恶,兵戈相见,大当家的为人臣子,倒是战也不战?”

仿佛酣睡中的人被夜雨惊觉,戚少商脸色兀然凝滞,手上停了下来。难怪顾惜朝在席间会突然问到夏金结盟的事。这次三国伐辽,不仅让辽的腐败暴露无遗,也让大宋军队的不堪一击原形毕现。如今金作为最大的赢家,占据了辽的大部分领土,也取代辽成为大宋的一个更新、更强的威胁。战场杀敌,血溅征袍,本是男儿所为,他戚少商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如果剑砍下来,迎着的却是宋人血肉,却让他又怎么下的去手?

戚少商思忖片刻,脸上旋即恢复了愉悦,“那我们坚决离开西夏便是,反正原本也没打算留下。”反过来捉住顾惜朝的手,缓缓地,却是有力地将它移开坛口,接着三下两下把酒开了封,笑着对那手的主人道:“不管怎样,我赌这酒中无毒。”俯身闻了一下,“嗯,还是这炮打灯过瘾。”说罢自斟自饮一碗,又斟满一碗,手一扬,三分微笑七分挑衅的看着顾惜朝道:“顾将军,你敢不敢喝?”

顾惜朝垂睫浅笑。他喜欢戚少商这种无牵无挂的豪爽。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羁的快乐,令身边的人不知不觉中被感染。

“好,喝就喝。”顾惜朝接过酒碗,仰首一饮而尽,“我并非怕这酒中有毒,而是你重伤初愈,这么烈的酒,还是不要喝太多。”

“这你就想差了!若是早些给我喝酒,不等回到西夏戚某就又是神龙一条了。”

顾惜朝笑了,戚少商一沾了酒确实更加神采奕奕。“不过,李乾顺再好,毕竟是个皇帝。刚见面时说话亲切至诚,现如今已经一口一个‘朕’说得顺口。大当家的敢不敢和我赌,李乾顺不出三日定会和我们翻脸,想方设法阻止我们离开西夏?”

“赌就赌。我赌李乾顺还有些真性情。朋友离开,定会伤心,但他还不至于真的不让我们走。”

“若是大当家的输了该怎么说?”

“若是我输了,”戚少商咧嘴一笑,“我九现神龙就改名“九现爬虫”。”

这话把两人都给逗乐了。

顾惜朝忍着笑道:“不行,这也太便宜了你。这得由我来说,如果大当家的输了,便戒酒三个月。”

戚少商闻言大笑,一口酒几乎喷了出来,手指着顾惜朝道:“惜朝,真有你的!不过,如果你输了,这惩罚也要由我来定。”

“如果我输了,我自然认赌服输。”顾惜朝双眉一挑。

“不过这惩罚我一时还没想好,要慢慢想,”戚少商半开玩笑半带认真地斜了双目,盯了顾惜朝一眼。“也不能便宜了你。”



●28。

两人说笑间,戚少商豪饮不辍。转眼功夫,空酒坛已堆了一桌。

见顾惜朝又在用眼神劝阻,戚少商笑着摆了摆手,“万一真的赌输了,岂不是真的要三个月不能饮酒?所以要趁现在喝个痛快。”

又是一个酒坛在手中翻了个底朝天,戚少商终于缓了下来,盯着碗中的酒,凝神不语。

半晌,讪笑了一下,才又开口,“红泪她不要我了。她终于决定小妖才是她的幸福,而我,只是一个虚妄的等待。我对她的一次次承诺,到头来都是伤害。”戚少商勉强一笑,颇费了不少力气,却没留神让心底的几丝伤感浮上了眼角。“江湖人称‘嫁人当嫁戚少商’,其实他们都错了。我戚少商做朋友可以,做丈夫却不合格。”

或许是不胜酒力,顾惜朝的头低垂下来。自己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岂止是不合格,自己愧对爱他至深的晚晴,悔得心中鲜血淋漓。戚少商令红颜空候,但至少还可以被红泪怨责,还可以为伊人移情伤感;可是晚晴,无论自己怎样弥补,都无法再搏玉容一嗔一笑了。

曾几何时,旗亭偷酒的二人,带着几分惆怅却是更多的甜蜜,敞开心扉,畅谈各自的女人;假如没有那之后的一场血腥追杀,如今便会是四人聚首,知己红颜,吟歌舞剑,同饮共醉。。。

——假如

戚少商摇了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道:“可我还是要见去她。不求她能原谅,只求少些愧疚。”扬起脸来,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惜朝,连云寨我不想呆了,红泪也不要我。我想在中原了结心愿后,就去天水找你。你不会嫌弃我吧?。。。惜朝?”

顾惜朝双目呆滞,面带苦色,溺在悔痛惋惜中,肩膀被戚少商摇了好一阵,才抽回神来。“噢,惜朝不胜酒力,一时恍了神。我看我还是告辞回房,大当家的也早点休息吧。”

“告诉朕,怎样做才留得住二位?!”这句话在李乾顺心里翻腾着,几乎便要脱口而出。

望着前来辞行的两个人,他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够。他给了二人一个皇帝所有能给的——倚重、信赖,金钱、地位。这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偏偏有人要拂了他的面子,对他的再三挽留无动于衷。

“既然二位去意已定,朕就只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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