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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染--人体素描-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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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TM懂个屁!”蒋雷脑袋一昏,等他查觉出来,自己已经停不住一个劲儿地说了下去,“你懂个屁!你知道这里面都TM怎么回事吗,你就跟这儿白唬!”

冒任强脸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从高中起来的朋友,蒋雷会这么骂他。他是为了蒋雷好啊!老忠神神秘秘告诉他说,那个叫吴桐的是个男妓,勾得蒋雷犯迷糊,连TM学都是为了他退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瞧着?

蒋雷连珠介说了几句,见冒任强脸上惊异之色,不由得一滞,无论如何再说不下去了。他颓然往椅上一靠,低声道:“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天就跟你说过了,我真打算和他一块。”

冒任强咬牙切齿地道:“我就问你,他遇见你时是不是真是卖的?”

蒋雷卡壳,勉强道:“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懂吗……”

冒任强不待他把话讲完,愤然站了起来,“蒋雷,我TM再管你的事,我就是这个!”他做了个手势,往桌上甩了一百元钱,怒冲冲径自去了。

蒋雷微微苦笑,慢慢地把豆腐下到了锅里。

这个点火锅店里本来有不少客人,见他们二人吵得厉害,均噤若寒蝉,有些顾客甚至提前付帐走人了事。直至冒任强离开,店员见蒋雷一个人慢慢地下着食料,也没敢过来,只是远远看着细声议论。

这顿饭,蒋雷一直吃到汤头熬干,出了店门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他寻思了良久,拨了吴桐的手机,不料居然是关机。待打到院儿那里,却更让他愕然。

“吴桐?他今天不是休息吗?”

“他说到你那儿看看去,11点就走了啊!”

“我没见着啊……”莫明地,蒋雷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额角居然沁出了汗来。

31

李小克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兔子竟然敢自己找上门来。站在网吧门口,李小克双手插兜,歪着脑袋打量吴桐。旁边小弟已经呵斥上了:“你TM还长点记性啊!知道自个儿送钱来!”另一个伸手把吴桐推了个趔趄,骂道:“X,把哥们弄里面就算完了?MD,看不出你个兔子还挺有种啊?”众人听了这话都哄笑起来。李小克也扯了扯嘴角,却仍旧不发一言。

“李哥,你能单独跟我过来一下吗?”顺着吴桐指的方向看过去,李小克瞧见一栋烂尾楼。他知道那儿,据说是某个公司投资兴建,刚一半就TM抽资了,谁知道是破产还是怎么回事,那些有钱人的破事,李小克搞不懂。才把目光调回吴桐脸上,旁边的哥们已经嚷嚷起来了:“我X你妈的,想玩阴的?你当我们傻X?操!”一个平头男人上前几步欲揪住吴桐的领子,吴桐一把拍开他,只是执拗地瞪着李小克,“行吗?”吴桐的表情慢慢变得居高临下起来,“李哥,敢吗?”

李小克“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阴着一张脸走了过去,“走!”后面的兄弟听见都变了脸色,小平头忙跟了上来,大声道:“这哪行?李哥,李哥?”

李小克甩开他,“这儿等着!”说罢跟吴桐一前一后地顺着马路拐了过去。一众兄弟面面相觑,终究慑于李小克平日之威,嘀嘀咕咕地在墙角蹲了下来。

“行啊你,挺能耐,知道到这儿找我!”

“我去你哥开的饭馆问的,”吴桐平静地道,步子走得飞快。

李小克撇一撇嘴,低头从铁门的窟窿中钻了进去,抬眼瞧时,吴桐已经进了废弃的一楼。李小克远远看着,那钢筋铁泥垒起的架子宛如一个黑洞,吴桐才走了几步,便被架子遮住,融进那诡异的黑暗中去了。李小克心里虽然打鼓,但箭在弦上,现在若是调头走,他就等于自己把面子扔地上给吴桐踩——甭混了。想了想,李小克弯腰捡起一块生了红锈的铁片,依着墙根蹭了进去。

从外面看着是一团黑,进了这楼洞倒明亮起来。废弃的一楼很宽大,将近100多坪的水泥台子上,竖着四五根柱子,柱子的水泥早剥落了大半,锈了大半的钢筋裸露在空气中,或竖或弯,在地上深浅不一地投下阴影来。吴桐就站在那柱子的阴影里。隔得远了,李小克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四下里开阔,只是张望了两眼,他就断定这里没别人。虽说放下了一大半心,但李小克仍旧没敢把手里的铁片扔掉。

“怎么着,想干一把?”李小克把手里的铁片重重磕在柱子上,沉闷的“咣铛”声远远地自空气里荡了开来。

“你怎么才肯放过我?”吴桐朗声问道,“我以前并没得罪过你,钱你一来二去也拿了千八百的了吧,李小克,我不干了,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操!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怎么着?你卖不卖关我屁事!你TM上次找人把我们兄弟打了,还闹局子里去,关了老子三天,你瞧着怎么办吧?”

“钱我彻底没有了,”吴桐说着拉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块砖头拿在手上,轻轻掂了掂,“你想我怎么赔?”

“我X,你个二胰子还跟我来这套,想拼命,你TMD……”李小克抡起手上的铁片才走了几步,忽见吴桐高高举起砖块,竟然猛地砸到了他自己的头上。李小克被吴桐的举动吓住了,他甚至没听见一点声,吴桐的手极重,血极快地渗了出来,蒙住了他半张脸。

李小克张口结舌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吴桐的手垂了下去,李小克瞥见砖头正中染着一块极小的血渍,衬着砖红色本来并不显眼,但李小克莫明打了个寒颤。

“这一下还你进局子的帐,”话音才落,吴桐又举起砖来给了自己一下。李小克分明看见血溅在了他的袖子上,吴桐身子晃了晃,李小克琢磨他多半已经站不稳了。果然,吴桐向后靠在柱子上,抬起头,血顺着脖颈渗到了前胸。“行了吗,够本了吗?”

李小克眼见他又要举起右手,忙大叫道:“行了,”听见他这话,吴桐才松开五指,砖头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我操,以后甭让我见着你!”李小克把手里的铁片远远扔了出去,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李哥,怎么回事?你这意思不对啊?”见李小克青着一张脸走回来,小平头第一个迎上去问。

“我X他妈的!”李小克停下步子骂了一嗓子,众人见他神色凶狠,均不敢言语。好半天李小克才忽道:“以后别再找那个兔子的麻烦?”

“哎?李哥,怎么回事。他们TM真来阴的?”小平头脸色一沉,后面众人也纷纷骂道:“X,能这么便宜了他?……”

“不是!”

“啊?李哥?”众人被李小克闹得糊涂了,小平头小心翼翼地凑上来问道:“李哥,那小子怎么回事啊?”

“以后别找他麻烦,我X,那兔子TMD不要命!”

吴桐此时已经跌坐在了柱子旁,他觉得四周的景物在围着自己慢慢打转,几次伸手都够不到裤子后兜,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却因为手上太粘,竟然抽不出来。轻轻叹了口气,吴桐把右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使劲一撑身子,总算把手机掏了出来。

“蒋雷,”吴桐轻轻喘息着,“我在山西路那个烂尾楼里面呢……蒋雷,我有点受不住了,你来送我去医院吧……”按掉手机,吴桐把头靠在水泥柱上,闭上了眼睛……

32

吴桐很久没睡得这么香了,周边一片浓稠的黑,吴桐沉在当中,连身子也懒得翻一翻,一径地睡。间中醒来过几次,但只要看到蒋雷的脸,立时就感到安心,又自缩回黑甜乡去了。及至觉得身子一颠一颠的摸不着实地,这才不甘不愿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正伏在蒋雷的背上。

“醒啦?”吴桐辨出这是院儿的声音,便扭过头去找,果然见院儿正紧贴在左边的墙上,看来是给蒋雷让道。

吴桐冲院儿笑了笑,又留神打量周边环境,这才认出正是自家楼道——蒋雷正背着他上楼。“哎?去医院时也是你背的?”吴桐凑到蒋雷脖颈处,轻声问他。

“没,你大爷是躺在病床上电梯上去的!”小心翼翼地抬腿躲过横放着的自行车,蒋雷两手用劲,又把吴桐向上托了托,院儿在后面叫道:“哎,行不行啊你,要不我给你搭把手?”

吴桐把头埋在蒋雷肩胛上,暗自好笑,没留神笑出了声,惹得蒋雷费劲地拗着脖子回过头来,问道:“是不是特美?”

吴桐笑道:“美!美到家了!”院儿听见两人一问一答,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伸手去拽吴桐的衣服,想把他往上拉些。蒋雷正上楼梯,冷不防觉得背上一重,偏过头来正看见院儿探出的半个脑袋,好气又好笑,骂她:“院儿祖宗,您就别跟着添乱啦,钥匙拿着没,上去开门去!”

三人笑笑闹闹,总算进了房间,蒋雷嘴上埋怨,却一动不动地任吴桐自他背上滑下。又忙着送院儿下楼去,吴桐笑眯眯靠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蒋雷进进出出的忙活。他的心情极好,一颗心晃晃悠悠飘在半空,蒋雷进来时正看到他那一脸的傻笑。

“嘿嘿,干吗呢?傻小子娶媳妇啊?”蒋雷笑着打开院儿拎上来的饭盒,递过去问,“吃点?”

吴桐敛了笑容,才挟了一口菜,半晌忽然又笑道:“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笑。你不知道,我看李小克走的时候那个脸色,觉得特有意思。”

蒋雷叹了口气,夺下他的筷子,“你这会想笑先笑够了,省得满处喷!”说着人也爬上床,扯开被子把两人的脚裹在一起,“怎么回事吧,你这个脑袋!”

吴桐眯起眼睛,回过头来,嘴角露出极小的一个月牙型的酒窝,偏巧只有一边,看得蒋雷心里痒痒,恨不得伸手大把捏下去。

“严重吗?花了多钱?给你打电话那会真觉得火烧似的,这会一点不疼。”吴桐笑得没心没肺,那样子让蒋雷不禁把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这不废话吗?能疼吗,麻药劲儿还没过去呢!”

“打麻药了?”

“嗯,缝了两处,一个四针,一个两针。”蒋雷道,“别拐弯,说,怎么回事?”

吴桐斜睨了蒋雷一眼,道:“李小克你总知道吧?”

“嗯,我知道李小克是谁,不用描述他个人了,你的脑袋是重点。”

“我觉得这么下去就没完了,所以就把他单独约到楼洞里,让他放过我。”

“他不干,把你打成这样?”蒋雷沉了脸,拥着吴桐的手臂却极轻柔,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头。吴桐微微一笑,蜷起腿来,整个人往蒋雷身边挪了挪,轻声道:“没有,是我自己打的。我拿着砖头往自己脑袋上砸的。砸了两下他就走了,”拉过蒋雷的手,吴桐漫不经心地把玩他的手指,“以后他不会再找麻烦了!”

蒋雷只觉胸口如给人当中捣上一拳,窝心的疼,又窝心的火。低头看看吴桐减掉大半的刘海,蒋雷长长呼了一口气,狠狠一拳砸在了床板上,却到底狠不下心来骂他。

“蒋雷,”见蒋雷这个样子,吴桐沉了片刻后,慢慢地道,“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我除了这样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顿了顿,吴桐续道,“我以前听个开店的人讲,说是就靠这法子把收费的混混赶跑的,想不到还真管用。……蒋雷,我是没辙了,”觉出蒋雷环住自己的肩膀,吴桐把头轻缓地靠了过去,“这活儿也只能我干,如果你来,拍死当地都未必管事……蒋雷,完一码是一码,这事了了挺好。”(完一码是一码:指的是了结一档子事情就少了一桩心事。)

蒋雷不答,活了23岁,他头一回觉得眼眶发热,良久才勉强持稳了声音,道:“行,我知道,咱们好好过吧。等你拆线了就回去办你的证!你不是还想把吉他给韩少迪送回去吗。”

“我什么时候拆线啊?”

“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吧,这星期老实着吃药啊,都在那桌上了!”蒋雷虎起脸道,手上把吴桐搂得更紧。

“你公司怎么样了?”

“哦,把我开了,我手头上还剩个1000多点。这点钱加上我卡里的,差不多不到4000大洋吧,”蒋雷笑着道,“回你家还不够?”

“我猜也是这样,”吴桐苦笑着,回手拍了拍蒋雷的胳膊,“慢慢来,蒋雷……”他并未说下去,蒋雷却已猜到他的心思,回道:“没了文凭,就靠本事,好在这几年也算有点经验,我想法子做套作品出来,拿去应聘,怎么也能混个平面设计干干。”抚了抚吴桐的额头,蒋雷轻声道:“你运气不能那么坏!”

吴桐一愕回头,蒋雷笑道:“总不能让你连遇两个韩少迪。”

吴桐并不答话,慢慢垂下头去,好一会,才扳住蒋雷的脖子,紧紧抱住了他。蒋雷向后平倚过去,拉着吴桐付到自己身上,两人吻在一处。

好半天,只听得“嚏他嚏他”的籍着鞋的声音,屋里的灯光灭了。隐隐听得吴桐笑道:“哎,过来啊,我可脱光了啊!”

“别做啦,你想把脑袋做成漏勺啊?!等你拆了线再收拾你!”(此处“做”为一声。)

月朗星稀,如此良人何?……

33

“我这还是第一次做长途车呢!”蒋雷笑着对吴桐道,“你脑袋真没事啦?才拆线……”

“没事,”吴桐轻声道,“我也五年没坐过长途车了。”

蒋雷见他一脸落寞,便紧了紧他的胳膊,岔开话题,说:“哎,你说咱们回来是不是得请院儿吃顿饭啊?”

吴桐点头道:“让院儿挑地方吧,我不知该怎么感激她才好,这次你的事又叫她去跑……”

原来,蒋雷离家的时候,已提前把电脑里的设计拷到了硬盘里带走,只是吴桐这里并没有电脑,网吧里缺少打印的设备,更何况一般的家用打印机也不行,所以商量来去,还是只能麻烦院儿带去学校整理。

。好在沈东伟已经解禁,而且他女朋友也答应下课后到店里来帮忙,总算省了院儿不少事,也让吴桐终于松了口决定回去试试。

车开了有一会了,吴桐已经歪着头靠在窗边睡着了。他的伤口才好,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地,说是千万不能碰水。自己本想再过上一个星期再说,没想到这小子却笑着说什么早去早了,拖着倒让人心里发毛。蒋雷拗不过他,也只得随他去了。俯下头,蒋雷把手悄悄挪到吴桐脸侧,才两个星期,两颊都凹了下去。这会被蓝色的窗帘一衬,把那点血色全然衬得没了,脸上冷冷透着青灰色,竟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蒋雷心中一疼,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伸长手臂把吴桐的头揽到了肩膀上。吴桐前额的刘海剪短后还未长出,露出光洁的额头,蒋雷的手指从他的眉毛慢慢往下滑,终于滑到他的肩膀,把他紧紧半抱在身边。吴桐细细的呼吸喷在蒋雷颈侧,那痒漫到心里就成了心酸。

吴桐昨天晚上烙饼似的翻来掉去折腾了一夜,这会困劲上来了,只觉得倚靠着极舒服,这一觉睡得极熟,直到售票的喊人起来,他才睁开眼睛。

“你没睡?”才抬头就正对上蒋雷的眼睛,吴桐一愣,这才留意到自己竟是一路趴在他肩膀上过来的。

“没,”蒋雷的半个身子这时已全无知觉,吴桐只微微碰了碰他的肩膀,一阵酸麻便激得他呲牙咧嘴地怪叫。

“怎么了?”吴桐瞧了眼蒋雷的神色会过意来,不觉好笑,伸手就给了蒋雷肩膀一拳,蒋雷越发哀哀惨叫,“哥们,轻点行不行,我靠,你卸磨就杀驴啊!”

“没事吧?”吴桐笑着伸过手去,想要帮蒋雷揉揉关节,却被蒋雷忙不迭地躲了开来,“靠,从胳膊肘麻上来,一直到这儿!”说着,蒋雷还不忘把手指递到吴桐脸前,动给他看。

“行了,安生点吧你!”

蒋雷也留意到车里人四面八方的眼光,便也一笑了之。

车这时已经驶入镇内,蒋雷微微探起身子,从车窗中望了出去。

进镇的路极宽,蒋雷估摸怎么也得有20多米了。路两旁一水的二层楼小房,多是些五金杂货之类的小店,最高不过两层。这些房子多为泥灰外墙,只门脸略微修整了些,漆也大半褪掉了,配上半旧的招牌,远远看去让人颇感凄凉。

车顺着大路行驶了不多会,便拐进条小路去。此时已是4月底的天气,小路上零零落落的树木大半仍未抽枝发芽,干巴巴地挺着一段枯枝直指青天。

“这里年年种树,可惜成活得没几棵,”吴桐指指窗外的树干,轻声道,“这靠海,盐碱地不容易活。”

蒋雷点点头,并未答话,他从树木的间隙间望见了楼群,灰蒙蒙的一片立在傍晚的暮色里,令人心生压抑之感。

“前面,”正自发呆,吴桐的声音把他的神思唤了回来,“前面就是我的初中,”吴桐微微苦笑,“当然,我没毕业……”

蒋雷心知那儿就是吴桐爸爸工作的地方,便也打叠起精神探头望了过去。

“看见那前厅了吗?”吴桐笑道,“那不是有四颗柱子吗,现在是青色的了,五年前还是猪肝色呢!”

“猪肝色?”蒋雷笑问?

“嗯,我上初一的时候,那柱子就是青色的,比现在还漂亮。可初二学校整修的时候楞是把它漆成那种红色,”吴桐转脸向着蒋雷比划,“你知道吗?就是那种褐色但是发红的颜色,特像生猪肝的那种颜色……”

“我告你吧,那叫赭石!”蒋雷笑道。

“别管什么颜色了,反正就特难看……”沉了片刻,吴桐道,“后来我回家跟我爸抱怨,说怎么涂了个猪肝色的柱子,我爸还说学生上学就行了,别管学校那么多……什么时候又变回来了……”吴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趴在窗户上,贪婪地望着他曾经上过,却终究没有毕业的那所初中……

34

“你们两个从哪下?”售票的女人扬声问道。

“商业局停一下。”

“商业局?哪有个商业局哟?”售票女人拔尖了声音笑起来,吴桐一呆,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倒是司机回过头来道:“是不是安健里附近?”

“啊,对,对,就是那儿……怎么,那不是有个商业局吗?”吴桐怔怔地问。

“早不在了,扒了建住宅区了,这是早几年的事了,你有年头没来了吧!”司机笑道,“那我就把你们放在安健里路口那儿了!”

吴桐谢过了司机,回过头来轻声对蒋雷道:“我都不知道,以前我和爸妈坐车回来,总是要在那儿停的……我家就住安健里!”

“回家前你不打个电话吗?”蒋雷提醒道。吴桐闻言一惊,忽然摇手道:“不,不,我们现在不回家……”说着,又高声对司机叫道,“麻烦您,就在这儿停吧!”说罢,不待蒋雷分说,就拉着他下了车。

车停的地方约是小镇的中心地带,正赶上下班的时刻,人流穿梭好不热闹。吴桐却拎着吉他盒子孤零零站在便道上,茫然四顾,真宛如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蒋雷心里虽难受,却又不得不憋出笑脸,问他道:“去哪儿?”

“啊,”吴桐恍惚间似被蒋雷的问话吓了一跳,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吧,我就觉得现在就回家是不是太突然了……”他顿了良久,抬起头来一脸的无措,“我就是有点紧张……蒋雷,我不知道跟我爸说点什么好,我再想一夜行不行?”

蒋雷心里发酸,嘴里也泛起苦来,“好……”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蒋雷笑着续道,“好,那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也不能就这么拎着东西睡街上啊!”

吴桐也随即笑了起来,“我记得转过那条路有家招待所。”

蒋雷痛快地道:“行,咱们就去那儿!”两人才并肩过了马路,吴桐忽然转过身来,道:“我记得有的,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蒋雷心里针扎似的疼,一进这个镇,就彷佛有人拨动了吴桐身上的时针,蒋雷慢慢从他的言行中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十五岁的,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男孩。把手往吴桐肩膀上一搭,蒋雷抬起膝盖往吴桐腿窝里一顶,这一下几乎把吴桐撞得跌在了地上。见吴桐回头瞪了过来,蒋雷勾住他的脖子笑道:“管他有没有,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总比跟这儿傻站着强吧!”

好在这次吴桐没有料错,两人才拐弯就看见那两层楼高的大招牌。

“喝,瞧这声势!”

吴桐也笑出了声,“以前可没这么大,不知它什么时候新做了这个,”两人正说笑着要往门里进,冷不防吴桐突然伸出手来猛地把蒋雷拽下了阶梯,拉着他躲在了墙后。蒋雷一呆问道:“怎么了?”

“韩伯伯……”

“啊?”蒋雷心里纳闷,又追问了句,“韩伯伯是谁?”

吴桐抬起头来,脸色已是煞白,低声道:“……韩少迪的爸爸……”

35

拎着吴斌的衣领把他拽到沙发上,吴桐开始了审问大计。

“你几天没上课去了?”

“哥,什么几天,我肚子疼才……”话说到一半,吴斌瞅了瞅他哥哥的脸色,忙改口乖乖地道:“就今天一天。”

“为什么不去学校?”

“我不想考英语……”吴斌垂头丧气地道,“我又不是外国人,学英语干吗?”

听见旁边蒋雷笑出了声,吴桐不禁一个大白眼甩过去,蒋雷这才忍住笑,拍了拍吴小弟的肩膀,对他道:“你也太笨点了,你以为今天不考试就完了吗?”

吴斌抬头望向蒋雷,一脸不解。

蒋雷笑着续道:“告诉你,你们老师会毫不客气地叫你补考。与其一个人受罪,还不如和全班一块,至少还有垫背的,说不定你还能趁你们老师不注意打个小抄什么的……”

“蒋雷!”吴桐一拳捣过去,如愿地听到了蒋雷哀叫的声音,他不再理会蒋雷,转脸对弟弟说:“你今天早上没出去?”

“啊,没有啊。”吴斌回答。

“那我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家里换电话了?”

“没,还是老号码啊,”吴斌嗫嚅道,“我怕是老师打来的,没敢接……”说着又怯生生望了哥哥一眼,“哥,我明天肯定去上学,你……”话正说着,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唏嗦声,吴斌“啊”了一声,转身蹿回屋里,蒋雷看见他扯过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

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弯腰一件件地把门口的菜提了进来,嘴里还叫着:“斌斌,你肚子好点了没有?”

吴桐这时已经呆在了原地,喉咙如被噎住了,发不出一声。见蒋雷大步迈过去,他自己却有如石雕木塑,浑然动弹不得,心脏跳得像打鼓似的,那“咚咚”声似乎直传入他的耳里,吴桐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引得自己禁不住微微打颤,手心也被汗沁得冰凉。

“你……”冷不防伸过一只手,帮着自己提起菜来,那妇女不禁一呆,还不及反应,直起腰时已一眼瞥到了吴桐。

“妈……”

蒋雷拎着菜站在门口,见吴桐母亲忽然全身发起抖来,犹如打摆子一般,蒋雷几乎担心她要跌到地上去。还不及伸手去扶一把,吴妈妈已经快步向着吴桐走了过去,行止之急连手上的菜都不及放下。

“妈妈……”吴桐哑着嗓子叫了一声,见自己母亲逼近过来,他不禁往后略退了退,扶住了沙发靠背,“对不……”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袋蔬菜瓜果已经劈头盖脸呼了过来,蒋雷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一把甩上大门,才迈出两步,却见吴妈妈蓦地蹲到了地上。

“妈妈——哥——”屋里的吴斌惊叫一声,光着脚跑了出来,吴桐这时已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妈妈,连声问:“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吴妈妈瘫在儿子怀里,手抖得几乎摸不上儿子的肩膀,喘气的声音粗得有如拉风箱一般,她慢慢按住儿子的胳膊,抬起头来,已是眼泪横流。

吴桐到了这会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自己母亲的脖子,放声大哭。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啊,”吴妈妈的泪水缓缓滴到了吴桐的肩膀上,她勉强提起手来摸索儿子的后颈,“你这么多年上哪去了啊?我和你爸爸……”吴妈妈说不下去,过多的情绪压得她的头微微发昏,吴桐觉出母亲的身子打晃,忙勉力将她扶到了沙发上,自己则轻轻跪在了她膝前。

“这么多年你都上哪去了?”吴妈妈把手颤巍巍放到儿子脸上,“你爸爸早就后悔了……”

吴桐抓着母亲的手,哑声道:“妈,对不起……对不起……”

“总算我活着时候还能见你一面,”吴妈妈轻轻叹了口气,拉了儿子一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几年,我们去找了你好几趟,还登了报,你这孩子怎么连个电话也不给家里打呢?”

吴桐摇摇头,良久才轻声道:“我以为你们不想再看见我……”

“你这孩子……”吴妈妈叹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要吗?”

停了半晌,吴妈妈又温柔地抚了抚吴桐的发,这才留意到他额角的伤疤,“这怎么了?看是刚好?”

吴桐摇头笑道:“没事,妈,我前几天起床时碰了头了。”

“你这么多年在外面……唉……”吴妈妈扳着儿子的肩膀,细细地看他,“你看看瘦的这个样子,脸都发青。不过长大了,也高了,”说着拍拍儿子,“站起来让妈妈看看,”吴桐应声而起,吴妈妈端详了良久,眼里又淌出泪来,这次并不再说什么,只是不住点头。

“你现在住哪呢?”接过小儿子递上的毛巾,吴妈妈先塞到了吴桐手里,示意他擦擦脸,“这几天风沙大,留神脸上发干。”

吴桐笑着接过擦了一把,又接手给母亲抹了抹眼泪,“我住在A市里。”

“我们去过几趟,韩家儿子死了以后,还去登了报,你怎么都没个信儿呢?”

“我不知道,妈妈,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会回来的。”

吴妈妈点点头,摩挲着儿子的手,“算了,都过去了。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吴桐一呆,心里一酸,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忽听身后蒋雷答道:“他和人合股开了个音像店,生意还不错,打算过些日子报班继续上学!”

吴妈妈才想起屋里还多了个人,便转脸笑望着蒋雷,问他说:“你是?”

“妈,这是我朋友。”吴桐一咬牙,索性坦然直告。不想吴妈妈竟不再追问,反而向着蒋雷露出笑容来,“是你照顾我们家吴桐吧,谢谢你!”

蒋雷慌得摇手,“没,没,您太客气了。”

吴妈妈摸摸儿子的发顶,又向着蒋雷道:“叫我阿姨就行了。”

蒋雷一愣,随即笑着朗声叫道:“阿姨!”

36

“阿姨,给您,”蒋雷把择好的菜递了过去。

“放那儿就行了,”吴妈妈颠了颠锅,笑着问蒋雷说,“中午就凑合弄了那点,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喝,阿姨凑合都做得这么好吃,那晚上我可得留肚子!”蒋雷笑道,他这话果然让吴妈妈心里十分慰贴,脸上的皱纹也笑得舒展了开来,“行,阿姨就露一手,你去看会电视,半个小时以后咱们吃饭!”

蒋雷还欲帮手,却被吴妈妈从厨房里推了出来。

蒋雷无奈只得乖乖进了客厅,抬头就见吴桐拿着把扫帚蹲在地上发呆,“怎么了?”

“啊?”被这冷不防的一嗓子惊了一跳,吴桐抬眼见是蒋雷也就不再言语,只默默将地上的菜叶收拢在一起。

“琢磨什么呢?”蒋雷伸手揽上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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