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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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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怀将闻言,脸色为之苍白。 





  千万百姓的性命……他有预感逆天行事势必付出代价;但当从凤骁阳口中说出可能的事实,才真正骇动了他。 





  「怎么?怕了?」冷绝阴狠的讥笑传进凤怀将耳里,如针刺在心头。「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也逆天,怕吗?」 





  不料他有此反问,俊美脸孔上的残笑转而阴沉。 





  凤怀将不再看他,转而远眺逐渐消散的黄沙尘雾。 





  他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辜负当年凤骁阳他娘的美意及殷殷叮嘱,他终究还是选择走到这步田地—— 





  决定开启天命枢机,利用凤显改朝换代! 





  抬眸望天,乌云由天际向北都城蜂涌而来,犹似即将接踵而来的巨变。 





  天,开始变了…… 





第五章 





  殷皓率领十万大军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总算走过一半的路程,扎营安南山背,待明日午时整军继续朝宛国前进。 





  将军营帐里,殷皓站在桌前,低首审阅天恩王朝与宛国交界处的地形图,一手按图,一手执朱砂笨,沉思半月后抵达与宛国接壤的边境,该以何种阵形攻击最有成效,最不会损伤手下将士。 





  此时夜深人静,除燃烧中的火把霹啪响外,只剌山林夜枭呜呜。 





  月华皎净笼罩在安南山下,大地一片静谧,静得彷佛多出什么声音便是亵渎。 





  突然觉得眼酸,殷皓坐回椅上,视线与右前方挂于营帐木柱上的佩剑接触,少见的笑淡淡扬起,蕴情且开怀。 





  伟岸身形移师至佩剑前,殷皓将它取下,定情细看剑鞘精致的雕工花纹。 





  这把剑是他所赠,他自然万分珍惜。 





  抚过剑鞘,他回想凤怀将赠剑时不自在的神情,以及送行时毫不掩藏的担忧。 





  他在乎他,想到这,握剑的手更是收紧,烙上雕纹犹不自知。 





  还有那吻——殷皓忘情地抚上唇瓣,伤痂已落,再也看不见会被咬伤的痕迹,但记忆,是永远不会褪色的。 





  在北都城重逢后,他们似乎不曾真正好好相处过,像过去在西绍王府时那样,平心静气,不管天下大事,只管品茗对奕。 





  那种悠哉闲适的日子,更胜人间无数——就算得用太子之位去换,他殷皓也无悔! 





  握紧剑鞘,不觉鞘上的雕纹压痛掌心,殷皓为自己的打算重重立誓: 





  待他回京之后…… 





  「报!京城八百里加急!」 





  营外疾马蹄声响随吆喝如刀直劈而来,斩断他心中未尽的暗誓,思绪方定,被殷皓命令留守东宫,监看朝廷情势的叶辛疾奔入营。 





  见到主子,叶辛立刻单膝点地,双手呈上锦盒。「皇上急诏!」 





  殷皓急忙接过,摊开书信,开头几个字就让他脸色瞬间惨白—— 





  凤怀将领四郡谋反!速回! 





  「殿、殿下!」听见消息赶来营帐的副将们见主帅一脸惊愕,不知如何是好。「敢问殿下,京城捎来什么消息?」 





  殷皓将书信交予众人,自己则脚步踉跄倒退,直到背脊抵上桌沿。 





  紧握在手里的剑、方才内心转过的念头,突然之间变得极为讽刺可笑! 





  遭人背叛的怒气急冲丹田,殷皓握拳,忍住咆哮的冲动,十指紧紧嵌入掌心,掐出血珠而不自知。 





  原来……原来他赠剑不是为了情义,而是宣告!宣告今后两人是敌非友! 





  而他的担忧……也不是为他,而是担忧他看出他谋反的意图!他想的是趁他出兵之际先行攻下京城!他想的是调虎离山之后可以为所欲为! 





  「凤、怀、将!」恨意直上九霄,殷皓咬牙切齿嘶吼出脑海中人影的名。 





  复而,仰首狂纵大笑;而那笑——竟似野兽负伤时发出的悲鸣,是明知伤口鲜血淋漓,却无能为力的哀嚎。 





  只有他!只有他还傻呼呼地以为他是担心他、是为他送行而来! 





  他的赠剑,只是宣战;他加诸于他唇上的吻—— 





  也只是戏弄! 





  什么私心作祟?可笑!可恨! 





  最后看见的笑,里头有多少临别送行的真心?又有多少是讥笑的成分?暗暗讥笑他殷皓看不出他内心谋略的愚蠢? 





  「这就是你的用意吗?」他低喃,像是对着手里的剑说话,又像是对着某个人,不断重复,最后夹恨带怨地暴吼:「这就是你送行的用意吗?你说啊!」 





  磅!一掌击上桌案,脆弱的桌脚因为承受不住殷皓愤懑的力道,倏地断成三截,轰然崩垮。 





  「殿下息怒!」众将见状,纷纷跪地。「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殷皓深吸口气,试图压下满腔愤懑,也试着忽略因遭背叛所带来的椎心痛楚。 





  现下他必须做的,是尽快回京救驾! 





  许久,确定自己冷静后,他才开口:「传令下去!全军立刻拔营!各部将领带骑兵先行,步兵随后跟上!全速赶回北都城!」 





  「是!」众将得令,鱼贯冲出主帅营帐。 





  只剩一人,还跪在原地不起。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叶辛沉默了会,决定开口:「殿下,属下有话要说。」 





  「什么话等平定……」殷皓忍住心中痛楚,咬牙道:「叛贼再说。」 





  「属下只说一句话。」 





  他扬手,算是准允。 





  「肉眼所见不一定就是事实,请殿下深思个中真意。」 





  此言一出,引殷皓移目向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现在心慌意乱,无法冷静思考,只希望在一切尚能挽救之前,殿下已厘清头绪,明白他人用心。」 





  单眸微。「你说谁的用心?」 





  「属下告退。」叶辛行礼,欲退出营帐,摆明不再多言。 





  「叶辛。」殷皓叫住他。 





  「属下在。」 





  沈默半晌,殷皓深深叹息:「我不想连你都防。」 





  几乎等长的静默之后,叶辛以盘石般的笃定语气承诺: 





  「属下明白,殿下尽管放心。」 











  十万大军因为疾行,跟不上速度的脱队者近三成,在回京途中,与西绍和南阳两郡联合的大军相会在五嵬坡前。 





  看见这等阵仗,殷皓并不意外,若立场对调,他也会计画在半途拦截援军。 





  两郡联军合计四万,与殷皓目前所领的七万大军相比,人数上是相差近半数之多;但由于联军不像殷皓的军队经过数夜跋涉,他们只是扎营五嵬坡等待大军回转,实际上并未有体力上的损耗;是以,真要战起来,胜负犹在未定之天。 





  而两方的将领心思也各不相同——一方是势必要突围前进以回京救驾的当朝太子,一方则只须牵绊援军脚步,使其赶不回北都城即可。 





  相较之下,殷皓这方就无法像联军这般从容不迫;在他而言,稍有耽搁都会带来亡国灭朝的危机。 





  殷皓下令扎营休息的同时,也在心里评估大局。 





  倘若西绍和南阳的联军在此牵制他援军回京,那么北都城现下则正与北武及东州二郡联军相抗衡。 





  目前北都城的兵力,加上禁军共有十二万大军,而北武东州两郡兵力相加仅仅七万有余,虽然北武郡王墨武骁勇善战,但兵数上的差距也是不容忽视的事实,以墨武的个性,不会这么冒然折损兵力强攻进城,再加上北都城易守难攻的地形,撑上十天半个月应该不是问题。 





  只要他尽快打败眼前的叛军,就能实时赶回北都城,平定乱事。 





  探子回营,行礼后急道:「报!叛军将领为南阳世子赤逢棠及西绍世子凤怀将,日前扎营五嵬坡北方二十里!」 





  「再探。」 





  「是!」探子退离,殷皓立刻唤来副将。 





  「传令下去,各营加强夜哨,不必守夜的将士趁此机会休息,明日突围,势必一战功成,赶回京城救驾!」 





  「是!」副将得令,迅速退去。 





  细观地形图,殷皓推想明日两军交战之处定是五嵬坡,此处虽名为坡,实则地形平坦如原——南侧,也就是他下令扎营之处是与平地相差约二十尺高的坡地,背南面北,西侧十里外有一片树林,树林内有一条及滕深的涓流横过,东侧是鲜少人至的沼泽地带,北侧则是草木不生的荒凉。 





  在战场上,谁能居高临下谁就能掌握致胜关键。 





  他不懂,聪明如凤怀将为何不选择驻军在此等待他大军前来,好来个瓮中捉鳖,反而退至二十里外的平原让他得此高处扎营,他不可能不知道「居高易得胜」这最基本的兵法要点才是。 





  奇胜,是要在险中求的,龙渊大哥……昔日对奕时的戏语忽涌脑海,殷皓心惊。 





  「难道,你又要再一次险中求胜?」 





  论武功、论军略,相隔近九年,凤怀将究竟有多少实力他已无法揣测。 





  他,到底在想什么? 











  深夜时分,凤怀将一身银绣白锦袍来到五嵬坡西侧树林。 





  皎洁的月光被浓密的枝叶遮去泰半,只剩些许银白光点或有或无落在地面,他循着潺潺声响,找到镶嵌在密林之中的涓涓溪流。 





  溪流两畔不见森然罗列的林木,只有丛丛芦苇矮树,随着夜风摇曳生姿,婆娑起舞,月华肆无忌惮地洒落温润的白玉光芒,映照月芒的涓流波光澈滟,宛如天上银河。 





  与月光相呼应的,定映像入眼却不灼热的冷锋银芒。 





  剑,是旧了,随着主人南征北讨,留下难以抹灭的应战痕迹;然此剑的价值之于他,不是名实、不是锋利,而是无法言明的思念。 





  睹物思人,从四郡起兵征讨天恩王朝,殷皓交他托管的这口剑就不曾离开他。 





  只是这把剑,怕是它的主人再也不想讨回了,凤怀将苦笑。 





  依殷皓刚直不阿的性情,明日战场相见,他应该只会满脑子想着求胜和—— 





  如何杀了他这个逆贼。 





  凤怀将挑了处陡斜的大石,仰躺其上,不须抬头便能望月。 





  随身带来的浊酒入喉,凤怀将讪讪笑了出来:「死在他手上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并不好杯中物,比起酒,他更偏爱茶;只是偶尔地想尝醉,最好一醉不醒,免得明日战场上故友成仇敌。 





  只可惜,这天命是他决意开启的,大丈夫敢作敢当,后果也该由他尝。 





  不一会,乌云掩月,大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此同时,相隔半里不到的彼岸密林处,突然传来声响。 





  凤怀将竖耳细听,迅速握剑,施展轻功纵身而去。 





  对方似乎也发现对岸有异动,同样以轻功凌空袭来。 





  两道人影在溪面交会,瞬间铿锵交击出激烈的火花;紧接着,是四足站定溪流的溅水声,密林又回复一片平静。 





  就在此时,乌云任风牵引,解开对月的纠缠,玉盘光华再现,映出两道森寒银光、两张认出对方而吃惊的脸孔。 





  「是你!」相同的惊呼,同样是不信。 





  正如凤怀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殷皓,殷皓也没料到自己离营散心来到密林,竟然会见到他。 





  旧识成仇敌,此刻的相会让人觉得可笑;致命的招式相击,互赠的宝剑交锋竟成一种无言的讽刺。 





  沉默,像张密不透风的网罩住两人,不留一丝缝隙。 





  殷皓的嘴张了又合,似是有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记得在腾能山初次相遇的时候么?」凤怀将先他一步,让追忆打破两人间处境复杂的无言。「我们以树枝比试剑术,最后你赢了我。」 





  「记得。」他应声,想起那张俊秀倨傲不服输的少年脸庞,不自觉松懈几许戒备。 





  但一想到天亮之后两人将是一决雌雄的敌人,怎么也无法释怀。 





  还有他的背叛……「你为何策动四郡谋反?」 





  凤怀将甩剑贴臂,向他招手。「打赢我就告诉你。」挑衅的姿势、傲睨万物的神态一如当年在腾能山初遇时。 





  他不想说。殷皓从他的言行得知答案,也明白再逼问下去没有意义。 





  他知道他应该转身回营,准备明日突围,但脚跟就是无法转向,情感先于理智,轻挥手中巨剑,起式响应。「今夜比试,点到为止;明日,战场定生死。」 





  「当然。」话虽如此,凤怀将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向对手。 





  殷皓不遑多让,侧身闪躲的同时竖剑回挡,双剑交击铿锵声响,立时掩去溪流潺潺声息。 





  凤怀将的剑招虽然迅速,力道却不带任何致命杀气,迅如捷电,柔若棉絮,使剑者并不想致人于伤;更有甚者,招式流转之间,彷佛在诉说什么。 





  察觉到这点的殷浩霎时感到困惑,凤怀将的挑衅不带比出高下的决意,似乎只是在借着比试回味。 





  回味什么?他们俩昔日相处的融洽么?那段他小心翼翼收藏在内心不敢或忘的过去——他非太子,他不是世子,他们只是两个肝胆相照,彼此欣赏的知已? 





  如果是……这意味他仍记得彼此情谊,但为何要——与他为敌?殷皓困惑了。 





  而阳刚的比试也在一方有心,一方不自觉响应下,逐渐走样。 





  剑招带了使剑者的心意,挥、劈、砍、斩、挑——招招化成绕指柔情,交击的声响不再冷硬,似有若无的节奏恍若筝鸣,锵、锵、锵……谱出一段切合彼此心境的曲调。 





  乍听之下,竟似诉情曲! 





  谁先开始的早已分不清,当剑锋交会的一刻,剑身旋即紧缠而上,彷佛舍不得分离似的,两人都不自觉缓下收招的速度,让剑身紧贴如同一体,直到执剑的两人不得不分开,重新起招为止。 





  一决胜负的本意,不知何时,已转化成不想结束的野望,谁也不想停手,谁也不想见黎明到来。 





  若能这么永远纠缠下去该有多好?无言对招的两人,此时此刻,心里盘旋的竟是同样的念头。 





  在剑对剑、掌对掌的瞬间,虽然没有开口,却都明白对方的心思,绝佳的默契彷佛回到昔日无争的情谊,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眼间,两人比试的场地从溪畔辗转来到树林,草木芬芳气息衬起淡淡秋桂飘香,减去几许凝重的肃杀氛围,添上数笔无法言喻的缠绵诗意,馨香扑鼻,才知溪畔的矮树原来是桂花树丛。 





  暂且停战喘息、等待出招时机的两人,铠甲上、衣袍间,沾上不少|乳白色的桂花瓣,在月光映照下,像极未拂去的雪花。 





  两人的身上同样沾染桂香,再也分不出彼此独有的气味。 





  瞬霎间,合为一体的错觉萌生。 





  铿、锵!兵刃再度交会——剑锋如唇舌交缠,剑身亦如两人身躯紧密贴合,树林内,万籁俱寂,除了间或夜枭低呜,只剩急如战鼓的心跳,围绕彼此,与世隔绝出无人可介入的缠绵氛围。 





  不曾亲昵的身躯,神魂已然合而为一,铮铮的剑呜,是情焰高炽时脱口而出的呻吟,招式幻化成剑舞,难分难舍的缱绻燎烧出云雨巫山的销魂缠绵。 





  恍惚间,凤怀将脚下不慎踩空,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倒去。 





  殷皓见状也立刻收式,不加思索伸臂勾住他腰背,将人揽进怀里,如方才交缠的剑身紧贴,亦如密合的双掌,不见缝隙。 





  灵魂的交合如今落实为身躯的相拥,谁也放不了手。 





  感受到两颗同样急促的心跳,殷皓再也克制不住冲动,下颚压埋凤怀将肩颈。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步田地?」嘶牙低吼,其间的语气有愤恨、有不甘、有困惑,更有无法说出口的感情。「我不懂!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 





  凤怀将高举的剑尖亦悄然垂地,抬起手,轻轻勾靠殷皓颈背,手指缠绕着殷皓凌乱的发丝爱抚,莫可奈何的眼神投向天际。 





  「我也不懂。费尽心力想顺应天命,让它回到既定的天理循环;但最后还是走到拨乱天命、谋夺江山这一步——我也不懂,究竟哪条路才是对的。」 





  是该让天恩王朝走完它应有的国祚,压抑见百姓疾苦而起的愤怒及自己的私心?还是举起改朝换代的旗帜,推翻暴政另立明君,提前结束旧朝统治? 





  究竟何者才是天理循环中既定的命数? 





  他不知道,神机妙算的凤骁阳也不知道。 





  被重重谜雾笼罩的未来模糊难办,而他也已作出抉择,绝不后悔。 





  「我只知道为了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我会不计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 





  殷皓闻言,倏地抬头,俯垂视线与怀中人交会。 





  「那个人……是谁?」他问,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却也矛盾地害怕他说出答案。 





  似乎明白他的挣扎,凤怀将推开他,再度挥剑相向。 





  铿锵!刺耳的剑击声,是情曲的结束,亦是对峙的开始,两把利剑再度交锋,终止两人交谈的机会,进招攻防的身势愈见敏捷。 





  然而怀中人突然离去的空虚令殷皓一时怅然,无法全心接应凤怀将的攻势。 





  他要的,是这种两人兵戎相见的局面吗?殷浩扪心自问。两人对峙为敌,只能有一方存活,他要的是这样的结果吗? 





  答案也很快浮上心头。 





  不是的!不是啊!这不是他要的!如能用太子的地位和责任,换取与凤怀将远离纷扰不休的朝廷,终生隐姓埋名,离群索居—— 





  他愿意!他愿意的! 





  「殷皓!」时,凤怀将厉声一喝。 





  紧接而来的,是浓浓杀气袭向殷皓毫无防范的后背。 





  武人久练成习的警觉天性年起,殷皓直觉反身,挥舞的巨剑刺向对方,欲挡下迎面直来的杀招。 





  谁知凤怀将的剑招虽带杀气实则虚空,手上的剑亦无法承受他反击的突刺,匡锵一声断成两截,殷浩发现时已来不及收势,只能尽全力扭转剑击方向,避开致命心口。 





  锐利的锋芒瞬间刺进凤怀将左侧锁骨下方,从左背穿透而出! 





  剑尖导流带出的血,如泪,点滴坠地。 





  亦如凋零的红樱—— 





  落下满地怵目惊心。 











  「文韬!」 





  「你终于又唤了我的字。」他说,彷佛感觉不到痛楚,只是站在原地,唇角挂着血丝,却笑意盈然。「龙渊,你并没有舍弃我们的交情是不?」 





  即便他谋反,即便已是势不两立的对敌,他仍然没忘昔日情谊——得此结论的凤怀将笑得更深。 





  这伤,非常值得。 





  「这时候还提这些做什么!」该死!该死的自己!殷浩迅速拔出剑,丢弃在一旁,同时点住他周身大|穴止血。「我带你回营疗伤。」 





  「不。」凤怀将按下他企图将自己打横抱起的手势,阻止道:「我的伤不碍事,你并没有伤到我主要经脉,别紧张。」能看见他担忧的表情,也够了。 





  如果能说不紧张就不紧张,殷皓此刻撕下衣角替他裹伤的动作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双手颤抖得有如风中柳枝。 





  「为什么诓我?」质问的口气有怒有怨,更有无尽的担心和懊恨。「杀气凌厉招式虚空,你为什么要骗我出招!」 





  「那你为何收招?」他的担忧、他的自责,凤怀将一一看在眼底,伤口虽不时传来炙热难忍的剧痛,心情却异常愉悦。「明明有机会杀了我。」 





  他的话为自己惹来殷皓一记怒瞪。 





  抬眸瞥见他扳凝的黑脸,凤怀将轻探:「生气了?」 





  明知故问的语气隐含调笑,根本不像受伤的人。 





  「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 





  「你说过。」他提醒他那晚在东宫发生的事。 





  这记回马枪刺得凌厉,殷皓顿时哑然无言,黝黑的俊脸隐隐浮动一抹难堪的浅红。 





  「就、就算说过也不是出于真心。」那时,只是—— 





  「我明白,你只是恼羞成怒。」那晚他说的话也太过直接,凤怀将暗自反省。 





  他的体谅并没让殷皓觉得好过多少,反而脸上烧红。 





  没有人在自己被说成「恼羞成怒」之后心里会觉得舒坦的。 





  忍不住咬牙低嘶:「你是故意的么?」 





  「咦?」抬眸,眼底写着不解。「什么?」 





  「不,」殷皓单手横抚双颊,藏住那片红热。「没什么。」 





  前胸后背的痛楚再度袭身,凤怀将咬牙一忍,语气苦涩:「其实就算今晚被你所杀,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明日之战若是少了我,你必胜无疑。」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殷皓,若不是挂念他的伤,他想狠狠摇醒他。 





  「你以为我想走到今天这局面吗?你以为我想……我想杀你吗?」他几乎要恨起他来。「久别重逢,你我应该开怀畅饮,应该再续情谊!但是——自从你我在北都城重逢,所有的事就不再那么单纯。每回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形同陌路!你以为我愿吗?你以为我不怀念昔日在西绍王府的日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伤,被他扯痛了。 





  殷皓也不好过,凤怀将扯痛的,是他的心。 





  「你根本不懂!不懂我疏远你的用心!」 





  他不想说的,如果凤怀将没有笑着说出那种话,他会将这深藏在心里的愤懑和难堪带进棺材里,永远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但他,竟然以为他会杀他!殷浩无法忍受自己被他这样误解。 





  「你知不知道跟我有关的人一律被视为太子党?他们的下场不是遭陷处死就是流放边疆,再不就像我母后一样,时时刻刻受我父皇要胁,因为他知道只要能掌握我珍爱的人的生死就能牵制我、操控我,你知不知道!」 





  怨言、不满、愤恨、难堪……种种情绪直涌心头,令殷皓无法自制,开了的口像决堤似的,怎么也拦不住。 





  「被父皇如此对待,我情何以堪?明明是父子却挟我母后为人质,深怕我谋朝篡位!天晓得,我可以不要这太子的位子,只要天伦安乐即可,但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后宫嫔妃争权,我母后、我都是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支持我的大臣何事?一个个被珍妃的兄长、当今右丞相陷害入狱——」 





  暴吼乍停,换上一声沉重的叹息。 





  未多时,殷皓再度开口,嗓音听来,满是无能为力:「我能怎么做?于孝,我不可能讨伐父皇;于义,我护不了辅佐的贤臣!你要我怎么做?我承认你之前所说的都对,我尽不了孝节也顾不全忠义;但是我又能怎么做?光是保护母后、补偿父皇对百姓所做的事就耗尽我全部心力了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凤怀将并不意外;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会亲口告诉他。 





  殷皓不擅解释也不喜诉苦,会有如此举动,就意味在他心中,他凤怀将是不同的! 





  他是不同的——倾听的人,笑意更深,眸光温柔。 





  专注在发泄积累多年的愤懑,殷皓并未注意到聆听者的表情变换,怒哮到最后似已声嘶力竭,转而喟然:「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对他的重情,凤怀将无法不抱着怜爱疼惜的心情看待。 





  但换作是他,今日情况的确会有所不同。「我不像你,龙渊。我不像你甘受道德礼教束缚,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论那是否会违逆天伦。」 





  殷皓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只吐出一句:「你变了。」 





  「八年过去,谁能不变?」凤怀将笑叹,此时的他另在意一件事。 





  「我是哪种人?」 





  「什么?」急转直下的问题来得突然,殷皓一时无法理解。 





  「遭陷处死、流放边疆,作为人质操控你——我,会是哪一种?」 





  「呃……」与方才的滔滔不绝相比,现下的殷皓像块愣木头。 





  凤怀将走近他,抬起未伤的右手,贴在他颊旁轻抚。「遭陷处死?」 





  他的掌随脸颊的主人左右摇动。 





  「流放边疆?」再问的语调掺和隐隐笑意,似是满足。 





  殷皓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握住贴在自己颊侧的手掌,定睛正色看着他,反问:「那日在郡王府里,你对我做的,是真心?还是戏弄?」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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