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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眼神雕-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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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轻声道:“我想是应该告诉他的。”

就是她这一句话,使得以后七绝神君挟着琴剑,以他的琴、剑、掌三大绝技,将布达拉宫里的喇嘛杀死五百余人,造成布达拉官空前的大灾害。

石砥中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就在此布起十绝阵,你抱着令堂的尸体坐在阵里不要动,待我到藏经楼去一趟,再回来接你。”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将她母亲的尸体抱了起来。

石砥中拾起地上的竹箸,飞快地依着那一排古木,将“十绝阵”摆好。

他拉起上官婉儿走进阵里,在大阵中心之处划了个圆圈,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管什么人从身边经过,绝不能动,纵然他指着你也不必管他,因为天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你的!”

上官婉儿依言坐了下来,她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要等你来,我才动身。”

石砥中问道:“你真的如此信赖我?”

上官婉儿充满信心地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骗我的!你绝不会骗我!”

石砥中心头一震,忖道:“她对我具有如此大的信心,我怎能够任由她一个人去流浪?

我既然答应了她娘,终身都会照顾她,不让她受人欺负,我就一定要遵守诺言。”

他轻轻拍了拍上官婉儿瘦削的肩膀,道:“你相信我,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能伤害到你,有我保护你。”

上官婉儿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羞涩地说道:“你快点回来,石哥哥!”

石砥中点了点头,身形一阵飞旋,交错迂回穿行于阵中,转眼便跃出阵外。

他四下一望,却仍然没见到一个人影,不禁诧异地忖道:“难道达赖喇嘛一死,这些喇嘛都闭门不出?”

他一振双臂,飞掠而起,朝屋脊上跃去。

重重叠叠,一幢连着一幢的房子,都是灯光辉煌。

里面传出了梵呗之声,连续不断……

石砥中望了一下,朝那最大的一幢寺院奔去。

转过斜飞入空的檐角,他倒挂身子往殿里望去。

殿内灯光雪亮,一排排身穿红色袈裟的喇嘛都合掌盘坐,喃喃地念着经。

石砥中一眼望去,尽是一个个光头,算一算人数似有近千人之多。

他暗吁了口气,忖道:“这些喇嘛大概是在念经追悼,但不知达赖喇嘛是住在哪一幢殿里……”他一个翻身又跃上屋檐,眼光瞥处,拉萨城里万点灯光,在黑夜里显得美丽无比。

夜风拂来,他转忖道:“我只学会了几句藏语,还有认识藏经楼三个藏土文字,但这宫里宽阔无比,寺院绵延开去,足有好几百丈远,我若一间间地去找,岂不是到天亮也都不能找到吗?”

他皱了皱眉头,正待往后面殿院搜去,蓦地——“当——”一声悠长而幽深的钟声响起,接着是四声急骤的钟声。

钟声回荡开去,拉萨城的灯光全熄。

“咦!”石砥中一愕,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梵呗之声一歇,两排喇嘛自敞开的寺院走出,他们踏下石阶,向山门走去。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来,拉萨城里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纷纷向宫里行来。

石砥中见到那些火光移动之间,渐渐汇合成一股火龙——他暗道一声不好,忖道:“这些西藏人最是笃信喇嘛教了,活佛圆寂,必定是要来这里瞻仰遗容,那么火光之下我岂不是更不好搜寻藏经楼吗?”

他忖思之际,目光瞥见那寺庙后的高大钟楼了。

顿时他心中一喜,飞身跃向钟楼而去。

布达拉宫高有十三层,那座钟楼较最高的一层殿院还要高,是以在夜里看来,几乎可以站在上面采下星星一样。

石砥中一跃上钟楼,便已看到一个长眉垂胸、低闭眼帘的老喇嘛,正自垂首趺坐在那根撞钟的杵木上。

他心里一惊,只见那个喇嘛身上穿着一件百补袈裟,两袖之间一片油光,全身肮脏无比。

那个年老喇嘛盘膝趺坐在敲钟的杵上,一点都不摇晃,稳当无比。

在他身边就是一个青铜铸的大钟,此刻余音仍似袅袅地响在石砥中耳边一样。

他暗忖道:“这年老的喇嘛就是这样趺坐在木杵之上敲钟的?那他……”他正在忖思之际,蓦地见到那个年老喇嘛张开眼来,朝自己望了一眼,然后轻轻一笑,仍又闭上眼睛。

石砥中一愕,喊道:“大师……”

那个老喇嘛张开眼来,冲着石砥中又点了点头,笑了笑。

石砥中问道:“请问大师,藏经楼是在……”那个年老的喇嘛咳了一声,道:“你终于来了,很好,很好!”

石砥中皱了下眉头,忖道:“这个喇嘛还会中原的话,我倒可以问问他达克气喇嘛有没有在书库。”

他问道:“请问大师,本寺是不是有个达克气喇嘛?”

那个年老喇嘛伸出枯瘦的手,道:“拿来!”

石砥中愕道:“什么?”

老喇嘛道:“短笛有没有带来?”

石砥中狂喜道:“你就是达克气喇嘛?”

那年老喇嘛摇头道:“我非我,他非他,又有什么达克气喇嘛?”

石砥中聪颖无比,倒也听得懂话中的机锋。

他想了一下,问道:“前辈不是看守书库吗?难道——”达克气喇嘛微微一笑,道:“我生来就是守书库的吗?”

石砥中大喜,将怀中的短笛掏出,交给达克气喇嘛。

那枝短笛平凡无奇,但是达克气喇嘛高兴无比,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地摸着短笛,道:“有六十年没有见到了,白云苍狗,世事无常,这支短笛却还依旧当年。”

他的话里充满无限的感慨,也隐隐含带一份辛酸……石砥中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在下奉师祖之命,来向大师请教有关大漠鹏城之秘……”达克气道:“你有没有带着金戈玉戟?”

石砥中赶忙将口袋里的金戈玉戟拿出来。

达克气喇嘛摩裟了一会,轻声道:“博洛塔里——”“博洛塔里?”石砥中脑海之中顿时记起当年初上天山时,听见天山老人说起的关于博洛里之事。

他问道:“这博洛塔里可是蒙古先知?”

达克气点头道:“正是蒙古境内妇孺皆知的先知博洛塔里,那流传数百年的蒙古深漠中的金鹏城,也就是他所建筑的!”

“哦?”石砥中道:“原来那金鹏古城就是他所建筑的,那么真的有这个城池了!”

达克气瞪了他一眼,道:“你既然不相信大漠金鹏古城,那么又为何跋涉千里,在这初春冰雪尚未融化之际,赶来藏土找我呢?”

石砥中被达克气问得一愕,呐呐地道:“请前辈恕我出言未加思考……”达克气点了点头,道:“对!年轻人应该勇于认错,想不到我那老友会有如此好的后辈,看来他的愿望是一定能够达到了!”

石砥中问道:“前辈与我那师祖是……”达克气两眼凝注夜空,缓缓道:“四十七年前的夏日,他曾来此与我盘桓了几天,我们气味颇为相投,他就曾提起此事,但是那个时候我刚刚剃度为僧,对于藏经楼之古籍一点都不懂,故而我将这枝短笛交与他……”他闭上了眼睛,停顿了一下,续道:“我那时曾对他说,只要三年时间,容我将书库之内的典籍看完,我自然会找出那关于大漠鹏城的秘密,那么,他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便将译文交给他!”

石砥中听得入神,问道:“那么,我师祖三年之后有没有来找前辈呢?”

达克气点了点头,道:“他来了,他是遵照着我们之间的诺言来了。”

石砥中嗯了一声,道:“那时大概前辈还未能找出鹏城之秘,所以……”“一点都不错!”达克气睁开眼睛,凝望着石砥中道:“你很聪明!”

石砥中没料道达克气会说出这句话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达克气鉴赏似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是我没能遵守诺言,将译文告诉他,以致他空手而回。”

他叹了口气,道:“那时我已经将整个书库里的书看完了十之六七,但是却仍然没有找到那关于博洛塔里之事的记载!”

石砥中问道:“前辈看了大约有多少书?”

达克气想了一下,道:“有两万七千四百零六本。”

石砥中一听,咋舌不已,忖道:“没想到他看了那么多的书,竟然还没将书库中的书看完,可知这个寺里的书有多少了!”

达克气道:“当年我就与他约好再二年之期,请他重来拉萨,或者就派他的徒儿持着这枝短笛向我拿取那本译书。”

他摇了摇头,又道:“没想到自那次一见之后,便是四十多年了,唉!故人已经作古,却仍然使我怀念不已。”

石砥中也怀念起那死于灭神岛,孤寂终生的老人来。

顿时,他默然了,仿佛空气中有种凄凉的成分,使得他的心里泛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达克气上身一动,他坐着的那根粗大的木杵顿时摇动起来,敲在青铜古钟之上。

“当——”

低幽的钟声响起,袅袅飞散开去。

石砥中耳鼓一震,被那幽而深沉的钟声撞击得心头一跳,他暗自惊惧不已,忖道:“真不知他怎会受得了这么宽宏的音量……”他忍不住问道:“请问前辈,你撞了多少年的钟?”

达克气道:“自我那老友的徒儿到此后,我开始撞钟,至今二十一年了。”

他沉思了一下,继续道:“我又继续看了二年的书,终于将博洛里所手书的抄本看到。”

他苦笑了一下,道:“但是那时我发觉里面的文字不全有藏土古文在内,更有梵文在内,但是,我对梵文则是一点都不懂。”

石砥中轻轻地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

达克气道:“于是我就向活佛申请到噶丹寺学习梵文,共二年之久,也就是在那段期间,我那老友的徒儿闯入布达拉宫。”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他结果被擒获,脸上被刀刃划得像鬼一样……”达克气道:“当我晓得此事后,曾与库军大吵一顿,到后来我将他打得连退二十步,气得吐血昏倒,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被达赖活佛罚着面壁一年,然后撞钟二十年……”他微微一笑,活佛那时也知道当他归天时,要我替他撞钟的,所以我也就坐上钟楼,撞了二十年的钟!”

他目光一转,突地叱道:“下去!是谁上来?”

一道庞大的人影飞跃而上,现身于栏杆边。

石砥中一看,见是一个中年喇嘛,神态骄傲地挺立着。

那中年喇嘛望了石砥中一眼,冲着达克气道:“师父说请你下去!”

达克气眼中露出逼人的光芒,沉声道:“滚下去!”

那中年喇嘛脸色微变,道:“师父说活佛已经升天,请你……”达克气冷哼了一声,怒道:“库军是什么东西,滚下去!”

他大袖微扬,一股柔风吹过,那中年喇嘛闷哼一声,立身不住,自钟楼上跌落下去。

达克气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从噶丹寺回来后,便动手翻译那本书,仅仅一个月功夫便已经译好,却一直等到现在才见到你来。”

石砥中道:“我也是去年秋末才从师祖那儿取得短笛。”

达克气点了点头,道:“然后微笑着问道:“你可相信活佛转世?”

“转世?”石砥中先是一愕,想了一下才道:“这个我仅是听过传闻而已,详细情形可不知道!”

达克气道:“这件事如果我告诉你说是真的,你相信吗?”

石砥中犹疑了一下,道:“这个晚辈不敢相信。”

达克气点点头道:“像你这样是对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主张。”

他脸色一整,道:“但是我却要郑重地告诉你,这是真的。”

他望着全神疑望着自己的石砥中,道:“博洛塔里便曾被选为达赖活佛……”石砥中啊了一声,忍不住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达克气道:“他是蒙古人,就因为这样,他……”他话声未了,一声暴喝自钟楼底下传来。

达克气冷哼一声,道:“那是库军!”

“哼!”石砥中右手一翻,将一面疾射而上的铜钹抓祝侧首一看,只见下面火把高举,照得院里有如白昼。

众生不幸,第五世达赖喇嘛于水狗年圆寂(藏历以十二生肖和五行配合计数),库军大师欲专擅国事,秘不发丧,伪言达赖入定,自此凡事均传达赖之命以行。

高耸的钟楼穿入夜空之中,一钩冷月斜斜地挂在檐角,大钟沉寂地悬在钟楼之顶,留下一个浓浓的阴影。

达克气喇嘛瞑然趺坐在那根敲钟的巨杵之上,默默地望着石砥中。

钟楼这下人声喧哗,灯火通明。

显然全寺的僧众都已默祷完了,走出寺外,来到广场之中。

石砥中手中拿起一面铜钹,挺立在栏杆之上,眼中射出逼人的锋芒,凝望着钟楼下面。

倏地,一个人影飙然飞跃而上。

红影腾空,大袍舒展,汹涌如潮地劲道往石砥中身上撞来。

“嘿!”石砥中见到这个年老的喇嘛竟然能够跃起四丈多高,还能在空中发掌攻敌,这等功力的确不同凡响。

他低喝一声,左掌骈合如剑,猿臂疾伸,一式“全劈泰岳”,长臂似剑挥出。

半空之中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响,石砥中身形摇晃了一下。

那个枯瘦的喇嘛闷哼一声,僧袍飘拂,回空急翻两个筋斗,往庭院落去。

石砥中心里微惊,忖道:“这年老喇嘛莫非就是库军大师?好强劲的掌力!”

达克气喇嘛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意,缓缓道:“刚才那是本寺三大长老之一的枯僧,还有瘦僧和病僧两人,他们都是我的师弟,唉!我已有二十多年没见他们了!”

石砥中“哦!”了一声,望着达克气道:“前辈自来钟楼后,便没见过他们?”

他微皱眉头,道:“天下竟有如此绝情的同门兄弟?”

达克气微哂道:“他们见我被活佛责罚,并贬为撞钟之僧,当然认为我对他们是一种侮辱,何况他们还要巴结库军。”

石砥中暗自感叹道:“佛门子弟,修行之人,尚不能摆脱世俗之念,一味的阿谄主持,鄙视自己师兄,放眼常人,又何能免之?”

达克气摇头道:“你年纪还轻,不能真正体会人心。”

他话声一顿,侧目道:“那是老二,瘦僧章鲁巴……”石砥中猛然侧目,只见一个清癯瘦小的年老喇嘛似电掣般地飞扑上来。

他脚下一移,整个身子横飞而起,大喝道:“滚下去!”

一掌拍出,狂飙飞扬。

瘦僧脚步已经踏上栏杆,这股旋激的掌劲将他的大袍都吹得腊腊作响,陡然之间,他双掌一兜一旋,身形如像风前残烛似的摇晃了两下。

“喀吧”一声,整个栏杆都断裂折散。

碎木飞扬,瘦僧章鲁巴已跨前一步,踏在楼板之上。

他指掌交拂,连攻五招,凌厉迅捷,有似骤雷齐发,威力煞是惊人。

石砥中低哼一声,双足钉立不动,左臂飞抡,右手拿着铜钹,施出天山“冷梅剑地”,虚实并生,奇正互换,连接对方五招,立即便将对方逼退二步。

章鲁巴脸色一变,脚下一移,斜跨六步,自密接的招式下撤身而退。

他呼道:“师兄,库军主持请你下去!”

达克气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人能支使我,因为达赖已经升天!”

章鲁巴道:“师兄,已经二十年了,你还计较那件小事情,库军主持请你重新回去主持藏经楼。”

达克气眼中射出逼人锋芒,喝道:“库军是什么东西?”

章鲁巴脸色连变数下,道:“但这是达赖活佛临终前的遗命!”

达克气脸色骤然一变,两道灰眉往上一扬,沉声喝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章鲁巴道:“一点都不假,师兄,难道我会骗你吗?”

“哼!”达克气冷哼一声,道:“你自幼便进寺里,难道我不知道你的性情?”

章鲁巴脸上一红,道:“师兄你既然如此不信任我,那么……”达克气倏地沉声喝道:“别拦他,让他上来。”

石砥中闻声一顿,缓缓地将发出的铜钹收回护胸,退手了一步。

一个身形硕长、满脸病容的老喇嘛拽着袍角,跃上钟楼。

达克气轻叹一声,道:“巴力,你还是这个老样子!”

病僧巴力喇嘛似是非常激动,双掌合拢行了一礼,恭敬道:“大师兄,二十年不见,不知道你竟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达克气道:“巴力,二十年的苦修,你还不能看破世情。灵台清明,你浑着什么相?”

巴力喇嘛垂眉合掌,焦黄的脸庞掠过一丝羞惭之色,低声道:“谢师兄教诲!”

达克气微微一笑,道:“巴力,你二十年来都没来见我,现在上来做什么?”

巴力道:“二十年来,因为活佛令谕全寺之人都不得来见师兄,所以我们都没有来干扰师兄清修,但是刚才活佛圆寂前曾遗命,已免除师兄的责罚……”达克气点头道:“我早就晓得他升天之日必是我恢复自由之时!”

章鲁巴道:“师兄,活佛另外尚有遗命要请你主持藏经楼。”

达克气瞥了章鲁巴一眼,转身对病僧巴力道:“他这话可真?”

巴力点头道:“活佛升天之时,曾有三个遗命,第一是关于活佛转世之地方及时候,第二是免除师兄之责罚,并请师兄出藏经楼主持……”达克气声色不动,缓声道:“那第三个遗命呢?”

病僧巴力飞快地瞥了站立于旁的石砥中一眼,道:“第三个遗命是不许拦截于今夜侵入本寺的任何人!”

“哈哈哈哈!”达克气突地放声狂笑,笑声好似有形之物,撞击在大钟之上,发出嗡嗡不停的声音。

章鲁巴脸色骤然一变,似是没想到达克气会有如此深的功力,他暗忖道:“二十年前他是全寺武功最强学术最渊博的人,二十年后看来仍然是他,我们修练二十年,依然不能超过他,库军要想报那次连退二十步的羞辱,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达克气笑声一敛,沉声道:“那么库军为何还要扰动全寺僧人干什么?”

他这话是对章鲁巴所说的,章鲁巴一怔,道:“这个……”达克气冷哼一声,道:“他还记住那二十年前的仇恨,不知本寺即将面临一大劫难,看来活佛的苦心是白费了!”

章鲁巴刚才亲自与石砥中对过五招,结果还没逼退两步,所以深知石砥中的厉害。

他迅速地望了石砥中一眼,心想:“莫非他真会给本寺带来大劫?”

巴力道:“关于这点,师弟我会劝阻库军主持。”

达克气摇摇头,道:“没有用的,这场大劫我是无能为力,只好辜负活佛的一片心机了!”

巴力讶道:“大师兄你是说……”

达克气摇头道:“我还有四个时辰便将涅磐,所以我不会出任藏经楼主持。”

石砥中大惊失色,道:“前辈,你……”达克气举起枯瘦的手掌,道:“你不须要慌张,我不将那本秘藉及译交给你,是不会去的!”

巴力激动地大声道:“大师兄,你难道不能体会活佛的一片苦心,多留几年?”

达克气微微摇头,道:“我是无力回天,天意如此又有何法?”

他轻轻闭上眼睛,道:“活佛已经看得清楚,本寺这场大劫惟有我能解开,但是他没有召我去亲自说明,我岂愿舍却涅磐之期,而强自延续四年?”

巴力道:“活佛病重时曾要库军师兄将你请回寺里面谈此事,但……”章鲁巴轻喝道:“巴力!”

达克气倏然睁开眼睛,道:“这事我早已晓得,库军此举使本寺已无可避免这场大劫,我无能为力了。”

风声微飒,那原先被石砥中一掌逼下的枯僧又已飞身跃上钟楼,双掌交胸,昂然宁立着。

达克气伸出手去,阻止石砥中欲待跃动的身形。

他缓声道:“就让他上来好了!”

枯僧眼光寒凛地扫过石砥中的脸上,他似是没想到刚才一掌将他自空中打落的强劲力道,竟是这个年轻潇洒的石砥中所发出,所以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情。

达克气宁静地道:“格雅陀,你的来意我已知道,我将在四个时辰后涅檠归西,不能再掌藏经楼了,你可以下去与库军说明。”

枯僧格雅陀惊讶无比,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达克气继续道:“你与他讲,要他好自为之,否则三年之内,他将是应劫之人!”

枯僧格雅陀还待说些什么,但是达克气已闭上眼睛,理都没理他了。

格雅陀枯木似的脸上泛出怒容,道:“师兄……”瘦僧章鲁巴伸出手去拉格雅陀的手臂,低声说道:“不要多说了,还是请主持上来!”

格雅陀左臂一甩,怒道:“走开!”

他跨前一步,道:“师兄,这是活佛遗命,你岂能……”达克气猛睁睛眼,沉声道:“格雅陀!你还认我是你的师兄?”

他话声一顿,缓缓道:“你如果相信我的话,立即下去,否则你我师门之情,从此断绝了!”

格雅陀一愣,狂怒地挥掌一击,一股刚劲旋激的劲风呼啸撞去。

达克气眼光陡然一亮,有似烁烁寒星,两道灰眉斜飞而起,他大袖一扬,露出枯瘦的手掌,轻柔地拍了一下。

他的手掌缓缓拍出,一点风声都没有,与格雅陀那股急啸旋激的劲道,简直不能相比。

但是劲风飞旋里,突地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响,格雅陀闷哼一声,整个身躯平空退后一尺。

瘦僧章鲁巴惊道:“师兄!”

格雅陀深吸一口气,拔身而起,他望了望像粉屑般破碎去的两只大袖,又低头望着楼板上两个洞穿的脚印,枯木似的脸上浮起惊骇之色,肌肉一阵抽搐,他怔怔地望着趺坐在大杵上,丝毫不动的达克气。

“唉!”达克气轻叹口气,道:“这二十年来,你的功力竟然毫无进展,看来是参禅太多了。”

他似是不愿再多说了,摇摇头道:“你们都下去吧!”

病僧巴力道:“师兄,你真是不理全寺的生灵?”

达克气喃喃道:“天意如此。”

他又一次的闭上了眼睛,缓缓道:“这完全要看他意念如何了?”

格雅陀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不要以为练成了‘班禅天龙瞑’便可如此。”

他话声还没说完,达克气沉声喝道:“下去!”

格雅陀大喝一声,怒推双掌,身随掌走,跃起四尺,一式“天龙舒爪”,双掌将击到达克气身上之时,十指倏然张开,如钩扣去。

石砥中怒哼一声,脚下一移,自章鲁巴的身旁穿过,铜钹一扬往枯僧格雅陀的脚下削去。

格雅陀十指飞出,一齐击在默然瞑坐的达克气身上。

“嗤啦”一声,达克气胸前的破褴衣袍被撕裂开来,露出瘦弱无肉、根根肋骨蚵见的胸膛。

但是他十指一触达克气胸膛,却好似被霹雳击中,忙不迭地缩回双臂。

就在此时,石砥中已手持铜钹急削而至,金风犀利,及肤生寒。

格雅陀脸色在这陡然之间,连续变幻了几次,他已不及考虑,双足一拳,上身一仰,斜飞而出。

石砥中进步撩身,左臂一抖,手掌轻拂,“般若真气”发出,一股劲道弥然射去。

枯僧格雅陀脚步还未立在楼板之上,已见到石砥中严肃地发掌出招,急忙中他一掌平推而出。

“哼!又是密宗大手营—”

“啪”地一响,格雅陀脚尖才点住楼板边缘,犹未站稳便被石砥中的“般若真气”击中。

由于他在匆忙中发出“密宗大手颖,力道未纯,所以被那股弥然真气击得胸中气血震荡不已,再也立身不住,自钟楼跌下。

他吐出一口浊气,在身形跌下之际,双臂一振,手指一掏挂在胸前的珠串,猛地一抖。

石砥中一掌逼下格雅陀,身后突地响起一道劲风,急啸旋动,往背后击来。

他弓身滑步,一个大回旋,有似风车般地转了过来,手中铜钹脱手射出,一道剑光,划行一条圆弧,射将出去。

瘦僧章鲁巴眼见枯僧格雅陀被石砥中打下钟楼,他默然不吭,一掌飞出,击向石砥中背心重穴,想要在猝不及防之际,置他于死命。

谁知石砥中反应迅速无比,陡然之间,翻身、飞钹、出剑,一气呵成,毫不停滞地疾攻而去。

章鲁巴一掌将飞来的铜钹拍开,只震得手腕隐隐作痛,他心里一惊之际,眼前寒芒进现,剑锋犀利地穿过掌风,急射而来。

他嘿的一声,脚下微退半步,左袖一拂,往剑上卷去,右掌一缩一沉,力道陡然一加,往石砥中脐下压去。

石砥中双眉一轩,剑锋一旋“将军挥戈”,一招二式,颤出一片凄迷的剑影,将对方攻来的双掌齐都挡祝他这一式辛辣明快、诡谲的剑路行处,章鲁巴左袖一截被削去,剑尖划破他的手腕,鲜血立即滴落下来。

这些动作都是在刹那之间完成的,等到章鲁巴受伤后退时,石砥中已飘然翻身。

他轻喝一声,剑式回圈,叠出两层剑幕。

飞射而来的佛珠似是满天花雨,齐都投入这似是银湖的剑幕之上。

“嗤嗤”数声,剑光一敛,颗颗佛珠都被绞成碎屑,飞散开去。

石砥中望着跃起的格雅陀,大喝一声,左手一抖,三枚金羽电射而出。

似是流星殒石掠过蓝色的夜空,那三枚金羽仅闪了一闪,便听到格雅陀惨叫一声,急速跌落下去,在明亮的火光下消失。

石砥中眼中闪出碧绿的光芒,嘴角带着一丝冷漠的微笑,缓缓地转过身来。

章鲁巴右手捧着左臂,惊骇地望向石砥中,当他与石砥中那碧绿闪烁的眼光相触时,不由得全身一震,侧过头去。

病僧巴力神色肃然问道:“你是何人?”

石砥中漠然凝视着巴力,沉声道:“在下石砥中,现在请你们下去。”

巴力想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石砥中到底是何人。

他冷哼了一声,道:“你单身闯入布达拉宫,竟然如此嚣张,真的是见我藏土无人?”

石砥中眼里碧光流转,寒声道:“请你们下去。”

病僧干咳一声,侧首道:“师兄……”

达克气轻叹一声,道:“他这是咎由自取,我无可奈何,你们下去吧!”

章鲁巴两道灰眉一动,道:“师兄,你身为本门弟子,岂可任凭中土武林之人闯入宫里,杀害自己的师弟”“他又何曾拿我当师兄看待?”

章鲁巴一愕,怒道:“今夜就算毁了全寺,也不能让他安然走出本寺!”

他掉过头来,对巴力道:“师弟,我们走!”

说着,他飞身跃下钟楼。

病僧巴力望了望达克气,默然不吭,但是从眼睛里露出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心里的感想如何复杂。

达克气道:“巴力,你可注意到活佛的遗命,不要阻截任何侵入寺里的人,这是他的先知之见。”

他的目光投过持剑挺立的石砥中身上,尤其是多看了两眼那碧绿泛光的骇人目光。

他肃然道:“否则本寺的劫难将不可免,有半数以上的门人都将是应劫中人。”

病僧巴力沉痛地道:“既然师兄你不以本寺僧众生灵为念,又何必管这么多,我决不相信他一人便能够使本寺沦于大劫不复之地。”

达克气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听,那么就下去吧!”

病僧巴力恨恨地望了石砥中一眼,一拽长袍,飞身跃下钟楼。

石砥中吁了口气,缓缓收剑人鞘,低头朝楼下一看,只见那满是火把的庭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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