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世界里的道士-第7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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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抽剑，淡淡道：“不施展寂灭剑法，又有什么意思？”

慧空收回长剑，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为兄惭愧，火候不够，就是师父施展起寂灭剑法来，也收不住手，何况是我！？”

他嘿嘿笑道：“师妹如此貌美，乃天地造化所钟，我哪能辣手摧折？”

黄慧云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来吧！”

说罢，剑尖一颤，洒下一串银光，罩向慧空和尚，动作优雅娴静，仿佛以花枝醮露水。

虽然姿态优美，赏心悦目，威力却惊人，她成心给他一记下马威，尝尝厉害，莫要狂傲得没边。

慧空笑容一敛，顿时精气神合一，散发出森森之势，长剑一展，出招架住来剑，动作舒展大方，干净利落。

两人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你剑光串串，仿佛一片清光落下，我剑光如电，森森气象，如石如壁，门户森严。

妙音神尼与妙智站在一旁，微笑观看。

妙音神尼轻转佛珠，檀木佛珠隐隐约约散发清香，沁人心脾，她神情宁静，淡淡看着场中，不急不躁。

妙智神色傲然，双眼炯炯如鹰，眉头不时紧皱，似是不满。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妙音神尼，微笑道：“师妹，你这个弟子调教的很好，剑法火候不浅！”

妙音神尼抿嘴微笑，温柔如水：“彼此彼此，慧空小家伙也不简单，寂灭剑法有三四层的火候了吧？”

妙智抚着小黑胡子笑道：“仅有三层火候罢了，还差得远，比起你这弟子来，逊色多多呀！”

妙音神尼轻笑一下，眼睛紧盯着场中，说着话：“三层火候，已经足以发挥寂灭剑法的威力了，看来，他果真是让着慧云了。”

妙智和尚冷哼一声：“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一见美貌的女人就挪不动步，心软，早晚要吃大亏！”

妙音神尼笑道：“我看这小家伙性情率直，慧根比咱们都深！”

“但愿如此罢。”妙智和尚冷哼道，摇摇头。

……

两人说话功夫，黄慧云与慧空已经过了二十几招，来来往往，一个飘逸，一个森严，难分伯仲。

妙音神尼与妙智说了几句，渐渐停下，目光放到场中。

又过了十几招，黄慧云忽然清叱一声，剑光蓦地闪亮，仿佛一道闪电劈下，奇快无伦。

慧空一时反应不及，顿时右肩中了一剑，长剑落地。

他目瞪口呆，怔怔看着黄慧云，似乎难以置信自己败了。

黄慧云收剑归鞘，合什一礼：“慧空师兄，承让了！”

“哼！”妙智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不中用，败在师妹的手上，还好意思说大话！”

慧空回过神来，点了肩头几指，止住了血，满脸苦色，转头望向妙智：“师父……，嘿嘿……”

“还好意思叫我师父！”妙智和尚冷笑。

慧空和尚挠挠后脑勺，讪笑两声，嘿嘿道：“没想到慧云师妹如此厉害，佩服佩服！”

“侥幸而已！”黄慧云淡淡道。

这话却是心里话，她与慧空交手之后才发觉，他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剑法森严如山，密不透风，如仰望高山之感。

若非自己注重修心，心志远战常人的坚定，在他的剑法之下，怕是根本没有了反抗的欲望，要丢剑而去。

况且，他还没有施展最强的寂灭剑法，一旦施展，自己断无幸理，故这一战有取巧的成分，胜之不武。

……

妙智和尚双眼炯炯，冷冷道：“败了便败了，莫要多说，回去之后，抄写一百遍金刚经！”

“……是，师父。”慧空苦着脸，垂头丧气地应道。

他对黄慧云苦笑道：“师妹，你可害苦我啦，抄一百遍金刚经呀！”

黄慧云轻哼道：“抄经而已，有何苦楚？！”

“唉……，那是要在绝壁上写经，用数百斤的大笔来写！”慧空摇头苦笑，唉声叹气。

“闭嘴罢！”妙智和尚瞪他一眼。

慧空和尚登时闭上嘴，吐了吐舌头。

妙音神尼抿嘴微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慧空能有如此本事，都是给妙智师兄逼的呀。”

妙智哼道：“这个惫懒家伙，若不逼他，废才一个！”

“那也得悠着点才是。”妙音神尼轻笑，温柔的眼神看了看慧空，笑道：“小家伙调皮，却也有朝气！”

“他是属猴的，调皮过头了！”妙智又瞪了慧空一眼。

……

“师兄，咱们开始吧。”妙音神尼看了看天空。

日上中天，灼烈无比。

妙智和尚缓缓点头，放下摸胡子的手，叹了口气：“好，也该开始了。”

妙音神尼叹了口气，声音幽幽，惹人生怜：“上一回，家师不敌，这一次，小妹怕也不是师兄的对手了。”

“师妹不必过谦，还是动手吧！”妙智和尚摆摆手，叹道：“当初，家师并不想伤师叔，可是寂灭剑法一旦施展，斩情断性，想要留情也不能，才酿成了惨剧！”

妙音神尼明眸迷离，变幻不定。

妙智和尚叹息道：“师叔亡故后，师父心中内疚，难以忍受心中的痛苦，也很快郁郁而终。”

妙音神尼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寂灭寺与观音洞的恩怨，也不知何时能了结，唉……”

妙智和尚自失一笑，淡淡道：“咱们身为弟子，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师妹，请——！”

“师兄，请——！”妙音神尼收拾心情，神情一肃，缓缓拔出剑来。

“师父！”黄慧云叫了一声。

妙音神尼转头过来，看了看她，温柔一笑：“慧云，若是为师不敌，你就将我的骨灰撒于大海！……我没脸见师父！”

“师父！”黄慧云咬着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滚动，随时会溢出来。

妙音神尼嫣然微笑：“死亦生，生亦死，轮回变换，天地之常，……慧云不必心伤，好好练功！”

“师——父——！”黄慧云软软地跪倒在地。

妙音神尼摇摇头，微微一笑，转头过来：“师兄见笑了，咱们开始吧！”

……

“师父，师父，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呀！”慧空和尚急忙叫道。

他满脸不忍，看了看妙音神尼，又看看黄慧云。

妙智和尚瞪了他一眼，冷冷叱道：“闭嘴！……别以为我稳胜你师叔，我若有不测，你莫要再偷懒，好好练功！”

“师父放心，你不会败的！”慧空忙道。

妙智和尚冷哼：“臭小子，好好看着！”

“是，咱们一定好好看。”慧空和尚忙点头。

“师妹，咱们开始吧！”妙智和尚缓缓道，脸色沉肃。

“师兄，请——！”妙音神尼剑尖一挑，划出一串清光，落向妙智和尚。

妙智和尚脸色一沉，浑身僧袍鼓荡，仿佛充满了气，剑光如匹练，纵横而出，射向妙音神尼。

“叮叮叮叮……”火星四溅，两人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几剑，奇快如电，慧空与黄慧云竟没有看清。

两人瞪大双眼，紧盯着场中，唯恐错过一个细节。

黄慧云紧攥着拳头，心提了起来，从师父的神情中，她便知道师父难敌那妙智师伯，必然落败。

而在妙智师伯剑下，一旦落败，唯有一死。

寂灭寺与观音洞，每十年一战，不知道为了什么，却不能更改，每一代的寂灭寺与观音洞弟子，皆得遵从。

这个规矩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却从没有弟子敢违抗，每过十年，必有一场决斗，胜负各半。

寂灭剑法，观潮剑法，各有绝妙，但看每一位弟子的修为。

仅仅是练得好，并不足以取胜，还需得创新，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第607章　俱伤

而这一代，师父每是观看潮水涨落，不断完善落潮心法，观潮剑法，可惜，仍没有信心。

寂灭剑法威力强横，更胜观潮剑法一筹，若是对方资质不成，还有可能战而胜之，但这位妙智师伯，却是天纵奇才，更胜师父一筹。

如此一来，便是师父也全无信心，觉得不敌，难免落败。

在寂灭剑法之下，一旦落败，唯有死亡一途，寂灭剑法之下断无可能收手留情的，便是妙智师伯有心，也无力。

黄慧云看向场中，但见妙智和尚须眉皆飞扬，衣衫鼓荡，猎猎作响，而长剑挥动如电，银色匹练漫天。但他的双眼却一片宁静、死寂，毫无波动，周身没有了一分生气，仿佛一具木头人在打斗。

如此情形，委实有些诡异，看得人心中发寒。

这便是寂灭剑法了，一旦施展，寂灭心法转动，断情绝虑，唯有人的本能在驱动，发挥最大的威力。

这个时候的妙智师伯，根本没有了一丝杂念，唯有一个念头，杀了对手，灭了对方，令其归于寂灭。

这便是寂灭剑法的可怕，比起观潮剑法来，果然高明几分，怪不得寂灭剑法不能出世，一旦出世，天下浩劫。

……

她想起了师父说的话，若是自己败了，下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取胜，绝不能再败于寂灭剑法之下。

否则，不但关乎观音洞，更关乎天下苍生。

连胜三场，寂灭寺便可入世，必然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就是观音洞的罪过了。

黄慧云绝顶聪明，虽然师父说，并不知为何，寂灭寺与观音洞一定要十年比试一场，绝不更改，她却隐隐猜测一些。

一定是观音洞的祖师看寂灭剑法太毒，便设了这么一道障碍，若能连绵三次得胜，便可入世。

可惜，观音洞却总能在关键时候扳回一城，令寂灭寺难以连胜三次，故世人仍不知寂灭寺。

想到这里，黄慧云身体微颤，一股勇为天下牺牲的汹涌激情在身体里滚动，浩荡如江河。

世人不知寂灭寺，也不知观音洞的默默奉献与牺牲。

……

“叮叮叮叮……”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不停响起，清脆悦耳。

慧空与黄慧云却无心计较是否悦耳，双眼紧盯着两团银光，一动不动，浑身紧张地颤动。

妙音神尼与妙智和尚旗逢对手，不相上下，虽然妙智和尚剑光如银练，纵横交错，寒气弥漫，妙音神尼却不落下风。

她落潮剑法施展开来，剑光吞吐，明灭不定，宛如有了生命，忽而暴涨，寒气暴烈，忽而退缩，无影无踪，变化自如。

与其相比，寂灭剑法倒少了几分灵动，只有寂灭枯绝，生机不存。

但寂灭剑法将寂灭推到了极致，落潮剑法纵使灵动，也奈何不得妙智和尚，两人打得难分上下。

“叮叮叮叮……”一阵阵剑鸣声中，两人身形分分合合，看得慧空与黄慧云眼花缭乱，更加紧张。

忽然，两人再次分开，一动不动。

“师父！”黄慧云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扶住妙音神尼。

“师父！”慧空和尚也大叫一声，跟着扑过去，扑住妙智和尚。

两人胸口都插了一柄长剑，正在心口位置，不偏不倚。

心口中剑，神仙难救。

黄慧云尽管心中有了准备，但见此情形，看着师父柔弱的身子插着一柄剑，玉脸苍白，悲痛难当，长啸一声，惨呼：“师父！师——父——！”

“慧云，别叫了。”妙音神尼摆摆手，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坐下来，双脚盘膝，跏趺而坐。

她慢慢坐好，脸色越发苍白，黄慧云不敢拔剑，小心地扶着她，双眼含悲，泪如泉涌，不停的簌簌滑落。

妙音神尼无力的摆摆手。吃力的喘息着，道：“好了，慧云，为师要在这里坐化了，你不必悲伤，记得好好练功，传我观音洞一脉，……在我蒲团下有些东西，好好收着。”

“师父，你别撂下我一个人，师父！”黄慧云看着妙音神尼眼中光芒越发黯淡，只觉孤苦无助，哭着哀求。

说着话，她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拔开塞子，一瓶倒出一把赤红丹丸，小拇指大小，就往妙音神尼嘴里塞。

妙音神尼转头躲开，摇头道：“慧云，不必浪费了，没用的。”

“师父，快吃了它，快吃呀！”黄慧云哭着哀求。

妙音神尼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慧云，为师的伤，回天无力，不必再徒劳了，返魂丹还是留着吧，日后只能你自己炼制了。”

“师父，你不要走，不准走！”黄慧云哭着大叫。

“傻姑娘，师父总要先走一步，岂能陪你一辈子？”妙音神尼轻轻叹息，抚了抚她鬓发。

“师父，你不要走，别留下我一个人！”黄慧云痛苦失声，难以自制。

另一边，慧空和尚也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妙智和尚神色淡然，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

忽然间，一声长啸拔地而起，滚滚而来，宛如大海波涛平平铺陈开来，从容不迫，凝而不散。

一声长啸过后，随即又一声响起，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云霄上扩散开来，如雷声滚滚。

黄慧云一怔，随即狂喜，大声喝道：“萧先生！萧先——生——！”

她大声过后，啸声一停，随即长笑声滚滚而来：“可是黄姑娘？”

长笑声带着回音，仿佛在山谷之中回荡，袅袅不绝：“可是黄姑娘？……可是黄姑娘？……”

“是我，快来呀！”黄慧云忙不迭大叫。

她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顾不得其他，忙对妙音神尼道：“师父，有救了，是萧先生来啦！”

妙音神尼轻轻一笑，点点头：“是呀，他终于还是来啦。”

看妙音神尼声音微弱，眼神黯淡，黄慧云哭着道：“师父，萧先生武功天下第一，他一定有法子救你的，你挺住呀！”

“嗯……”妙音神尼越发不济了，明眸中光芒慢慢散去，慢慢阖上眼睛。

“师——父——！”黄慧云痛苦失声，悲呼一声，哀哀哭了起来，感觉到师父的气息渐渐离开、散去。

“黄姑娘，这是怎么了？”她正痛哭中，一道清朗温和声音忽然钻入耳中，忙扭身望去。

黄慧云大喜过望，一把抓住萧月生的袖子，急声道：“萧先生，快救我师父，求你救我师父！”

萧月生点头，脸色沉肃，疾点妙音神尼胸口数处大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一颗雪白丹丸，送到她嘴里，轻轻一点咽处，助其服下。

“先生，我师父可有救？！”黄慧云小声问道，唯恐干扰到他救人。

萧月生眉头紧锁：“伤在心口，……我姑且一试罢。”

“求先生救我师父！”黄慧云低声道。

萧月生点头：“我自然竭尽全力，……运功助令师消化药力吧。”

他说罢转头望向另一边，却是慧空正趴在妙智膝前，伏在地上哀哀而哭，没有理会这边，哭得极专心。

“这位小师父，另再哭了，我看看吧。”萧月生走过去，温声道。

慧空忙抬头，脸上涕泪肆流，红着眼睛看着他：“先生能救我师父么？”

“试试看吧。”萧月生温声道。

慧空伏起重重一叩头：“有劳先生了！”

萧月生迅速点了妙智几指，将其气息闭住，给他服下一枚雪白丹丸：“小师父不必客气，小心催动内力，帮令师消化药力吧。”

慧空忙坐起来，盘膝坐到妙智身后，双手搭到他后背，闭上眼睛运功。

第608章　回春

萧月生看了看妙智的伤势，又看看闭着眼睛的慧空，他年纪轻轻，内力却深厚，殊为难得。

转身回到妙音神尼身前，低声道：“黄姑娘，可以了。”

黄慧云慢慢收手，泪眼睁开，殷切地盯着萧月生：“先生，我师父能救活吗？”

萧月生拍拍她肩膀：“放心罢，我尽力而为，且看她天命如何。”

将妙音神尼放平，漫天指影闪烁，倏的又消散，他转眼功夫点出了近百指，封了数十穴道。

一些穴道常人不知，却奇妙莫测。

人体是一个宝库，与天地宇宙相通，但世人对自身宝库所了解的，千分之一而已，自知者明，但世人能一幅明眼者，寥若晨星。

妙音神尼心口中剑，生机断绝，萧月生对人体了解精微，知悉人体别有玄妙，潜力无穷，便是生机断绝，亦能维持一段时间。

他这近百指下去，催发这股潜藏于体内的力量。

……

他转头道：“黄姑娘，我数到三，你拔出剑。”

黄慧云忙抹一把眼泪，用力点头。

萧月生一掌按在妙音神尼丹田，一掌按在她膻中，脸色沉肃，低头看了看她。

玉色僧袍已经染成血红，妙音神尼神情恬静，宛如睡去，脸色苍白近乎透明，仿佛一尊玉美人儿。

他开口，缓缓数道：“一……二……”

黄慧云双手握住乌黑的剑柄，紧咬红唇，身子颤动如筛。

她心缩紧、提起，浑身紧绷，如一根弓弦就要绷断了，这一拔剑，断会鲜血狂喷，师父生死立判！

萧月生转头望向她，沉声喝道：“……三，拔剑！”

“呀！”黄慧云大叫一声，闭上眼睛，双手猛地一拔剑。

“好！”萧月生低喝道，身上青衫猎猎作响。

黄慧云只觉有一股力量涌来，身不由己，沛然莫能御之，忙睁开眼睛，自己已经离师父两丈远。

她吃惊地瞪大明眸，并没如自己所想的鲜血狂喷，剑拔出之后，好像一滴血也没流出。

萧月生跏趺而坐，双手结印，不停变幻着印法，自头顶落到丹田，然后落在妙音神尼身上，转眼功夫，已经结印三十六次，拍了三十六下。

……

一股一股力量涌过来，推着她往后退，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就像站在涨潮的海水里，身子无法自控。

慢慢的，妙音神尼平平浮起，悬在萧月生身前，慢慢翻转过去，俯面朝下，他的手不停地拍在她背后诸穴。

结了三十六次手印，拍了三十六下，萧月生手掌一翻，妙音神尼跟着翻转，再次仰面朝天，慢慢地落下，躺在地上。

“唉……”萧月生叹息一声，鼓荡的青衫伏到身上，他缓缓解座，站起身来，转向另一边。

黄慧云心口一抽，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欲倒，悲声道：“先生……我师父她……？”

萧月生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嗯，得养好一阵子了。”

黄慧云捂着胸口，几乎晕倒，猛地瞪大眼睛：“先生，你是说师父有救了？”

“嗯，性命保住了。”萧月生笑着点头。

“这……这……”黄慧云喜极，染着血的红唇哆嗦着，浑身颤抖，最后竟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萧月生摇头笑了笑，转向另一边，依法施为，将妙智和尚救了回来。

慧空和尚又重重磕了一个头，额头已经见血，浑然不觉。

萧月生扶他起来，微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三弟就是出家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黄慧云怒瞪向这边，恨恨不已。

妙智和尚已经醒来，声音微弱：“多谢先生相救，贫僧又捡回一条命，善哉善哉！”

“大师不必客气，且莫说话，好好养伤吧。”萧月生摆摆手，微笑道。

看妙智和尚神情洒脱，带着淡淡自嘲，想来对生死已经看透了，他颇觉有趣，觉得这次救的人没白救。

他合什一礼之后，转身对黄慧云道：“我乘了船过来，咱们回去吧。”

“好。”黄慧云轻轻点头，眼睛仍通红。

妙音神尼仍昏迷不醒，但气息平和，已经稳定下来，看起来像是熟睡，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

萧月生伸手一招，妙音神尼浮了起来，悬在空中，转身对妙智与慧空点点头，道：“两位大师，先告辞一步！”

“还没请教先生大名？”妙智和尚吃力地道。

“在下萧观澜。”萧月生也不矫情，直接报了性名，摆摆手，托着妙音神尼，直接凌空踏虚而去。

仿佛天空中有一座无形的桥，他踏在桥上，慢慢走向了海面，隔着岸边三十几丈远，有一艘小船，他慢慢走了过去。

……

黄慧云只觉脚下被无形的东西托着、悬浮着，慢慢飘动，紧跟在萧月生身后，就像踏在一朵云彩上。

这种感觉颇是奇妙，像是神话传说，看着周围风景，海风吹拂，掠过脸颊，掠过鬓发。

低头望去，脚下浪花粼粼，闪着亮光，像是无数碎宝石堆积，她一阵恍惚，不知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不虚。

慢慢往下走，从空中落下，终于踏到小船上。

黄慧云看了看小船，狭窄仅能容下三人，还没有遮风挡雨的乌蓬，转头道：“先生，那艘船……”

萧月生笑了笑：“也是，这种太过简陋了，用那一艘吧。”

他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远处一艘半大的船悠悠动起来，越来越快，转眼功夫停到跟前。

萧月生从船舱里跃出来，落到小船上，将妙音神尼再次托起，送到了船舱内。然后这艘半大的船驶动。

船行驶如箭，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痕，如掠着海面飞行，两个时辰过后，终于回到了观音洞。

将妙音神尼带回屋中，此时，她已经醒过来，萧月生跟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便消失不见。

……

屋里只剩下妙音神尼师徒两人。

夕阳照在窗户上，染成了金黄色，屋里光线柔和，黄慧云坐在妙音神尼身边，紧抓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师父又要丢下自己。

“师父，你把我吓死了呀！”黄慧云叹道，紧咬着下唇。

妙音神尼脸色苍白，黛眉憔悴，轻轻一笑：“慧云，为师还真是命不该绝，萧先生竟找了过来。”

“师父，你现在要少说话，保养精神！”黄慧云忙道，随后用力点头，露出一丝微笑：“我本没有什么希望，他这阵子一直不来，还以为忘了这里呢。”

“为师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妙音神尼轻轻笑道。

她看起来神情恬淡，没有狂喜，笑容反而有些古怪。

黄慧云问：“师父，我没看清楚，寂灭剑法果真那般厉害么？”

妙音神尼叹了口气，摇头道：“不亲身领教，绝难体会寂灭剑法的恐怖，待我身体好了，演练给你看看。”

“是，师父。”黄慧云忙点头。

“师父，没想到，他医术这般厉害！”黄慧云道。

妙音神尼轻点头：“嗯，这一手医术，真可谓妙手回春了。”

黄慧云哼道：“可恼的是，他竟把妙智师伯也救了！”

妙音神尼微笑道：“这样很好，只救我一个，实在说不过去。”

黄慧云咬着下唇，哼道：“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妙音神尼摇头：“他不知真相，也怪不得他。”

第609章　行侠

妙音神尼轻笑一声，道：“下一次十年之会，再请先生来吧，你也没了性命之虞！”

“师父，你不相信弟子！”黄慧云哼道，紧咬贝齿：“我一定会赢的！”

妙音神尼笑着摇头：“这慧空小家伙资质绝顶，赤子心性，比你高了一筹，想要赢他，难之又难！”

“勤能补拙，我拼命练剑就是了！”黄慧云不服气。

妙音神尼笑吟吟地道：“这次过后，妙智师兄痛定思痛，会拼命逼着慧空练功，不容偷懒了。”

“师父，你怎么总打击人家呀？！”黄慧云腾地站起来，娇嗔跺脚。

她从小跟着妙音神尼，在她面前一直是小女孩般，就像再大的孩子，回到父母身边，马上恢复了儿女身份。

而妙音神尼却温柔而活泼，喜欢逗她。

“慧云，我有一条明路，指给你，好不好？”妙音神尼抿嘴轻笑。

黄慧云明眸一亮，却漫不经心地道：“什么明路，说来听听。”

“你既不想听，就算了吧。”妙音神尼轻笑。

“师——父——！”黄慧云扭柳腰，娇嗔不已。

妙音神尼咯咯娇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黄慧云忙上前，轻轻渡过气去，抚平她气息，嗔道：“真是的，师父你还是个病人呐，不能大笑的！”

咳嗽渐停，妙音神尼脸泛红晕，白里透红，妩媚动人。

她轻笑道：“你还要不要听？”

“当然得听听喽，师父快说罢。”黄慧云忙点头。

“眼前就有一位明师，你没能抓住！”妙音神尼笑道。

黄慧云明眸转了转，轻声道：“师父你是说萧……萧先生？”

“不错。”妙音神尼轻轻点头。

“他呀……”黄慧云咬着下唇，低头默然不语。

妙音神尼笑着看看她：“慧云，天下第一高手，非萧先生莫属，他已经到了以武入道的境地，你若能得他点拨几下，定能胜过慧空。”

“可是他……”黄慧云迟疑。

妙音神尼轻笑着，玉手轻轻摆了摆：“算啦，也不难为你了。”

“嗯。”黄慧云默然，神情变幻。

妙音神尼笑道：“既不凭借外力，你就得拼命苦练了，往后的日子就得受苦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黄慧云贝齿紧咬：“我一定拼命练功，师父放心！”

……

萧月生回了萧府，打坐调息了一阵子，已经是华灯初上。

他整理一下青衫，出了静室，沿着一条芳草绕匝的小径，慢慢踱向后花园，神清气爽，悠然自得。

后花园里灯火通明，诸女“咯咯”的娇笑声远远传来，萧月生微微一笑，这笑声里有钟灵的、王语嫣的、木婉清的，还有方雪晴的。

在自己跟前，王语嫣与木婉清素来宁静、平和，甚少放肆娇笑，但与钟灵她们一起，却活泼了许多，笑口常开。

他脚步沉稳，慢慢靠近，远远便听到钟灵的娇笑：“大哥真是的，这般好事，竟不招呼我一起，真讨厌！”

王语嫣清冷的声音传来，似是带着笑：“大哥是怕你捣乱吧。”

“王姐姐，你又编排我，我哪是捣乱的人呐！”钟灵娇嗔。

王语嫣声音中带着笑意：“唉……，人都缺乏自知之明，是不是那样的人，问问大家伙吧！”

“木姐姐……，不问木姐姐，她准没好话，方姐姐，你说！”钟灵娇声哼道。

方雪晴柔美圆润的声音传来：“我就不说啦，还是让木姐姐说罢！”

“好呀，你这个叛徒！”钟灵娇声叱道。

随即，便是一阵打闹声，嬉笑声。

萧月生转过小径，现出身形，却见她们正坐在一块儿茵茵绿草上，身边是一片花丛，几株鲜花羞答答的未闭。

入眼所见，方雪晴与钟灵正闹成一团，两人鬓发散乱，秀脸泛晕，娇艳迷人，一边翻滚着笑个不停。

萧月生摇摇头，她们闹起来，用得武功倒是精妙，方寸之间变化无穷，又自然运用，仿佛本能。

看到他出现，众女才结束了嬉闹，纷纷围过来。

王语嫣笑道：“大哥，灵儿一直抱怨没带她去杏子林呢。”

她笑靥如花，全没有外面展现的清冷，恢复了少女的活泼。

萧月生横了钟灵一眼：“灵儿，你去凑什么热闹，那是比武！”

钟灵抚了一下纷乱的鬓发，娇笑道：“大哥，听说出了一位活佛，我好奇呀，真有活佛吗？”

“嗯。”萧月生点头，接过方雪晴递来的白玉杯，轻抿一口佳酿，顺势坐到厚软的绿草上。

“我不信，一定是个骗子！”钟灵撇撇小嘴。

萧月生淡淡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亲眼见过，不信也理所应当。你想见识见识？”

“是呀，眼见为实嘛！”钟灵点头。

萧月生点头：“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去吐蕃看看吧。”

“真的——！？”钟灵瞪大明眸。

“嗯，我何时说谎了？”萧月生点头，斜睨她一眼。

“嘻嘻，多谢大哥！多谢大哥！”钟灵眉开眼笑，忙不迭地称谢，唯恐萧月生改变主意。

萧月生摆手：“你呀，少闯些祸，就算是谢我了。”

“大——哥——！”钟灵顿时低下头，神情忸怩。

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