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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 answer (全h,慎入)by 崎谷はる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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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秒,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后,他立刻不悦地皱起眉头。
“……怎么了?”
“没事……”
发现真芝表情变化的秦野讶异地问。真芝一迳瞪着西装笔挺往这里走来的井川,脸上掩不住苦涩的表情。
“真芝,你到底……”
“贵朗,原来你在这里。”
秦野正想再追问时,面带微笑的井川先开了口打招呼。
本想离开的秦野当下有些进退两难。
“……有什么事吗?”
“这位是你朋友?怎么不介绍一下?”
无视真芝话语的井川迳自向秦野打招呼,这时秦野也发现了对方鄙视的目光,他半询问地看着真芝。但早已一脸僵硬的真芝根本顾不了秦野。
井川秤斤论两似地打量着秦野,大概已察觉他就是自己曾怀疑过的“新男人”。真芝心想,他总不至于在工作场所乱来吧,却还是担心这个狡猾的男人会像以前那样轻率行事。
(他到底想怎样……)
虽然佯装是偶遇,不过真芝知道他肯定是看到自己的慌忙状才跟了出来。
两人虽在同一办公室上班却分属不同部门,想到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意下,真芝就满心不悦起来。井川之所以如此纠缠不休,大概是自己昨天的言论刺伤了他无聊的自尊心。
然而真芝压根不想让秦野无辜受牵连。
他没有天真到以为秦野可以原谅自己,但一想到昨晚那纤细手指拥住自己的感觉,真芝不禁私心妄想能够重建两人的关系。
而跟秦野约好晚上碰面,也是打算为以往的行为道歉,如果他肯原谅自己,才有办法继续前进。
但一看到进川,真芝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只能苦涩地咬着下唇。
一方面,秦野虽然发觉真芝怪异的神情,却不动声色地跟井川打招呼。
“你好,我叫秦野。……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接过井川的名片,上面的名字让秦野心头一惊,但仍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
(被他发现了……)
觉得胃一阵发冷的真芝,窥伺着一旁秦野的侧面,却看不出他的心思。
不晓得他看到这个导致真芝对自己施暴的名字,心中做何感想。
“……原来就是他。”
微带忧郁的秦野低声说。听不出语气里有丝毫责备的真芝更觉得羞愧,却也知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而点点头。
没发现真芝心中纠葛的井川,仍是无礼地把秦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不好意思,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井川!”
听到井川毫不知客气的问题,秦野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瞪了频临发飙的真芝一眼后,回答“托儿所老师。”
“哦,原来是保父……难怪。”
虽然不知他口中的“难怪”是什么意思,不过井川轻蔑的表情已道足一切。
井川向以追求一流企业为目标,对于他人相异的价值观一概采取否认态度。一想到他擅自定位秦野,真芝不快地皱起眉头。
他一定在心中以相同尺度衡量比较过就职于知名企业的自己,跟只是一介保父的秦野吧。无法否认自己也曾有过那种差别想法的真芝,仿佛自身丑恶被摊在眼前般,几欲做呕起来。
“……秦野,你下午班不是快迟到了?”
真芝像庇护秦野似地横在两人之间。秦野仍旧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遭到如此失礼的对待还能不为所动,真芝对他的好感愈形加深。
只是,纵使秦野个性温和,感受到陌生人如此明显的敌意也不可能完全不反击。
他半挑逊地用着真芝从没听过的柔软声音说:“是啊,那就……晚上见了。”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井川脸色大变。吃惊地真芝虽然苦笑在心里,却对秦野游刃有余的态度感到佩服。
“嗯,晚点见。”
真芝也配合地用相同频率回答——明知井川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会意的秦野一副“真拿你没办法”似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去。
“——请等一下。”
完全不顾及身处公共场所,井川居然强拉住秦野的手。
“喂!”
“……你跟贵朗是从何时在一起的?”
不理会真芝的制止,井川仍旧以鄙视的态度质问秦野。
没想到井川居然会在公司大门口问这种私事,真芝不禁目瞪口呆。
然而秦野却不动声色地淡淡回答:“跟你没有关系吧?放手。”
井川满脸嘲讽的表情,不屑地回了一句“没关系?”
“井川、你有完没完……!”
无视真芝慌张地声音,依旧抓住秦野手腕的井川继续说:“当然有关系,我跟这家伙交往了这么久,对他的新男人当然得表示点关心才行。”
井川厚颜无耻地对真芝扬了扬下颚,示意自己话中的“这家伙”就是他。
“喂、你……!”
“真芝!”
沉默半晌的秦野镇定制止真芝后,一脸啼笑皆非地看着井川叹气。
“您是井川先生吧?”
“是啊。”
“我不知道你跟真芝有过什么关系。”
秦野沉稳地继续说。
“但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井川瞪着有双意志坚强眼神的秦野。
“我可以走了吗?我这个保父可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连礼貌都不懂的人身上。”
敌意如此明显的台词让井川脸色大变,他失态地继续逼问秦野。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没礼貌吗?”
“难道还有别人?”
秦野也挑逊般地回答。
“秦野……”
“干嘛!”
秦野瞪着慌张起来的真芝,却发现围观的人似乎愈来愈多。他不耐地看了那些人几眼,满脸不服地闭上嘴。
“你怎么也跟着吵起来了?”
“对不起。”
真芝搭上他的肩膀,秦野觉出那传送到自己掌心上的体温。这时才终于找回自己,他无奈地叹息后微笑了一下。
“——!”
仅仅这点小动作,就让井川明了自己已无介入余地,他神情扭曲地咬着下唇瞪视两人。
看到他僵硬的表情,真芝知道自己对他的爱已然消失,也对怎么会跟如此肤浅的人交往过感到后悔。
(我真是白痴……)
跟旧情人藕断丝连,还把秦野给牵扯进来,连在公司门口这种公共场所发生争执都搞不定。
总之得快点让秦野离开这里。真芝正要开口之际,旁边却突然传来声音。
“真芝、井川,你们在做什么!”
那严历的声音仿佛为这场闹剧划下了休止符般。
“你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吗?赶快回自己办公室去。真芝,你下午两点跟K公司有约吧?准备好了没有?”
“镰田部长……”
面对上司严历的目光,井川收敛了几分,真芝才跟着松了口气。
“非常抱歉,我马上去准备。”
举凡经过的人大概都知道他们有所争执吧。
年过四十岁的镰田部长,身材比真芝还要高大。而独特的威严感除了拜头衔所赐外,更不能不提那傲人的身高和近乎无机质的端正容貌。
“吃过午饭再准备吧。——嗯?”
井川一向穷于应付为人刚正不阿且对同事平等以待的镰田,只好再瞪了秦野一眼准备退场。但此时扬起的镰田声音却让他止步了。
“……喂,这不是秦野吗?”
平常声音缺乏抑扬顿挫的镰田忽然喜悦的叫了出来。
“你是秦野吧?最近怎么样……”
“好久不见了。”
但秦野却对照般地反应相当平淡,脸上甚至浮现些许苦笑。一旁的井川瞪大了眼睛,连真芝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看到镰田出现这样的表情,如此休闲而私人的神态就算在公司里,也没几个人看过吧?
“你们——认识吗?”
如果两人是旧识,当初秦野知道自己任职的公司时,为何没有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你们认识啊。”
被镰田反问的真芝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见秦野自然地接过话。
“我们是在居酒屋喝酒时偶然认识的,应该算是酒友吧。”
(……秦野?)
秦野太过自然的语气更让真芝一头雾水。
尽管彼此还不太了解对方,不过好歹也来往了半年。在真芝的认知里,秦野是个随性而自然的男人。刚才针对井川而发的辛辣语气虽然让他吓了一跳,却不意外。
真正让他讶异的是,秦野竟然能如此顺口地对镰田撒谎,他忍不住要怀疑眼前的男人真是自己所知道的那个人吗?
“那您跟秦野是怎么认识的呢?”
一旁的井川忍不住直接发问。
“对了,你们都不知道吧。”
镰田接下来的回答更让两人惊愕到话都说不出来。
“——秦野五年前曾任职于本公司,应该是刚好跟你们擦肩而过吧。他的表现非常优秀,如果继续留任,或许会成为你们的上司。”
“——啊?!”
“……镰田先生,你太过奖了。”
秦野苦笑着回答。但真芝和井川都知道,镰田不是个会夸大其词的人,亦即这番话的可信度相当高。
想到刚才自己瞧不起秦野的态度而脸上一阵青白的井川,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而真芝更不用说,也受到某种程度的冲击。
“真的好久不见了,我还常跟江木聊到你呢……好像从结生子三周年忌日后就没见过面了。”
“很抱歉这么久没跟你们联络……谢谢你们还常去拜祭她。”
眼前说着完全陌生名字的镰田以及稳重应答的秦野,看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他连插嘴的余地也没有。
即使发现镰田提及结生子这名字时,秦野瞬间露出异样的神情,却也不能在此时马上发问。
更不用说三周年祭日这几个字了,他完全被排除在状况外。
他只是直觉地意识到,秦野离开公司的原因一定跟这个叫“结生子”的女人有关。
“江木也常抱怨寂寞,你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仿佛老友叙旧般的镰田抱住了秦野的肩膀,虽然只是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那种近乎目眩的冲击却让真芝明显察觉自己的妒意。
“是啊……不好意思,我也该走了。很抱歉打扰你工作。”
“我才不好意思把你留下来了。……你多保重,有空真的要常来。”
秦野点点头,脸上浮现出连真芝都难测其意的笑容。
“打扰了。”
“……啊。”
秦野明明看向这里,眼神却像虚无地望着远方。
“——我是来赶人回去的。……你们还不赶快加办公室?”
有股莫名空虚感的真芝听到镰田略显尴尬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否则他可能会不顾一切冲动地上前拥抱秦野。
“……你居然不知道?”
真芝无视井川充满恶意的嘲讽声。
这个人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连井川离去都没有察觉。
秦野愈走愈远的背影也没有回头的迹象。
今早那个拥抱明明让他抓住了什么啊——。
(……秦野,你究竟……?)
好不容易才决定坦诚以对的真芝,顿失平衡似地觉得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久久呆立原地无法动弹。
无精打采地熬到下班时间,真芝一反早上精神奕奕的模样,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归途。
那件事之后,幸好有镰田在一旁帮忙,不然真芝完全没有自信能够好好应付客户。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还是菜鸟,也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但他希望起码能把辅助的工作做好。
没想到一到客户那里,不是忘了把秦野送过来的资料拿出来,就是解说到一半才发现与内容不符,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非常抱歉。”
一走出客户公司,镰田的一句“你心不在焉吧?”让真芝冷汗直流。然而比起怠忽的歉意,他更对满心直想追问镰田跟秦野关系的自己感到悲哀。
“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公私分明吗?”
镰田的语气虽不严历,却也够让真芝抬不起头来了。
“……算了,你待会儿有事吗?”
“……没有。”
真芝迟疑了一下,想到先前跟秦野说好的约。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若以现在的精神状态去见秦野,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也不敢保证心绪不安的自己不会直接诉诸暴力。
看到一脸茫然的部下,镰田停顿一下说:“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啊?”
镰田应该不是那种安慰型的上司,不过真芝也了解,他是那种会默默帮部下收拾烂摊子的人。
“没想到你会认识秦野……你能告诉我他的近况吗?”
看到镰田脸上又出现那种难得的微笑,真芝强自按捺下的五藏六腑似要翻腾起来。
“我无所谓,反正没有事。”
终究克制不了想更了解秦野的欲望,真芝脸上浮现公式化的笑容。
“欢迎光临。”
镰田带着真芝来到一家小居酒屋,入口处的门帘画着一尊“韋馱天”。掀开这扇褪色的蓝染门帘,镰田对着留胡子的年轻老板吩咐“随便给我们几道小菜。”
“您常来这里吗?”
“是啊,是熟人带我来的,这里的味道还不错。”
一名长发服务生端来冷酒后,两人开始不着边际地聊起来。
“对了——”
心知彼此想说些什么的真芝单刀直入地开口。
“秦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对两人都相当熟悉的镰田沉思半晌问道:“……你们的年纪有差,个性也完全不同,怎么会认识。”
真芝下了决心回答:“大概半年前吧……承蒙他照顾醉倒的我。”
真芝没有说谎,只是若被继续追问就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了。幸好镰田并未太过留意。
“后来向他道歉之后,我们偶尔会约出来喝酒……。所以要说到他的近况,我只想得到他好像正在制作才艺表演要用的服装。”

或许是真芝略带玩笑的口吻奏效了吧,镰田原本僵硬的表情也随之缓和下来。
“只要他一切顺利就好。……原来他真的当了保父”
镰田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耐不住性子的真芝明知自己的语气听来有点焦急,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开口问:“我一直不晓得秦野原来曾是公司的职员,也不知道您跟他认识……”
“嗯……不好意思。”
没有回答真芝的镰田开始默默喝起酒来。
看到他难得出现犹豫的表怀,真芝心想自己是否太直接了。镰田的口风很紧,他不知道究竟能从他口中探出多少关于秦野的事。
(要是乱动歪脑筋,让他起了戒心就不好了。)
看着默默喝酒的镰田,真芝老觉得胸口闷得发慌,不知是因为急着想得知秦野之事,还是即将发生什么的预兆。
他只知道如果错过这次,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得知秦野的真面目。
再加上“结生子”这名字竟让秦野出现动摇的表情,真芝更加陡然不安。
他之所以不敢直接询问秦野,是因为害怕。他害怕万一秦野像对镰田那样,也对自己露出那种飘忽不定的笑容,他一定会受到伤害。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急于保身的胆小鬼,但就是自知以前做了多少过份的事,他才不想放过任何了解秦野的机会。
“这……不是该由我口中说出来的事。”
真芝过于直接的发问,直到镰田喝了第三壶酒后才传来回应。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
像是看出真芝的有嘴无心,不似有醉意的镰田忽然笑了。
“之前的事……你多少也听到一些吧?”
知道紧张一刻就要来临的真芝极力佯装平静,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是啊……我听到什么结生子的三周年祭日……”
镰田又沉默下来。真芝也不敢催促地喝着无味的冷酒。
“结生子她……”
吐出一口疲惫的叹息,镰田苦涩地继续说。
“……是秦野的亡妻。”
镰田的话让真芝的心藏瞬间停止跳动。
(——亡妻?)
“江木是我高中的学弟,也就是结生子的父亲。”
满头雾水的真芝讶异回问:“请、请等一下……请问结生子小姐几岁呢?”
“她是在五年前往生的,我记得是——二十八岁。”
“咦?可是您不是说江木先生是您的……学弟吗?”
现在的镰田是四十几岁,往回算的话应该是三十七、八岁吧。如果是他高中学弟,那应该更年轻才对——。
“结生子是江木的养女,应该说是像兄妹一样。祥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从镰田压低的声音可以判断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想透露太多别人的私事罢了。
“是吗——”
无论如何,收一个跟自己只相差十岁的养女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真芝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问。
他只能默默地听下去。
“对我来说,结生子就像妹妹一样。她是个好女孩,所以我才会介绍给秦野。”
轻轻诉说起往事的镰田仿佛离真芝非常遥远,那种表情让他不知如何排遣。
他知道这话题是自己提起的,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他紧握住自己颤抖的膝盖。
“秦野也苦过一阵。他刚考上大学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而母亲也在两年后跟着过去。”
秦野伤痛的过去让真芝呼吸困难。
“他们两个都非常憧憬有个家——而我跟江木都还是单身,无法给他们家的感觉。”
真芝的心藏愈跳愈快,额头也慢慢冒出冷汗。
他满脑子都被镰田述说的往事占据了。
“结生子和秦野都有双寂寞的眼睛——但都是好孩子,所以知道他们要结婚时,我真的很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得到幸福。”
镰田有点哽咽起来。真芝看不见他低下的脸,但可以想像那双锐利的眼眸想必开始氤氲了。
苦涩慢慢从真芝舌根深处扩散开来,他点上一根烟。止不颤抖的双手让烟熏雾了眼睛。
“……结、结生子小姐她……”
吸了几口烟后真芝问道,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无法置信。
“是怎么死的?”
镰田又不说话。
“镰田先生?”
“……给我一根。”
跟真芝要了一根烟后,镰田深深吸了一口才低声回答。
“是车祸。”
镰田那充满虚无的声音让真芝浑身起鸡皮瘩疙,他再也无法控制肩头的颤抖。
“……她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被边开车边睡觉的司机撞飞。”
搔乱着自己头发的镰田嘴角扭曲,看起来比平常老了好几岁。
真芝后悔了,自己不该挖掘别人的最痛。
“——我……”
不能再问了。
“当时的秦野刚好跟我一起出差——因为他刚买了新房子,必须努力工作。没想到就在这隔天……”
真芝这才痛切地知道,自己是如何把感情强加诸在秦野身上。
“……那秦野他……”
在凝重的沉默后,真芝伸手握住喉咙才不至于让声音失控地问。
镰田又喝了一口冷酒,颤抖地道出痛苦的回忆。
“秦野他……没能送走结生子,只有江木在她身边而已。”
吞下的酒好似烈火烧灼着真芝的喉头。
(——我到底做了什么?)
在说话当儿也没停止喝酒的镰田有点半醉了,真芝猜想他或许至今仍无法接受结生子车祸丧生的事实。
一想到秦野当时的心情,真芝就忍不住心头一窒。
镰田叙述的只是表面事实,而且极力隐忍对于秦野及结生子的怜悯及悲伤。
但真芝却仿佛可以想见真确的画面。
恋家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可以携手共创未来,却又被无情的命运硬生生给天人永隔。那是多么痛苦悲哀和悔恨的感觉啊?
秦野那种透明又虚无的眼神,或许就是从失去结生子那刻开始形成的吧。真芝甚至敢断言自己的判断八九不离十。
秦野曾经死过一次,就在失去结生子的那一瞬间。
而镰田接下来的话,也为真芝的想法适时做了注解。
“之后的秦野就跟行尸走肉一样,别说无心工作了,连夜晚都无法成眠——有好长一段时间必须求助于心理医生。”
镰田已经不是在说给真芝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尽管很想大叫“我不想听了”,但真芝只能拼命控制那种不得不听的压力。
“他在结生子的葬礼过后三个月离职,终日惶惶不知所措。但是真芝,你也知道人总得活下去。”
很残酷吧?真芝怀疑镰田这句话是针对自己而发。
他弄错了秦野的坚强。他不是不会受伤,也不是内在坚强的人。而是他受过的伤太深,才能忍受其他的伤痛。或许他根本不觉得那是痛苦。
真芝强忍着欲呕的感觉,他已经看不清镰田的表情,只能追逐着他的声音。
“谁都帮不了他,就连我和江木也无能为力……后来他还是靠一己之力站起来了。”
“……只靠自己?”
真芝喘息地问。
“瘦了一大圈地他以保父之姿来找我,说要连自己孩子的份,一起疼爱那些小孩……”
镰田倒抽一口气地掩住脸。
“还说都第三年送她走了……已经习惯了……”
再也忍不下去的真芝捂着嘴站起来。
“对不起……”
顾不得跟上司吃饭才吃到一半,真芝狼狈离席。
他只想将沉淀体内的污秽全部吐光。
“唔唔……”
(——我……)
他吐到胃都开始痉挛,满脸的眼泪鼻涕,连全身毛孔都渗出汗水。
(——我对他做了什么?)
秦野。
那背负着沉重悲伤的男人,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的男人。
而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又强迫了他什么?
想到只被个无聊男人甩了就愤世嫉俗的自己,真芝真觉得自己没用到极点。
(温柔还是比较舒服……)
秦野在自己臂弯中说过的话在真芝脑中回响,那纤细的背脊究竟打过多少战役?
“……秦野……”
他好想立刻一头撞死。要是能痛苦而死也算是向秦野赔罪吧。他无法忍受自己怎么还在呼吸。
秦野根本不可能为真芝所伤。一想到自己才了解他多少,竟会有这种傲慢的想法,真芝就觉得坐力不安。
在拥有清澈诚挚双眸的秦野面前,自己就像个幼稚的孩子,真芝彻头彻尾地感到羞耻不已。
“秦野……”
自己真的是个大傻瓜。如今才知道就算无耻也罢,他都不想放掉秦野。
他的全心全灵都深受秦野所吸引,然而仿佛撕裂心肺般的自觉却告诉他,自己不该再见秦野。
只因他绝无法成为秦野所想要的幸福,即使能成为恋人,却无法拥有家人。
(——我不要。)
一想到将来可能有哪个温柔女性会跟秦野共组家庭,而不是自己时……
(我不要、不要——我不要!)
光想到秦野抱着某人的瞬间,真芝就嫉妒得胃像要燃烧起来。深知自我独占欲与善妒的真芝,不禁嘲笑自己连这么想的资格也没有。
秦野应该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吧,或许他早就已经接受了也说不定。
正因为如此。
他才不能让那么温柔的男人,卷进自己只是趁虚而入的不安定感情里。
他好想杀掉自己那颗肤浅的心——但却做不到。
在焚身般的痛苦中,他满心只有对秦野的爱。
在担心的镰田来寻之前,真芝都只能为自己的愚昧哭泣而已。
5.最终章
自从真芝断绝音讯之后,仿佛早预料到的秦野也带着微微不安的心情,度过已经半年不曾有过的安静、孤独夜晚。
纵使称不上是交往,但真芝从来没有爽约过。只是从送资料给他,也就是见到镰田那天后,他就音讯全无了。
如此这般过了两个月。
才艺表演结束后,原本灼热的阳光渐渐柔和下来,气候也变得秋高气爽起来。
最后一次见到真芝的那个早上,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的确让秦野抱着些许暧昧的期待。
那真挚的声音和前所未见的腼腆表情,都让秦野预感到有什么即将改变,且毫不怀疑。
他还以为那天晚上真芝一定会来质问关于镰田所提到的事。他知道真芝是个直接的人,一定会把疑问化成言语表现出来,而自己也已经想好了答案。
从镰田口中听到结生子的名字时,秦野在惊讶之余也知道,总有一天该把这件事告诉真芝。
但那天晚上他并没有来。
“……师……”
隔天,想打个电话给真芝的秦野才愕然发觉,虽然知道彼此的电话,他们却从来没打过。两人都是口头上约时间,然后几乎整晚都腻在一起。
“老师……?”
电话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是极其方便的联络工具,但一旦错过时机就很难再度使用。
也被制约的秦野终日闷闷地等着电话,晚上也无法熟睡。
而无法入眠的原因还有一个。
“老师……小裕要尿尿啦……”
“啊?!”
直到被扯袖子秦野才回过神来,眼前一个小男生局促不安地站在自己桌边。
现在是午睡时间,四周传来园童健康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带你去厕所。”
小裕还算是比较听话的孩子,不过要是让他尿出来而哭泣的话,可能会吵醒其他孩子。
(糟糕糟糕……)
秦野抬起来头,迎视到坐在斜对角的同事调侃的目光,只好回以尴尬的笑容。
“嘘…嘘…好了,尿好咯。”
把小裕抱回教室哄他睡着之后,秦野坐回自己的位子,看到摊在桌面上的保育日记竟然一片空白。他抬头看看时钟,午睡时间已经过了好半晌,这段时间自己居然都在发呆,他不禁摇头。
(这样下去怎么行……)
秦野拍拍自己火烫的脸颊。失眠的另一个原因,简单来说就是欲求不满。
被真芝点燃火种的身体,已无法回复往日那种平静的状态。
光是想像就足以让自己胸前一阵麻痹,秦野轻轻屏住呼吸。此时闹钟也正好响起,他下意识抖了一下肩膀。
“大家起床咯。”
听到才二十几岁的同事叫孩子们起床的声音,秦野摇摇头,拿起笔重新跟保育日记奋战。
然而无论怎么想专心,满脑子仍旧充斥着真芝,他只好把保育日记带回家写。
秦野的不眠之夜仍在持续中。
刚开始他还以为真芝在忙公事。毕竟自己以前也曾是那家公司的职员,况且那天又被镰田知道了他跟自己相熟的事,再怎么样也不能像从前那么频繁往来。然而不安却与日俱增,加上那天明显对自己有敌意的井川,对秦野来说又是另一个威胁。
那是个有如模特儿般高挑的英俊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人生顺遂、从不知失败为何物的男人。
当天他会那么挑逊,其实是看穿了井川眼中对真芝的执着。一旁的真芝虽然露出不耐且不悦的表情,但秦野还是无法揣测出他的真心。
或许只要一个契机,真芝就会跟井川旧情复燃而把自己抛在一边。
(我会不会太任性了。)
以前根本巴不得真芝早点玩腻自己哪,秦野边自嘲地笑,边觉得腰间隐约骚动起来。
到了这把年纪还搞自蔚虽然丢脸,但不这么做的话,满心都是对真芝不安和存疑的秦野找不到其他发泄的管道。
他真的厌倦了自己吗?还是真的跟井川重修旧好了?挥之不去的想像在秦野脑中迅速蔓延开来,更加深了那椎心般的痛楚。
在工作时间甚至疑似发情导致身体不适,还被园长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结生子……我真是个没用的人。)
秦野在心中默默向亡妻道歉。
他并未忘却失去结生子时的绝望与痛苦,只是不再沉溺其中罢了。
当初他疯狂地把有关结生子的东西全都丢掉,一旁的江木只能哀怜地看着他而没有阻止。
然而江木和镰田,甚至连当时的秦野自己都没发现,他跟结生子之间其实是以超越恋爱的感情所联系的。
秦野从结生子的口中得知,她其实爱着养父江木,但秦野却不在乎地表示愿意结婚。
他是爱着结生子的,跟她有过肉体关系后,也觉得两人的骨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孩子。但那只不过是两人过于憧憬“家族”所孕生的产物。
结婚之后,秦野跟结生子的性生活极为淡泊。他们在婚前没有越界,结婚怀了孕之后甚至也很少接吻。与其说是夫妻,两人的感觉还比较接近姐弟。
美貌的妻子很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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