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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高 (下)-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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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
申时一刻。
换上早已准备妥当的寻常百姓衣物,我悄悄踏上北去之途。
早就有一去北方,领略北国风光的打算,如今总算成行。
骑在马上,不知怎的,突然间我竟有了一种笼中鸟重返天地的愉快感觉。
笼中鸟?
是啊,也许我真是笼中鸟吧。一直将自己囚禁在爱的笼子里,眼里看不到其它。真的只是一只笼中鸟。
如今,这只鸟终于挣破笼子,重归天地,寻觅自由去了。
只是,就真能自由吗?当心已经被爱囚禁了,还能飞到哪里去?
――只有心是自由的,身才是自由的。如今的我,心都没有收回来,又怎能自由?
……
不敢再深思,我忙忙的拉开思绪,想着营中将士此时可能会有的反应:这上下兵士们应是已回了营,侯安都应该已经发现我托他转交给陈茜的信--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净利索一点,明明白白告诉陈茜本人,免得再来劳师动众的找人。太了解他了,我知道如果不告诉他清楚,他是定会派人于天下寻找,甚至会以为我落了水。以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性子,定会组织人手在汉水上下游到处找寻……
所以,得交待清楚,告诉他,韩阿蛮是自己离开。
--已经走了,就不回头了。
眼下我的打算是到北方看看,再作打算。
我的目的地是到周国。齐虽强大,但毕竟是新兴国家,且说到底,还是是从周中分出去的,所以还是到周国看看好。那周虽也是新立之国,但毕竟是由魏而来,建都长安。长安呢,几百年来的帝都气派,怎也要去看看。何况那千古一帝秦始皇也久卧于此。当然,得去看看了。
呵呵,周国,我来啦。
到了长安,微微有些失望,和建康差不多嘛。金碧辉煌的仍是侯王大臣们的宅子,破落不堪的自然是小民们的住的地方。
漫步在街头,突然看到一熟悉的金字招牌,“风姿楼”。我心里蓦地一喜,建康也有呢。踱进此处,果然一如我所料,这里的格局一如建康的风姿楼,前边是酒楼食府,后面则是青楼。
先在前堂食府中坐下,叫来酒菜,自酌自乐。风姿楼呢,当年我和见琛常常在此把酒言欢。
见琛,我想我明白当年临别时你为何会说,“五哥心里装有太多东西,兴许有时难免会忽略了你。但,他是真的爱你。你……”
见琛,聪慧如你,也许早就看出了些什么吧?身为“天女”的你,也许真的能看到很多我们这些凡子并不能看到的东西……
是啊,他的情是真的,机心深重却也不假。
那个男人啊,只是心太大了,装得东西太多了。
而阿蛮,却是一个贪心的人,只想牢牢霸住心爱人的全副身心,不想自己是爱人眼中的其次。而且阿蛮性太绝烈,容不下一丝一毫的欺骗、背叛。
所以,陈茜,我们只能这样了。
--既不能相濡以沫,那,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叹口气,倒了杯酒,再喝。
觉得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管他的,反正这副皮相长得实在太美,招人注目是再所难免,我早就习惯。便没去理会,有三分酒意时,我起身到后堂,随意寻了个女子去颠龙倒凤……
云雨过后,女子眷恋的缠上来,“再多留一会儿嘛。”
“不了,”拍拍她的手,我径直着装,“明天还有些事,得回去早些歇下。”
“那,就在这里歇息着吧,不也一样?省去了回旅店的时间,岂不更好?”
微笑着,我仍是拒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习惯身边有任何人与我分享一张床,只除了陈茜。
呀,怎的又想起他来?
甩甩头,挥开思绪,我微笑相对,“告辞。”
回到旅店,洗漱后,我上床安歇。说起来,这是多日来我第一日接触到床。这些日子来,在外面餐风宿露,常常是走了几十里也不见人烟,过得极为坚苦,纵然我银子大大的有,却是没地方使。今天,终于可以睡床了。
盖上被子,我以为我很快就会酣眠,可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就是无法成眠。我有些惊诧,我选的这间房,可是一等一的奢华,家私摆设,无不以舒适为主。这床,并不亚于我曾睡过的任何一张名贵床塌。怎么就是睡不着?
嗯,这床好象大了些。
会吗?以前睡的好象比这还要大啊,怎么就不会觉得大?
……呃……好象少了些东西?
是啊,没有那人睡在一旁,没有那人的体温,没有那人的味道,没有那人的呼吸。在这床上睡着,我不能去逗那人,我不能去抱那人,我不能去吻那人,我不能去爱那人……
我不在他身边,那人可睡得好?可记得爱护自己身体,可记得注意增减衣物……
呀!我悚然而惊:又想起他了!
暗骂自己:韩阿蛮,有点志气好不好?既是你自己选择离开,再去思念牵挂有什么意思?
于是我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数星星。
一颗星
二颗星
三颗星……
到了最后,星星全变成了他的脸,笑嘻嘻的看着我……
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待到天明,匆匆吃过早饭,我照原定计划往骊山而去。
山上松柏长青,郁郁葱葱,远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骊马,据说,这就是骊山之名的由来。而那背靠骊山,面对渭水的小丘陵,应该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的皇陵。
站在骊山上,不由感慨万千。
当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不惜引动骊山烽火。亡了一国,只为一个女人。想来,他真的是非常爱那褒姒吧,以致于肯倾一个国家。爱人致此,不知该赞他情深还是叹他情痴?不管结局如何,那过程总是灿烂的。周幽王啊,骊山居然成了你爱情的见证。如今,你早已灰飞烟灭,而骊山仍然永存。
秦始皇,秦始皇,千古以来第一帝,当年你灭六国、筑长城、退匈奴,一统天下,何等豪杰?只是任你如何豪杰盖世,到头来,统统逃不过那老、病、死,终究只余荒效黄土草满冢。
我们哪,在世时分,也就这短短数十年。在这短短一生中,怎也应该及时寻乐,否则只是虚度年华。
洒下一杯酒,我笑,“始皇帝,韩子高敬你一杯酒。虽不知你到底宿在这骊山哪一处,总是敬你这千古一帝!”
只是,我这酒,那始皇赢政又当真能饮到?身在黄泉,又怎能享受到这阳世里的一滴酒?--身死后,万事皆已成空,即使有再丰盛的祭祀,终归无用。
所以,人活着的时候,就应当及时寻乐。--今朝有酒,就当饮个痛快!
正感慨间,突然听到有人长声笑道,“兄台自酌自饮,还邀酒始皇,何等快意!”
回头一看,是一白衣青年。这青年剑眉星目,身材魁梧,即使衣着寻常,也难掩其不俗气质。
见了我,他拱手为礼,“在下王页,昨日在风姿楼里曾与兄台有一面之缘,见兄台人才脱俗,页望而心喜之,想与兄台结交,但叹当时兄台眼中只有那杯中物,完全没注意到在下,只好作罢。不想今日突发兴致于骊山一游,会遇到兄台,真乃幸事。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我回礼,“在下韩子高。”
“韩子高?”王页笑了,“可是那名闻天下的韩子高?”
我也一笑,从容回答,“子高乃一布衣,并非那陈国将军韩子高。”韩子高已经死了,死在汉水之中。现在活着的,已是另一个人。
“传说中,那陈国将军韩子高长得是倾国倾城。听闻时,我是不信,这世上哪会有如此绝色,倾国倾城只怕是世人太过夸大。但在见到韩兄后,方信了。韩兄真当得起这倾国倾城之名。”
我笑得有些讽嘲,又一个为色相所惑的男人。这个男人满嘴称兄道弟,他的意图,我还不明白?他的眼中,直接写着肉欲--又一个打我身体主意的人哪!
“子高似有些不以为然?”这王页非常敏锐的发现我隐藏着的讽刺。
“哪里哪里。”打个哈哈,我一笑,“男人长得倾国倾城有什么用?”
王页答,“男人长得美一样可以光宗耀祖啊。古有董贤,身列三公之位。今有韩子高,差点就做上陈国国母,虽说他终究没做成皇后,但天嘉帝在改元时分封其为子爵,一样是无上荣耀啊。”
陈茜,这就是天下人对你我的看法了:韩子高以色侍君,天嘉帝惑于美色。这就是世人眼中的你我了。他们,并不了解真相,只凭着自己想象来谈论我们。
我们?
现在哪里还有所谓我们?
--早就没了我们。汉水一别,陈茜自为他的天嘉皇帝,韩子高只是平凡布衣,再无交集!
“子高真是太美了。”王页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由衷赞道,“一般说来,男人长得美,多少会带些女儿态,时常会被人误以为是女人。而子高却不,一见了你,惊叹于你的美丽时,却绝不会将你误认为是女人。即使眼中有忧伤落寞之色,却仍难掩勃发英姿。子高定非常人!”
我一惊,好个王页,居然能注意到我有忧伤!心中警钟大作:这人危险!少接近为妙!
的确,这回我到北朝,还是少生是非为佳。
于是敛了笑脸,淡淡问他,“对初识者即说这些,足下不嫌太过逾越?”
王页猝然逼近,趁我不备,已将我带到怀里。
我不慌不忙,直视着他,没有开口。
“你真冷静。”王页赞道,“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早就开始惊惶失措,而你却这般冷静。多么美丽的清澈眼眸啊,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物品似的,没有任何情感。--真美!”
我很冷静的看着这张逼近的脸,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吻你,我想把你压倒。”他坦白说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开始想。”
原来如此。我了悟的说道,“那么,今天会遇到,自然不是出于什么巧合。”
“不是,”王页坦认,“昨日你离开风姿楼后,我早派人跟在你身后,知道你住下的旅店后,又派人守着。今日一路跟着你过来。”
我暗责自己粗心,这些日子来,我只当自己乃一平民,根本没去在意过周围。谁会想到这皮相会给我惹出这么多麻烦。早知道我以前就该学学那易容之术,以遮了这张脸。
“子高定是在暗恼自己粗心大意了,”微微笑着,王页的脸靠得更近了,气息全喷到我脸上。
我厌恶的皱了下眉,生平最恨人随意近身!
将手一伸,提住他的后衣领,反手就把这人往我身后抛。那王页落到地上后,微微有些吃惊,“原来你会功夫!我就说,如此一个美人儿,怎敢如此大意孤身一人四处行走!--好,够劲!我喜欢!”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跃起,那人猛地扑向我。
从他的身形我已看出这王页的武艺并不如我,轻蔑的盯了他一眼,待他扑得近了,抓住他胸口,再次将他狠狠抛落在地上。
王页也不恼,又自地上跃起,再扑向我。这一回,并不如前两次那样是调笑性质,而是真正的高手过招,我傲然一笑:对付他,不在话下。
自然,王页又遭到同样下场。
他不服气,再来……
又被抛下……
再来……
……
连续五次。
躺在地上,王页吃惊的看着我,万分惊讶的说道,“我已是一流好手了,没想到子高居然是绝顶好手!难怪敢孤身出游。”
“是啊,”我笑得异常和蔼可亲,慢慢踱步至他跟前,“若没有本事护体,在外面走着,还不被你这等登徒子给欺负死?”出手如电,转眼间已点住他周身二十四处大|穴,唯独没点他哑|穴,这王页怪有意思的,我倒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你耍诈!”直到被我制住|穴位好一会儿后,王页方回过神来,大叫道,“你一笑笑得我神魂颠倒,不能自已,趁我不备,将我制住,这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问他,“就算我不对你笑,你自己说,你能打得赢我?”
“……不能……”
“这就是了。你本就不能打得过我,还敢说什么?而且,兵不厌诈,只要目的能够达到,谁管他手段如何?”
“真是爽快人!”王页一愣,随即大笑着问道,“不过,连色相都可用在对敌中吗?”
“用功夫制住你叫做赢你,用笑迷惑你仍能制住你,何况,我是慢慢走着过来,走到你跟前这段时间,你不知道自家警戒,反而贪看美色,被人制住也是活该。完全不值得同情!”
王页非常的理直气壮,“人生苦短,自当要及时寻乐。美色就在眼前,我干嘛不看?”
“人生苦短,自当要及时寻乐?”我笑了,这男人说的和我先前想的倒还不谋而合了。
原本我是打算“为民除害”。那王页武功高强,见到美人就如此用强,天下间的美人们岂不是他一见后皆会遭殃?呀,这些都是假话啦,我韩阿蛮向来是明哲保身,自收门前雪,哪里会有为他人着想的心?不过是因为这人竟敢打起我的主意,对于这种人,我从来是绝不手软。不过,冲着他说的那句话,今天,就放过他吧。
于是我说道,“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不伤你。原本我打算杀了你,但看在那句话的情面上,王页,你就在这里呆上三个时辰好了。”
没有收拾带去的酒具,我转身下了山。远远的,我听到王页的呐喊,“韩子高,我要定你了!”
第三十章
再到风姿楼,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本不欲进去,却在路经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首曲子。那首曲子,见琛生前最是爱弹奏。可惜我是个笨人,不解音律,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问她,她只是笑,却并不说。陈茜虽也长于音律,却难得有闲情来弹奏,自然,我一直不知这首曲子到底叫做什么。眼下有人会弹,我定要去问问清楚。
虽然夜了,横竖这是青楼,怕什么?
于是跳上风姿楼屋顶,我细溯着曲子的来源,似乎是从内院中传来。循着琴声,不知不觉中,我竟走到一个陌生地方。这地方,树木成荫,古朴典型--风姿楼里,前院后院,我何等熟悉,哪里曾到过这样一个幽静地方?
穿过曲径,我看到了一座小楼。
琴声聚停,然后我听到女子声音,“何人到访?”
我朗声答道,“韩子高听闻小姐琴声,不胜向往,故而夜访小楼,唐突佳人。”
女子静默一会,然后说道,“请先生上来吧。”
我一步一步踏上楼,然后,我见到了一个女人。以我见过众多美女的挑剔眼光看来,她并不算是特别出众,只是伊一双眼睛特别有神,锐利一如鹰鸷。我也知道,用鹰鸷来描绘一个女子并不大好,但一见到这女子,只觉得除了用鹰鸷来形容她,竟是再也找不到别的词了。
见到我,伊问,“足下怎会进得这里来?”
我深深一揖,“在下韩子高,为小姐的琴声所吸引,顺着琴声,不知不觉就走了进来。”
“哦,原来如此,”女子点点头,淡淡说道,“先生原为赏琴而来。”
“不敢说是赏琴,在下其实并不懂音律,只是听着这曲子耳熟,想请教一下小姐刚才所弹奏的曲子的名字。”
随手抚了一下琴,拔出几个音符,女子问,“先生说的可是这首曲子?”
“对,”我急切追问,“请问小姐,这曲子的名字?”
“刚才那首曲子,叫做《凤求凰》。”
《凤求凰》?!
见我似有些震惊,女子好心的为我细细解释,“《凤求凰》乃求偶之曲。昔年司马相如对卓文君一见倾心,于是便弹了这首《凤求凰》以诉情。这曲子,是向倾心之人细诉爱慕的曲子。”
我呆了,《凤求凰》的含义竟是如此?
我再问女子,“这曲子难道就没有别的含义?比如说赞友人、赠友人?”
“不,”女子摇头,“此曲乃诉情求偶,决非其它。”
“只是,凤乃男,凰乃女。凤求凰,应是男向女求爱,而非……”
“而非女子对男子弹奏,是不是?”接过话,女子很自然问我,“莫非有女子对你弹过?”
她的话以一个陌生人来说,太过逾越,但,此时我心里实在太乱,需要有个人能听我倾诉,于是我承认,“是,的确是有女子对我弹过。弹过无数次。只是,我不解音律,不懂琴意。”
见琛,原来你所说的情爱,是真的。
原来,你是真的爱上了我。
那日问你为何会与陈茜争我,你说,是为了我。
你还问我,“子高,你真不相信那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
原来,你对韩子高是真有其情!
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
喃喃的,我问出了声,女子奇道,“为什么说她不告诉你?”
“只因她对我的一片深情,我竟完全不知道。只当她是在说笑。”
“你喜欢她吗?”
“喜欢。”
“有多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
“那,你爱她吗?”
“我爱她吗……”我迷惘了,“我也不知道啊。”
“那么,除了她以外,你还爱过谁、喜欢过谁没有?”
“除了她以外,我还爱过谁、喜欢过谁没有?当然有啊。”我低低细诉,“我很爱很爱一个人,即使是在被他欺骗,被他利用后,仍然深深爱着。”
“爱这个人,是在遇上那女子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那,爱上那人,可曾后悔?”
后悔吗?
不,不悔呢!就算被他欺骗,就算被他利用,仍然爱他。对于爱他,从来不悔。
女子再问,“你的心够大吗?”
我一愣,这关心的大小何事,但随即明白过来,我回答,“不,我的心很小,只住得下一个人。世间繁花万千,我只看得到我要的那一朵!”
“即便是那女子,也依然上不了你心?”
“不,她早已铭刻在心,只是,无法再进驻。”哪里得忘得了见琛?只是见琛,即使再重视你,我必须承认,在我心里,你依然是及不上陈茜。我的心里,只有一个陈茜。除了他,无法再爱上别的人。
女子叹息,“都已经铭刻在心了,又怎会无法进驻。”
“可是,我深爱的,是他人。”
“那又如何?你至少常常把她记起。有的时候,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期望和他相守,只要能常常被对方记起,就会觉得满足了。”看着我,女子说道,“不要再觉得愧疚了。我想,只要你过得快乐,那个爱你的女子定然也会觉得幸福。”
我哀哀说道,“她已经死了。”
女子轻笑,“那又如何?肉身虽死,灵魂却不灭。”
“灵魂不灭?”我叹道,“若没了这具肉身,我们如何知道对方安好已否?灵魂不灭?终究太过虚幻。”
女子淡淡说道,“就算你不信灵魂之说。但,那女子仍活在你的记忆中,只要你仍记得她,那就可以叫做她灵魂未死。”
!
好新颖的说法!
谈到此时,我才惊觉自己的失礼,“真是对不起,刚才急着想知道这首曲子,对小姐失礼啦。请小姐见谅。”
女子一笑,“妾身姓辛名十三,子高若不嫌弃,不如就唤我十三。”
“夜了,子高该告辞了。”
“十三但盼子高明日能到访。”
“好。”
夜里回到旅店,居然又看到了那王页。
看着我,王页一脸痞痞的笑,“我被制的|穴道一解开,就往这里奔来啦。子高,你是赶我不走的。我,要定你了。”
警戒的看着他,怕他又做出些什么来,没想到,王页一耸肩,笑道,“你这么戒备干什么?我来,只是要告诉你,我对你的势在必得,并没有想到要做什么。不过,”他的笑容变得邪恶,“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只管说好了,在下一定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而。”
听到这些带着某种暗示的话,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这人的脸皮真厚。”
“我说过了,人生苦短,当及时寻乐。--这个世界已经够无趣了,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勾起我的兴趣,我哪会轻易放过?”
“就为韩子高是一绝色美人?”
“当然开始是因为你长得美啊!”王页极为坦率的承认,“你若不是美人,我又怎会对你想入非非?食色性也,连古时所谓圣贤们尚且这么说,你又怎能怪我等凡夫俗子只贪花好色?对你,本来我是打算玩玩就丢的,没想到,你却不是那种空有外表的草包美人。--韩子高,你真的引起我的兴趣了。”
我笑了,这人真有点意思。我说道,“你这人真有意思,谁敢像你这么赤裸坦率的承认?你却偏偏把一切说得清楚明白。”
“为什么要隐瞒?与其等到事情再也包不住时被揭穿,不如趁早坦白,对自己,也对别人,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
是啊,与其等到事情再也包不住时被揭穿,不如趁早坦白。陈茜,如果你早些把你的欺骗告诉了我,而非让我自己得知,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呢?
轻声叹息,又想到他了。
“子高在思念谁?”王页问,“子高的眼中写着相思,看来子高是心有所属的人啊。”
“爱上了一个人,却又离开了他。”没有隐瞒,我也开始学着坦率承认。是啊,坦率比隐瞒好,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我爱陈茜,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敢承认?
“既是爱上,又为何要离开?”王页追问。
“有些东西,我无法忍受。”
同情的看着我,王页说,“这大概就是世人常说的,相爱容易相处难了。”
我哑然失笑,韩阿蛮,你在做些什么?居然要陌生人来安慰你、同情你了。挥挥手,我说道,“太夜了,王兄还是请回吧。”
“是哦,该回去了,”王页点头,然后又说,“子高别想溜。王页敢说:只要你人身在长安,走到哪里,王某都找你得到。”
我但笑不语,这种话,人人说说就是了,他会有多大本事?
王页走了后,我拎了包裹就走。
谁知次日自房中出来,却真的看到那王页。守在我门前,见到仍有睡意的我,王页笑嘻嘻,“我说过,只要你人身在长安,走到哪里,王某都找你得到。”
无力,无语。
我虽不信邪,但在连搬三次均被这王页找到后,我暂时打消了搬旅店的念头。
王页就一直缠在我身边,管我到哪里他都跟着,久了,我也懒得再管他,由得他去了。反正这人现在并不像刚遇到时那样急色,只是常常会出言调戏罢了,我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让他占占口头上的便宜又如何?嘿嘿,阿蛮我的处事原则向来是:只要人家不是真刀实斧的来凿我银子,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然后我发现这王页的出现是极有规律的,白天鲜少会出现,只会在夜里现身。掌握住他这个规律后,有时也会避着他,有时仍留他下来,谈笑风生,倒也好玩。这王页的知识面极广,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天下大势,皆可信手拈来,且是言之有物。说笑聊天,这人倒是个解闷好手。
自那夜以后,我常常到访十三的随心所欲居。后来才得知,在她的随心所欲居中,布下的五行八卦,种种机关,寻常人莫说是走进她的小楼,就是家中侍仆,也常会在其中迷路。所以,饶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她,在那日见到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楼中时,才会吃惊。我这才知道那园子里居然暗藏玄机,不由对十三的来由起了好奇之心,却没问过她。她若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她若不愿,我问了也是白问。反正我欣赏的是十三这个人,又非她的来历。
十三有时会教我些曲子,可惜这方面我倒真是天资愚笨,怎也教不会。
她的教导在某日后终于彻底宣告失败,十三道,“妄我辛十三自觉天纵英才,无所不能,以为教人习音律,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但遇到子高这种笨人,真的只有认输。”
十三取笑我,“我还以为你是全才呢,没想到,却是个音盲。”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真的是少生了一根弦。”
“子高会唱歌吗?”
“还凑合吧。”
“那,子高听我唱首歌,可好?”
“求之不得。”
低首抚弦轻轻勾挑着,女子曼声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爱惜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持着手中由西域运至的葡萄酒,我笑了,“十三还能再唱出一首同样意境的歌吗?”
十三傲然一笑,“这有何难?”
手抚上琴,又开始吟唱,“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斗酒聚比邻,得闲且寻欢。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曲终,女子收回手,含笑望住我,“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她的眼中,分明写着勾引。
第三十一章
十三静静的看着我,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但她的眼神、体态在在尽显风流。她身上仍穿着衣服,但此时的她竟比任何一个脱光了的女子还要来得诱惑。
她在等我的回答。
“不,”我摇头,“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没有耳鬓厮磨时,可以云淡风轻笑谓一切,若一旦有了肉体纠缠,就会派生出很多麻烦来:以为自己和对方关系不同,以为自己可以影响对方,甚至还会发展出欲与对方天长地久天荒地老的渴望来……
我与人睡,至今只为三个原因:一,为了保命,用身体去换生存。侯景之乱,我就用这副身体去换过活路。对于这,我从不后悔。反正为了活下去且活得好,谁不是在各出奇谋?其次,是因爱情。与陈茜,初初为生存,而后,则是生了情。最后,就纯粹只为欲了。当年与见琛合欢,双方都清楚只是追欢刹那,绝不会涉及其它。至于我与见琛之间的感情,那是而后才有的,跟我们合欢之前并无冲突。我买笑青楼,那只为解决欲望,从不谈情。如今,我与这辛十三跟上面三种原因全无联系,我怎会轻易跟她有身体纠缠?
“什么是可为?什么又是不可为?”起了身子,十三走到我面前,就要直接坐到我身上,见她身子欲下来,我忙挪身,十三的手轻轻搭过来,无声无息的竟将我所有退路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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