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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断声声繁华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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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必是知道知道胤琅如今非常不喜欢臣子结党营私,于是也就不言不语了,柳林徽倒是开口说到,“大人,平阳郡上发生的事情,您知道了么?”
  我点头,敛神道:“前些日子,平阳郡的太守押运粮草,遭到一伙匪徒的袭击,身受重伤,不能再担太守之职,皇上大概是要重新选人吧。”
  他正色道:“何大人,下官愿意,您觉得呢?”
  丛默涵向他道:“林徽,你疯了?你一向担的是文职,平阳太守虽说是文职,但兵马调度,粮草押运,都要一一经手,那般苦楚,你能受得了?再说你父亲也不会答应!”
  “丛大人言重了,”我打断他的话,“自古英雄出少年,不去试一试,怎能知道做得做不得?”
  不过说这话我也有私心在里边。平阳郡的地位非同一般,关系到北方几个重镇的给养,自然不能让慕风林的门生再夺了去。柳林徽虽是个白面书生,但能力倒是不差,再说也同其父一般,对朝廷忠心耿耿,不会生出二心。
  至于那些个匪徒,哼哼,平阳郡的太守,手腕严厉,单纯的匪徒敢这般作乱么?
  丛默涵听闻,叹气道:“这个中缘由老夫也是明白的,既然何大人如此说,老臣也就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何大人就不要出面了,林徽由老夫举荐就好。”
  我轻笑,说:“那就有劳丛大人了。”
  柳林徽起身向我作揖,说:“何大人,您在外多年,可否有些东西传授给下官?”
  我摇头,道:“若是皇上同意你做平阳太守,你和上任太守自然会见面,你多问问他就好,他为官多年,自然有东西要告诉你。如今的我,怕是不能了。”
  丛默涵突然对我道:“何大人,你如今军权旁落,丁忧在家,慕家那边是不是……”
  我制止他,捧起茶杯说:“梁子结下不是一天两天,我也不奢望能有什么回环余地。”看到柳林徽不解的眼神,我又道:“丛大人,那场夺嫡大战,您老是经过的,也知道我做过些什么事。倘若真的较起真儿来,那大皇子,也就是已故的宁利王,他的死因,怕是也要归到我身上的。”
  柳林徽变了脸色,连忙打断我的话,道:“何大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宁利王他不对在先,若不是他先动手,后来局势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慕家再怎么样不满,也不能拿这个来……”
  “好了!”丛默涵喝了一声,“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继续慢慢的喝茶,屋内的气氛一时尴尬,过了许久,又扯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他俩才起身告辞。
  我将他们送至门口,一番推让之后,柳林徽先行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丛默涵突然回过身对我道:“以轩,老夫想对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我道:“丛大人,请讲。”
  “以轩,老夫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刚刚出生,就没了父亲,我们这些与你父亲同朝为官的人,看你们何家的孤儿寡母,也是心酸不已。好在先帝体恤,将你抱进宫里抚养,后来你一天比一天争气,倒也是欣慰。”
  他的眼眸里深不见底,似乎在回忆那些早已远去的人与事,远处,红霞满天。
  “你们何家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武将,为了大澜流汗流血,无数男儿马革裹尸,骨埋疆场,一去不回。如今,”他回头看我,一字一句道,“何家人丁寥落,男子就只剩了你一个人,而你因为带兵在外一直没有子嗣,今天,我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劝你,也许,皇上是为了你好,收了你的虎符,才能保住你;不让你再带兵,也是想让何家留下后代。以轩,有很多时候,皇上也不得以。”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压了下去,淡然地说:“谢丛大人指教,以轩知道了。”
  他回身站在我面前,说:“以轩,你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何震初。想当年,震初也是你这般的年纪,却生的豪迈爽快,气魄逼人,纵马驰骋是何等的肆意;你却是淡然无谓,恭谨谦和,沉稳如山,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唉……”
  我不语,说实话,我对这位能做祖父的前辈从来都只有畏惧的份儿,因为他总是很严厉,让幼时的我又怕又敬,如今冷不丁的用这么慈爱的口气说话,我还真不适应。
  “也许那时老夫真的该劝劝先帝,不该那么早就把你送到军营。十四岁就带兵打仗真的是太早了些,也难怪你的性子这么淡,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人,不能说看破红尘,也总归是看这世间的一切都淡了。”
  我面前是一张已经苍苍老矣的面容,白发在夕阳下分外刺眼。他是两朝老臣,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孙女又是皇后,自然也是万般小心,如履薄冰。
  “丛大人……”
  何震初,我的父亲……名义上的父亲……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可又笑不出来。毕竟,是他才能让我堂堂正正的活在这世上,是他才能让我成为声名显赫的望族之后,也是他,我才能有机会挥舞豪情,在战场上扬起战刀。
  他当年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娶了母亲?
  从默涵突然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一如他的脸一般苍老,只听他说:“小时候我对你严厉,是怕你不成器,让震初九泉之下也不能闭眼。现在好了,以轩,你没有辱没何家的盛名,何家仍然是大澜最强的将门。”
  我笑,虽然嘴里带着丝丝的苦涩,苦的化也化不开。
  他的嗓音干涩而沧桑,继而勉强一笑,转身在车夫的扶持下慢慢的上了车,回头对我道:“以轩,多娶几房妻妾,快生几个孩子吧,大澜的万里疆域,还得靠何家的男子来保卫啊。
  我点头,心想,娶墨岚还是太后赐婚,尚且闹成那个样子,要是真的再娶几个侍妾,胤琅那里还不闹翻天?但还是恭恭敬敬的作揖,目送他的马车消失在夕阳的光辉里。
  何家的男子,大澜的万里疆域,守土开疆,保家卫国,效忠皇帝,这一切,终究是何氏男子的宿命。当先祖何清悦和高祖在狼烟里歃血为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
  衣袍飘飘,夕阳在上头留下血的痕迹,我不由得长叹一声。
  突然一件披风覆在了身上,我回身,墨岚已然站在面前,纤纤素手帮我将披风带子系好,她略带埋怨地说:“也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都已经染了寒疾,不穿的厚点,那怎么能行。”
  我笑着将她搂过,用披风裹住她,向屋内走去,她道:“夫君,今日你们聊什么事情聊了那么久?”
  我道:“丛大人让我多生几个孩子,墨岚,算不算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脸上一红,就势要挣脱,我却不让她得逞,她低声道:“妾身也想为何家开枝散叶,可是……可是夫君你老不在家……妾身……”说了几句,面上越发羞涩,到最后,竟是低的不可耳闻了。
  我低声道:“现在我已经无事一身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嗯?”说着摸上了她的肩膀,她的身子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单薄,也是,以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夫君。”
  “嗯?”
  “丛大人才不会和你说那些话,你们今天聊的,是不是斯林苑的事情?
  我眉头皱住了,这个时候被提起,让人无端的心烦。
  “皇上收了你的虎符,没治你的罪,却也什么都没说?”
  我一瞬间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柔声道:“你不要担心这些事情,外边的事情我自会处理,你就安安心心的呆在家里。”
  “可是,夫君,你连而立之年都没过啊,难道,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
  我想叹气,可还是忍住了,道:“什么而不而立,过去的那些日子,我做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做到过,人生至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心有不甘。
  “可是,夫君……”
  我打断她的话,说:“不会有事的……吃饭吧。”
  凌熙二年春三月,难得的桃花雪飞满了帝都承澜。
  皇宫高大的城墙上,胤琅携王公贵戚、朝中重臣一起欣赏春雪,热闹非凡。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啊。”
  “哪位大人文采好,即兴作诗一首!”
  “说得对!美景要有好诗配才行!”
  “樊大人,您来……”
  “哪里哪里,还是您来吧……”
  独自一人,我慢慢的走着,而后在站在一处清净的垛口,将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抛在身后,湿漉漉的雪花凉凉的粘在脸上。我吐了一口气,两手合紧毛皮的斗篷,侧过身子,看飘然而至的雪。
  刚打起花苞的桃花上,却沾着飘而而落的雪花,一片粉白,像极了“风追”随风而飘的鬃毛。
  风追……
  我也好久没有骑过它了。
  那些行军打仗风餐露宿的日子,明明只隔了不过区区一年,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都变成了前世的事情,就看而今的情形,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些事情就会彻底的消失,胸中那份曾有的豪情,终归也要离自己而去了……
  闪着寒光的战甲在蒙蒙烟雨中已经隐约的泛出了霉斑,而宝剑也已然深藏剑鞘,漫天的黄沙与嘶鸣的战马已经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及的记忆。
  一阵疼痛自脑中泛上,顿时头痛欲裂,我扶住身边的墙,头晕目眩。
  “大将军,您要不要紧?”
  一直跟着的内侍连忙问,我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不碍事,你下去吧。”
  内侍笑道:“皇上知道大将军不喜热闹,但身子又不是太好,特命小的在旁边跟着,这是暖袍,大将军可要穿上?”
  “不用了。”我淡淡道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他倒也识趣,退在一旁,但仍然紧随身后。
  有些起风了,雪花飞舞起来,抖起柳稍的水珠。
  “大将军,这里风大,您还是换地方吧。皇上老念叨您有寒疾,这不,今天出来还让小的跟着你,特别不要让您去风大的地方。”
  我微微一笑,道:“迎风敞亮,你懂不懂这个理儿?”
  他弯下腰,恭敬的回答:“小的没读过什么书,小的只知道这春寒料峭,大将军有疾在身,不能长时间吹风。”
  我弹落飘在身上的雪花,道:“塞外的寒风都吹过,还怕这盈盈春风么。”说罢转头,目光落在远处那些指指点点的公卿大臣们身上,胤琅修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猛然回头,目光一霎那交汇在一起。
  我赶忙转过头,尽量忽略他眼神里的情感。很多情感,有些很熟悉,更多是陌生的。
  寒气从脚底泛了上来,午后的阳光渐渐的斜了下去,料峭的春寒的威力又加重了几分。我拉了拉斗篷,侧脸向那内侍道:“我有些不适,就先走了。”
  他连忙说:“大将军请留步,皇上特别吩咐过小的,不要让大将军离开,说您难得进一次宫,他还有要事和您商量。”
  都等于被罢职了,还有什么要事好商量,我脸色沉了下来,不予理会,径自向外走去。
  转过九曲回廊,穿过重重宫宇,宫门就在面前,不料,铭昭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拦住我的去路。
  “大将军……请留步……”
  他喘着在我面前跪下,叩头道:“大将军,还请随小的回去,皇上……皇上……”
  我绕过他,丢了一句话:“告诉皇上,就说我今天寒疾发作,不能面君。”
  铭昭却抱住我的腿,哀求道:“大将军,你可怜可怜小的,方才侍奉您的内侍因为没有留住您,被皇上下令打的半死不活。小的要是请不回去您,下场也是一样,您宅心仁厚,救救小的,大将军,求您了!”
  我仰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有些愤怒的甩开他,说:“带路!”
  好象跪了很多时候,因为暮色渐渐的变浓了,雪花也变成了大片大片,柳絮一般,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散落一地,在明净殿朦胧而昏黄的灯火中,显得安宁而静谧。
  膝下的地砖很冰,是的,很冰,寒气直透到骨髓之中,我悄悄的裹紧斗篷,想要抵御身子由内向外而发的寒意,却依然无济于事。一团白气自口中呵出,寒意立即向上蹿了几蹿,我不由得苦笑,我才二十七,当年身子也算如狼似虎,没想到竟连小小的寒气也抵御不住。
  一阵寒风紧贴着身子吹过,我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向门窗紧闭的明净殿,雪夜里的明净殿没有了白日的大气肃穆,安静燃烧的灯火下,却悄悄的露出一丝温情。
  跪了有多久?
  自到了这里,铭昭进去通报,就再也没有了身影,也没有太监宫女,只有我一人在这里跪着。
  胤琅,你竟是这般的恨我么?你恨我是你的哥哥么?你恨我不愿和你一起么?还是,你恨我竟然可以擅自调动你麾下的亲兵,竟然可以威胁到你的江山么?
  你倘若是真的恨我,就给我个痛快,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死在你的手里也不会后悔,只是,不要这般的折磨我,我受不了。
  抬头望天,下雪的天空是一种灰蓝的色调,像记忆里先帝和母亲的眼神,一直在我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似乎想要透过我,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一定要保护胤琅,一定要好好的辅佐他,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代英主……先帝的话似乎在耳边骤然响起,在雪地里炸开,碎片飞向四方。
  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起来,耳中也嗡嗡作响,飘落的雪花渐渐的消失,殿前燃烧的灯火也变成了一团昏黄的影子,只能看到隐隐的红色火光。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不管用,寒气顺着膝盖蜿蜒而上,渐渐的遍布四肢,身上每一个地方冷气都在打转。没多少时候,我便觉得头重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声音听在耳中也似隔了层东西。
  不能在这个地方昏倒……我咬牙,想要换回一点清醒,不料,四周却彻底的暗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睁开眼,床幔低垂,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熟悉的床上,静默了一会,坐起身撩开帐子。看到是胤琅的寝宫,铜制的香炉里燃烧着安神的香,伴随着噼啪噼啪的火星,轻烟升起,不多时又消散在了华丽的寝室中。
  “睡醒了吗?”
  望出去,却看到胤琅正歪在窗口的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和我说话的时候,却是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脚暖了一些,正想下床,他却甩开书,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摁回到床上,淡淡道:“不要下床,朕已经叫了太医,马上就过来。”
  我不再挣扎,但也不说话,由着他给我掖了被角,微微闭了眼睛,隐约的看到他坐在床边。
  烛火燃烧着,朦胧而暧昧,映的屋里一室昏黄。
  被子里是暖和的,我有些昏昏然,就当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太医却来了。
  昏头昏脑的坐了起来,我由着太医开始诊脉,太医拈着胡子,神色一点一点的变得凝重,最后竟有些惶然。
  “怎么样了?”坐在旁边的胤琅开口问道,语调平板。
  太医额头上冒出些许汗水,面向胤琅道:“皇上,臣想问大将军些事情,不知可不可以?”
  “问吧。”
  他于是转向我,问道:“大将军,您是否身患寒疾但一直没有治疗?”
  我微微点头,应道:“战事一日千变,没有时间,回到帝都,事情太多也就忘了。不过这寒疾怎么说也是小病,有时忍一忍也就能过去,就一直没放在心上。”
  我看到胤琅的眉头拧了起来。
  “您有时是不是会感到手脚酸软,膝盖疼痛,体内寒气往上冒?”
  我再度点头。
  胤琅的眸子里跳出几颗火星。
  他慢慢点点头,又摇摇头,“将军呐,老朽多句嘴,将军莫怪。”
  我收回手,拉下袖子,说:“大人请说。”
  “老朽行医多年,也给不少武人瞧过病。武将常年征战,风餐露宿,再加上铠甲乃是铁制,既冰凉又带着寒气,所以多多少少都会得一点寒疾,但将军的却是尤为严重。”
  “怎么个严重法?”胤琅突然插了一句,太医下了一大跳,擦擦头上的汗水,继续道:“将军少年功成,有目共睹。但从小习武,少时带兵打仗,多受风霜,腠里不强,根基原弱。虽然经年习武,目下正值少壮,血气方刚,于筋骨形神不见羸弱。昏倒也是体内极寒之气积聚太多,瞬间爆发所致。敢问将军,近期可曾又着了什么恶寒?”
  我抿抿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跪得太久了吧?传出去还怎么见人?瞟了一脸胤琅,我说:“前些日子去了斯林苑,估计是在那里受了风寒。”
  他点头,继而又道:“将军无庸讳言,老臣从脉象气色上已然明了。将军一定是风餐露宿,趁雪疾行,铁甲冰坚,凝了血脉。恶寒入骨啊……”
  我轻笑了一下,他道:“将军不要倚仗目下年轻力壮就不自保养,养病如养虎啊!只怕再过个三四年,将军过了而立,这病自己就要找回将军!”
  我叹气,看到胤琅越来越青的脸色,向太医说:“多谢大人指点,末将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他点头,回身对胤琅说:“陛下,臣为将军开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以热黄酒为引;一副用滚水煮开,将军隔天浸浴一次。臣不敢妄言除根,但将军记得这一冬不可断药,日后要多加保养,若将军听了老臣这几句,老臣可保将军不惑之年少受些辛苦。若不然……”
  我打断他的话,说:“谢大人,末将知道了,等到回府就交由末将的内人打理。”
  他点头,走到桌前挥笔开始写方子,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毛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不多时又走了回来,将方子递向我。
  不料胤琅却猛地伸手把方子夺了去,末了向太医道:“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太医连连应道,慌忙不迭的收拾了药箱,就退了出去。胤琅又将铭昭唤了进来,道:“现在就烫酒煎药,朕等着大将军服药。”
  铭昭出去了之后,胤琅又坐在床边,背向我,问道:“为什么要走?”
  我不说话,他又问了一遍,我还是不说话,他猛然回身,揪住我的衣服,脸贴得近近的,吼:“你不要给朕装哑巴!说!”
  我厌恶的推开他,说:“皇上不也看见了吗?臣的寒疾发作,要回去服药,不然也不会昏倒,扰了皇上的清静!”
  他的脸上青筋暴跳,但硬是按了下去,好一会才说:“你病着,朕不和你计较。”
  我一下子拉开被子,起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臣不敢,臣本就是戴罪之身,不敢劳驾御医,也用不起皇宫大内的药材,臣告退。”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说:“现在已经二更天了,想要出宫是徒找麻烦,况且守卫皇宫的羽林郎循规蹈矩,就算是你,怕也不会开这个例!”
  我冷笑:“臣一介罪臣,睡了皇上的寝宫,本就不合礼制。要是再睡下去,还不知有人要说什么,臣现在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他扣住我的腰身,在我耳边呼气:“不合礼制?哼,又不是没睡过,怎么现在才怕了?朕告诉你,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走!”
  我实在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拽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他却使劲一扯,因为刚从床上下来的缘故,我腿脚一时酸软,被他拉了回去。他把我摁到床上,两人谁也不说话,恶狠狠的相互的瞪眼。
  他的眸子里愤怒浮起又沉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我,脸部的线条坚硬而紧绷,深黑的眼眸中有怒火闪耀,却又带着明显的阴郁。我也不服输的回视了过去,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喘气声。
  “皇上,药来了……”伴随着轻微的开门声,铭昭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我心下一惊,不管不顾地把他推开,他一下子倒在被褥上,嘴角居然浮起一丝笑意。
  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扯下床帐,他微微直起身子,道:“铭昭,把药放在桌子上就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铭昭依言而行,一声轻响之后,房间又陷入了寂静。我吐了口气,爬起来,理了理衣服转身准备走,他坐在床上笑了笑,说:“嗯,做贼心虚啊?”
  我嘴角抽搐,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才真是叫掩耳盗铃,想发作又忍了下去,刚想行礼告退,他却跳下床,拿起冒着热气的药,说:“好了,吃药。”
  说着把药碗递了过来,我瞟了一眼,厌恶的皱了皱鼻子,深色的粘粘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我扭过头,说:“臣不喜欢喝药,臣回府浸浴好了。”
  胤琅的眉目纠结在一起,“多少年了,你的毛病还是没改,从小就不喜欢喝药。朕今天不会让你任性,非喝了不可。”
  从小到大就对那种黑乎乎的药水没什么好感,能避就避,幸亏也不怎么生病。让我去喝那种药,还不如让我去和鲜狄人打仗算了,后者反而更轻松一点。
  他把药碗端到我的面前,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后退几步,说:“那个……皇上,臣……现在不想喝,没胃口,臣浸浴就好了,臣……臣回府浸浴!”
  “浸浴这里也可以!!”
  “臣……那您答应臣,臣喝了,您就得让臣出宫。”
  他眯起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好,依你所言。”说罢放下药碗,抱起双手。
  要我喝药,还不如把我杀了。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和他再多纠缠,只想好好的睡一个暖和的觉,硬是忍下了恶心,拿过碗来屏住呼吸,一仰头喝光。
  苦,真苦,放下碗,我赶紧拿起茶水喝光,才压下了自喉头泛上的苦味。看到他递过来帕子,我也不接,用袖子抹了抹嘴,道:“皇上,臣已经喝完了药,臣这就告退。”刚刚推开殿门,胤琅又扣住我的手腕,紧接着贴上来说:“朕是说过要放你回去,不过没说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什么跟什么。
  “皇上,您是金口玉言,不能出尔反尔!”
  他的手指压上我的嘴,脸色竟然放的温柔了,说:“别生气,跟朕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除了战场,骏马,宝剑,诗书,墨岚,我还能喜欢什么?
  发愣间,他已经给我披上了暖袍,拉着我出了门。月光下的雪地一片晶莹,走上松松软软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雪慢慢的落了下来,细细的,轻轻的,飘雪的大地在朔风中就像是草长莺飞的暮春三月。呼出一团团的白气让道路模糊不清,周身冷冷的,只有他的手是莫名的温暖。
  七折八弯地拐了好几次,过了重重宫宇,我才从一大堆房间中转了出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这里是?
  这里是……是小时候我和他一起住的宫殿……
  庭院里只点了一盏荧荧的灯火,映出一地白皑皑的雪光,旁边的树枝上挂满了又清又亮的积雪,枯草半埋在了雪堆中,迎风摇曳。
  屋檐下的石桌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拉着我坐过去,指指桌上的东西,说:“以轩,你应该没有忘记它们吧?”
  看到桌上陈列的几样东西,我微微一怔,旧时的记忆立刻潮水般涌回心底,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声音中竟是带了几分歉意。
  “今天……今天是你的……”
  “生辰。”
  他干脆的说着,拨了拨盘子,拿起酒壶到了两杯,将一杯推给我。随后轻轻哼了一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脸上虽没有生气的表示,却也透着几分不悦。
  “那为什么不大宴群臣,好好的过生日,而非要到这里来?”
  他回头瞪了我一眼,说:“朕不喜欢过生日,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罢端起酒杯,大口的喝着,罢了说道:“朕已经下了诏书,今年不必大张旗鼓的庆贺生辰,你在将军府里闭门不出,自然不知道。”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清甜的桂花酒,可是喝到肚里,一股涩然的苦味却从喉间油然泛起。
  我怎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
  先帝的皇后掌管后宫,对待有了皇子的后妃极为严厉,再加上胤琅的生母地位又不高,他每年的生辰过的一点也不开心,到后来,他对过生辰极为抵触,生辰也就不再被人提起。有一次从军营休沐回宫,也是这个时间,也是晚上,也是这般的下着雪,他一个人坐在石桌上,一脸冰霜、满身戒备。
  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温言软语的哄了很久,他的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抽噎着说今天是他的生辰,皇后却把他母后严厉训斥了一番。说着说着几道眼泪就流了下来,在清冷的月光下甚是冷寂,我看得心里一痛,便是从那时候起,下了决心要好好地照顾他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他象今日这般伤心可怜。
  只是,那时,我还没有想到,事情会变作今日这个样子。
  他说着说着,摸了摸肚子,说,以轩,我饿了。
  我不禁苦笑,当时深更半夜,四处的宫门都已下钥,再加上皇后也极为不喜欢我,我能到哪里去找吃的?
  想了想,看他饿得惨兮兮的脸,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一个人摸到御膳房里去,偷着拿了些糕点,又顺手揣走了一瓶桂花酒,急忙奔了回去。我和胤琅都饿坏了,饭菜虽然简单粗陋,却吃得津津有味,风卷残云过后,他的眼圈却又慢慢的红了,问他怎么了,他说,哥哥们过生日,都有很多的礼物,而他却没有。
  我很无奈,我哪有什么礼物能给他,他却指着一直停在树上的喜鹊,说,以轩,你给我抓一只喜鹊。树那么高,但是为了让他开心,我也只好爬上了树,努力了几次之后,才把喜鹊交到他的手里。
  当时他笑了,笑得很幸福。
  “你一个人笑什么?”
  “啊?”我猛地从回忆里惊醒,却发现自己的嘴边还残留着笑意,于是连忙收住。只听他说:“当年的事情,我可还没忘呢,你,忘了吧……”
  昏黄的灯火下,他的脸色迷糊不清,完全褪去了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君王光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我身边依恋不舍的那个孩子。
  其实当年的那些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忘?
  我会陪你一生一世,保你平安。
  这是我的第一个诺言,许在了去军营的前一晚。
  我会陪你过每一个生日。
  这是我的第二个诺言,许在了那个清冷的夜晚。
  我拉回远远飞出的思绪,从回忆中抬起头。第二个诺言,是被我打破的,我之后长时间的远离帝都,自然没有机会给他过生日。很多时间过去了,很多人也走了,而我和他,也慢慢的变了……
  “你给我说,要给我过每一个生日,可是你老在外头,后来又那样急匆匆地走了,我也就没怎么好好的过过生日。”
  “……陈年旧事,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妃嫔臣属,多少人抢着要给你过。”
  “那是他们的,朕不喜欢,也不稀罕。”他脸色一沉,不悦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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