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鸿断声声繁华梦-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抬起头,我和他对视着,说:“皇上,臣和皇上一起长大,您的心思,臣又怎能不懂,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众人皆知,您要怎麽收场?您想过吗?”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道:“他们知道又何妨?我就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别人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我不会在意。”
我突然笑了,不住地摇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八岁那年,您嚷着要看昙花,没想到却睡过了头,醒来后娇艳的昙花已经枯萎的事情了吗?万事万物总有消逝的一天,感情这种东西,更是脆弱。”
“你的弦外之音我明白,可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这就够了。只要我们愿意,谁也管不着。”
我支起身子,拨开他头上的发丝,眼前是一张男人的脸,很漂亮,强悍的线条,浓浓的眉,黑得深不见底的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他伏下身来吮住我,我们都喝了酒,唇舌交缠间都是浓浓酒气,却有一种微醺的温暖。
我被他压得重新躺在了冰凉的地上,身子一阵胜一阵滚烫。
“以轩,我……我想要你……现在……”
“这里?”
“这里……就在这里,我要忍不住了……”
说话间,忽觉一阵凉意袭身,才发觉他的手已经开始解我的铠甲,铠甲本来穿着就很难,自然让他十分的不耐烦。“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穿官服的时候,我一下就可以把它给扯开,不像这铠甲,脱都脱不下……”
我双颊滚烫,头却昏得厉害,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肩,慢慢滑入衣内,摸到他光裸的脊骨上沿的凸起,轻轻地说:“你瘦了……”
胤琅微微一颤,动作不很明显,我仍是感到了,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他轻轻对我道:“以轩,你刚走的那年,我整天整天的想你,再加上成山的政事,我比现在还要瘦……”
手从衣领里抽出来,慢慢的滑到他的脸颊上,一点一点的抚摸,真的瘦了,颧骨也变高了……我以前为什么没注意到,是粗心,是自己老低着头,还是……自己根本不敢看……
他侧过头,嘴唇吻住了我的掌心,我颤抖着说:“对不起……我……”
他将我搂得更紧,低下头,轻声说:“光说对不起就行了么?今晚,你要好好的补偿我……”
说着一个吻落了下来,这个吻深深的,很温柔很缠绵,允在我唇上迟迟不退,我慢慢的回应着,他身影罩上来,狠狠压住我身子,手不停的动着,不一会我便感觉到寒风沁进了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他停住了,道:“你冷么?”
我点点头,他扯开自己的衣服,裹住两人,火热的胸膛贴上了我,周围都是暖暖的,粘粘的,我的意识也慢慢的软了下去。
他的目光狂热而迷恋,继而含住我的耳垂,一阵难抑的酥麻感突然流窜我全身,不由得咬住嘴唇,才将呻吟吞回肚里。胸腹之间有一道拉长的火线,更是烧得人头昏脑胀。
忽然锁骨处一阵疼痛,原来是胤琅在那里重重咬了一口,他稍稍起身,盯着我道:“以轩,你真美,这身子骨肉均匀,肌肤丰泽,我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我的理智稍稍回到了脑子里,刚想说话,就被一阵暴风雨似的吻弄得再度头晕脑涨,辗转吮吸,他的双臂如蛇纠缠,我只觉自己的脑子,身子,以及每一处毛孔都被灼人的热浪袭击著。
“轩……我要进去了……疼的话,你就叫出来……别憋着。”他在我耳边粗重的喘息,沙哑的嗓音透出情欲的味道。
“你……你来吧……”
夜正凉,月正明,星光正好,这样的夜晚,人总是容易犯错。我意识模糊的想,罢了,罢了,今晚就放纵一回,就算是兄弟,就算是君臣,能又怎样?此刻的我们,只是一对……一对……情人而已……
第二十章
地势微斜,秋到中旬草已不很茂密,但躺上去还是颇为舒服的,熊熊的火光散发出阵阵的热气,竟不觉得寒冷。我微微起身,拽紧了身上盖着的衣服,他却还在睡,两人赤裸着的肌肤尚余欢爱过后的痕迹,忍住了下身轻微的疼痛,我抹去他额头的汗水。
他侧了个身,嘴里嘟哝了一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呼吸声浅浅可闻。
睡梦中的胤琅很孩子气,白净的脸庞没有了清醒时的深沉,他闭上了眼睛,收敛了锋芒,尤其是嘴角还挂着原因不明的浅浅笑意。
我无奈的笑了。回来之后才发现,他总要一室通明才能睡着,四年……四年里他究竟见过了多少的黑暗,以至于非要点灯才能睡着。
他变了很多,唯一未变的,就是不得不让我承认的真挚坦率的感情。
当我发现自己正在干什么的时候,我的指尖正停留在他右侧的眉梢,我象碰到火苗一样“嗖”地一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我在干什么……
他却醒了,勾住我的手臂,蹭了几下,道:“以轩,这样的情景,我都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你知道我每一夜都会梦到这样的情景,醒来后那种无限空虚的感觉吗?现在好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完完全全的在一起。”
我紧靠着他睡下,呼吸慢慢安宁,剩下平静对视彼此,他脸上有云淡风清的笑意,笑着握过我的指尖一下下轻吻,把我的手贴在自己左胸,哑着嗓子道:“我说过,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也笑,却没有说话。
今晚之后,我们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我是匍匐在他脚下的群臣之一。长叹一口气,眼前是被疏落的枝杈分割成零落不堪的深蓝夜空。
“轩……”
他的话语把我从神游中唤醒,只感觉他的手在我胸前游走。
“你身上的伤好多,”他的手抚过一条一条的伤疤,问道:“这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瞟了一眼,“阻拦诸侯王军队进城时留下的。”
“那这道伤疤呢?”
“好像是……去年和鲜狄人打仗时留下的。”
“那这个呢?”
“嗯……应该是五年前征讨叛乱的时候留下的吧……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个呢?”
“嗯……嗯……不记得了……”
我真的记不太清了,身上的伤疤太多,多到都没有必要去回忆它们的来源。
他一边抚摸一边道:“好端端的胸脯上这么多伤痕,我看着心疼。”说把他又抬起头,看向我道:“以轩,你不要再出征了,好不好,留在帝都里,好生修养就行。”
“胤琅?”
“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再让你离开了我了。你在外边打仗,我在帝都里为你揪心,这种两地相隔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下去。”
我心下一沉,继而沉默。半晌,慢慢地说:“这个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两个人都静默了,只有彼此的呼吸,肌肤相抵的余温仍然是温暖的,我的心里,有些地方却开始发冷。
“以轩,关于要削弱世家大族,你有什么看法?”
回过神,我思索了一下道:“现在的世族,大多数是以慕家为倚靠的,只要慕家被削弱,其他的自然不成气候。而慕家,主要的是慕风林在支撑。”
“我也是这么想的,慕风林,哼,我定要找个错处,撤了他的兵部尚书。”
“不过,撤了他的职位,还要注意他那些外放的门生。文职也罢,武职就要小心了。”
他转过头来,笑道:“武职?这大澜有你,有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军士,凭你只身阻拦济川王的气势,谁敢作乱生事?”
我淡淡地笑道:“过奖了,当时只是一心阻拦,没有想那么多。”
他摩挲着我肩颈,双手环过我胸前,身体滚烫,说:“我知道,我的以轩从来都是向着我的。你的心思,我懂。”
我拨开他的手,起身披了件衣服,道:“真的该回去了。”
月明星稀,几只白鸟在树林的枝杈间飞过。
远远的就看到行宫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人头攒动。
将他送进他的寝殿,问过安后,我便要退下,不料被他拉住袖子,他凑上来靠近我怀里,说:“以轩,今晚就在这里,陪朕睡吧。”
我摇头,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开,道:“皇上也累了,今晚就请您好好休息,臣不打搅了。”
他突然走到面前拦住我,问:“以轩,为什么,朕觉得你一回行宫,就变了,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那个一板一眼的大司马大将军。那个在草地上温柔的男子哪里去了?你把他还给朕!”
他的话落入耳中,使我的心徒然跳快了一下,不由得后退,说:“他一直在,只不过,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让他不能不收起自己,很多时候,他做不得自己。”
他沉默,背对蜡烛,清亮的眼眸里,浮起一丝雾气,模模糊糊。
“那如果他卸下了担子,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了呢?”
“对他来说,身为军人是他的职责,是他的荣耀。这副担子,当先帝交给他的时候,就注定不能再放下。”
“朕不管,朕要他放下,他就得放下!”
到头来,我还是逃脱不了吗?
“不许笑,以轩!别这样,你别这样笑。”他靠近了一步,“别这样笑,你这么笑的时候,朕觉得,你好象随时会消失一样。”
“臣敢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抬头直视他的眸子,“陛下,您也说过,您是大澜的主人,就算一只鸟,也逃不开您的掌心。”
我仍然在笑,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他顿时气结,手瞬间扬起,从我脸上掠过。
“啪——”
烛火好像也被震动了一般,颤巍巍的跳了几下,随即就安静了,剩下的,只有风一样轻忽的帷帐飘起,笼罩的房内忽暗忽明。
疼,但比起心里疼,不算什么。
“说一千,道一万,你终究还是不愿意和朕在一起,是不是?”他后退几步,暴雷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朕到底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席之地?”
我不语。
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使心里曾经有过温暖,有过爱。如今,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宣告对我的拥有,将我牢牢的拴在身边,与他一夜一夜的欢爱。
可他有没想过,我怎能从此就无所事事,胸中的豪情,难道能被帝都温婉的风吹得七零八落,然后一点一点的湮灭于心?
我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这样的不堪与凌辱。
我很想大吼,我也是个男子,我要的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然而,看他的神情,我做不到。
“疼吗?”他问,向我伸出手来,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只是手却在触及他的一刻,被他的手牢牢握住,咬牙甩开,只感觉他的身子莫名的一颤。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原来如此……”他“呵呵”的笑了起来,不住的后退,一直到了桌边,他看向我,脸沉下了,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何以轩接旨!”
我怔了怔,才跪下,只听他慢悠悠的道:“从现在起至回帝都,朕命你每晚来给朕侍寝,一天也不许拉下!”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一时连“接旨”二字也忘了说,他的神情倒放轻松了,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却也不看我。
“怎么,还不接旨?你不是自称对朕忠心耿耿,怎么,真有了事儿反倒怕了?”
平板的语调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他在模糊的灯火下判若两人。
冰冷笼罩了全身,脸上的疼痛已经变为了麻木,我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感到过冷寂,心中所有的温热褪的一干二净。
顺从的俯下身去,我一字一句的说:“臣……臣接旨……”
情景没有什么变化,白天我和他依旧都僵持着,默默地见面,默默地相对,然后默默地擦肩而过。
晚上,被内侍请进他的寝殿,每每要咬破了嘴唇,才能抗拒住他发泄般的在我身上肆虐。每当有一丝的呻吟泄漏出嘴唇,他总要在我耳边低声且恶毒的说道:“真该让天下人都来看看你此刻的样子——什么大澜战神,什么温良如玉,不过像个女子般在我身下呻吟求欢。”
我大汗淋漓,依旧不语,疼痛却是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袭来。
拖着酸痛的身子推开殿门,凉凉的夜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恼怒,屈辱,愤恨……
竟抵不上滔天而起的悲凉。
这污浊的身子,到底还有什么面目活于世上。
慢慢地走回自己的住所,身上的黏汗被夜风一吹,愈加不舒服,正想着去唤个内侍给我弄水洗洗身体,不料却瞧见门口有个黑乎乎的人影。
“谁在那里?”
“将军,是属下!”
一名羽林朝我单膝跪下,我整了整神色,收回剑,道:“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
“有人要见将军。”
我已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不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今天已经累了,你退下吧。”
他站起,面上出现犹豫的神色,凑至近前,悄声说:“将军,十万火急,拖不得!”
“什么人要见我?”
他环顾了左右几番,才向我道:“是您安排在赤楝部的斥候!天色刚暗下来,就回来了,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只拚着最后一口气要见您!”
我一下子顿住了,脑子里只盘旋着三个字。
出事了!
急急忙忙地感到了羽林的驻地,我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见到了那名斥候。他浑身是血,身上衣物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伤痕甚多。见我来了,一下拉住我衣角,急切地说:“将……将军,不好……出……出事了!”
“快说!怎么了!”
“今天……早上,赤……赤楝王接……到鲜狄可汗的……命令,让……他带领四万人即刻……出发,务……务必于深夜到……到达斯林苑,袭击……袭击……这里……咳咳咳……”
他腾的垂下头,开始使劲的咳,地上出现大滩大滩的血迹,无比刺眼。
“为什么不放信鸽?为什么自己回来报信?”
“属下……知……道之后,原……原本打算……放信鸽,不料……不了他们已经……严密的控……制了一切,属下就……就只好不顾一切的……抢了匹马,紧赶慢赶,才赶到了……大队……骑兵的前头……”
他嘴里的流出的血蜿蜒成虫,越来越多,忽然,头一歪,手也随之垂了下去,我伸手在他鼻前探了探,不由得叹气。
终究去了,也罢,受这么重的伤,能从千里以外的赤楝部回来,难为他了。
我忽的站起,周围悄然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看我。
“陛下危矣!”一名副将道。
“他们必是要从山羚涧过来!”我面向众人,“四万羽林无法阻拦住赤楝部的骑兵,唯今之计,是去调动虎豹骑!”
“大将军,这虎豹骑是陛下的亲兵,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未编入大将军麾下……恐……”
“这是死罪啊!大将军!”
死罪,我心里明白,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行宫距离此处甚是遥远,现在派人去胤琅那里请旨,再到虎豹骑调兵。再往山羚涧去阻拦赤楝部,就什么都晚了。以赤楝部的奔袭速度,此时出发,不到二更就会到达行宫!
到那时,才真叫无法可想。
“我有半块虎符……”
“恐怕大将军这半块虎符也调不动陛下的虎豹骑呐……”一名上了年纪的将军道,两鬓早已冒出汗珠。
“调得动,调不动,都要调!”我大声吼,众人顿时都闭了嘴。
“我们在这里多争论一会,赤楝部就会更靠近行宫一步,只要陛下安全无事,其他的就无所谓!死罪我来顶!”
我掷地有声。
“虎豹骑的主帅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亲自去调兵!”
我环顾众人,“愿随我的,即刻就走,去和赤楝部拼个你死我活;不愿随我的,无妨,留在这里,严密的保卫皇上,不可懈怠!”
所有的人都在我面前跪下,“末将愿随大将军!”
安排好了羽林军的守卫事情,我跨上“风追”,一扯缰绳,便风驰电掣的跑向虎豹骑的驻地,众人紧随身后。
风从身边划过,我不住的扬鞭打马,强迫自己镇定。
头顶上却传来一阵一阵金雕尖利的鸣叫,稍稍抬起头,凄清的天空上,一只身形庞大的金雕在一圈又一圈的盘旋。
远远的,就瞧见了虎豹骑的旗帜,张牙舞爪的虎豹在风中长啸,心下安了几分。
“大将军如此说,末将谨尊将令!”虎豹骑的主帅立刻点齐人马,掌上火把。
我拽紧缰绳,在一队一队的骑兵面前走过,火把在寒风里颤抖,偌大的营地里,只有火把的吱吱燃烧声。
“听着!将士们,你们是陛下的亲兵!我们一定要阻拦住赤楝部!保皇上无事!”
“澜军威武!澜军威武!”
“夜间风寒重,山羚涧道路湿滑,诸位将士们速将麻布裹住战马四蹄!还有!每人除点上一支火把外,再带上两支火把!我们即刻出发——”
“大将军威武——”
洪亮的声音在夜间分外的清楚,惊起林中无数飞鸟。
“澜军威武——将士们!随我来——”
第二十一章
深蓝的天空上虽然挂着一轮明月,但在山林间只投下一点不甚清楚的亮光,黑暗的沟壑中,长满了灌木荆棘,马蹄下有潺潺的流水声。
满目一色,极其难辨认方向,
几年以前,我还从这山羚涧中抄过近路,不时地打量一番地形,一边不断回身吩咐后面的军士跟紧。军士们静默无言,在这棱嶒的山间,骑马而行。
不多时就到了涧口,两座高峰远远相峙,中间一道峡谷绵延着伸向远方,幽黑无边。
我在勒住了缰绳,回身道:“将士们!摆好阵型!用你们的刀,守住涧口,活的东西统统不能放出去!!”
将士们纷纷拔出战刀,雪亮的刀刃上,狰狞的红色,如水一般流过。
“将附带的火把全部点着!!举起来——”
我拔出剑,捏了捏,手心里的冷汗被风吹干,又渗了出来。
死一般的寂静,不多时,一阵一阵沉重的奔腾声由远至近,被惊吓的林间鸟雀腾空而起,凄厉的叫声在山间回响,远远看见山羚涧对面点点火把由远而来。
“来了!”
水声四溅,马蹄声一阵快过一阵,轰鸣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地清晰,顿时地动山摇。
沿绵不断的鲜狄骑兵仿佛从天尽头而来,用肉眼根本无法看到边际。他们骑着快马,挥舞着手中的长弓,打着刺耳的唿哨蜂拥而致。身穿皮甲布衣的鲜狄骑兵们喧嚣着,叫骂着,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的沙尘铺天盖地,连月亮的光辉都被完全遮住。
我驾马上前,大声喝道:“来者何人?自报家门!”
一声洪厚的的笑传入耳中,一人驾马自黑暗中走出,“原来是何将军!不胜荣幸,在下鲜狄赤楝王。”
一张杂须丛生的脸,几乎被眉毛盖住的眼睛却炯炯有神,他凝神打量了一会,道:“来的时候,可汗就叮嘱我要注意防备你,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你家可汗终于按耐不住了吗?还是想要现在就拼个你死我活?他也不怕消耗了你赤楝部的精锐骑兵。”
他收敛了笑意,眼神里出现了杀意,道:“被你说中。本来可汗之位应该是我的,我是他的大哥,实力又比他强,没想到父汗死前独排众议硬是立他为可汗,这对我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我冷冷一笑,道:“自古强者为王,乃是天经地义,你又有何好抱怨的。”
他驾马向前几步,托起下巴,道:“他以为他派我来夜袭斯林苑,让我的骑兵和你们厮杀,达到削弱我实力的目的,可惜,我还没有那么笨。”
“我没闲工夫管你们的家务事。我只知道,敢来此偷袭者,杀无赦!”说罢举起手中的剑,身后一众弓弩手刷的将弓弦拉满。
“哈哈哈!何将军,我一直有疑问,为何他会对你赞不绝口,今日见了,方才知道原因,”他的眼神甚是凌厉,“不过,是你的气势,还是你的相貌,本王倒是想一探究竟。”
我冷冷的断喝一声:“怕你是没那个机会了!”
话音未落,两边的山崖上便出现大批的军士,搭箭上弦,无数利箭直指他和他身后的鲜狄骑兵。
他不语,微微的笑着,眼神不住地在我身上流转,时而瞟一眼山头的军士。
虎豹骑与赤楝部静静地对峙着,两军鸦雀无声,整个战场上除了偶尔夹杂着几声战马的长嘶,就只有风卷大旗,忽忽作响。
忽然尖利的鸟鸣声划破夜空,金雕盘旋着飞下,风一样掠过我身边,转眼间就停在了他的肩上,金黄|色的眼睛正锐利地注视着,仿佛随时准备攻击猎物。
“我倒是很想知道,若是今晚有一番混战,得胜的是我,还是你?”
“俗话说,死人不需要对将来的事情担心。”
“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何将军,我喜欢你的性子。”他收敛起笑意,“唰”的拔出弯刀,大声吼,“勇士们!给我上——”
没有等他说完,我瞬间搭箭上弦,凌空声骤然而起,一道白色呼啸而出,他肩上的金雕扑腾了几下,就赫然倒地。
他脸色变了几分,我收起弓,气定神闲将其交于旁人,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虎豹骑乃是皇上的亲军,数量众多,装备精良,战斗力毫不逊色于鲜狄王庭的精锐。赤楝王,据我所知,您的骑兵,还是要留下与你家可汗抗衡用吧,这么白白浪费在这里,岂不可惜?”
“好箭法,”他眼里却没有笑意,“据说当年岐水一战,我父汗被你的利箭所伤,回到王庭才一病不起,细说起来,我和你还有杀父之仇呢。”
“阁下若是想要报仇,我自然奉陪到底!”我朗声道。
“不过也如你所言,我不能让寒凌那个小子得逞,他想要让我的骑兵被你消灭,我就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说罢他一抱拳,“何将军,后会有期!”
我微微欠身,“恕不远送!”
“小子们,走——”
汪洋大海似的骑兵队井然有序的退去,亮如白昼的火海退潮一般的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谷中,瞬间万物又归于寂静,鲜狄的骑兵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只有马蹄下那只垂死的金雕才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是梦。
“大将军,是否追赶?!”
“不可,暗夜山中,难知敌军底细。倘若追击,恐于谷中,地域狭促,反而为敌所制。”我摇摇头,“此处乃要害之所,你日后一定要严加防范……”
“末将遵命!”
该去了吧……我回头看向行宫的方向。
“大将军……”
“你带这些虎豹骑在此驻守,天明方可换防。还有,只守不击,切记。”
“末将明白!大将军放心!”
我点点头,拨过马,向着行宫的方向走去,不料众人拦在面前,脸色凝重。
“大将军!!这是死罪啊!”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避开众人,一位偏将一把拽住我的战袍。
“大将军!”虎豹骑主帅翻下战马,跪在我的马前,“末将自幼随大将军麾下,如今大将军万般无奈,调虎豹骑护驾,请让属下和大将军一起去行宫请罪!!”
话音刚落,虎豹骑将士纷纷下马,跪在地上,“大将军——”
我仰天远望,看着已被乌云渐渐遮住的月亮,心里一时千般翻腾,罢了,该来的总会来……思及此,我下马,扶起他,道:“此处隘口你必须留守,我独自去请罪!”
话音里带着万般苍凉和无奈,他抬起头,愣愣得看着我。
不等他反应,我已然跨上战马,扯住缰绳,不再回头。
二更时分,山间风寒露重,凝结在铠甲上,渐渐聚集成了水珠,滑下去,和手心里汗水混杂在一起。
我的心里比这风露还要凉,斥候已经死去,又没有抓住鲜狄人,今夜的事情,纵然有一百张嘴,又怎能说得清楚。
什么夜袭不夜袭,什么救驾不救驾,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能不诛族就是大赦了,而自己……
我苦笑了一声,如果我不调兵,这戍卫行宫的责任本不在我身上,但那样,赤楝王越过山羚涧,直逼行宫,胤琅就……
紧张的一咬牙,心上泛起一丝冰冷,后怕得不敢再想。
我两腿夹紧“风追”的两肋,示意它再快。
皇宫花园的依偎,明净居室的暖帐,草原篝火的私语……
你要一生一世的陪着朕,永远不要离开朕,永远在朕的身边……
怕是不能了,我的手麻木的挥着鞭子,这一生一世的陪伴,臣怕是再也做不到了,臣生而为君开疆守土,已然尽忠,就算最后,也做了一件保全陛下的事情……
只是这私自调兵的死罪,怕是连何家的祖坟也进不得了……
名下还有些产业,倒是能保墨岚下半生衣食无忧,只是,何家的香火,终究要断在我这里了么?
苏清和单永,两个人虽然有些不足,好在已经成熟了,自己留下的,他们会做完,倘若再有战事也不用忧心。南北二军和羽林的统帅也都是旧日的部下,忠心自是不必怀疑,胤琅留着他们定会有用。
罢了,快要死的人,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驾——”
“风追”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不住的打转,粗重的响鼻喷出阵阵热气,努力的转过头。我笑,道:“怎么,连你也知道我要死了么?”
伸手抚摸它整齐的鬃毛,它温顺的地下了头,我道:“你跟着我南征北战,受的伤不比我少,其实你应该在草原里自由的驰骋的,要不是那日碰到了我,今日恐怕还在草原上。不过,今日之后,你便可以自由了,我会吩咐人放了你,你就回你的草原去罢。”
它慢慢踱了几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但是,现在我还未放你走,我仍是你的主人,就要听我的命令,”我厉声说着,挥起马鞭,“驾——”
我静静的跪在行宫高大的台阶下,青砖凉飕飕的,带着风露的湿滑,皎洁的月光在青色的地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寒气和汗水混杂着裹在我的身上,却不觉得冷,因为,心里的寒度已经够低了。
太监宫娥的脚步杂乱且纷繁,怕是赤楝部和虎豹骑的消息传来已经好一会儿了,灯火的影子隐隐而过,一时间黑暗的院落里就亮起了重重灯火,烛香缭绕。
我并没有抬头,只听到路过的宫人碎语喃喃,夹杂着“私自调兵”,“陛下静默”等等话语,垂着头,月光映出的清影渐渐模糊,淡黄的烛火却渐渐清晰。
忽然传来了门窗声响,我略抬了头,看到铭昭走了出来,道:“宣大将军觐见!”
扶着地面立起一条腿,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