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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十二少系列之笑面劣虎 by 吕希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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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故问。”笑脸迎人的莫昭尘面对底下的花魁总有用不完的耐心,这实在是因为两人交情深厚之故。
在厦门人眼里,他们是花街的一则传奇,一个是潇湘楼主人,一个是潇湘楼当家花魁——看来似乎有情却不曾听闻其中一方有所动静,一个不曾表意,仍旧将她视为摇钱树似的任其挂牌占居花魁之位;另一个也从不说要脱籍从良,依旧是王公子弟、达官贵人心之所向的绝代佳人。
这两人,至今仍旧暧昧,仍是厦门人口耳相传、街谈巷议的题材。
“那——奴家换一首唱便是。”十指铮铮溢弦音,樱唇轻轻吟新辞,婉转唱道:“旧时分离禾言别,荏苒秋冬已三年;问君心,作何打算?莫蹉跎,徒增夜夜难眠、日日悬念……”
“宁儿——”这女人是怎么回事?莫昭尘扬扇轻叩脑门,和善笑意转成苦涩。“当初你也同意这么做。”
“不。”收指休息的白宁摇头。
“你说过赞同我那么做。”
“我是曾说赞同,但我赞同的是你别再重蹈覆辙以免旧事重演,可不是要你连一声都不吭就骗他到贼船上去,你要知道那姓田的并非普通人,干的是海上的无本生意。”
“田兄会照顾他。”
“是啊,三年来毫无消息,照顾得可真好吶!”白宁口是心非道。
“宁儿,这是我的事。”
“倘若你真放得开,这三年来我不会一提再提。”白宁坐到他身边,曲起的腿正好成了莫昭尘临时的枕头,纤长的青葱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他微乱的发丝,叹息道:“有时我会想,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
“是的,做错了,想错了。”白宁重重点头,手指边卷着他的发束玩,边说:“毕竟陆麒不是崎弟,或许你留他在身边并不要紧,毕竟,你我都不知道旧事是否会重演不是吗?或许是你我过度担忧,才会——”
“木已成舟,何必再提当时。”莫昭尘朝上方丽颜扬起迷人微笑,抬起勾在指上的玉壶,以口就壶嘴饮进美酒。“这样不也很好,我当我的潇湘楼主人,你做你的当家花魁,你我仍是厦门大街小巷谈不倦的话题。”
“是啊……”他不愿谈,唉……白宁扯扯唇色,配合他移转话题。
可,想到厦门流传的闲言闲语,她笑得无力。“真不懂哪来的蜚短流长,我跟你能发生什么事?我白宁又不是瞎子,看上你这成天懒散悠闲、啥事都不干、毫无建树的男人,去,太瞧不起我白宁了!”
“我这么差?”
“是不怎么好。”她朝他漾起勾魂倩笑。
“要是比起小三子,我莫昭尘当然是连他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古人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呵。”
“你!”红云飞上俏脸,白宁难为情地咬唇重搥他的肩。“你少贫嘴。”
“呵呵……谁想得到咱们宁儿姑娘心仪的竟然会是咱们潇湘楼第一护院呐!呵呵呵,要是这消息传到大街小巷不知道这些人会有怎生的反应?想必精彩可期。”
“你敢!”
“我说宁儿啊——”莫昭尘坐起身,回眸笑看佳人绯红双颊。“既然有意,何不表明心迹?”
“要你管。”
“不必因为我而耽误自己。”她迟迟不肯脱籍,离开潇湘搂背后真实的原因他不是不明白。“就算你离开潇湘楼嫁为人妻,仍旧是我莫昭尘的红粉知己,这点不会改变。”
“与你无关,是我想再霸着这当家花魁的位子多捞些嫁妆,少臭美了你。”
“你这几年挣的银子都可以买下我这间潇湘楼了。”
“少来,你自个儿还不是一样,厦门花街柳巷哪楼哪院没有你的份?”
“你都知道了?”
“你啊,看起来成天闲闲没事儿干,就会左逛右晃,实则暗地里买下各家花楼的不少股,以为我不知道啊。”这点事也瞒她,真不象话。
“总得找事做不是吗?免得你老说我闲散度日。”
白宁沉笑叹了口气,不忍戳破他之所以找事做的缘由。
找事做让自己别丢想陆麒那小子——他以为她这红粉知己是当假的吗,看不穿他心事?真是忒傻了他。
崎弟,若你地下有知,会让他继续这样孤独地过下去吗?
※ ※ ※
“收帆——”
“靠港——”
“下锚!”
一声接一声的吆喝下,一艘左右合计能容下二十门火炮的巨船缓缓停入厦门码头。
就在甲板放下前,一抹黑影已迫不及待的从船上飞跃而出。
“啊啊——头、头子!”来不及拦住首领动作的水手们在船上急叫,有的一手抓护栏一手伸向栏外想抓却扑了个空。
黑影在近二三十尺的空中利落翻了几圈,以蹲跪之姿轻松落地,是名壮硕高大、一身铜皮似的男子,无视岸上市集来来往往的路人瞠目注视,站直身,任人观赏。
的确,方才那一个惊人的跳跃足以让人看得张口结舌,但除此之外,他的穿著也引人注意。
上身慢着豹纹短挂,露出泰半黝黑健壮的胸膛,与两只看得出蕴含猛烈力道的铁臂,下身一件白麻布裤,没入扎捆至半截小腿高的皮履。
仅及肩的凌乱黑发随风飞扬,遮住脸让人看不清男子长相,只看见他额上束了条豹纹头巾。
半晌,风停了,凌乱的黑发这才甘心垂落男子肩头。
露出脸的男子,英气十足的五官因为同样的黝黑肤色,教人一看难免想到霸气、霸道等字眼,一双眼本就炯炯有神、黑白分明,因长年在海上难免向阳玻а壅磐寡畚蔡碓鲂┬硐肝贫缘蒙铄洌亮恋米迫恕!
就在这时,桥甲板已然靠上陆地,施施然走下一人来到男子身后,浓眉拧起有拿他没辙的无奈。
“三年都熬了,还差放下甲板这一些时间?”这烈阳怎么跟在海上相差无几?
唉……真热。
男子没有搭理,径自兴奋说着自己的话:“我回来了,哈哈哈……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是啊是啊,你是回来了。”冷言自他身后响起,浇来一桶凉水。“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弟兄有一半被你方才的举动吓软腿在船上站不起来。”另外半票弟兄是像呆子似的站在原地,忘了自个儿的工作。
唯一还清醒的只剩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他。
“胆子这么小怎么跟我?”男子咧开嘴大笑。“叫他们十五人一伙轮流看顾船只,没轮值的人可以上岸玩玩,唯一要记得的就是——”
“不准滋事扰民,违者死。”
“你都交代好了?”
“除了十五人一伙,我以为十人一伙足矣。”
“也好。”男子挥挥手,对这等分配的小事一向漫不经心。“韩昱,这里就是厦门。”
“我知道。”韩昱启扇抬至额前挡去正午烈阳。“很热。”
“经不起热怎么在海上讨生活?”男子皱眉瞪向白净额头已开始冒汗的韩昱。
“一介文弱书生,没想过在海上讨生活。”韩昱正经八百道。
文弱?“这句话就别被弟兄们听见。”身为他副手的人会弱?哼哼。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到厦门?”他们的航线向来不停靠福建沿海口岸,为什么他数月前决定要进厦门港?
“为什么啊……”男子舔舔唇,双眸投向码头市集通达厦门市街的笔直砾石路,宽厚的唇咧开哼哼直笑起来。“你想知道?”
韩昱退了几步,用折扇隔开两人距离。“不想,我不感兴趣。”
“这里有我要的人。”
“你要的人?”头一回听说,很轻易便挑起他的兴趣。“怎么样的人?”
“一个——”黑眸玻С梢幌咛魍叛矍暗穆罚欢酸莘鹌鹗加谒阆拢欢嗽蛄幼湃盟靥ど舷妹诺睦碛桑歉鋈盟匦牖乩吹娜恕!
“一个什么?”
粗糙手指捏上韩昱鼻头,痛得他直呼,男子失笑道:“这么怕痛,打架时怎么一点痛都不怕?”
“痛的是别人,我怕什么?”这家伙一会儿正经一会闹,完全没个准,也亏船上弟兄能忍受,韩昱心里闷想。
就在这当头,男子突然没预警的蹲下身,手掌接触足下的砾石路。
“又怎么了?”韩昱不解,跟着蹲下好奇问。
“呵呵……”男子朝他一笑,才解他的惑,“这块地,三年没碰了。”厦门,睽违三年的厦门呵。
“疯子。”韩昱白他一眼,收扇敲他脑门一记。“不过是块地方,咱们来来往往经过不少地方,倭国、南洋各地都去过了,也没见你疯成这样。”
“不同。”男子站起身,迈步往厦门市街走去。“那些地方对我来说都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就没有差别。”
“厦门风水好?”他怎么看不出来。
“我说过我来找人。”他的脑子上陆后就没用了吗?男子瞅他一眼,哼气。
“你让我对那人很感兴趣。”
“你可以感兴趣、可以看,但不准碰!”男子首次厉声警告:“否则再也当不成兄弟。”
这么严重?韩昱挑眉瞪大眼。
呵呵,这下他更有兴趣了。
那个能让陆麒板起脸放话威胁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呵?
吕希晨 '花街十二少'《笑面劣虎》 录入: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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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潇、湘、楼?
是他眼花吗?韩昱揉揉眼再看,“潇湘楼”三个大字还是一变也没变,耳边莺声燕语的调笑声也没变,这里的确是勾栏院。
而且,是雕梁画栋的勾栏院!
一阶阶朱漆点缀的楼梯正对人来人往的大门,楼梯尽头是一处平台,自平台左右各分则两排楼梯通往呈方型环绕一楼的第二层楼,第三层楼亦同样绕着一楼大厅环绕建构。
旋视楼内规模,韩昱收回心神。“你要找的人在这里?”一名青楼女子?
“呵呵呵……两位大爷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呢?”司职招呼迎宾的鸨娘扭着纤细腰肢走向两位宾客。“嗯……两位大爷面生得很,不像是厦门人?啊,两位定是行经厦门来玩的?噢呵呵呵……想必两位一定打听过了,我们潇湘楼是厦门首屈一指的花楼,这里的姑娘、风华绝代、眼含媚唇带倩这厦门无人不知——”
“你真吵哩,纪嬷嬷。”还是老样子。
“哎呀呀,人家本就这么吵——咦?这位爷您怎知我纪嬷嬷?”这位爷——她没见过呐。擅长记人脸孔名姓的纪嬷嬷狐疑的瞅着眼前的大爷——还是没见过。
陆麒被问愣,还不打算表明身分的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答。
跟来看戏的韩昱顺手帮了他大忙:“纪嬷嬷的大名这花街柳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这样啊,噢呵呵呵……”好话人人爱听,送往迎来宾客不计其数的纪嬷嬷也喜欢被人奉承后的自得。“说得好,这位俊哥儿,说!要什么样的姑娘,纪嬷嬷我一定我给您,保证包您满意。”
韩昱抿起唇,折扇顶着下颚侧首认真思考。
既来之则安之,添点乐趣也无伤大雅。“在下中意的女子不难找,只要有昔日赵飞燕掌中轻舞的婀娜、杨玉环霓裳羽衣由的婆娑、董小宛的温婉娟秀和李易安的才情能与在下吟诗对赋较奕即可。”
“呃……”纪嬷嬷张大口傻了眼。
赵飞燕是史上有名的清瘦佳人,杨玉环是出了名的胖美人——这两个能兜在一块儿吗?难了……
“哈哈……哈……”陆麒被纪嬷嬷为难扯起的笑逗得心喜大笑。
不愧是韩昱呵!哈哈哈……陆麒的腰笑弯到得手搭上韩昱肩头才能站稳。
“玩笑话,纪嬷嬷别介意。”韩昱启扇搧出清风徐徐,淡言道。
“不、不会。”一回神,纪嬷嬷又回复笑脸。“两位爷来是有中意的姑娘吗?要不,纪嬷嬷我为您俩引荐咱潇湘楼的姑娘可好?”
韩昱看向陆麒,等他安排,也等着见他踏进青楼要寻找的女子是怎生风貌。
“不要姑娘,我只要两间房。”
“我们这潇湘楼可不是客栈。”
“我有的是银子,一天一百两占两间房,这行情可好?”
一百两!纪嬷嬷瞠大了眼。“一、一百两?”
“如果规矩没改,叫个普通的挂牌姑娘陪酒加上一桌酒菜也不过二十多两,一天一百两银只要两间房,说来还是你们潇湘楼赚到利头不是?”
“您——您真是头一回来?”怎么懂他们行里的规矩?
“给是不给?”
“给!当然给!”纪嬷嬷想也不想的抬手招来小厮。“来,领两位爷到天字号头两房。两位爷,这天字号房位居咱们潇湘楼内院,一般客人可没那行情到那去,是咱们最安静的地方。”
内院……陆麒想了想,点头。“行。”
“好,小狗子,好生伺候两位爷,要有个差池可不饶你。”
“是。”小狗子精神抖掷地应和着。“两位爷随小的来。”
“你——叫小狗子?”陆麒黝黑的脸瞬间闪过狼狈,很快又消失,随着小厮带路弯进通往内院的长廊。
不叫姑娘他到青楼做啥?望着眼前背影,韩昱满腹疑云。
※ ※ ※
“两位爷请往这走。”小狗子恭敬的领陆麒二人往正对潇湘楼大门的楼梯走。
陆麒两人才踏上楼,一阵嘈杂声自头顶传来,一个圆球似的黑影从左侧楼梯直滚而下,停在走至平台正要往右边楼梯走的两人。
“哎哟哟哟……”圆球发出连连哀号声,双手抱腹在地上届成虾状。“好痛呀……”
“少爷!少爷!”四、五个家仆打扮的男子连忙急追下楼,扶起自家主子。“您、您没事吧!”
打扮艳丽的女子在两名女婢相伴下,施施然走到左侧楼梯尽头,傲目垂视。
“把……”那颗圆球鼓着两腮,指着上头的姑娘,“把她给我抓过来!竟、竟敢这么对本、本少爷!”
“是!”几个家仆同喝一声,大步踏上樱。
“谁敢!”女子厉声喝,慑住家仆的脚步。“王公子,在厦门花街是有行规的,尤其是在潇湘楼,您也不是第一次来,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你……好个白宁!”王公子气得连指人的指头都不停颤抖。“今儿个我不拆了你潇湘楼,我就不姓王!”
“你敢!”白宁瞠目迎视,毫无惧意。
“你看我敢不敢!给我上!”
“是!”
“白宁姑娘!”哎呀呀——纪嬷嬷惨叫在心里。“小心吶——”
说时迟那时快,彪形大汉的家仆一涌而上之际,两道人影一个切入家仆之中,一个来到白宁面前。
不过一眨眼,哀叫声哼哼唉唉传来,所有家仆,甚至是吆喝的王家公子,像翻面乌龟似的,四脚朝天。
站在乌龟堆里的陆麒甩甩手,不满地看向一脸从容,风度翩翩护在白宁前头连根手指头都没动的韩昱。
恶!一脸做作。“就会捡现成便宜。”
“有你在,我何须出手。”呵,要是事必躬亲,他哪能凉凉得闲?韩昱搧出几许微风,转身朝白宁一笑,“姑娘无恙?”
“多谢公子相助。”白宁屈身一福回礼道,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投向正抬脚将王公子一伙人踹下楼赶出潇湘楼的陆麒。
那男子……有点眼熟……是在哪看过呢?嗯……
“姑娘在看什么?”白宁的反应让韩昱好奇。
“你身后这位爷……奴家好像见过。”越过韩昱看向似乎相识的男子,白宁轻轻一福,“敢问这位公子可曾到潇湘楼?”
陆麒不料她会有此一问,突然一愣。
“公子,奴家可曾见过您?”
回过神,陆麒摇头。
“不曾。”还不是承认的时候。陆麒调开目光看向韩昱。“走了。小狗子带路!”
“是,爷这儿请。”
“姑娘,在下告辞。”韩昱执扇一揖,潇洒跟随陆麒离去。
“没见过吗……”白宁看着最前头的背影,心中有一团疑云。
她真的没见过吗?可那眼神很熟悉呐。
“看见我一点惊艳也无,还那么厌恶的目光……”方才那翩翩公子最起码还看了她几回,微笑以对;可那家伙却对她嗤之以鼻,像她跟他有过节似的。
“白宁姑娘,您在说什么?”身边的婢女上前好奇一问。
“没什么。”艳笑轻扬,白宁转身走上楼。
※ ※ ※
内院、园子、凉亭、秋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深夜,黑影像熟透潇湘楼内外摆设位置似的窜出跃入,辗转经过潇湘楼内院,更闪躲过众多夜巡护院,探入内院之后不为人知的深园。
半晌,利落翻入深园东厢房门前。
匕首刺入两扉间的缝隙小心翼翼挑开门闩,在木闩落下前侧身滑进房,接下差点掉地出声的木闩,重新从里头上闩锁门。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今午才以一天一百两的高价占下两间房的陆麒。
此刻他静悄悄的,只怕惊醒房中熟睡的人。
移走到隔出内外两室的屏风前,潜入者心中难免生疑。
当年用迷香也迷不倒的人,才隔多久这警戒心就变得这么差,他进来好半晌还不动声色。陆麒有些纳闷,但还是继续走向床头。
随着脚步愈接近,他知道自己心跳愈是急促,直令自己手指冒冷汗。
突然在夜里见到他会是怎生反应?以这方式知道他回厦门的消息他又会如何因应?
会讶异、会错愕、会欣喜若狂?还是仍然像当年一样,没有预警地背对他、赶他走?
思及此,探向床榻的脚步顿了下来。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如果他再一次赶他——
“你打算站到天亮吗?”银铃般的嗓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突兀响起。
白宁!是她的声音!陆麒被震回心神,转身便走。
“慢着。”火折子打出一点火光,落在烛上,房里立时明亮,坐在床头的白宁衣衫端正、神情清朗,彷佛是料准他今晚会探进这间房,专门待在这等他自投罗网似的。
而这房里,除了夜探的陆麒和早在房里的白宁外,再无旁人。
尤其是,没有陆麒要找的人。
※ ※ ※
左看右望,确定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的陆麒终于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三年多不见,陆麒,你怎么长成这副德行呵?”今儿个想了一整天总算让她想起这似曾相识的男人是谁,呵呵……三年而已呐,竟然长得如此健壮高大。“要是让昭尘见了,八成认不出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一个叫陆麒的小鬼头以外,鲜少有男人见到我之后会摆出我欠他银子的臭脸。”纤指点向他黝黑的脸。“哼,只有这张死人臭脸没变。”
被认出来,陆麒倒也干脆,挑了椅子坐,跷脚看她。“你怎么会在他房里?”质问的口气含带浓酸的醋味。
“我不在他房里又该在哪?呵呵……”
“白宁!”扑了个空让陆麒很恼,火气全出在话上。
“小声点。”这家伙的烈性子一点都没变呐。“要是被发现看你怎么说。”
“你为什么在他房里?”现下的陆麒只关心这件事。
一对男女同在一房,谁都知道接着会有什么发展。
“谁说我不能在这的。”白宁还是没有回答。
“他在哪?”这女人……还是一样难缠!陆麒在嘴边咒骂。
“下回夜探先打听好消息。”她提醒,轻移莲步到他面前,脸色凝重的盯着他。“为什么回来?”
“不甘你事。”
“只要与昭尘有关,就是我白宁的事。”白宁的表情彷佛在说:“若想对莫昭尘不利,先杀她再说!”,正经八百得让人不能不跟着严肃。“你回来做什么?”
“我说过,不甘你事。”陆麒也坚持不说。
“我知道你进潇湘楼是为了昭尘,但我要知道,你找他想做什么?”
“与你无关。”这女人真烦。陆麒恼火的想,起身欲往外走。
“如果你是为了报复他骗你上船出海,这点我可以为他辩驳,其实他根本不想那么做——”
“这是我跟他的事。”虽然好奇当年他的用意,但他宁可听莫昭尘亲口说。“用不着第三人插嘴。”
“你还是一样霸气蛮横。”
“我就是这种人。”怎么?不服气就咬他啊!陆麒抬高下颚瞪着相距不到一尺之遥的花容月貌。
“对昭尘就不一样。”俏鼻一哼,她刻意调侃:“小心翼翼呵护,像老妈子似地叮咛东注意西,以前的你就像绕在他脚边打转,死都不离开的忠犬。”
这女人的嘴还是一样恶劣。“白宁——”
“现在回来会一样吗?”白宁打断他的话抢白道:“你对他,会像以前一样吗?”
她问这是啥意思?陆麒挑眉瞅看她。去!那是什么脸,笑得像狐狸似的。“你的嘴脸——很难看。”
“你回来——”从容坐上身侧的木椅,莲足优雅交叉,看向从一开始就不悦垂视自己的凶恶嘴脸。“到底是想对昭尘做什么?为了报复?还是为了——”
“怎样都与你无关。”他和莫昭尘的事与她这旁人何干?“不要烦我!”
“那我去告诉他说你回厦门了如何?”这消息一定能让那张笑脸条变吧,呵呵呵……她很期待哩。
“你敢!”
“那就说你回来有何目的。”
陆麒怒视着他。
“不说我就去——”
“你敢!”
“嘴长在我身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难不成你想杀我灭口?”
“你——”输了。陆麒向后倾坐回椅上,脸埋进右手手掌,叹息:“你真烦人……”
“谁叫我是昭尘这世上唯一的红粉知己,噢呵呵呵……”
红粉知己——这词让陆麒听得刺耳。“闭上你的嘴。”可恶!
狂妄的笑声让他想起当年莫昭尘和白宁相偕在凉亭吟诗弹筝品茗的种种情景,酸意难掩。
“要我闭嘴我可不依。”最重要的事没先问明白,就算他真打算掐死她也得先问:“你对昭尘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不会。”
不会?“你回来是想报复他!”白宁落了结论,防备地瞅着他。“滚,潇湘楼不欢迎你!”为的竟然是这目的。“你这可恶没良心的男人!给我滚!滚离昭尘愈远愈好!”
这泼妇样——怎么有办法让一票纨绔子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些个王公子弟是瞎了眼吗?“他在哪里?”
“你以为我会让他伤他吗?”
“你——”这个笨女人。陆麒叹息,“我若要伤他就不会容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一刀分了你也省得耳边吵。”
他这话的意思是——
“听不懂是你笨。”陆麒站起身,拜她所赐,让他觉得跟女人说话比在海上打劫做没本生意还累。“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了吧?”
“你对昭尘他——”
“这是我跟他的事。”黝黑的脸困窘地别开。“够了,再问就别怪我不客气!”
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呵呵……
“笑什么笑!”
“没……没事……呵呵!”勉强自己敛住笑,白宁眨眨眼道:“打从送你上船之后他就不睡在这了。”
不睡这?“那他睡哪?”
“还记得自己的房在哪吧?”白宁说道,瞅他听见这话的神情,噗哧笑出声。“呵呵……瞧你那什么脸。”
“他——睡在我房里?”
“去看看便知分晓。”白宁打着哑谜,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出口叮咛:“如果他睡着别吵醒他,这些年他——”
话未完,人已走,白宁只能对看不见的空气说话。
“鲜少睡得安稳……”唉,还是老样子。
呵呵……崎弟,这是你一手安排的吗?独坐在房里的白宁默问于心。
可以放心了吧?这三年多来悬念的心……
陆麒和昭尘——这样的安排可以吧?
※ ※ ※
他在他房里?
从当年骗他离开厦门之后就移居他房间?
为什么?
疑问在心中凝结成一团浓雾,脚步却莫名地因兴奋而加快。
至此,他仍旧想不通莫昭尘换房的用意何在,想见他的念头强烈得让他无暇深思这许多曲折。
想见他,只想见他!这样的念头就像紧追在后的官兵,催促他加快脚步冲向当年他住了数个月之久的西厢房。
这念头在三年来不断的强制压抑下,早成为他脑中日思夜想的牵绊,纠缠着他不放。
一踏上厦门的港口,他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件事。
见到他的时候要说什么?方才没想到的事此刻全涌上心头。
他认得出他吗?三年多过去,在海上讨生活改变他许多,他还会认得他吗?
对他又是什么想法?当年为何骗他离开厦门?
急切的脚步突然被几年来不停反复的疑问绊停在西厢房门前。
这时候的莫昭尘……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顿了半晌,陆麒的脚跟转了方向,绕到西厢房后头的小别院。
如果他记得没错,西厢房面对小别院的方向有一排窗子。
他记得莫昭尘最爱坐在窗旁优闲观景,有时还会不小心就在这凭窗打盹,为了他这个令人伤脑筋的习惯,在他房里就有张躺椅放在窗边。
倘若这习惯未改,他极有可能坐在那。陆麒心想,脚步也转至小别院。
果然——窗边几台的烛光照着一张敛目入睡的俊容。
踮脚无声无息的接近,陆麒隔着窗棂凝视窗边月下闭目的莫昭尘,刚硬的轮廓不自觉放柔许多。
还真是老样子呐——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爱束发总任它因风凌乱,也懒得整理衣着,懒得动,活脱像个颓丧的败家子。
但是——比他记得的模样瘦了点,还有憔悴。注意到躺椅上的人衣衫微敞,露出的单薄胸膛和连入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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