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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032名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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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我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和记忆?我比他晚出厂将近五个世纪,我们就算一早就认识,也不可能比这个时间更提前。而且就算我被重修太多次,资料有所残缺,他不可能也不记得。可是从他的表现看来,他记忆库里关于我们交情的资料的确跟我是一样的。
那么,我们到底是老朋友还是新相识?
如果是人类,他们会说,也许我们是上辈子就结下的缘分。但,难道机器人也有前世今生?
我抱着脑袋,担忧地想,思虑过重,对机器人来说真是个危险的信号。
◇ ◇ ◇
大概蒙在专注于做他的芯片对比测试,所以一时也没有空再联系我。反正他要是联络我,一定也是让我去做些坏事,所以现在我轻松得心安理得。
在名月家里待了一个晚上,在充满了他的气息的空间里,前半夜我在胡思乱想,后半夜在重新整理数据库;将新旧信息归档之后,又把记忆库里的资料统统查了一遍,果然是没有半点关于名月更早的信息。可是奇怪的是,每当我触及到「名月相关」时,都会有种模糊的感觉,似乎是心悸,也似乎是激动,脑子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要破壳而出。
这种心情不同于已经明朗的「喜欢」,而是更深更重的冲击,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是一种强烈的预感。似乎被雷博士修理过这一回,
有一些东西被改变了。也许是我的芯片,他发现了上面蒙做的手脚,于是彻底地又多做了些手脚。
反正我不过是个物品,像个棋盘,可以由得人在上面勾心斗角冲锋厮杀混战一片。虽然使用的是我的身体,但却与我无关。
这就是机器的真义。我们没有自我。
一直受制于蒙;即使不断地重修,我的记忆库里也因各种突发事件而不停地出现残缺的片段。往往一件事尚未做完,也许蒙就会召我去为他做另一件事,于是上一个来自其他人(例如我的养父母,学校的老师)的任务不得不突然中断,以后也无法接上,任务信号栏里只得部分残存,形成一个残像。这样的残像越积越多,经过晚间信息自动调整,从任务栏上归入记忆库,最终成为我记忆库中的一部分,无法自动消除。它们无序地排列充塞了我记忆库的空间,年复一年地积累,造成许多死角。所以有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整理我的数据库,因为作为数据库最重要的组成的记忆库,资料根本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但如果我的芯片运作正常,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每个机器人都有可能遇到这些问题,但只有我做得越来越糟。其实我的处理系统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因为我的芯片功能异常强大,与同类型甚至目前最新型机器人的芯片都不在同一层次。但在出厂时为了不露出马脚,蒙限制了它绝大部分功能。即使这样,也足以让我具备了超越同类型机器人的处理能力。甚至,让我懂得了「思考」
我的核心,它是如此卓越,以致让我不禁疑问:这真的是蒙造得出来的吗?如果他有这样优异的才能,要入侵本星的中央控制系统其实应该易如反掌吧?但如果不是,他又是从哪里得到了我?
几次机缘巧合的得手,让蒙的狂妄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让他以为他这个亚立安的天才便是全宇宙的天才。而其实,雷博士,终究高他一筹。
雷博士没有人为地重整我的数据库,而是在没有改动窃密终端的基础上,巧妙地释放了我。我的芯片,渐渐自由了。
加速地完善,加速地整理,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杂乱的数据库在几天的重新整理中逐渐变得井井有条,焕然一新。
我想,这其实是一种觉醒。
许许多多被忽略的,忘记的,甚至强行删除丢弃的数据恢复了,许许多多似曾相识的片段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甚至,有一些是我根本未曾见过的,却又因此受到强烈冲击。
例如,我看到了漫天的火焰,明亮而炙热,熊熊而剧烈,目之所及,它包裹了一切。
还有小小的婴儿,她在我的怀里微笑,挥舞着粉嫩的手臂,像圣母像上的天使;我甚至见到了名月,他就在我的身边,对我投注恭敬又温暖的目光,那个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世上最美的笑容。
还有,我似乎在很早的年代里,使用过一种最古早最笨重的书写传感器,还像个帽子似的扣在头上;它反应脑电波的速度也有问题,总要过个几秒才会在屏幕上呈现出我要的句子,这是书写传感器发明初期典型的延迟现象。但没关系,我并不赶时间,思绪纷呈无法理清,只是慢慢地看着屏幕上的字一个个跳出来:我最最亲爱的……
「轰」一道剧烈却无声的闪电乍亮开来,我的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那些片段又如出现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透过智能过滤玻璃,减少了紫外线伤害的红橙的阳光暖暖地照在我的身上,我坐起在床上,环视周围:这是我的房间。回过神来,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在突然醒来依然懵懂的那一秒钟里,我竟然在想:我是谁?
是啊,我是谁?
第一次见到名月的那次,我躺在封闭的检修袋里,用尽全身力气,也要对他说:我叫光。这个名字,不要忘记了。
我叫光。可是这个名字,是……谁给的?
第一次,我意识到这个问题。谁,给了我名字?
正式出厂时,我的编号是CT78。这是我的机体的终身代号,直到彻底拆毁才会被注销。随后,从我被第一家养父母买去,他们叫我「小闵」开始,我就不停地拥有新的称呼:小闵,小渊,杰瑞,汉斯,小炎……我在各个家庭间生活过,有过这许多代号,可是竟然没有一个是「光」!
什么时候,我知道了这个名字?
似乎是蒙?他偷摸了我的芯片,在我醒来时,就叫我「光」似乎是这样。
那么,我的名字是他取的么?或者是雷博士?
我有点疑惑,早期的记忆很残缺,显得飘忽而遥远。我什么都无法肯定,只觉得名字的来源是件重要的事情。
我的芯片苏醒了,可是我却依然遗漏了很多东西。
我是个叫「光」的机器人——我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突然对这个认知已经无法满意。
我跳下床,穿好衣服,风一样地冲下楼。
妈妈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看我匆忙的样子,急急叫了声:「现在不是学校放假吗?一大早地要去哪里?小炎,早餐……」
她的声音被我抛在脑后,冲出家门,在马路上飞快地奔跑。树木,行人,建筑,我像一辆疾驰的汽车,不厨一切地冲向那个地方。
我能感觉到胸腔里,中央处理器在兴奋地奔驰。
一切的一切,那层迷蒙的面纱,我要去揭开。
◇ ◇ ◇
蒙在实验室里进行本年度最重要的研究项目——大型的新旧机型芯片对比测试,不准任何人打扰,我让助理小姐告诉他我有非常紧急的事,便在室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第一次,我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见他。
他终于还是很重视我这个「帮凶」的,被迫中断试验,赶来见我。
「究竟是什么事?」把我带进他的办公室,一关上门就问,脸色十分不善。
还不等我回答,他已经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嘛。海上巡逻队说没找到你,我就在想原来你也学会了撒谎。哼,一个机器人学会太多人类的恶习,可不是好事!不过无所谓,只要你办好我交代的事,你的品行会怎样扭曲都跟我无关。好了,前段时间我就当你度假去了,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今天找我是要干什么?不会是已经帮我拿到了上次那份资料了吧?」
他讥讽地说,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是会令他有这种惊喜,于是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支烟,漫不经心地点着。
「我有问题要问你。」我的神情有些不安,因为害怕听到那个答案,所以一直在犹豫。
「问什么?名月吗?」薄薄的烟雾后面是他讥诮的冷笑,「他现在就在检修台上。不过放心,你的朋友现在仍然呼吸平缓心跳正常,我还没有杀死他。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讽刺机器人的口气向来这么恶劣,仿佛对待下等生物的不屑,我现在懒得去跟他计较,反正谅他还不敢对拥有释权令的名月做出什么恶心的勾当。
「好了,看来你也没有其它问题了。」他看看表,「我的时间宝贵,下次不要再拿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来打扰我。着急见他的话明天晚上就可以了。走吧。」
他走到门边打开了门等待我,我冲过去抓着他,颤声问:「我的名字是不是你取的?」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脸色慢慢阴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告诉我!」
「我懒得理你!别再拿这种小事来烦我!」他有些焦躁地要出去,我的手在门上—撑,「砰」的一声,门又牢牢地关上了。
人类的力量在机器面前,简直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
「不是你是不是?」见到他这样回避,我很高兴,雀跃地追问。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他皱紧眉头,慢慢退开一段跟我的距离。
「我只是想知道。你不用以为我要伤害你。」我看着他转动手指上的戒指,立即识时务地放下门上的手,也往旁边退开。
「是吗?那么刚才的举动又是什么?」他举着戒指对准我重新走回来,站在门边说,「你现在越来越不乖了,光。我以为经过这么多次,你应该已经学会怎样尊敬你的主人。」
「我只是想知道。」我低下头,「似乎是你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为什么你会叫我这个名字?为什么不是别的?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他冷哼一声,打开门。似乎是我表现出的顺从让他满意了,他想了想,说:「我可不知道你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如果我不这么叫你的话,你就无法醒过来。」
我不由自主地跟随那个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进一台显然需要特殊指令才能开启,但现在却为我等候的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那一霎那,时间重新开始流动,「R2」里一切井然有序,各人各司其职,一丝不乱。
电梯一直向上,在没有楼层显示器的狭小空间里,我竟没有对未知的去向感到任何的不安。
因为那个感觉是像午后的阳光笼罩着我,如此和煦,温柔而亲切,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一切都有它为我抵挡。
「R2」是全城最高的建筑,甚至也是本星最高的建筑,远远望过去,就像一道通天的阶梯,直达天听;又像一根撑天的巨柱,高耸入云,威仪四方。那是因为在彼之顶,便是本星的中央控制系统的所在,它在超凡的云端,俯瞰大地,掌控着这个星球与社会的正常运作。
在经过似乎永无止境的上升,电梯终于停住了,门缓缓向两侧退开,一个充斥着陆离光芒的世界在我面前展现。
我的中央处理器高速地运作着,如同人类的心在急速跳动。蒙苦心经营近百年,梦寐以求要得到的地方,却让我如此轻而易举地到达了。
我慢慢地走出来,走入那个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空间。
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却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灵魂,强大的能量,无法逃避的操控力。连同我脚下的地板,也仿佛被抽空,我踏在如同不存在的平面上,感觉到那种空茫而有力的实感。看不到电子的线路,也没有任何显示可操控的地方。只有若有似无闪现出的迷离色彩如小小的闪电无规则地在任意的地方乍亮。
这个地方仿佛与机器无关,甚至,也与人类无关。
超越了生物、非生物,无机和有机,仿佛是连时间也虚无的奇异的异度空间。
如此奇妙,完全不是想像可以到达的地步。
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以蒙的程度,要掌握这个地方,无异是在痴人说梦。
创造出它的人,是几千几百个蒙也无法比拟的。
就在这时空都虚化至无的空间里,那个一直回响在我脑际的天籁般的声音,慢慢地加重了,最终离开了我的脑海,在我的体外归实。我眼见着不知从哪里照射出无数道闪光,在我的前方上空汇集成一个圆,圆圈中仿佛有个影子在慢慢地成形。
超越了机器与人类,无形却强大的存在,具备自我完善升级的超智能终端,这便是本星的中央控制系统。
可是,当那个已经成形为无法分辨性别的人的影子在慢慢向我移动下来,我开始浑身发抖,那是主体芯片发出的强烈感应电流。然后,当影子拥抱住我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它的全称是「厘电子亚光虚拟智能」。可是,我忽然想起,它还有个名字,叫:「小厘。」
我轻声地呼唤,让它似乎有片刻激动,用力又抱了我一下,才迅速恢复到那个严肃刻板不惊不动的姿态。迅速松开了我的身体,在我的面前,缓缓地跪下:
「欢迎回来,我的主人。」它说。
温煦和美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脑际,让那奔腾的芯片一瞬间全然觉醒,焕发出瑰丽的色彩。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我是谁。
【第九章】
我的机体被放置在机台上,与参与比较的各期机型同列。
我看得到检测台前忙碌的实验人员,我的主芯片和其他机型的一起摆在台上,蒙博士与他的助手们在仔细检测数据,采样,和对比分析。
一连一个星期的测试,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蒙博士很专注,动作利落干脆,思维灵活敏捷,不愧是久负盛名的专才。
他只在实验中途出去过一次。他的助理小姐出现在外面。观察窗,透过脑波不知对他说了什么,他皱起了眉,想了一下,还是出去。
我对他观察得很仔细。或许应该说,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基本上就是在看他。
我沉迷于他的皮相,完全不在乎他会怎么对待我的芯片。那是小厘的事,它会密切监视并且保护好的。虽然我们并不是好朋友,但也不会舍得失去我这个同伴;我们家族的成员已经这样稀少,多少年来,只有我们两个为伴。
对了,现在又多了个光。不知道小厘它,知道了这件事没。当时时间不多,我还来不及告诉它呢。
或许,只是我的私心,这个真相大白得太过突然,我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光是迪的作品,他身上的签名是一道弯弯的月亮,可见他的关系是跟我更密切一些的。让小厘知道了的话,一定又会不高兴了——当然,它是不会这么说出来,但至少要有一段时间对我冷冷淡淡的——话说回来,它就是平时也没对我有多热络啊。它那个人,高高在上惯了,又以大总管自居,总要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只不过,它的情绪我能感应罢了。
它也一直是寂寞着的。或许,比我更寂寞。毕竟,一直待在那么高的地方,多少会有些恐高症吧?还记得最初它在试运行的时候,我上去找迪,因为迪为了它的试运行忙了竟有半年时间;那一个多月一直待在上面,没下来过。我不太高兴迪为了我以外的东西花费这么多心血,那时也年轻,总爱逞些口舌之快,于是很小心眼地用一个古早的地球的着名恐怖袭击事件故意恐吓它,说在这么高的地方,不定什么东西就撞上来,哎呀,重力加速度,哐啷一声,一下便呜呼哀哉淅哩哗啦了。
那时它还新得很,也没有现在这么刻板,不过高傲的作风已初见端倪。大概也知道自己是掌控整个星球的关键所在,地位超然,虽然应对经验不丰,但胜在脑容量够大,立即很傲慢地反击说,有前车之鉴当然就知道如何预防,它甚至可以限制飞行器在本星大气层内高空飞行的高度和速度,但相比某些可怜的机器呀,不过是些电子元件组成,给当作新作实验体而已,还真以为自己万千宠爱在一身,情真意切起来,简直不知所谓,就这么痴傻一世那才可悲。
我自出厂以来,就跟在迪的身边,最新最好的发明总是要先用在我身上,向来比所有机器更有优势,一向优越惯了,还没有谁敢这样刺激我!被这一脚踩过来,简直痛得死去活来,立即跳脚发作,指着它的鼻子开始大骂。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争执,也是唯一的一次。再后来,它正式取代旧的中控系统,成为本星新的秩序,我就再不能这样跟它斗嘴了。迪说,它是制度规范的维护者,是一种象征,本星的任何机器和人类都是它的责任,就是迪本人也不能轻易违抗它,它必须在人们心目中树立永恒的威严,这个秩序才能维持下去。所以对它任意质疑,会破坏它的权威性,是不被法律允许的。
既然迪都这么说,我自然只好忍气吞声,勉为其难地承认它的地位在我之上。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不得不说,小厘是个优秀的中控系统,我的确不如它。它将本星管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因为有它,本星的生活才能如此宁静安详,成为宇宙中很多星球居民的向往。而我的恐吓,实际上也完全不具备可行性。因为早在「R2」修建主控塔之初,就已经考虑到了种种因素,所以其实连同中控系统一起的还有个防御系统。它在塔外形成一个无形的防护军,将整个塔身完全包裹,外来冲击在碰触到塔身前就会被弹开。而后,迪又为小厘加强了这层防御。将单层防护罩改为双层,还增加了应急制挂点若干个,保证在紧急情况发生时,中控系统能迅速转移,躲避袭击。
所以,小厘才是迪的骄傲吧?又会自行完善自动升级,又有坚固可靠的防护措施,聪明又能干,哪是我这个事故体能比得上的?我曾自怨自艾了好久,这么酸溜溜地想。
因为是个机器,就算有情绪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迪知道我的不痛快。所以那天,他在花园里,指着无论站在哪个角落都能看到的主控塔,问我:名月,你愿意跟小厘换么?
我顿时吓了一跳:为什么要换?
你不是不高兴它有那样的地位吗?如果你想,我可以把你们的位置调换一下。那么它现在的地位就是你的了。他永远是那副不紧不慢好整以暇的样子,慢悠悠地对我说。
我不要!我赶紧一口拒绝。开什么玩笑?要我永远待在那上面,我宁愿进厂重造!多可怕啊,一个人在上面,没人跟它说话,没人听它说话,还一世都不能挪窝,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况且,上去了就不能紧紧跟在迪身边了!我从出厂到现在,从没离开过迪,让我去过不在迪身边的日子?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头摇得像个搏浪鼓,而实际上,也是变成个搏浪鼓在摇了,直摇得迪笑起来,说:好了好了,再摇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才不想要它的那种地位呢。我说。我只是不高兴你重视它多于我。
机器人说话向来坦率而直接,我们没有人类那种婉转的心机。至少当时的我,还没有学会。
它是本星最重要的系统呀,这就意味着我对它的重视必定要是百分之百的,迪说。可是他又对我微微笑起来,阳光照在他的笑容里,让我觉得温暖极了:可是,对于你,我的名月,我的重视度绝对是百分之两百哟。
我开心极了,又听到他补充:因为你经常出现意外状况,我不时刻留意着你的话,本星就算再多一个小厘,也要毁了。
什么嘛?我就知道!
当时小小的不平到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一起变成了记忆中永远的甜蜜。最终,无论是万能的小厘,还是无能的我都留了下来。退场的人,却是你。
迪,你怎么忍心?
回忆如潮水一般,汹涌地袭来,又渐渐退去。等我回过神,蒙博士已经回到了实验室。
我注视着他的脸,轻轻地叹息。
机型组这边也同样有检修人员在为我们作全面测试,同样要记录下机体使用时间与磨损度的数据,以配合芯片检测结果才能得出最终结果。
被抽除了主体芯片的机器人,就像少了心脏的人类,都是死的。
机型组的两个组员很快便到了我的面前,正要打开我的数据库,却忽然发现仍是锁死的状态,仔细检查一遍,忽然惊叫起来:「蒙博士,请过来一下!」
「怎么了?」蒙博士快步走过来。
他们指着我的头部,惊讶万分:「这部机体有两块中央芯片!」
我露出一个微笑,颔首对蒙博士致意:「是的,我有两块芯片。您只说要做芯片对比测试,我以为只要一块就够了。所以也没跟您提,真是不好意思。」很没诚意地来个迟来的道歉。
蒙博士看到我行动如常,也惊讶极了:「那么为什么当初为你重造机体的时候我们竟然没有发现?当时芯片取出来的时候分明是只有一块啊。」
「那其实是两块。」我耐心解释,「只不过是叠合在一起的两块。平时两块是一体的,也确实只用到其中一块,另一块是备用的而已,基本上还没用过。只不过被取走了一块,剩下那块自然就发挥作用了。」
「真是……神奇。」蒙博士又检查了一下我头部残留的那块芯片,不敢置信,喃喃称赞,「迪博士不愧是我的偶像,真正的天才科学家!」
我微笑,为迪说了一句:「谢谢。」这么多年过去了,把他视为偶像的人仍比比皆是,对于给他的荣誉,我向来与有荣焉。
听到我的回答,蒙博士有些诧异,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就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简直跟迪一模一样的笑容:「那么,剩下的那块芯片,我能也拿出来看看么?毕竟是几乎全新的,也许更能反应出制造时的状况……」
「不行!」还没等我回答,一个声音突如其来地响彻实验室。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我从那个笑容蛊惑中这才被惊醒过来,羞愧不已。
「他的芯片不能同时被取走,否则将会启动芯片自毁装置。蒙博士,两块芯片是完全一样的,你何必如此贪心。」那个声音继续说,我神情古怪地望向天花板。小厘,你这算在帮忙吗?
蒙博士找不到声音来源,有些无措地四顾,我不得不开口了:「蒙博士,中控系统说得对,两块是一样的,您研究那一块应该就足够了。」
「那、那就是……中控系统?」蒙博士失声叫道,他一心想潜入中控内部,谁知现在才第一次如此近地面对它。小厘大法官一样威严的阵势和声音,把他吓到了。
「是的。」这个战友第一次这么让我面上有光,我有点得意地应声。
「那也是迪博士的杰作吧?」他神情复杂地看看上面,又看看我,眼睛里闪烁的贪婪几乎无法掩饰。
我忍受不了那张脸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别开了视线,点点头。
「名月,我有事找你,现在上来。」小厘神经兮兮地又转向对我发号施令,装腔作势的派头久经几个世纪的磨练,就是在我面前也越来越纯熟了。
我已不是当年,但仍忍不住要对它吐舌头。机台的制钮自动弹开了,我轻松地跨下机座,心想这是做给谁看呢!
中控系统极少有这样对个人直接语音发布命令。试想本星这么大,它要时不时这么来一下,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所以它虽然是管理者,但命令的发布及执行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它只需把指令通过网络系统传达到位就可以了。因此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它这样亲临指导,大概都有种突然看到神仙下凡的错愕。
我也很少见到它这样,今天表现得如此反常,让我不禁要猜测是否发生了特别的事。我对众人抱歉地笑笑,往门外走出去,经过检测台时,指指我的那块芯片对蒙博士说:
「蒙博士,数据记录计划是在明天傍晚结束对吗?如果我今晚回不来了,就明天再回来取芯片吧。反正我的机体也是新造的,各项数据您那里应该还有保留,这么短的使用期,相差应该还不是很大。那么我的芯片就拜托您了,毕竟有些年头了,还请您小心对待呀。」
他连连点头,我再对各位工作人员道了声别,出了实验室。
自从迪不在了之后,我就再没上去过。近一个世纪里,中心的设施和结构做了很多调整,格局跟当年不太一样了,我依据当时的记录一时也找不到上去的电梯,正好不容易根据指示牌在一个拐角找到目标,快步赶越过去,忽然「嘀」的一声,脑子里出现特殊信息访问提示。
因为我的记忆库是跟芯片连在一起的捆绑设计,当一块芯片被取走之后,剩下那块会自动连上记忆厍,数据流经过几秒钟的调整就能顺畅。但因为备用芯片没有使用过的记录,所以很多既往数据在识别新芯片时会弹出各种确认提示,也因此备用芯片启动之后,我一直在做数据全面更新和确认,几个世纪的资料积存,全都做下来,也费了很多时间。一封信,而且并非来自记忆库,而是来自启用不久的备用芯片。
我的主体芯片从没有经过别人的手,一直都由那个人全权负责,所以如果说会在里面留下什么信息,也只会是那个人的。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备用芯片里给我留下一封信!
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我停住了脚步,迫不及待地点开来。他使用的依然是「伽瓦成像」手法,即是直接在视网膜上呈现影像的直观启开式。
我点了「阅读确定」之后,视网膜屏幕上忽然跳出他的全息图,我措手不及,吓了一跳,眼泪一下模糊了眼睛。
这回不是借别人的假像,是真真实实的他的影像!还是那么自信悠然的笑容,温暖极了。早知道他在我的芯片里藏了这个,我又何必对着别人的影子唉声叹气?
「名月,」他的声音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回响在我的耳边,我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扶住墙边的扶杆的手,禁不住激动地颤抖。我又能听到你叫我了,迪,我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了!上帝!
「名月,」他说,「你终于还是看到了这封信。那么也就是说你开始启用我为你准备的这块备用芯片了?老芯片已经不能用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管是哪一个,反正也是我离开你很久的时候了。我为你的芯片使用总寿命预估是十到十二个世纪,中途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岔子。不过
就算出现岔子也没办法,反正你也不能再来找我算帐了。呵呵呵。」我哭着笑起来,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喜欢扯东扯西,不着边际。「好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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