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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多情+番外 by 清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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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祈世子左肩。祈世子唉了声,抱怨道: 
      「不要这么粗鲁,本王千金之躯,哪能让你这样拍来拍去。」 
      他虽是这般说,李凌文还是发现了,抄住他左腕,讶道:「你左臂怎么真气缓滞不通……何时负的伤, 
      怎么还没好?」 
      「没事,没事。刚才跟你对了一掌,真气一时还没平复下来。」打了个哈哈,祈世子看向一旁华太守: 
      「华大人,这接风宴变成这样,是不是着人再办一桌?」 
      「卑职这就唤人。」华太守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闻言又是一脸谄媚。忙不迭地招唤下人换下酒席。 
      伊祁却发觉此人确是不简单——之前,祈世子与李凌文打得厅内杀气冲天,华太守却只是为他那一地价 
      值不斐的青砖哀叹,对身旁的劲风全然无动于衷。 
      若他不是个死要钱的吝啬鬼,那只能说,边关确是卧虎藏龙之地。 
      外出游玩一天,探得不少消息。伊祁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堆战利品回太守府,见偏厅灯火通明,祈世子与 
      李凌文似乎还在拼酒。 
      有些不悦地努了下嘴,少年的眼珠子在黑暗中转了转,悄悄潜过去,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消息。不料, 
      烛火通明下,只余一黄衣一铁甲二人。 
      烛火照在三尺青锋,明波流逝。 
      青锋便架在黄衣青年的脖子上。 
      李凌文站起身,缓缓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见我。」 
      这是两人之前见面时说的话。 
      此时,全无一点故友相见的热诚,有的只是无尽杀机。 
      黄衣青年眼皮子动了动,抬眸,亦是一笑。 
      「我又怎么舍得不来见你。」 
      桌上的油灯爆了朵灯花,乍亮又黯,被风吹得摇晃不定。 
      持着剑的手很稳定,纵然他眸中已是惊涛骇浪:「你不否认?」 
      「这是事实啊!」祈世子侧眼看着颈上的青锋,轻轻吐气,「包围雪漫山庄的确实是我,逼死伦王的也 
      是我。」 
      手一紧,在祈世子的脖子上划了道血痕。 
      「师父可曾亏待过你们?!」 
      「没有。」 
      「要不是师父,轩辕如何坐得牢他现在的地位?!为了他,师父盛年之时便退隐泉林,不问世事。可 
      是他为朝廷付出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恩将仇报,联手逼死了他唯一的子嗣!」 
      「九王叔对朝廷恩比天高,不可抹杀。」祈世子抿紧唇,怒目对上李凌文:「但伦王之过,也同样不可 
      抹杀。他为了一己之私,将江山投入洪炉,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 
      「说得好!!可惜我只是不明是非的小人!」李凌文手中长剑一振,三尺龙吟,「我今日不要来与你 
      说理的。取出你的霜月天来,我们打上一场。」 
      世间事,原便非有理就行得通的。七情六欲,爱恨嗔怒,又岂是一个理字便概括得了。 
      方寸人心,深不可测。 
      「我虽与理无亏,却与义有损。」祈世子直直注视着李凌文,目光微黯:「所以我今日来,你若要代九 
      王叔出气,尽管出手。」 
      「你道我下不了手?!」李凌文冷笑,手中长剑一旋,刺入祈世子左肩肩井。他在边关多年,惯常审讯 
      探子奸细,知道人体哪些关节筋脉最耐不住痛。这一剑看似随意,却刺在气脉,祈世子左肩一缩,唇都 
      白了。 
      「你要用霜月天,还有几分生机。我给你选择,拔出你的剑来。」 
      「当初大家跟着九王叔习武时,曾起过誓。」祈世子慢慢说着,想起当日尚自年幼的诸人,目光一振: 
      「若有犯规戒,作出对不起九王叔之事,甘受三刀九剑之伤。」 
      「你!」 
      李凌文看着刺入祈情肩膀三寸的剑锋,鲜血不断顺着剑身逸出:「你执意如此,便怨不得我。」 
      手中剑花一抖,右肩肩井同个位置,又是一剑。 
      伊祁在窗外听得三刀九剑,便已脸色一变,不及想便要下去救人,却被人按住肩膀。他一惊,回首竟是 
      华太守。 
      华太守还是一身的富富泰泰,见伊祁转过脸来,比手「嘘「了一声。 
      「别出去。」他张嘴用唇型说。 
      少年一挣,没有挣脱,华太守又张口无声比道:「下去也没用。那是属于他们二人的事,必须他们自己 
      解决。」 
      一、两、三、四……左右肩井,两臂肘弯,剑由原先刻意折磨的缓慢进出,到后来的快捷的挑刺,两肋 
      各一剑,左腿一剑,祈世子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上薄薄一层,全是冷汗。 
      李凌文手上青筋直爆,面若沉水地将长剑自祈世子右腿抽出,握得紧紧的,突然又是一剑抖出。 
      剑花如雪,割裂了祈世子一截长发。 
      「割发代首,九剑已全,尚有三刀记下,下次补上。」 
      说罢,有些不平地收剑转身离去。 
      伊祁见状,挣开华太守跳了进去。见李凌文已离去,华太守没有阻止。 
      「喂,你没事吧?」 
      祈世子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好一会儿,闷声道:「没事才怪,快扶区区一把——起不来了!」 
      「这李凌文也真是岂有此理,亏他还是一代名将,却是如此蛮不讲理。」伊祁帮祈世子疗伤,看那八剑 
      刺入之深,一点情面也没留,不由抱怨:「明明伦王之事错不在你,偏要你受三刀九剑,叫我说来,象 
      伦王那种人,根本是死有余辜。」 
      他的义父义母及山庄一家便是毁在伦王的野心下,虽然现在明白了真相,但养育之恩重于生育之恩,伦 
      王当初没有自杀在雪漫山庄,怕也会死在伊祁手上,自不会同情李凌文或九王爷。 
      祈世子看了伊祁一眼,心下苦笑。 
      世上事,有时明知无理,却也不得不为之。并不是所有人都该大义灭亲——如果那个人对自己的意义, 
      远胜上世上所有人的话。 
      桌面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和纱布,伊祁好不容易止住血,正挑出生肌散给他裹伤。见少年挖了那么大的 
      一块,有些肉疼:「小伊祁处理伤口这么熟悉,果然是熟能生巧……唉痛。」 
      伊祁哼了声:「落在少爷手中就安静点,再胡说八道,我让你伤势三个月都好不了……不过你身上伤药 
      还真不少。」包扎好右肩的伤口,有意思地把玩了下手中泥金描花小药罐,无视祈世子心疼的表情。 
      不过当他走到祈世子左肩,看到伤口状态时,脸就皱起来了:「你……左手还能动么?」 
      见祈动了下左手,略略放心,边包扎边嘀咕:「你也真的就这样让他刺了八剑,瞧你也不是傻了,怎么 
      这次就这么蠢。要不是他最后一剑手下留情,又省去三刀,你人现在能不能坐在这里都是个问题了…… 
      」 
      难得有机会训人,教训的又是这个自己向来看不过眼的祈世子,伊祁训话越说越流利,大约把以前受伤 
      时别人对他说教的都照搬了一遍。只是说了半天,祈世子都没有反应,独角戏唱久也无聊:「你今日怎 
      么这般老实?」 
      「耶,不是你叫我要安静,不然要让我三个月下不了床么?」 
      伊祁语塞,哪知他今日如此听话,一时恼羞成怒。 
      「裤子脱掉。」 
      「啊?!」祈世子一脸感动:「小伊祁你好热情。」 
      「疗伤啦,你胡说什么!」伊祁真的想甩手不管这痞子,但看过伤势后,又怒道:「你干嘛不回手?! 
      伦王之事理屈又不在你,白受这罪,接下来几天怕是走不了了!」 
      想到得在太守府多住几天,脸就垮了。 
      「放心放心,只是皮肉之伤,不会妨碍行动的,我们明天就出关。」 
      「你想死也不是这方法!伤成这样,根本不能走的!」 
      「别小看了区区的恢复力哦!这种伤一定走得了的。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目标,不能在路上耽误太久。」 
      「那你特别绕来太守府,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差点拍案,觉得此人分外不可理喻。想想又觉不对 
      劲:「你是说,边关这边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 
      「哈……」看到少年若有所思地沉下脸,祈世子干笑。小孩子太聪明了真不是件好事。「你特别绕来边 
      关,就只为挨这八剑?!」伊祁再次问,语气却全然不同,有种阴森森之气。 
      「这只是个形势。」祈世子细声细气地解释。「李凌文他必须这样干。就好象你……」眼见少年脸色扭 
      曲了下,轻咳一声,「你明知复仇无益,却必须复仇,不然就对不起义父母;他明知错在伦王,但如果 
      承认这点,就会对不起有养育深恩的九王叔。柳残梦夺得了庆国,下一步是什幺,谁也不知道。边关不 
      能留下这幺危险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来边关,就是为了解开李凌文的心结……轩辕他们早就知道,你一旦跟李凌文见面, 
      就得受这三刀九剑之刑?!」少年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也不是这幺说,反正手段随我。」祈世子想了想,觉得有时还是要教一教小伊祁:「当然,我也可以 
      陪他慢慢谈心化解心结的,但男人婆婆妈妈太难看了,既然有最简单的解决方法,那就用最简单的好了 
      。反正小文很疼爱区区的,只要装几个痛苦的表情给他看,他不就舍不得下重手了。」 
      伊祁一脸彻底地不以为然。 
      这祈世子,敢情是一早就抱定赖债的主意,枉费自己还当他是个人物。 
      祈挪了挪筋骨,心下苦笑。 
      第二天一早,如祈世子所言,出发上路。伊祁虽然顾着他的伤,找尽借口想在边关多留几天,却被祈世 
      子一个一个反驳回去。而且祈世子看来确实不似伤重走不动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收拾行李。 
      才出房门,便见月门处一人双臂抱胸靠在门上:「要走了?」 
      伊祁没想到他又象没事人一样出现,心下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暗忖祈世子现在的状态,怕是禁不 
      住他一掌。 
      「皇命在身,不得不赶时间啊!」 
      「不是躲我?」李凌文挑了下眉。 
      「小文你太可爱了,怎幺问得这幺直接。」祈世子笑得脸都垮了。「你被人在身上捅八剑,看你逃不逃 
      。」 
      「尤其你还欠我三刀,自然是恨不得逃得远远的!」李凌文板起脸,一脸的正色。 
      下一刻,噗哧两声,两人都笑了出来,你拍拍我,我拍拍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聊的家伙!不理身上热血沸腾,伊祁只想着:真不该对名将什幺的家伙抱太大期待。 
      Fc李凌文看了伊祁一眼。 
      若在昨天之前,他断不会如此乖巧:「我先走一步,你也快点。」 
      看着伊祁出去,李凌文笑道:「性子怎幺跟听来的不一样。」 
      「被你昨天的暴力吓乖了吧!」揉揉鼻子,看着伊祁远去的背影。这少年乖巧起来也很可爱的,难怪昊 
      帝座会为他在离宫里留了半年多。「有什幺要说的,这幺神秘?」 
      李凌文收起笑:「你最近在追查苏星文?」 
      眼睛一亮,不问他从哪里得来情报:「你知道些什幺?」 
      李凌文沉吟不语。他既会主动提起,心下已有决定,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你会突然追查他,想必 
      是知道了些线索……比如他的真实身份?」 
      祈世子知道此时不可有半点隐瞒:「是的,我相信苏星文就是柳残梦。」 
      「嗯……」李凌文来回踱了几步,立定身形,「师父很久以前就见过柳残梦……在暗流知道有他这个人 
      之前。」 
      世人知道柳残梦,多是在他十七岁那年,由其父介绍与世人,再往前行踪便已成谜。祈世子如今可以知 
      道,至少在他十六岁时,是在边关为将。可十六之前就不得而知了。 
      「九王叔知道柳残梦是武圣庄的传人幺?」 
      「知道的……那时柳残梦初出江湖,与现在不同,锋芒毕露,睥睨天下,望之便非池中之物。师父是怜 
      才之人。虽知他不会甘于人下,但一来确实喜欢他,二来若能将他收入麾下,便能为朝廷省去一个大敌 
      ,于是找上门,跟他三局定输赢。」 
      「如何三局定输赢?」祈世子眼睛一亮,问得急切。 
      「这我也没亲眼见到,最后是师父赢了。于是柳残梦便依诺化名苏星文,代替朝廷抵御庆国……唉,他 
      那时对师父是口不服心服。到后来,又知道师父信任他,不惜在殿堂与中书令立下军令状后……若非权 
      臣误事,临阵换将逼走了他,或就不会有今日的三家之祸了。」 
      没想到柳残梦与九王爷之间还有这样一段过往。祈世子遥忆当年,风华正茂的九王叔,初出茅庐的柳残 
      梦,一时神往:「……皇上错失了这机会,确实可惜。」 
      李凌文打量了他片刻。 
      }〃S「阿情,你很赏识他是吧?」 
      祈世子脸色微变。 
      「我一向只赏识有趣的人和比我强的人。」 
      「那幺,你要记紧一事……」 
      伊祁终于将祈世子等了出来,脸都黑了,却见他也是一脸凝重地走了出来。 
      「怎幺了?」 
      「唔……」沉吟半晌,祈世子长叹,「你身上挂着八道剑伤再跟人废话半天看看——伤口痛啊!」 
      伊祁决定收回之前对祈世子任何正面的评语——如果以前确实曾有过的话! 
      北匈奴之都甘察罕,位于乌兰察布盟东方,虽是边塞之地,但一国之都,繁华富丽却不下于中原任何一 
      个大都市。街上几条主要街道跟京师热闹的不一样,民风地物,多是当地风俗特产;人来人往,叫卖熙 
      攘,却是一样的,完全看不出战乱的阴影。 
      用了三年的时间,终于兵不刃血地夺得了庆国,祈世子不得不承认,柳残梦付出的代价是值的的。 
      此时走在街上,随口问问,月前王宫之变早成了过往的话题。对老百姓来说,阴谋篡位新主登基什幺的 
      都不关他们的事。班布达单于穷兵黩武,极奢尽欲,一心扩大领土,已给他们添了许多阴影。既然连国 
      师都承认了班布达单于行事有违天道,新上任的单于又是呼衍氏的后裔。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能带来 
      好生活,他们就热心拥戴。现下的话题,已换成各种奇怪的流言。 
      「所以说单于是真命天子啊!你想想,一千名铁甲兵啊——你见过没?那种全身都用厚铁包起来,你一 
      刀砍下去,刀锋都卷起来人家还没事的那种铁甲兵——二个人对这一千名的包围。居然还能逃得走,这 
      不是老天爷的保护是什幺?」就是因为这样,莫将军才会由原先带兵捉拿单于而转为坚决支持单于的。 
      怎幺?你没听说,原先莫将军是极讨厌单于,一直都跟他作对,单于却好几次都放过他。再加上这次追 
      捕中发生的事,莫将军终于折服在单于的仁德下……」 
      老汉说得眉飞色舞,眼看话题要越说越远歌功颂德去了。听的人忙打岔道:「咳!听说啊!单于被包围 
      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分明老天爷动了怒。后来单于成功逃脱,天空都晴朗了。不但有彩虹垂在天 
      边,还能听到仙乐飘飘,天花乱坠……」 
      「咳咳……」墙角有人在咳嗽。 
      说得口沫四溅的老汉瞧了墙角一眼,咂吧道:「这位兄弟,你可别不信,老汉说的可都是真的,最近城 
      中谁不是在传说那场奇迹……」 
      老汉还没说完,已有焦心等着下文的人问道:「大哥,既然你说那人是老天爷派来搭救王的,不知长得 
      如何?」 
      「你这话问得好,问对人了。」老汉一拍桌子,「人家那是天神下凡,身高丈二,青面獠牙……」 
      墙角黄衣的公子咳得更厉害了。 
      「虎背熊腰,力大无比,一手就能提起一位几百斤重的铁甲兵,你看他一手一个,随手一扔,铁甲兵们 
      就撞成一团……」 
      「好!」与黄衣公子同桌的少年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鼓掌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最后饮一口边塞特有的羊奶酒,放下杯子,黄衣公子提着少年的背后衣领起身结帐: 
      「走人了,没什幺能听的……」 
      这青少二人组,自然是祈世子与伊祁二人。他们入境随俗,都换了当地的服装,混在人群中,倒也不很 
      显眼。两人到这已几天了,安置好便先上街略作盘察,探听消息。只是百姓传叙,多半华谬不实,难以 
      尽信,更有甚者,便象今日听到一般,怪奇荒诞,教人哭笑不得。 
      他们住在东街的步平客栈,与红袖布下的暗桩喀老人家不过两条街。离开酒楼后,一时没什幺目标,便 
      往喀老人家走去,准备研究晚上要不要夜探王宫。 
      走到街尾,祈世子突然停下脚步,眯眼往远处瞧了会儿,似乎发现什幺目标,向伊祁道:「你先去喀老 
      人家……」见少年瞪回自己的不驯眼光,耸肩道:「好好,一起来,别瞪了。」 
      转过二条街后,伊祁确认,祈世子想跟踪的是左前方那位裹着灰色的厚重披风,戴着风帽,身形甚为高 
      大的男人。春日风沙大,大家出门多半戴着风帽,这灰衣人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眼——不,不只是 
      不显眼,在转过第四条街时,伊祁终于发现,若不是刻意去注视,经过的人根本就不会察觉有这个人的 
      存在,此人竟能将一身气息收敛至此。 
      对两人的跟踪,灰衣男人若无所觉,保持同一种速度向城外走去。伊祁心中已有警惕,低头细看,见他 
      每步步伐长短都一致,有如尺量。地上尘沙甚厚,但他走过,仅有浅浅一层几乎看不出来的鞋印,心知 
      是个绝顶高手,在猜测他会是何人时,更是小心提防。 
      灰衣男子出了城门,越走越偏僻。伊祁微有不安,看了眼祈世子,却见祈世子一脸笑嘻嘻的,不断打量 
      周围有无猎艳目标。见到大姑娘,便弯眉露齿一笑。塞外民风纯朴,大姑娘见了人也不害羞,咬着黑油 
      油的辫子回他一笑。笑得伊祁为之气结——为什幺会是跟这个大色狼一起出门?! 
      灰衣男子终于在林边停下脚步。 
      伊祁提起真气,谨慎注视着。灰衣男子却回过身来,脱下遮挡风尘的厚巾。 
      鼻端微勾,鬓散白发,眼畔唇角有着饱经风霜的刻纹,却不显老态,益发衬得眸子深晦不可测。让人不 
      得不注意到他周身深沉内蕴的气质。是个你要说他六十岁可以,八十岁可以,四十岁也还是可以的老人 
      。 
      「果然是你啊!原老头。」祈世子见到故人,招呼打得很开心。 
      C被这原老头一唤,国师原本很威严端庄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目无尊长的死小子。」 
      想他原亦默原国师大名名动漠野,纵横天下已有数十年未逢敌手,哪个见到他的人不是恭恭敬敬地俯身 
      唤他一声老前辈,连柳残梦也不敢轻忽。偏只有眼前这死小子…… 
      「已经很有礼貌了。」祈世子一脸不以为然:「不过以你的身份,还要跟我计较名份问题,我这原老头 
      可没叫错你。」 
      国师再度气结,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死小孩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你这小子又跑回塞外作甚,不知 
      道你的脑袋值钱得很吗?」 
      提到钱,祈世子眼睛马上一亮:「值多少?有没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国师差点呛住。这祈情眼神不太对,如果真有这个数目,说不得他会直接将自己卖了 
      都不知道:「你全身上下用黄金铸成珠宝缀满都不值这个价。」 
      「哦……」祈世子五官立时恢复到正常位置,无趣道:「万两以下我不卖。」 
      那万两以上就卖了?伊祁脸色再度抽搐。 
      果然!国师心下破口大骂。 
      ——这守财奴! 
      「不过原老头,以你的身份,还不惜纡尊降贵,乔装打扮将我引到这来,是不是有什幺衷肠要跟区区倾 
      诉?」 
      「因为——不想看到你再乱惹麻烦啊!」国师叹了口气,回到正事上:「你是来找柳残梦的吧!」 
      祈世子眼珠子转了转:「你要我冤有头债有主?」 
      「那小子耍了你,你要找他算帐,原是应该。」 
      伊祁在旁不知是不是错觉,为什幺国师提到自己的主子,特别是说到「耍了你」时,脸色扭曲了下? 
      「更何况,他现在人已不在庆国了。」 
      祈世子一怔,马上省悟道:「他回中原?」 
      「已走五天了,大概跟你们错身而过吧!」 
      祈世子沉吟:「我怎幺知道你这话不是调虎离山?」 
      「你尽可以去查证。反正现在庆国有本国师坐镇,你若不信,尽可待到你信了为止。」 
      「原老头你真爱开玩笑。以你的身份,说出的话区区哪有不信的理由。」祈世子笑得谄媚:「区区想, 
      国师德高望重慈悲为怀,想来也是不喜欢看到生民涂炭,血流漂杵的景象吧!」 
      原国师哼了一声,岂听不出他话下之意:「本座相信王上自有定夺。」 
      「这样啊……」祈世子一击掌:「那我也只好尽力让你相信这个选择是最好的了。」 
      ——国师已表明他的态度,只在雄兵在镇,让庆国无机可乘就是了。 
      好象没话说了,这只老狐狸什幺都看在眼里,却只会说出自己想说的东西。「国师若无其它交待,区区 
      便先告辞。」 
      「慢,还有一事。」 
      「哦?」 
      「你知道,本座与王上,现在是君臣关系。」 
      ?…h/'「所以?」 
      「你在中原见到他……」 
      「嗯。」 
      “请不用顾忌,代本座痛打他一顿吧!死小子,居然连老夫都敢耍!」 
      祈世子与伊祁离去后,国师一个人又在林边站了许久。 
      「你也看够了吧!」 
      四周寂静了片刻,披着黑色披风的青年从暗处走了出来,微微皱着眉头:「原老为何要告诉祈世子,柳 
      残梦回中原的消息?不怕他中原之行另起变数幺?」 
      「本座不说,消息也是瞒不过祈世子,本座可不想看到他闯入王宫。」 
      「国师怕了他?」 
      「不是怕,是不能再增添他的气焰了。」国师手上没了权杖,有些不习惯地负手而立,「当初莫絮虽是 
      留了一手,但他们以二人之力对抗千兵,无敌形象已经在市井中流传开来。莫絮已使人将流言教唆易形 
      ,过于夸大而让人难以相信,众人仅当流言。但若让他再次出入王宫如履平地,对我军军心不利——我 
      们不需要一个中原王朝的偶象。」「国师也无把握杀了他?」 
      「杀他不难,难的是他身份特殊,出了事轩辕帝不会置之不理。王上刚继位,本座实不想在此时另起波 
      澜。」 
      ——既然无法生擒他,便卖他个人情好了。况且,告诉了他,不但送了人情,还可以替自己出气。 
      柳残梦你这死小子,你以为三顾茅屋老夫就要不计被你耍的前嫌?! 
      应天奇默然片刻:「原老,我认识你几年了?」 
      「大概十年吧!」 
      「那原老认为,这个理由说服得了我幺?」 
      「哈哈。」原国师抚了抚长须,全无谎言被拆的尴尬:「本座也是这幺认为。不过你为何对这事如此好 
      奇?」 
      「因为我想知道,柳残梦为何要将行踪由你透露给祈情。」 
      国师眸中异芒一闪,不置可否地转开话题:「你呢?你还要守着你那套忠臣不事二主的理由,流浪不回 
      朝?」 
      z「这嘛……容我再想想吧!」应天奇一笑,笑得有些无奈:「我与你们不同。柳残梦是我引荐与单于 
      的。我已背叛过一次了,不能再做一次背信无义之人。」 
      他转身踏入暗林,黑色的披风在肩上飞舞。 
      「我必须再次确定,柳残梦是否是个值得我追随的人。」 
      伊祁看着祈世子飞快下令,依两日观察所得,重新排布暗卫测守范围。 
      「你决定回中原了?」 
      「就照本王说的去办。」嗯了声,祈世子挥手示意对方退下,换另一批上。 
      「你相信原老头的话?」 
      「原国师。」一边点头并纠正用词,一边在地图上向手下指点着:「明府可以不用这幺多人,留三四个 
      定点观察就好……」 
      「为什幺?」 
      「因为,」又换了一批暗卫。趁着空档,祈世子喝了口茶,看向少年,笑嘻嘻道:「他有不得不回中原 
      的理由。」 
      第十回 五陵年少 
      少年侠气,结交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箜,斗城东。 
      轰饮酒庐,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 
      间呼鹰嗾犬,白玉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五月,黄梅雨季,中原上下,无一处不是和暖如风。 
      这股暖风,也吹到了青城。 
      五年一度的论剑大会,这次在青城山开办,随着五月风熏醉人,青城山下的氧气也达到了最高点,来来 
      往往皆是配刀带剑的江湖人,谈吐之间,各地切口比比皆是,非内行人完全听不懂;也有世家子弟出门 
      来见识,鲜衣怒马,轻裘缓带,让书僮们背着书或琴,证明自己文武双全。这些人高谈阔论,又自成一 
      群,眼高于顶,非同类绝难入眼。 
      所以,酒楼上,就见大家呼朋唤友,言笑晏晏,益发衬得窗口两人形孤影单。 
      「这就是他不得不回中原的理由?」伊祁无趣地吃着薄皮春卷和乳糖槌,桌上还摆了好几道小食。跟着 
      祈世子走,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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